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歪,长长地唉叹着,无力地闭上两只泪眼,绝望地将笨重的身
体瘫倒在软椅的靠背上。
飞机发出沉重的轰响声,朝着重庆方向歪歪斜斜地飞逃而去。
40
西宁,原来是一座空城杨得志司令员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回忆兰州战
役时说:“8 月25 日,我军向兰州发起总攻后,兰州敌军总指挥马继援仍梦
想以拚死坚守挫败我军的进攻,争取时间,等待宁马、胡部和空军出动。当
日下午,据守兰州城郊的敌军伤亡惨重,阵地相继失守,城中又没有预备队,
等待宁马、胡匪和空军来援无望,随即对坚守兰州失去信心,又深恐我军向
西宁乘虚而入,剿其老巢,断其退路,于是慌张地决定撤出兰州。狼狈逃窜
的敌人,只顾各自逃命,骑兵、步兵搅在一起,人马、车辆争相夺路,被车
压死、被人挤死和落水淹死者不计其数。侥幸逃走的敌军,失魂落魄地向青
海狂奔。下级军官和士兵纷纷携枪带马各自溃散,窜回青海的已是有官无兵,
寥寥无几了。
“在兰州决战中,宁马和胡宗南都在心急如焚地期待着青马挫我锐气,
然后乘机向我侧后出击,妄想取得决战的胜利。直到8 月24 日,宁马仍然
集中主力,蠢蠢欲动。青马主力在兰州战役中覆灭,终于使他们的希望彻底
破灭了。宁马主力害怕被歼,急忙逃回宁夏中宁、中卫老巢。胡宗南在青马
主力被歼后,于8 月27 日出兵宝鸡与陇南,佯作支援姿态,遭我周士第第
18 兵团侧击,大败而逃。国民党空军在兰州解放后的第5 天——8 月30 日,
我军举行隆重的入城式,兰州全市人民欢欣鼓舞庆祝解放的时候;终于派来
两架飞机飞临兰州上空,在我军高射炮的猛烈射击下,转了两圈就仓皇逃跑
了。
“解放兰州,歼灭了西北地区敌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青马主力,宣告了西
北战场决战的胜利。从此,西北地区的敌人已丧失了组织任何战役的能力,
而我军则可以纵横自如,横扫残敌。正如毛主席所预料的那样,西北战场再
也没有严重的战斗,我军继续完成解放整个西北的任务,基本上只是走路和
接管的问题。”兰州战役之后,解放军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继续追歼中国
西部大片土地上残留的国民党军队。
彭德怀发布了解放大西北的青海、宁夏和新疆的战斗命令。
王震第1 兵团向青海进军。
许光达第2 兵团向甘肃的河西走廊进军。
杨得志第19 兵团向宁夏进军第1 军军长贺炳炎,政委廖汉生,率部队
作为第1 兵团的第1 梯队,一路上势如风卷残云,横扫青海境内的一切残敌,
日夜兼程,向马步芳的老巢西宁挺进。
第1 兵团司令兼政委王震,赶上贺炳炎和廖汉生,随他们一起行军。
部队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栉风沐雨,加上连续作战,已经十分疲劳
了。许多战士一边行军,一边打吨,几乎是在半睡眠状态下坚持行军。
高原的秋夜,风寒月冷,战士们还穿着单衣,在萧瑟的秋风中不停步
地前进着。
黎明,天空开始降霜。指战员的头上、肩上、眉毛和胡须上,被霜落
得白花花的,仿佛路边挂了霜的树木,田野里落了霜的草禾。
但是,兰州战役的胜利,极大地鼓舞着指战员,人们的心里就像烧着
一把火,决心与艰难、困苦、疲劳、饥饿、寒冷和疾病作不屈不挠的斗争,
为早日解放西宁,解放新疆,解放整个大西北,再立新功。
王震用手抹去胡子上的霜,问:“部队情绪怎么样?”贺炳炎哈哈一笑,
说:“沿途你都看见了,情绪很高涨,大家都在进行着一场比赛似的,拼命
在朝前跑。”廖汉生也高兴地说:“部队情绪十分高涨,可以说是空前高涨,
只是战士们的确太疲劳了,要是能稍微休整一下也好啊!当然,我知道这是
不可能的。”王震很有同感地说:“是啊,战士们都是人,不是铁,从大军西
进到现在,20 来天时间,近2000 里路程,沿途大小战斗数十次,谁不疲劳
呢?但是,兰州刚解放,大西北境内的残敌都成了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我军只能乘胜前进,趁残敌四分五裂,一片混乱,打它个措手不及,人仰马
翻。兵贵神速,万不可失掉眼前的大好战机啊!因此,要告诉战士们,再咬
一下牙,再加一把劲,大西北的全部解放就要看我们的两条腿跑得快不快
啦!”贺炳炎是个乐天派,笑着说:“这些道理,其实战士们早都明白啦!你
看,连伤病号也在咬紧牙关跟着部队跑着哩!”路旁,有几个伤病号,咬着
牙,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也不拉下地跟着行军的队伍。
王震望着他们,许久才说:“我原想在解放西宁后,让部队休整一下,
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敌人并不甘心他们的灭亡,必然要作最后的垂
死挣扎,而且他们希望我宰在兰州和西宁休整,这样,他们就有了喘息的机
会,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看来,我们只能穷追猛打,在冬季到来之前,
力争一举全歼西北境内之残敌,解放大西北。现在,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
只要我们能够再坚持一下,胜利就会到来了。”廖汉生点了点头,说:“对。
我看最好再抓一下政治鼓动工作,鼓舞士气,一鼓作气,拿下西宁。”王震
想了想,问:“行军速度能不能再快一些,力争在9 月5 日接近西宁城,你
们看怎么样?”贺炳炎和廖汉生齐声回答说:“行。我们千方百计在9 月5
日赶到西宁城!”行军速度,奇迹般地加快了。
9 月5 日天黑后,贺炳炎和廖汉生指挥第1 军包围了西宁城。
奇怪的是,西宁城的外围,并没有遇到敌人的什么抵抗。
在深沉的夜幕掩护下,部队的包围圈在缩小着,缩小着。
侦察部队和尖刀排,不断派人回来报告,前方没有发现敌情。
马步芳和马继援父子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西宁城,竟然没有遇到敌人
的外围防守部队,令人踌躇。
天很黑。夜已经深了。
偶尔,有零星的枪声,破坏了宁静的夜。
部队合围后,开始连夜构筑工事,做好拂晓前攻城的准备。阵地上,
一片锹镐与土石磨擦的碎响声。
侦察部队,继续向西宁城搜索前进。
鸡叫时分,贺炳炎和廖汉生接连得到侦察部队的报告:西宁城里没有
敌人大部队驻守。
贺炳炎有点惊奇地说:“难道敌人弃城逃跑了?”廖汉生肯定地回答:“马
步芳和马继援父子先后坐飞机逃跑了,主子都怕死,士兵谁还肯为他们卖命
守城?”贺炳炎兴奋地眨着眼睛,说:“这么说,西宁是一座空城了?”廖
汉生笑着说:“完全有这种可能。”贺炳炎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想了一下,说:
“敌人会不会玩弄什么花招,给我们也唱个空城计叩廖汉生摇了摇头,说:“放
心吧,敌人早已成了无王的乱蜂,。哪有兵力去玩弄什么花招呢?你和我都
不是三国的司马懿,我们天亮进城。怎么样?”贺炳炎拳头一挥,哈哈一笑,
说:“好啊,我们天亮进城!”说着,他又皱了皱眉头,有点遗憾地叹道:“唉!
只是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进城,让人的心里总是有点那个。要是在这里痛痛快
快,漂漂亮亮,再打上它一仗,在枪炮声中体体面面地进城,那就是另外一
种场面了。”廖汉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9 月6 日拂晓,贺炳炎和廖汉生率第1 军进了西宁城。
西宁果然是一座空城。
没放一枪一炮,青海宣告解放。
青马第82 军、第129 军和新编骑兵军的残兵败将,在解放军政策的感
召下,在其亲属的劝导下,从副军长到团长20 余人,先后率兵2000 余人自
动投诚。
王震即率第1 兵团指挥部,和郭鹏、王恩茂的第2 军,顶风冒雪,翻
越冰峰祁连山,向甘肃河西走廊的重镇张掖进军,旨在切断沿河西走廊西撤
的残敌退路,与许光达的第2 兵团会师张掖,全歼甘肃境内之残敌。
于是,解放大军分左、右两路,如同两支红色利箭,向出土马踏飞燕
的丝绸之路飞速前进。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黄土大道上,贺龙和习仲勋骑着骏马,扬鞭驰
骋着。
贺龙和习仲勋是负责接管新解放区的,因而每一个城市宣告解放,他
俩便不分昼夜尽快赶到,立即开展建立政权和彻底解放群众的纷繁工作。
骑马赶路,贺龙仍是叼着烟斗,一边吸烟,一边笑着说:“解放的步伐
真快,我们骑马都追不上了!”习仲勋鞭策着坐骑,精力充沛地说:“接管西
宁,咱俩骑马跑。下一次,得坐上汽车去接管!”贺龙将烟斗握在手里,高
兴地说:“我看,是得把马换成汽车了,不然,你和我就得落后了。”习仲勋
接上说:“咱们就得快马加鞭,日夜奋进,才能适应新的形势啊!”说话时,
前方隐约出现了西宁城的轮廓。
贺龙和习仲勋一个劲儿地挥舞着马鞭,其实马早已汗水淋淋,疾快如
飞了。
41
大势已去,各寻出路走为上兰州和西宁解放后,甘肃的河西地区和陇
南地区,仍然在国民党残余部队的控制之下,有待解放。不过,此时国民党
在西北的大势已去,残余敌军的将领都在各寻出路,有的打算起义,有的准
备逃跑,真正企图与人民为敌到底的已是寥寥无几了。
岷县是国民党甘肃省第1 区行政督察区。坐镇岷县的国民党专员孙阳
升,保2 团团长郑兆期,是两个十分反动的家伙。
国民党甘肃省保安副司令兼甘肃省师管区司令周祥初,在兰州大战前
夕,以“南路督导专员”的名义,乘车来到岷县。
周祥初离开兰州之前,登门拜见刘任时,正值刘任、郭寄峤、彭铭鼎
三人在刘任家中密谈。他们分析了兰州决战的前景以及马步芳、马鸿逵、胡
宗南等人之间貌合神离的状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兰州决战,青马孤立无
援,凶多吉少,兰州失守已成定局。
接着,他们又商谈出路问题。刘任分析局势道:“共军打下兰州,必将
转锋南下,消灭胡宗南残部,尔后进军四川,决不会深入草枯水冷的河西走
廊,更不会向戈壁千里的新疆挺进。。因而,仗打到兰州,便会告一段落。”
郭寄峤表示赞同这一分析,说:“今后,河西走廊可作为我之据点,聚兵囤
粮,养精蓄锐,待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还是有一番可图的。”刘任叹一
口气,忧虑地说:“河西一带,曾为马步芳之兄马步青盘踞多年,有一定的
潜在势力,且新疆骑5 军马呈祥部又为其嫡系,一旦青、新二马相接,不仅
河西,即便新疆也将受其威胁。
而且,如果中央与我空运断绝,青马则会认为我无利可图,我们随时
都有被吞噬、抛弃之可能。所以,决不能让马继援窜踞河西。”郭寄峤点头
道:“兰州决战,我们千方百计保住第91 军、第120 军,以便进入河西后控
制局面。”刘任阴险地一笑,说:“正因为如此,才决定马继援陇东兵团担当
兰州保卫战,与共军拼消耗,而以陇南兵团为总预备队,配置于黄河北岸。”
彭铭鼎并不乐观地说:“黄祖埙、周嘉彬一再违抗命令,三令五申不见行动,
须采取断然措施,否则,共军合围后,将无法完成北上之战略行动。”刘任
胸有成竹地说:“我已密令上官业佑前去督促,不知可否生效?”他嘴上这
么说,心里却有数儿。因为上官业佑名义上只是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政工处
长,但实际上是少将军统特务头子,又是打着蒋介石的旗子前去督促,黄祖
埙,周嘉彬对此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郭寄峤却犹豫地说:“黄祖埙是胡宗南的嫡系,自以为后台硬,有恃无
恐,腰粗气壮,拿谁都不在话下,常把长官公署的命令当儿戏。但是,如果
假称广州有密令,他却是不敢怠慢蒋先生的。也许,这回必被上官业佑骗到
兰州来。只是周嘉彬,不急不躁,可是个不易对付的儒将。”彭铭鼎摇鹅毛
扇道:“周嘉彬是张治中先生的女婿,听说他的夫人在兰州,不如将他夫人
接来,共商此事。”当即,刘任派车去,接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相貌出众的
贵夫人。她便是张治中之女,周嘉彬之妻。
刘任从门外迎进客厅,点头哈腰道:“周太太,令晚请你来,有件大事
与你商议。”周太太笑了笑,说:“我一个女流之辈,懂得什么?”刘任振振
有辞地说:“国难当头,大敌当前,周军长仍在陇西、临洮一带犹豫不决,
不肯率军北上。
眼看着共军兵临城下,一旦合围,第120 军必陷入共军之分割包抄、
进退无路之绝境,危在旦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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