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等杏花儿的婚事了了再说的,但是如今也是瞒不住了。”陶盈苦笑:“我是被马家老大推下水的。”
“什么?!”
“那个忘八蛋!我这就去……”
“都回来,坐下!”
陶盈的话如同是在房里拉响了一颗手雷,小五和小六当场就炸了毛,不由分说就往外跑,看样子是想去找马家理论,却架不住老四的一声厉喝,双双停在了门口:“四哥?!”
“你们去哪?”老四的眼里,蓄着风暴,偏偏说话的语气还能平稳轻柔无比,只是转眼便话锋斗转:“去找马家讨公道?你们拿什么去证明,今天我们媳妇儿就是被马家老大推下水的?”
“那,那难道就这样算了?”小五瘪着嘴,一脸委屈不忿:“要是下次,那个混淡还来对我们媳妇儿下手怎么办?”
“要的就是他下次!”老四冷笑:“我还怕他不来呢!以后,咱们都留个心眼,等着他再上门来,”
“媳妇儿,你这般费心的瞒我们,到底是因为杏花儿的事,还是因为害怕我们按不住去找马家麻烦?”安顿好两个弟弟,老四才转头,看着陶盈。
“两者都有。”陶盈回答的倒也干脆:“一来,杏花儿婚礼在前,这时候闹起来并不太好看;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没有拿住确实的证据,就算是闹上门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老四看了陶盈良久,才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王家,在来到这村子之前的身份,是罗家的家生子。”
家生子?!
陶盈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
难怪王家大叔和婶子会对罗家兄弟这般谦让,而老四也会那般对王家婶子说话不留情面,原来是有这个缘由在里头。
“他们家,祖辈几代都是我们罗家的家奴,是这一代,才被恩典脱了籍,恢复了自由身。可是你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脱籍的吗?”老四看了一眼陶盈,又继续说道:“是因为举报我爹和我娘的下落有功。我爹和我娘离开罗家躲到这里来,也只是因为信任王家,也就是杏花儿的爷爷,却不想,最终还是被他毫不留情的给卖了出去。”
“当然,若是只如此我到不至于这般瞧他们不上。”老四顿了顿,又道:“王家不该一边将我爹娘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透回给罗家,一边又扮作忠仆跟在我爹娘身边。虽然我爹赶考被害的事情,王家没有插手,但是却少不得他们提供消息的功劳。媳妇儿,你说,我如何能不恨?”
“虽说,那些缺德事都是杏花儿她爷爷所为,但是我却不信,她爹会一点都不知情!”老四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懂,不过,有着之前的那层缘故,哪怕现在王家对我们家多有照顾,我却也一样喜欢不上来。”
听完老四的解释,陶盈没有吭声。
有些东西,是没法勉强的。就比如老四对王家的成见。
推心置腹的说,如果是换了她处在老四这个位置,只怕会做的还过分。毕竟涉及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这种恨意,怎么可能一下两下就清除掉?
所以陶盈没有去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呀,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空架子,只是伸手握住了老四的胳膊,笑了笑:“鱼还没有洗呢,不如四哥你陪我去把鱼洗了吧。”
小五和小六刚刚挨了老四一通收拾,早就不知道一起溜到哪里透气去了。
屋里这会儿只剩下了陶盈和老四两人,见着陶盈这般动作,老四原本沉郁的脸色也柔软了不少,顺着陶盈的话便点了点头。
晚上饭做到一半,王家婶子又上了门。
看着她拿来的一篮红枣花生核桃还有红糖一类的干货,陶盈有些哭笑不得,这大概都是因为杏花儿结婚而备下的东西,如今却一篮一篮的全跑到她家里来了。
“婶子,我没事的,这些东西你还是……”
“别说这样见外的话,你身子本身就弱,如今又遭了这份儿罪,又惊又吓的,不好好补一补哪成?”王家婶子不等陶盈拒绝的话出口,便开口扔出了一大堆理由:“婶子是过来人,这女人哪,可不能委屈了。婶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个娃娃都养在肚子里了。”
“呐……”陶盈的脸因为王家婶子这话,瞬间涨得血红。
十四啊,十四岁娃娃都……
“说来可惜,就是那时候家里太穷,我的身体弱没承住。”王家婶子叹了口气,脸上隐隐闪过几分哀色:“所以啊,你也好,杏花儿也好,都得好好养着,可不能马虎大意。”
王家婶子絮絮叨叨的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休息身体要紧的事情,才搁下东西走了。
等听到院门关闭的声音,盘腿坐在炕角一直没吭声的老四才低低的嘀咕道:“咱们家,也不缺银子去买这些。”
“总是一片心。”陶盈看了一眼老四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红枣,爬过去就往老四手里塞:“来,四哥你尝尝,可甜呢!”
“我不吃。”老四憋着一股劲儿,死活就是不接,陶盈见他不张手,也不着急,直接捏了枣子往他嘴里塞,到底是拗不过陶盈的蛮劲儿,老四的嘴里还是被塞进了两三颗干枣。
“是不是……哎呀……”
陶盈正得意洋洋的向老四询问枣子是不是好吃,却不想老四突然一伸手将她整个拽了过去,密密实实的搂在怀里:“媳妇儿,听到山妮儿说你落水,我都吓傻了。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若是你有事,我,我也就去陪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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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和老二是在后半夜回来的,这般赶急倒是把屋里的陶盈她们吓得不轻;一个二个都没了睡意;陶盈披衣坐起身掌灯,看着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的兄弟俩;低声问道:“可曾吃了晚饭?”
“路上垫了垫,马上就天亮了,媳妇儿你就别忙了。”老大拦住了准备起身去厨房的陶盈:“既然都醒了;那咱们就着说会儿话吧。”
虽然已经是极力压抑,但是陶盈还是能看到老大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陶盈很清晰的记得小时候村子里分责任田;村里人仅仅只是为了多少半亩地,都能围着村支书吵得不可开交。
可见,对于中国的农户来说,土地是多么的重要。
眼前这世道比起现世;对土地的依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能够真的出手购一个庄子,对于生活在这样一个僻静山村的泥腿子们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美事儿。
就算老大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泥腿子,但是这毕竟不是罗家的产业,而是真正的,属于他们一家经营的家产。
所谓一旦拥有,别无所求,大抵老大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吧!
陶盈笑了笑,并没有坚持,而是回身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好啊,咱们说会儿话。”
“说起来,怎么没有看见三哥回来呢?”倒是从外头拧着个茶壶进来的老四发现了问题,看着两个兄长一脸疑惑。
总不至于,是因为老三惹事儿太多,而被勒令不许回家了吧!
“庄子要交接,还有些事情得留人处理。而家里头,大哥也不太放心,三弟就自请留下了。”老二接过老四递上来的茶碗,笑呵呵的喝了一口:“说是要戴罪立功。”语毕还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陶盈。
陶盈只当没看见,泄了一碗水递给老大:“这么说,庄子的事情,很顺利?”
“嗯,有金老爷相助,省了许多麻烦。”老大点头,并不隐瞒对金老爷的感激之意:“只等丈量完毕,便能去官府过户了。”
听了老大的保证,陶盈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是好,就是媳妇儿你受了罪,还不如跟着大哥他们一同去庄子呢。”
老四坐在一旁,因为是接陶盈的话,所以老四的态度已经算克制了,但坐在他前面的陶盈,还是感觉一股子寒意透骨而来,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是点小事罢了。”
“怎么回事?”
听到老四的话,又看到留在家里的三个兄弟皆是一脸愤恨莫名的模样,老大不觉心里一沉,定定的看着陶盈身后的老四:“小四,你来说。”
“还能有什么,若不是山妮儿她们在,你们回来,正好赶上给媳妇儿办丧事!”小四哼了一声,见老大神色不善,他索性也懒得去憋什么好脸色,一不做二不休,带着自己的情绪,将马家老大如何害陶盈的事情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砰!
老大脸色铁青,一巴掌重重的下来,震得炕桌上的杯子如同风中的落叶,若不是陶盈扶得快,离她最近的一个茶碗便要寿终正寝。
“大哥,你,你先消气,这事儿……”
陶盈呐呐的,只想将事情解释解释,却不想老大的反应比她想的还要快:“这事儿另有隐情对不对?”
老大说白了,陶盈也就不吭声了。
其实马家的为人,别说是从山妮儿嘴里,就是从文翠杏花儿那里,她也听来了不少。
标准的就是个窝里横。
欺负欺负老实的马家老六还算勉强,若是碰上狠的,就比如这次被陶盈当众砸了神龛,不也还是乖乖掏钱赔罪了?
连家里最彪悍的马仙姑都是这样一副模样,她家那两个混吃骗喝什么能耐都没有的儿子,能有这样的胆子单独来找陶盈的麻烦?
“只是没有证据。”老大看着陶盈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一猜而中,大约也是想到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不由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所以你宁愿先按兵不发?”
“只等秋后算账!”陶盈眼睛亮了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饵有了,钩也下了,大哥还担心鱼儿不上钩么?”
“马仙姑,和方家大伯娘的关系,可不一般。”老二淡淡的插了一句:“虽说方家婶子可恶,不过总是方家的人。而且,因为方家母女沉塘,她家三娘桃芳的亲事也黄了。如今方家二房一个活口都没了,这笔账,难道去找死人算?”
“就算方家大伯娘要把这笔烂帐算到我们头上,顶多也就是鼓动马仙姑不能就此作罢,若是没有真正的利益驱使,马家老大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下手害人命?”老四并不是没脑,而是事发时他正在旁边,见着陶盈那般模样,他连提着刀上门去砍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分析这些弯弯绕?
不过这会儿经老大陶盈他们这么一分析,他的反应倒也快:“所以,这后头,必然还有一个愿意出赏金的冤大头。”
“不管是谁,要害咱们媳妇儿,都不能饶!”小五此时总算是逮住了插话的机会,握着小拳头,恨恨的嚷道:“只要他再敢来,逮住了我定要揍他个满脸开花!”
“其实,我倒是有个引蛇出洞的法子。”陶盈忽然开口,一双杏眼晶亮亮的透着算计,只冲着兄弟几个招了招手,然后压低声音说了个一二三。
“嗯,老二,你亲自过去请一下顾大夫吧。”老大听陶盈说完,并没有直接说陶盈这办法是好还是坏,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来了个说明。
老二也不迟疑,下炕便穿鞋出门了。
“老四,你去隔壁请六婶子和山妮儿。”老大又扭头看着老四,最后才把目光对准了窗边满脸期待希望能帮上忙的的小五和小六:“小五,小六,你们只管放声大哭,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啥?!”小五和小六瞬间懵了,等回过神来,只看到陶盈捂着嘴趴在桌上笑得直抖,不由得委屈莫名,凭啥二哥和四哥都是去找人,而轮到他们却变成了哭鼻子呢?
虽是不情愿,但是夜里罗家闹出的动静,还是传遍了村子——罗家的媳妇儿落水,半夜便发起了高烧,只怕是凶多吉少!
罗家一片愁云密布,两个大的倒还能忍住,几个小的却是哭得惊天动地,特别是老四,自责的几次要扑去河沟里寻死,好在几次都被兄弟还有隔壁的六婶她们给拦了下来。
期间倒也有好事的媳妇儿婆子上前探听,却只见六婶摇头叹息,一副大约是救不回来了的模样。
到了黄昏时分,一直守在屋里的老大出来了,却是到村长家打听寿木的消息,这一来更是让众人觉得板上钉钉,直叹可惜。
那般利索能干的丫头,如今日子好容易好过些,却是这样个短命的。
所以,当那个众人口里短命的小娘子,笑吟吟的坐在马家老大面前时,纵使他脑子再笨,也知道这次是中了套了。于是更是像落进陷阱的狐狸,蔫巴了。
也怪那边那位疑心大,非要他过来探个实情,哪晓得他只摸到了罗家的后院墙,就被早守在旁边的兄弟按了个结实。
“我料你是受人指使,故而要想讨赏,就得拿实诚的消息去。所以,我们才联手布了这个笼子给你,没想到,还没等到晚上寿木抬到呢,你就等不及了。”陶盈心情精神皆是极好,哪里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模样?
“切,我也算所见不少了,可像你这般自己咒自己的,还是头回见!”马家老大见自个儿落到了陶盈她们手里,想必也落不到好,倒也难得的多了两分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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