老婆准备的,摆在这里,一来是冲冲秽气,祛病禳灾,以保长寿,一来是为备不时之需,万一有天遭了不测,可以应急。没想到,这不但没有让他避祸,就连死后也用不上了。
甲长是全村最殷实的人家之一。他有几十亩地,猪羊满圈,鸡鸭成群,有两头青壮水牛。可这些牲畜都不知被谁弄走了。三个长工不是本村人,但和村里人都熟了,要说全是他们拿走的不可能,因为他们在村里都没有家小,就是搬走也没有地方放。方头鬼又在出山的那条惟一的通道上安置了岗哨,根本不可能越过搬到山外老家去。但三个长工从此就也见不着了。听人说,甲长死后不久的几天夜里,天天都有许多人从甲长家中往外搬东西,抬的抬,扛的扛,背的背,床、桌子、箱子,一捆一捆的杂物,一袋一袋的东西,偷看的人看得眼花缭乱。这些人不说话,连咳嗽都难得打一个,他们搬得很快,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村后走,他们上了“七虎”家后面的土坡,下坡就是田野,田野那边就是山,山上没有一条走得通的路。趁着夜色,看见的人谁也没有看清楚这些人的模样,都以为是方头鬼的那些兵。他们也不敢走近前去观看。第二天,村里人都在传说,方头鬼将甲长家洗劫光了。
方头鬼是听见了这些传说——这回是总管根茂提供的报告——才到甲长家来的。其实,把甲长一家杀了后,他就将其忘了,压根就没打算要甲长的东西。这倒提醒了他,甲长的房和地可以配上新的用场。
“鬼!我要东西还用得着夜里偷偷地去搬吗?”方头鬼听见了报告后笑着说。
“是哪些人干的?”根茂问。
“还用得着说吗?就是村里人干的。偷偷摸摸,趁火打劫,这类事情村里每个人都做得出。”
“那我们去把他们捉出来。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用。搬来搬去到头来都是我的。”
方头鬼带着帮财和根茂看完甲长家楼上楼下,就从屋里出来。他问他俩这空房子将来派做什么用场。
“主公想让做什么用就做什么用。”根茂说。
“我看可以让赵大牲和吴大鹏两家搬到这儿来住。让他们把房子腾出来给我们建城堡用。”帮财说。
“对呀。对呀。”根茂说。
“帮财,你总是很仁慈的,”方头鬼却讥笑道,“让我们出去再转一圈看看,你们就知道这房子的将来最好用处了。”
他们走到一个窗子底下。方头鬼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从窗口扔进去。石子飞砸在墙壁上,“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们听见了什么?”他问。
帮财根茂面面相觑。
“你们也扔一扔。”
这俩人也捡起石子扔了进去。他们扔的劲道小,直接掉在了地上。
“什么叫家徒四壁?这就叫家徒四壁。就是扔一块石子或一根木棍进去都砸不着任何东西。他们现在不是在偷着搬东西吗?不是在偷着埋东西吗?将来都要让他们都住上这样的房子。他们要是没有搬空这房子,我倒是想不出这检测的法子来呢。”方头鬼说。
他们绕过墙角,来到了甲长家的后院。后院的矮墙外就是菜园,里面种着这个季节的蔬菜∶黄瓜、茄子、辣椒、豆角等,开满了各色鲜花。由于好几天没有人侍弄,园子里的草也长疯了。整个园子郁郁葱葱的,园子的一角上种了棵枣树,在烈日下,树上的知了聒噪地叫着。
方头鬼看了一会,身上有些燥热起来。这已是夏初的天气,身上的棉袄棉裤都已除了下来,但天并没有完全热起来。从菜园里吹来的花香使方头鬼感到微薰,心潮激荡。方头鬼脸色红扑扑的,流着汗,呼吸也急促起来了。
根茂发现方头鬼突然走神了,以为他热着了,急忙摘下帽子上来给方头鬼扇风——这军帽软塌塌的,只听见“啪啪”地响,并没有风,而根茂却很认真卖力地扇着。
“主公,天热了,你又可以到河里去叉鱼了。”根茂笑着说。
“你要不说,我真想不起来了。——根茂,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方头鬼说,突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这事问你,你也不知道。我还是来问问帮财。”
“什么事?主公。”
“这女人怀孕要多久才生呀?”
“十月怀胎嘛,十个月。”
“真他妈的长……”
“怎么,主公想抱儿子啦?”
“哪里……”方头鬼说。突然,他看见菜园里有件花衣服一闪,“你们看,菜园里有人呢。”
菜园里是有一个人,而且一定知道是个女人。帮财和根茂走过去,才看清是一个十*岁的姑娘,像是刚从草丛中钻出来。穿着一件碎花的蓝布上衣,由于洗的次数太多而褪了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白来。下身是一条黑色灯芯绒裤子。头上扎了一条长辫子,但有些零乱,脸色红彤彤的,流着汗,刘海贴在了额头上。
姑娘看见这两个穿军装的男人来到跟前,吓了一大跳,不自主向后退了两步。这姑娘长得娇小玲珑,帮财将眼光落在了她那隆起的胸脯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帮财问。
“我……我在这里讨猪草。”
“这不是你家的菜园吧……讨猪草?可我看你的篮子是空的,怕是来偷菜的吧。”
“不,不……”姑娘往后退,把篮子藏在身后。
“不是?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帮财脸上挂着他惯有的那抹微笑,一步步向姑娘走了过去。根茂眼睛直瞪瞪的,看见姑娘慌乱的神情,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把甲长的女儿抱进房里的情景,他那张歪曲的脸突然变得铁青,好不怕人。
退了不多几步就没有了退路,身后是一排豆架,挂着许多豆角。菜园里的菜蔬与杂草都长得很高,密密麻麻的。
“你是谁家的闺女呀?你不用怕。”帮财和气地问。
姑娘不说话,好像总是掩饰着什么,好像自己做了贼似的,紧张地向东头菜园一角里瞟,那里有棵高大的枣树。根茂说:“她是竹匠家的好香……”帮财似乎并没有听。
帮财感到奇怪。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一般会大喊大叫“你不要过来呀!”,可这个姑娘并没有叫,而是紧张地看着别处。
帮财转身向枣树走去。突然,姑娘叫了起来∶
“你——你还不快跑呀!”
一个男人蹿了出来,越过帮财向菜园门跑去。突然他撞上了一个带枪的高大的穿军装男人。
帮财与根茂把姑娘带了过来。两人并排低着头站着。这男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虎头虎脑的,块头和方头鬼相仿,手里还捏着一个稻草编织的大蒲垫。女人镇静得多,男人身子却有些发抖。
方头鬼打量这俩人,说:“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们在菜园里干什么……亏你想得出来,拿这么一个大蒲垫,那上面的稻草都有尖口,这不把人家姑娘细嫩的屁股给扎了呀。”
“不呢。不呢……”男人急得嘴里嘟哝。
“做就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们都是谁家?”
“女的是竹匠家的老闺女。男的是村下头木匠家的老二。”根茂在一旁说。
“你喜欢她吗?”方头鬼问后生。
后生点点头。
“我们是订了婚的,婚事定在明年春上……”女人说,似乎是为自己辨解。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俩人都点了点头。
“知道我是谁就好。”方头鬼对后生说,“我想借你的姑娘用一用。”
后生没有说话,木在了那里,似乎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但双手攥紧了拳头。用一用?用一用是什么意思?
方头鬼不再理他,转过身在前头走。帮财与根茂推搡着女人跟了上来,女人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对着后生喊∶
“苗生呀!你这个木头,你怎么不管我了呀!”
“你们要带她到哪里去?”苗生喊。
“一会我们就放她回来的。”帮财说。
后生追了两步就停住了。眼光光地看着他们把女人推过院子,带进甲长家的屋里 。
一进屋,方头鬼一脚把一间厢房门踏开,把女人一把推了进去,把门撞上。帮财根茂站在房门外。
一进房间,方头鬼就迫不急待地脱去了军装。他三下五除二将姑娘的衣服脱干净,把姑娘压在了地板上。不一会儿,一阵暴风骤雨,他就“啊啊”地叫开了。
方头鬼从房里出来,一副过足了瘾的样子,他一面系着腰带,嘴里一面说:“舒服啊!舒服啊!好久没这样了。”帮财、根茂瞪大眼睛往房里瞧,姑娘*躺在地上,脸上全是泪水。
“让我们过一把?……”帮财色迷迷地问。
“去吧。”
帮财高兴坏了,正准备跨进门去,突然,根茂一把将他推开了。
“你他妈的……我先来!”
他冲进房去,来不及一颗颗解开扣子,就一把撕开了上衣。他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他一边大动,一边用手扇着姑娘的脸蛋。“你哭呀,你哭呀,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
他们三人从甲长家里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灿烂。
“不知怎么搞的,这几天我一见到女人就想。”方头鬼说。
“我一直就这样……要没有女人我真要死了,一点味道都没有。”帮财说。
“你下来的时候,那女人死了吗?”根茂悄悄地问帮财。
“怎么可能!这种事女人可比男人利害。”
“真的?那好,我再去一趟,你们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就转身跑了去。方头鬼和帮财看着根茂的身影哈哈大笑。
“回头你派人把这幢房子烧了。”方头鬼说。
“烧了?”
“烧了。最好让根茂来烧。”
他俩慢慢地走着。不多一会,根茂重新追了上来。三个人晃晃悠悠的,沿着小巷,路过了灶腾家,从树家,转一个弯,又路过了咸鱼家,细无家。有几个人影在巷里一晃就躲了起来。
“唉,她叫什么名字?忘记问她了。”方头鬼说。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
“不是叫好香就是叫好枝。竹匠家的老闺女。”根茂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部第八章
第八章
方头鬼让蛇手带人去把甲长家的三十多亩地种上罂粟。蛇手说,这些佤帮士兵,看家护院还可以,叫他们下地,他们是不愿意的。上次让这些士兵种老太爷的那十来亩地,他们就哇啦哇啦地叫。再说呢,这些佤帮人野得很,你不但要将他们的嘴喂饱了,还要让他们的裤档也要饱了。没有女人,他们就提不上精神头来。他们在那边是这样惯了的。
“那你说怎么办?”
“兵要用其武。主公,你可以让他们去抓人来干活。”
方头鬼想了想。抓人?现在还没到时候。眼下要做的事还很多∶要在河边建制烟作坊;要征地建城堡;家中的长工、女佣、老婆子也欠缺,确实也不能让这些兵来做这些下人做的事。这些兵都是二三十岁的大男人,没有女人养着,确也难笼络得着。最主要的,全村的地还没有种上罂粟……
眼下,这些个兵是他惟一的本钱,蛇手说得很清楚,这些兵不但要喂饱,还得给他们找女人。一两个女人满足不了这些兵,他们就像养在笼里的饿虎,上次甲长的胖女儿就被他们奸死了——虽说死在了根茂的房里,只是根茂压根就不知道抱进房之时这女人就剩一口气了。
“蛇手,你以后就当方家长枪队的队长。由你来调度指挥这些佤帮人。当初在毒神那里,就数你和他们混得来。毒坤答应我带支队伍回乡,这些人也是你挑的。——帮财以后就当我的军师吧。”
“这些佤帮人我最了解了,他们吃不饱都不要紧,就是不能没有女人。毒坤那里一条沟,就有几家妓院,都是运货的老板开的。可咱们这里……时间一长,我怕管不着他们呢。”
方头鬼踱步来到窗口,上午的阳光照在绿油油的稻田上,风一过就激起一层层的浪。远处有几个人影正在田地干活。忽而,他发现了孙大望家地里正有几个女人正在耘田——大约是他的两个儿媳和女儿。
这些女人胆子不小!方头鬼想。因为他相信,自从杀了甲长一家与秀才家刘老二后,村里的人是不敢走近他的。然而,也是没有办法的,田地是她们的命根子,她们总不能让田地抛荒,冬天吃什么呀。
后院传来了佤帮士兵的嬉闹声。这些兵*回来后,正拿根茂逗乐子。大胡子近来和根茂玩得来,坐在短凳上正教他如何把枪栓拆下来,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