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癫……”
一口吴侬软语，小丫头的话却说得颇有些威风的味道，柳永听了以后虽然点了点头，不过他也叹息了一声：“唉，喝过那富贵酒之后，这些寻常的酒水，倒是一连喝好几碗也醉不了！呃，红裳姑娘你别瞪眼了，喝完这碗酒我就和这个铁头一起睡觉去……”
说罢，柳永还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了一下叶衡和红裳身后的布帘子，一边对叶衡打了个眼色。
红裳是女儿身，和三个男人在一个船舱里面，自然是有些不方便的。幸好这三个男人中有一个是叶衡，所以她就连晚上睡觉都拉着叶衡一起，还在船舱里面挂了块布帘子，将船舱一分为二。
现在看到柳永这眼神，加上柳永那满脸揶揄的神色，红裳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小丫头红着脸啐了柳永一口：“先生，你好不正经、为老不尊……”
想了想，红裳又补上了一句：“有辱斯文！”
她一直跟在叶衡身边，特别是叶衡打算参加科考以后，自然也买了许多相关的书籍来读，红裳跟在叶衡的身后看着叶衡读书，偶尔还帮叶衡整理一下书籍，于是也学了几句咬文嚼字的话，这时候正好一股脑全部对着柳永给骂了出来。
“好厉害的一张嘴！”
柳永这厮的脸皮也厚，别看他四十多岁了，又是赫赫有名的词客，但是在红裳和叶衡的面前，柳永是半点也不客气的。
当然，柳永他从来也没有客气过。
他一生醉心功名，但是偏偏当今的皇上看不上他，早年留恋烟柳巷陌，混迹青楼画舫之中，因此害得自己的老婆也因此而郁郁寡欢最终病死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柳永这个人的性格才会如此的有趣。
一方面他是一个伟大的词客，但是另一方面，他却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长年以来，他都留恋在青楼之中，靠着那些歌妓的救济活命，也练就了一个见风使舵的本领，知道怎么看人。
柳永知道，这个叶衡好像对他很不错的样子，而红裳这个丫鬟虽然身份卑微，但是看起来她在叶衡心中的份量也不低，所以不能真得罪！
不过柳永还清楚，那就是红裳这个丫头再厉害，她也怕叶衡，反正只要叶衡一开口，就什么事都会答应！
所以柳永在进了船舱以后，只要是和红裳斗嘴，就会适时地把叶衡给搬出来。
这样一来，倒是叶衡经常得扮起了一个和事佬的角色！
不过柳永这个人倒也风趣，经常逗得这一行人开怀大笑的，当然……他要是很古板的话，也不可能混迹在青楼画舫之中，还能左右逢源了！
船头急转，然后掉头，回到了之前经过的一处山壁的后面。
把船栓在一个水流平缓的河湾中，船夫和叶衡一行人便下了船，上岸往山沟里面走去。
行了一程，果然见到山沟中有一个小村庄，看起来似乎还有不少人家的样子，不过当叶衡他们想要进入村子的时候，却遭到了几个手拿长矛的汉子给拦住了。
这些长矛看起来都是他们自制的，就是把一根长长的木棒前面装上尖尖的铁头，他们警惕地看着叶衡一行人，甚至口中还出言辱骂，要求叶衡他们赶快离开。
叶衡眉头一皱，而红裳则是吓得躲在了叶衡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叶衡的手臂。
“别担心，他们应该只是这样的百姓……”
叶衡安慰了红裳一句，然后他看了看山沟里面，发现村子里面的百姓看起来多是精壮的汉子，而且面前这几个手拿长矛的汉子虽然一开口就是驱赶自己这些人，但是脸上也没有那种紧张的神色，于是叶衡不由得眉头一皱，然后立即否认了自己的刚才的说法！
“我们走！”
叶衡低声对船夫和柳永他们招呼了一声，便立马转头。
“怎么回事？”柳永追着问了一句。
叶衡回头看了看，见到后面没有人追来，这才说道：“我们很有可能……我误闯贼窝了！”
“啊？不会吧？”
船夫年纪大了，虽然身体还健朗，但是胆子却很小，听了叶衡的话以后便吓得身体一哆嗦。
“快点走吧！”叶衡一把扶住了船夫，然后说道：“趁他们不知道我们看出端倪来了……”
话音未落，后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喊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刚才那些拿着长矛的汉子，纷纷从山头上快速地奔跑了过来。
片刻之后，叶衡一行人就被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好家伙，差点误了大事！”
那些汉子中间，一个貌似领头的家伙见到已经把叶衡这些都控制了以后，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扈三刀，你小子没看错吧？这个小子真的看出来了？算了，不管了，你去请大当家的来，其他的人，把他们都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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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是土匪，还是佳人？
“你们要干什么？”
见到这些拿着长矛的汉子要绑了自己这一行人，庞铁头虎里虎气地站在了叶衡的面前，正要说话呢，叶衡便一把将他拉到一边。
“你不要命了？”
白了庞铁头一眼，这时候叶衡也知道事情不太妙了，他刚才观察了一下村子里面的情况，也看出这个村子里面的端倪。
这些百姓个个身强体壮的，虽然其中也有老人和妇女儿童，但是那比例差别也太大了。这样的一个山角里面，这样一个破旧的村庄，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身强体壮的汉子，而且他们的手里还有兵器，不用细想，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村庄了。
所以这些人，也绝对不是善类，叶衡怕庞铁头冲动，会遭到不测，于是把他拉了回来，然后对那个领头的说道：“这位英雄，我们只是路过的，还请英雄放我们一马！”
“放你一马？”那领头的汉子笑了，问道：“凭什么？”
那口气，分明是在玩弄叶衡了。
叶衡这边，船夫父子已经不敢说话了，柳永则是目光闪烁地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至于红裳和庞铁头，则是都被叶衡给护在了身后。
这一行人中，有船夫这样的老人，也有柳永这个的中年人，还有庞铁头和船夫儿子这样的年轻小伙，当然……还有一个算是漂亮的丫鬟，但奇怪的是，遇到这样的事情，站在最前面的却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这倒让人奇怪了。
土匪们打量着叶衡一行人，叶衡也在打量他们。
其实叶衡最担心的，是怕这些土匪们打红裳的主意，红裳也知道她一个女儿身，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落不了好的下场，所以她一直紧紧地抱着叶衡的手臂，将身子缩在叶衡的身后。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土匪似乎对美色根本没有兴趣，他们甚至看都没有去看红裳。
这些人，只怕很不简单！
叶衡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其实不是这些汉子不好色，只怕是……有别的原因。
要么是他们的纪律森严，训练有素！要么，就是他们本来都是有妻子的。
如果是后者还好，要是前者，那叶衡可就有得头痛了。
正在想着怎么脱身，不一会儿土匪们纷纷让开道路，有人说道：“大当家的来了！”
“胡叔叔，怎么回事？”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大当家的说话，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还颇为动听，声线厚实，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中气很足的女子。
“把他们绑起来，眼睛也遮住了！”
首领姓胡，唤作胡不休，他指使着手下将叶衡等人都绑了，这一次土匪来的人更多，所以叶衡他们也不敢反抗。
只有柳永叫了起来：“喂，我可是读书人，你们不能这样……”
这样的抗议，自然被土匪们无视了。
“读书人？”
女子走了出来，不过这时候叶衡他们的眼睛都被蒙上了，看不到她的容貌。
打量了一下这些人，胡不休过来说道：“小姐，我带着弟兄们在村口放风，这些人说是要来借宿，但是扈三刀那小子看出来了不对劲，好像我们的秘密被他给发现了！”
胡不休指着叶衡，这土匪们口中的大当家，到了他这里却成了小姐。
“哦？”
女子奇怪地看了看叶衡，最后说道：“把他们都带到议事堂来。”
“小姐，这样做不太好吧？”
胡不休劝道：“如果他们是朝廷的细作怎么办？我看还是……干脆全部杀了算了！”
女子白胡不休一眼，低声道：“胡叔叔，你以前好歹也是朝廷的人，怎么尽说胡话？别忘了我们现在虽然落到这个境地，但我们不能做打家劫舍、滥杀无辜的事情！”
“是！”胡不休答应了一声，然后对那些汉子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大当家的说的话么？把人都带过去！”
被蒙着眼睛，叶衡抓住红裳的手安慰道：“放心，没有事的。”
女子闻言回头看了叶衡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了从山头到村子的路本来没有太远，但是叶衡等人蒙着眼睛，却被推着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上了台阶以后，好像是进入了房中，然后那女子说道：“把他们身上的绳子都解了吧！”
解下了绳子和眼罩，叶衡立马就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眼，那女子却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早，最后就别看那些不该看的东西。”
“行！”叶衡眼睛一闭，不过闭眼之前，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女子的样子。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衣裤分明的服装，长长的头发被束了起来，面相虽然不是很白，却是一种非常健康的肤色，也不黑，看起来很舒服，五官端正，有一股子女人少有的英气。
“哼！”
女子白了叶衡一眼，然后转头对柳永问道：“听说你是读书人？”
柳永正愁没机会介绍自己呢，于是赶紧说道：“对，对！在下柳七，姑娘不知道听说过没有？”
柳永在家里排行第七，混迹烟柳巷陌的他用的就是柳七这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在市井百姓中的影响好非常大。
不过很显然，这个少女对柳永的名字并不感冒，她使劲想了想，然后问道：“早年杭州有人写过一首《望海潮》，莫非就是你写的？”
柳永听了喜出望外，赶紧说道：“正是！”
少女点点头，然后笑着对胡不休说道：“胡叔叔，你多疑了。这个柳七可是一个朝廷不收的人物，他们怎么会是朝廷派来的呢？”
咳……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柳永还以为这个土匪的大当家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要放自己一马呢，没想到对方却专门揭他的短处！
闭着眼睛的叶衡，突然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然后悠悠地说道：“嗜卿先生，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第四十九章 传染病
叶衡这一发笑，让原本毕竟紧张的场面，变得轻松了一点。
坐在上首的女子也笑了，不过是冷笑：“你还笑得出来？”
“有什么笑不出来的？”这时候叶衡也不怕了，睁开眼睛看着少女说道：“你要杀我们的话，何必要和我们啰嗦这么久？况且嗜卿先生的身份你也认出来了，不知道姑娘现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呢？”
“你这是在提问，还是在求我？”
少女哈哈一笑，说道：“我怎么半点也听不出来你话里有求我的意思？”
“谁求谁还不一定呢！”叶衡一点也不害怕，到让柳永等人都奇怪了。
特别是红裳，她拉了拉叶衡的衣裳，然后摇摇头，示意叶衡别这样说话，怕惹怒了这些土匪。
叶衡拍了拍红裳的手掌，说道：“放心！”
“放心？”
见到叶衡似乎很在乎红裳的样子，少女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来人啊，把这个丫头给我绑起来！”
“你要干什么？”叶衡脸色一变，然后挡在红裳的身前，看着那少女说道：“姑娘，你最好听我一言，说不定我能帮你们也不一定！”
“你？”
少女冷哼一声，说道：“你能帮我们？莫非你是郎中？”
到这时候，叶衡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之前要进村庄的时候，那些汉子会赶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