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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营不是跟日本人干过硬仗吗，怎么反而是一营最能打？”杨修文郁闷地问。
“你个瓜娃娃，懂个屁。你哥杨学文原来是旅部的参谋，打仗上前线的事根本就轮不到他。俺们接到命令去长城增援东边的友军，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不当真的，可是原来的二营长朱胖子胆小，队伍刚刚开到长城边上，他这龟孙就逃跑了，事情给上头知道后，再不打几仗，对友军那边没法交待，所以上头就制定计划，要趁夜搞日本人几下。上头把任务派到俺们旅，张旅长安排我们一营行动，这时你大哥杨学文站出来，由他带二营去接应，以保万全，张旅长同意。千算万算，想不到行动的时候出了错，半夜三更俺们一营摸错了路，二营只好顶了俺们营的任务，天快亮的时候杀进日本人的军营，炸了好多日本人的军火，打死好多小日本鬼子，由于拖延了时间，天亮后，二营一时难走脱，幸亏俺们一营赶到，救出二营剩下的弟兄。这一仗，日本人吃了大亏，俺们38团也伤了元气，二营有三百多个弟兄摞在长城脚下，俺们一营也有五十几个没回来。俺们营长说，一营欠了二营的情，要不是摸错路，情况不会这样糟糕，二营的弟兄是代一营赴死。俺们三十八团的人，从那以后，恨日本鬼子入骨。接下来的几天，你大哥负了伤也不肯离开战场，领着二营剩下的一百多个弟兄，斗心眼耍计谋，跟小日本又干了几场小仗，每次都打胜，连日本人那边都知道俺38团的二营不好惹。反而我们一营，与日本人硬碰硬，杀了不少鬼子，也死了不少弟兄，俺们营在一次任务中被包围，还是你哥带着二营在鬼子屁股后杀进包围圈，这才救出我们一营三百多号弟兄。接下来，我们两个营合并成一个营，你大哥谋划，俺们营长执行，再也没败过，连俺这经常装死耍赖的老油子兵，也跟着沾光。”
“那你打死过几个日本鬼子呢？”杨修文问。
“俺当了十几年的兵，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杀过，也没杀过日本鬼子，惭愧……”尤七有些无地自容。
“那你上了战场，一枪不打吗？” 杨修文更好奇。
“打啊，俺是趴在战壕里，举着枪没瞄准就扣扳机了，也没清楚打没打中。”尤七脸孔发红，补了一句：“小兄弟，你不能揭我的底呀，要不然，俺没脸混啦。”
“不会！你放心好了。你们在长城边打胜了，那后来呢？”
“俺们提着脑袋在前边打，委员长却在后边与日本人商量和谈，前方的友军奉命撤退，俺们也跟着撤退。下来后，我们38团就出名了，晋绥军就俺们38团跟日本人打胜，其他的就别提啦，没见打死几个日本鬼子反而丢枪丢人丢了不少。上头的嘉奖下来，你大哥杨学文被任命为俺们团的二营长，重建二营。二营的弟兄还没到齐，你大哥却执意要去军校上学，把二营撂给俺们营长就走，现在，你大哥又把你撂给俺们营长照顾。你个屁大的娃娃，是个天生的惹祸精，好端端地在学校里都能搞出这么大的事，你想想，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俺们营长也就没脸见你大哥，因为我们一营从上到下，都承你杨家的情哇。你能不能学学俺，收些性子少惹点祸？”
给赵九指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杨修文真的很不好意思，想了想，那天在学校门口，不该与齐海宣结仇，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他喃喃地念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老祖宗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老油子，在这里胡说八道教坏后生，我扒了你的皮！”随着这威严地声音，一个老者进了病房。
第十一章 皮条客
“老油子，在这里胡说八道教坏后生，我扒了你的皮！”
尤七听到这声威严的训斥，吓得站起来向来人敬礼，口称道：“王院长好！”
来人不领尤七的情，继续教训道：“要是我们中国人都学你老油子一样，遇事就躲，不敢挺身而出，国家早就灭亡了！要是队伍上的兵都学你老油子，就会出一窝你这样的孬兵。瞧你，几十岁了，没半点出息，你想一辈子这么混下去，我管不了你，可是你别把我看好的人给教坏！以后我再听到你教人学怂，我扒你的皮，现在你给我滚远点，看到你我就烦！”
尤七挺身敬个礼，如老鼠见猫一样，扭身就溜之大吉。慌慌张张出门的时候差点把进门的护士小姐撞倒，一边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一边躲到远处。那护士来给杨修文送晚餐，看着她把手里的食盒打开，鸡啊鱼啊一样接一样的拿出来，杨修文不禁咽了几下口水。从昨晚出事到现在，他还只喝了一碗粥而已，早就饿了。
“我是这个医院的院长，我姓王，大家都叫我王院长，你也可以这样叫我。杨同学，你被送来的时候，全身的软组织被重物打击，严重内出血导致深度休克，换成别人，你不死也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还让你吃这么好的饭菜？”他停了一下看到杨修文露出白痴一样的表情，感觉很受用，继续说道：“因为你们陆校长拿着你写的那篇《木秀于林》的文章来找我，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救你。我在你的那篇文章里看到的，是一个铁骨铮铮又一心向学的好苗子，文章里流露的，是我这等老朽所欠缺的钢铁精神，不屈的意志，所以我用最好的药救治你。可是，我刚刚听到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很失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杨修文听了此话，心中惭愧，可身上那股倔强性格就是不认输，他辩驳道：“我本想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现在我明白，这句话我只向陆校长说就可以了，是他的面子，我才能活下来。这些好东西，你拿回家喂你家的猫猫狗狗罢，我宁饿死也不吃，我受不起！”杨修文转头对那护士道：“漂亮的小姐，麻烦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想尽快出院。”
“你……你……”王院长气得嘴巴直哆嗦，有点语无伦次。
那个护士小姐则手足无措，那些好菜已在病床前的桌上摊开，这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尽管一身酸痛，杨修文还是挣扎着要起身，但是他很快就气极败坏，因为他身上除了缠绕着的绷带，什么衣服都没穿，外边寒风呼啸，这样走出门，纵不饿死也得冻死。杨修文把被子裹在身上，对护士说道：“姐姐，你这床被子，先借我当衣服穿，等我换回我的衣服，自当送还！”他真的的扬腿伸出病床外要走。
那护士尖叫着：“不可以，不可以！你身上有伤，出门你就活不了！”一边伸手拦住杨修文的去势。
“那好吧，今天我就当住进了旅店，明天再出院。这店钱，我回头双手奉上，但是，在走之前，我要告诉你这老头子，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性，尤七兄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有权为自己的生命做出选择。尤七兄弟虽然时刻想着明哲保身，确保明天还能活下去，确保还能活着走到亲人面前，他这样做有悖于奋发图强的精神和圣人的教导，可是他在避害的时候，没有伤害到其他的人。像尤七这种人，在我央央中华，比比皆是！我也是人，是一个接受多年传统儒家教育的人，更重要的是，我还没成年，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有这种趋利避害的想法呢？你可以看不惯尤七，可以看不惯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有同样的打算？”
王院长的脸色不停地变换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尤七这辈子不知道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强，也不想变得更强，所以就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身上的弱，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的人，他不会损害他人，希望别人放过他。他这种保命方法用在一些善良的人面前，对方一定会宽宏大量放过他。可是如果对方是禽兽不如的野蛮人，尤七所展示的弱，就会让对*得尤七好欺负，这些人就会得寸进尺一直欺负尤七，直到尤七忍无可忍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尤七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奋起反抗，另一条就是逃避，所谓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像他这样的中国人，十个里面有七八个，没到那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都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病房里的吵闹声让尤七再回到现场，杨修文的分析丝丝入扣，让尤七站在门边只顾流泪。
“现在你准备学尤七，想躲着我么？”王院长突然出声。
“我还真想爬起来用枪顶着你的头，可惜，我现在别说拿枪，被外面的风吹一阵就会倒，所以只能逃了。木秀于林，在没成材之前，我还不想过早地被风吹折在地。”
“要是我不准备让你走呢？”
“那我巴不得，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损害别人的利益，你好我好大家好，更免得姐姐难做。”
“要是我让你吃这些东西呢？”王院长指着桌面上摆好的碗筷。
“那就吃啊，便宜你家的猫和狗，不如便宜我！”
病房里的人都笑起来，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了。
“小子，你这话，跟街上的流氓痞子没两样。我老人家要是跟你这样的小子计较，别人还笑话我没肚量。算了，你吃饭吧，别放凉了。等你吃完，我有事想跟你说，我先去巡视一下其他的病房。”王院长说完就走了。
杨修文再不识好歹，死硬到底那就得饿饭，他才不会虐待自己呢。王院长前脚离开，他张口就接住护士喂来的饭菜，边吃边向护士打听：“漂亮的姐姐，怎么称呼你呀？今天早上是你吼叫我们校长，天快黑的时候，也是你吼叫那个只有九只手指的家伙吧。”
护士笑着点头承认道：“我姓李，李玉梅，你以后叫我李姐就可以了，别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太肉麻！”
“姐姐本来就漂亮，我也没说错。”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可以这样说，不然人家会笑话我。”
“我有个方法，可以让别人不敢笑话你，想不想听一听？”杨修文狡猾地打了个埋伏。
“什么方法？”女人的好奇心总是重一些。
“今天那个有九只手指的家伙，厉害不？要是你成为赵九指的媳妇，谁敢笑话你，那是寿星老儿吃毒药，嫌自己命长了不是。”
“好好吃，别乱说话。”李玉梅加快了喂食的速度。
“姐姐有心上人了？”
“还没有！”
“我那赵哥也没有心上人。赵哥对他手下的兵可好了，从不克扣士兵的粮饷，做事光明磊落，是大丈夫行为，你看刚刚那尤七，都服他敬他。这样的人既能对无亲无故的士兵好，就更能对自己心爱的人好。你说，这样的人到哪里找去？”杨修文大刺刺地向对方推销。
“赵九指太凶，人人都说他是煞神，我惹不起！来，快吃！”李玉梅把一大块鸡肉填进杨修文的嘴里。
“凶？凶才好哇！李姐，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好多人对你不怀好意，就算你嫁了人，也逃不过这样的烦恼。只有像我赵哥那样的煞神，才能提供给你最好的保护，才能吓退那些打你主意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