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程仲德?”高干愣了一下,忽地想起来程昱此时还没有被曹cāo改名,应该还叫程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程仲德倒是一个强劲儿的对手,比夏侯元让难对付多了,有他在,我等此番想要离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高大哥,家父在世时,与濮阳田氏的家主田越有些交情,不如小妹前去拜访他一下,请他出面,让夏侯元让放了典壮士?”甄洛蹙着眉头寻思了一阵儿,便想起了这么一个主意。
高干微微摇头道:“听说田越是个利益至上的家伙,想让他出面,只怕我们在濮阳城中的粮店都要姓田了。”
甄洛正sè道:“区区几个粮店算什么?比之豪气干云、一诺千金的典壮士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桩小事,还用不着请田越出面,以后有用得着他的时候。”高干轻轻一笑:“某还是到郡守府走一遭吧,顺便也见识一下夏侯元让和程仲德是何等的风采?”
“高大哥务必小心!”甄洛见高干主意已定,便不再阻拦了。
高干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洛妹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夏侯元让的钢刀虽快,但还斩不了某的大好头颅!”
——————
却说折冲校尉、领东郡太守夏侯惇在郡守府议事厅坐定,左等右等不见高干前来,眼看午时三刻即将到来,到时候自己斩不斩典韦的人头便是个不小的难题了。
骑虎难下的夏侯惇坐不住了,刚要派人去请程立以及部将韩浩前来议事,忽然亲兵来报,说袁绍遣使送书来了。
夏侯惇略感惊奇,便吩咐传唤使者晋见。可那亲兵言道:“来使非要将军亲自迎接不可。”
“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口气!袁本初帐下的无名小卒也敢如此无礼?真是欺我太甚!”夏侯惇冷冷一笑,喝道:“与我斩讫报来!”
那亲兵跪着没动,又道:“来使料定将军必有此着,他说等将军下令斩他时,只需报上他的名号,将军必定改变主意,出门相迎。若不如此,就?”
“就什么?”夏侯惇喝问道。
那亲兵嗫喏道:“小的不敢说。”
夏侯惇大怒:“如此吞吞吐吐,称得上我夏侯家的铁骑军吗?快说!”
这名可怜的亲兵壮起胆子道:“他说,将军如不出门相迎,就妄称什么夏侯双雄,实则兄不及弟,不如夏侯妙才甚多也!”
“噢!此人倒敢讲真话,我着实不及妙才!”夏侯惇不怒反笑:“来者姓谁名甚?”
亲兵道:“来使自称姓高,单名一个干字。”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道是谁?原来是陈留高干到此!难怪如此难缠!”夏侯惇哈哈大笑:“张灯结彩,大开中门,我要亲自迎接高元才。”
夏侯惇亲切地挽着高干的手,进入正厅,分宾主落座。
夏侯惇明知高干的来意,却故意问道:“元才少时既有文武秀出之名,近来更是荣任并州刺史之职,今rì怎的有闲,做起了送信的勾当?难道是冀州其他人无胆乎?不过,话说回来,元才连这送信的差事也干得如此与众不同,着实令我叹服!”
“元让将军总算说了一句大实话。”高干拱手朗笑道:“某做事直来直去惯了,冒犯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夏侯惇摆了摆手道:“元才虽说出身世家,但是率真之xìng,藐视礼法,人所共知,我岂能那么小气?否则岂不是被妙才甩得更远了!”
“希望元让将军看过信后,还能够如此豁达。”高干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早有亲兵接了过去,恭恭敬敬呈到了夏侯惇的手里。
夏侯惇打开一看,只见一张散发着幽香的鸡舌笺上只写着短短的一句话:“午时三刻将至,请元让将军对典韦暂缓行刑,否则壮士一怒,血溅五步,元让将军当成盲夏侯也!”
此时的夏侯惇还没有荣幸的成为独眼龙。要知道,夏侯惇为人极重外表,自从被吕布乱军shè瞎了一只眼之后,每每照镜看到自己盲了眼都会十分愤恨,将镜子推往地上,更不喜欢被人叫自己“盲夏侯”。
高干这一句话仿佛是捅在了马蜂窝上。
夏侯惇气得脸都青了,将书扯碎,掷于高干面前,喝道:“你这厮胆敢如此羞辱于我?真是气煞我也!来人,将高干推出去斩了!”
高干脸上依然带笑,只是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刀,一边悠闲地修着指甲,一边慢悠悠地说:“元让将军,某可不是开玩笑啊,还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夏侯惇怒极,大喝一声:“枪来!我就亲自称一称陈留高干的斤两!”
这时,部将韩浩急忙抢出,高声道:“万万不可!将军须知主公与袁公乃是盟友,无端杀了高干,势必要激怒袁公,到时战火一起,我兖州百姓又将生灵涂炭也!那时,不但是将军,就连主公也要蒙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夏侯惇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知道击杀高干的时机还不成熟,不由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铁枪抛给了左右亲兵,走下堂来,深施一礼,故作深情道:“方才我只是与高公子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高公子莫要见怪。放开袁公对主公的大恩不讲,仅仅是陈留高家的故土之情,就让我难以下手。”
“哪个说夏侯惇没有心机?看来,我是被罗贯中大大忽悠了!”高干心里叫着苦,那把小刀也不知被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表面上却是爽朗一笑道:“元让将军是开玩笑,某何尝不是在开玩笑?”
顿时,堂上一片欢声笑语。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
高干正sè道:“元让将军,典韦已经是某的身边人,能否看在某的薄面,暂缓行刑。”
“噢!”夏侯惇道:“高公子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非是我不给高公子面子,只是这个典韦拿着我的军饷,却干着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着实是放不得呀!”
韩浩也在一旁道:“将军所言极是,还望高公子能够理解。”
这两人一唱一和,玩起了双簧。
高干轻笑道:“有道是人各有志,无须强求,元让将军此举未免落了下乘,让人叹息呀!”
高干知道夏侯惇与韩浩是在考验自己的耐xìng,虽然他明白以夏侯惇的为人,不可能真的就杀了典韦,但是他也不能拿着典韦的生命来冒险。毕竟,三声追魂炮一响,典韦就要人头落地了。
高干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忽地他眼前一亮,然后笑吟吟道:“元让将军,只要你放了典韦,某愿意暂时留在濮阳!”
第十八章 比曹操幸运
() 夏侯惇不语,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高干。他受荀彧之托,要想法设法留住高干。但以高干的地位,被迫留在濮阳却是一件大失颜面之事。如果自己是高干,会不会因为典韦而受人胁迫呢?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在夏侯惇的心目中,典韦的确是个人才,但还远远没有达到让他堂堂的一郡之长为之低头的地步。若是用他夏侯惇的老师来做人质,效果会比区区一个典韦好很多的。毕竟,夏侯惇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十四岁那年曾经有人侮辱其师,惹得夏侯惇大怒,将那人击杀。
但是这件事如果换做曹cāo,以他识人、用人的准则,相信一定会做出与高干同样的选择。这就是夏侯惇与曹cāo之间的差距了。
就连夏侯惇自己也没有想到,大约两三个月之后,他不慎被叛军挟为人质,而部将韩浩却置顶头上司的xìng命于不顾,丝毫不给夏侯惇面子,并说什么按照国法将不考虑人质的安全,做出了要出兵攻击劫持人质者的姿态。劫持人质者害怕,于是放弃人质投降,夏侯惇才侥幸逃过一劫。
而曹cāo听说这件事后,将攻击劫质者不用顾忌人质定为法令,于是以后就没再发生劫持人质事件。
夏侯惇如果能够像高干一样先知先觉,此时此刻应该不会用典韦来胁迫高干了。
“暂时?”一旁的韩浩笑了:“不知高公子嘴里的暂时是几时?一个时辰?一rì?或者是一个月?”
高干上下打量了韩浩一番,见此人其貌不扬,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把装在麻袋里的锥子,随时都有露出锋芒的可能。
高干不由心中一怔:“夏侯惇帐下竟然还有这般人物?难道是寿张令程立不成?不,史书上说,程立身高八尺,剑眉长髯,仪表堂堂,而此人却相貌平凡,扔进人堆里之后打着灯笼也难找得出来,怎么会是程仲德?”
高干寻思了良久,忽地想起了数月之后夏侯惇被叛军劫持的事情,不由眼前一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应当是东郡都尉韩浩了。”
“高元才怎敢对某如此无礼?”那厢韩浩见高干不但对自己的问话置之不理,而且还对他不住打量,一时间怒火上涌,朗声道:“河内韩浩,见过高公子!”
“果然是韩浩!听说此人不但打仗是一把好手,而且也深谙屯田之道,是屯田制的发起人之一,兖州之战后便被曹cāo委以中护军的要职,深得曹cāo宠爱,后来拿下汉中时,竟然有让其镇守汉中的意思,只是后来帐下有人反对,才用了夏侯渊。若是此人代替夏侯渊镇守汉中,黄忠与法正未必就能从他手中讨得了好去。既然枣祗不好忽悠,那么把此人弄到蜀郡也行啊!”高干看着韩浩是越看越喜爱,急忙施礼道:“久闻河内韩元嗣大名,不想在这里相见,某何其之幸!”
韩浩一愣,不明白高干这般前倨后恭打得是什么算盘?
这时,夏侯惇已经拿定了主意:“高公子,只要你能在濮阳城内呆上一个月,我便饶了典韦,随他跟你左右。”
“一个月?”高干默默计算了一下时rì,觉得一个月时间太久,张邈与陈宫的叛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自己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便呵呵一笑道:“元让将军,某思念家父心切,在濮阳城最多只能呆上七天,便要启程赶往蜀郡了。”
“七天?未免太少了点儿吧!”夏侯惇思忖片刻道:“既然高公子思亲心切,我也不能不略表存心,不如你我就以半月为限如何?”
高干一下子探明了夏侯惇的底线,就更加有底气了,斩钉截铁道:“元让将军,某若是借道兖州,为了典韦,在这濮阳城中呆上半月也无不可,但某若是想回转邺城,便随时都有走的可能了。”
夏侯惇一想荀彧书中之意,目的不外乎就是想让高干回到袁绍身边,他如果能自己回去当然是更好不过了。
一念至此,夏侯惇哈哈一笑道:“高公子既然如此爽快,我就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想问的是,为了一个典韦,这样做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高干轻笑道:“我与典君一见如故,承蒙他不弃,愿意随某一起建功立业,某又怎能弃他而不顾呢?难道元让将军是要让某等到典韦被砍头之后,再虚情假意的准备一副棺椁来偿还他的人情吗?那种小人行径某是学不来的。”
高干此言一出,一旁韩浩眼睛里放出了久违的光彩。
此时此刻,就连气势如山的夏侯惇站在高干的旁边,也难免弱了许多。
“果然是陈留高干的做派,与众不同!”夏侯惇脸微微一红,取出一支令箭,捧到了高干的面前,道:“英雄你来做,小人自有我来当!拿着它去兑现你的道义去吧!”
“那就多谢元让将军了!”高干接过令箭,如风一般跑出了议事厅。
望着高干谜一般的背影,夏侯惇看了看韩浩,喃喃道:“元嗣,我生来走的正行得直,可是这件事未免要寒了一些人的心,你是我的心腹,莫要由此轻视于我,多想想我的苦衷就是了。”
韩浩想说些什么,但除了“不敢”两字之外,便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好人做好事有他的理由,坏人做坏事何尝没有理由呢?况且,夏侯惇也不算是个坏人。因为好人与坏人也并不是很容易就分得清楚的,这要看各人的立场了。
高干风风火火地跑到大门外的行刑台前,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典韦还活得好好的。
高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