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男人之间的约定而已…”他把视线移到窗外，“托我照顾你，说既然是你哥哥的选择，定然有他的理由。他说此生不能给你幸福，希望我能帮他实现。”顿了许久，他忽然又重新望她，“我实现了么？”
她愣住，凝望着他，终于还是难过的低下头去。
“不奢望你忘了他…”他很轻的叹气，俊气的面容有很深的无奈与哀伤，“只求你在我身边时全心全意的对我，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谁都有过往，但谁也不能不继续生活下去…你明白吗，夫人。”
她勉强的撑出一个笑容，“是的，相公。”
“不用勉强。”他轻轻把她揽入怀里，“他日若有人让你觉得，比我更能给你幸福的话，你尽管离开便是。我记得你当日说要你的丈夫只有你一个妻子，可惜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保证只爱你一个，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很久很久，在你还不曾听过莫七这两个字的时候。你哥每日反复在我耳边说你…”
他忽然停住，模糊的想起长孙彦，此生最好的、唯一的朋友，都已经隔了那么远，“其实都怪他。”
都怪他，起初就不该告诉他世上有长孙无尘这样一个女子，后来又这么不负责任的把他们抛下。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奏书
“我哥…”她伏在他怀里喃喃，“我很想念他啊。”
莫七亦愣了愣，苦笑，“我又何尝不是。”
车厢里忽然很静谧，甚至带着淡淡的温馨，无尘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直直望着他，神情肃然，“我想起一件有必要和你说的事。这件事不算秘密，但若现在不告诉你，你去了天蒙定然会以为我在故意欺瞒。下面我开始说，你不要打断我，我怕我会说不下去。”
他颔首，信任的望着妻子。
无尘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那日我和你一同去从长孙府，你应该不会忘记。坦白地说，长孙家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把他们当作亲人看待，毕竟，在御景家受了委屈可以跑回长孙家去哭，娘亲和爹，几位哥哥其实也对我很好。所以即使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离开长孙家的打算。不管他们是怎么对我，他们毕竟是我这么多年来认定的亲人。”
“但那日，我娘，也就是长孙夫人，她让我在丈夫和家族中作出选择。”
“长孙家多年经商，商路广布每个国家，其实实力丝毫不比御景家差。但皇室无能，御景家又一直与我们不和，长孙家多年在大汶的地位可以说非常危险。他们都是很有商业头脑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给自己留后路，但我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投奔天蒙国，把全部资金注入天蒙皇室，并在我大哥的操纵下一步步夺到了天蒙的实权。”
“各国内部都清楚，天蒙的皇室根本是傀儡，真正的领导一直是国师。但国师究竟是谁，一直是个秘密。如果我没猜错，那是我的大哥长孙宁。一年前，也就是我们前去长孙家的那次，那此后不久，天蒙政变，废除皇室，国师真正成为皇上，也就是，长孙家现在应该掌握着天蒙的政权。”
“所以这次我们去交涉，其实是和长孙家交涉。”
“他们恨我，你知道。”
“他们是商人，无利的事绝对不做，你知道。”
“所以，我们来游说天蒙成功的希望非常渺小。”
她缄口不言，两相沉默，空气僵硬——忽然，莫七轻轻的笑了起来，打破僵局，望着她甚至有几分浓浓的笑意，“这就是你百般阻拦我游说天蒙的原因？仅此而已？”
她望着他，有几分疑惑的神情。
“就算游说不成功又何妨，”莫七笑笑，慢慢的自信溢于言表，“我们并没有任何损失。你也知道前不久他们政变，虽是极力维持稳定，仍对他们产生了巨大影响。天蒙的实力在当今天下来说不及大燕和菏泽，他们不可能率先向我们挑起战火。成功，我们得利，不成，我们也能对天蒙真正的态度一探究竟，确定是敌是友。”
“哪有那么轻松…”她呐呐，声音断断续续，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谋算周密，“如果能顺利倒好…可是我总是有点怕，好像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希望不是坏事…”
“不用胡思乱想。”他打断她，微笑，“有我在身边不会有任何闪失的，你放心。”
她能信他么？她还会信任何人么？她苦笑。
当初那般相信御景陌说的一定会回来，结果等来的是什么？悬尸三日——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
“我不会是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莫七忽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说道，“我说到做到…答应你的任何事都是，而且，我绝不会再把你一个人放在世上，无论怎样艰辛的情况，都会留命回来见你。”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头伏到他胸前，合上眼。
他温柔的抱紧她，“睡吧。别胡思乱想。”
一路有人陪伴，枯燥的行程也不那么无趣，沿途欣赏风景，去乡间农舍吃饭，当真像极了一场旅行。那次谈话后，他们也很有默契的再没提过天蒙的情况，更再没提起过御景陌。只当是补偿吧？他们大婚以来都未有一同出去游玩过，政务太过繁忙，无尘的身子又实在不争气。
大燕的地理位置较为偏南，气候宜人，深秋仍有夏蓬勃的生机。莫七和无尘到京都后没有急着进宫，而是让无尘好生调养了几日身子，莫七带着她把京都所有的摊贩都吃了个遍，又添置许多新衣，弥补平日的愧疚，其实他对她，实在是宠溺到极致了。
就如同一对普通夫妻。
然，这样动荡的局势，什么地方都被人严密看守，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莫七心知肚明，仍是不紧不慢的去会许多老友，那些“苏幕白”的朋友。终日把酒言欢，介绍妻子给各类朋友，倒是闲适的很。他的心思向来难以捉摸，但又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无尘也并未阻拦，安分的陪他到处走，尽好一个妻子的职责。
只是无尘明显的焦虑。从踏入天蒙开始，她几乎夜夜噩梦惊醒，一醒来就是浑身冷汗。长孙家留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和惨痛，偏生又是她非常渴望的一份亲情。莫七自然能体恤，不免忧心，也就加快了联系江湖朋友的速度。
好在不久之后天蒙最大的江湖组织就联合各路帮派上书天蒙王，言辞恳切要求在乱世中寻求最好的盟友，确保天蒙自身的安全。奏书一送上去，次日莫七和无尘就准备进宫面圣。
“有外部压力事情会好办些…”
游荡在街市上的两人十指相扣，轻声的说着话。无尘安静的听着他嘱咐明日进宫的适宜，心里头更是百感交集。长孙家——长孙无尘，她应该还算是长孙家的人吧？不会又像在大汶那样，被扫地出门罢？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排斥
苦笑。
“小心。”莫七忽然压低了声音，她轻轻应一声，早便察觉了一直有人在跟踪。两人默契的七弯八拐，一直到一个狭窄的小弄堂，停步，同时挥剑。
两道光一闪，立马有几个人趴下。
“什么人。”莫七冷冷打量唯一一个没被刺伤，却吓得顺着墙壁滑下去了的人。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怕是此生都没见过这么精妙的剑法，定然是些小角色。无尘皱眉，放缓声音，“是皇宫里的人？”
那人惊恐的点头，又摇头。
无尘叹气，拉着莫七很快离开了现场，“别为难他们了，我们进宫。”
莫七征询的望她，“是以皇室正式的身份进宫，还是以…长孙家女儿和女婿的身份？”
“随机应变。”
他点头，“现在就去？”
“马上。”
哪知还未踏入宫门就被侍卫拦住。巨大豪华的宫殿，穷奢至极，一砖一瓦都价值千金，两个粗衣百姓哪有进去的面子。“果真是商人的本性。”莫七惊叹的仰望比他的宫殿豪华得多的皇宫，连侍卫的衣裳上都是镀金——当真是被黄金包裹住的国家，富得流油。
也难怪它令诸国垂涎。
无尘无奈的叹气，再怎么样，在大汶，平名百姓经过通报也是有进宫的机会的，可是天蒙侍卫冷冰冰的表情分明在说，除了皇室和官吏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这样一个政权，如何得人心？天蒙他日若亡，定然于此脱不了干系！
“你们的陛下…”她深吸一口气，“长孙宁？”
那侍卫当即一愣，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你居然敢这么提陛下的名字！来人，把这两个人——”
“住嘴。”
他乖乖闭嘴，在他看见身边男子杀气蓬勃的眼和抵住自己身子的剑时。这才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打量衣着平平的两人，不由倒吸口冷气，这等气质…这等惊如天人的气质，其实普通人能有的？！再看两人，粗布衣掩盖不住的姿态优雅，显然有极好的教养，男子的皮肤如同玉石一般，手指细腻，不可能干过重活，女子更是肤如凝脂，柳眉细腰，柔弱不堪却又典雅高贵…
长期的奴隶角度让他迅速判断出两人的不凡身份，语气顿时来了个大转弯，喝退赶来的几个侍卫，低声询问，“两位找谁？”
无尘略一思索，“长孙宁。”
那侍卫脸上的表情再度一变，这两个人，什么公文也没有，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找天蒙的皇帝？又不好发作，隐忍着耐心问道，“陛下不一定会见人，政务太过繁忙…请问两位有什么事么？”
“麻烦大哥去通报一声，”无尘想了想，“…长孙无尘求见。”
“长孙无尘？”侍卫重复一声，眼色一变，差点低呼出口，也不知是听长孙家的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还是长孙皇后的名气太大，已经让天下人皆知，他立即朗声，“是！”
“不用麻烦了。”
莫七的视线远远落定，一个华服干瘦的男人，黄袍加身，身份不言而喻。他的脚步很匆忙，难得的没有坐轿子，视线落到无尘脸上时有了些许的欣喜。随着莫七一句话，无尘自然的也把眼光移到了侍卫身后，刹那的惊喜，失口，“大哥！”
这一声称呼出口，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向两人，先前阻拦无尘进宫的人更是脸都白了。长孙宁步子更是匆忙，几乎奔跑了起来，侍卫纷纷让开，两人之间留出一条宽阔的道，他奔上前一把抱住她，死死把她摁在怀里，又是责怪又是宠溺，“尘儿！那么多日子不来见大哥，大哥可想死你了！”
莫七只感觉心里酸酸的——毕竟，不是亲兄妹吧？用得着抱这么紧么。
他淡淡开口，微微嘲讽，“陛下得到消息还真快。”
仿佛兄妹重逢的惊喜刹那被打断，长孙宁脸色顿时有几分难看，放开无尘，从上到下打量莫七，许久，“这位，是妹夫？”
无尘一拉莫七，使个眼神让他不要表情那么僵硬，微微红了脸介绍，“我相公…”
“进去说话。”长孙宁打断她，眼睛有意无意瞟一眼外面，“人多口杂，风言风语传出去不好听。妹妹和妹夫就跟先我进去，这回是专程来看哥哥的吧？也是…成婚那么就居然都没通知过我们，还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的，大婚那天没一个娘家的人在不会冷清么…”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着家常，提起那日的大婚，无尘默默低首，眼眶忽然有几分发红。确实，她第一次成婚，因为御景陌的事，她被指为败坏名声，不得不秘密进行，仿佛见不得天日。第二次成婚，声势浩大，普天同庆，却没有一个娘家人，没有一个亲人，唯一当日守在身边的，是阿天。
阿天。
她心口忽然有些发疼。
“这次来了就长住些日子吧…你不在，娘亲起初还忍着，后来就每天都要念叨着你，责怪自己当初的偏激…你留在宫里就多陪陪娘亲，她最近身子可不好了，无尘好好尽孝心照顾着，还有你侄子和侄儿你也没见过吧？”
她脸上刹那泛起涟漪，惊喜，“大哥有孩子了？”
“你看你…我儿子都不知道多少个了，至于侄女，是你三嫂最近喜得凤胎，为长孙加添了女丁，”他忽然止了口，仿佛记起这样大的事没有通知妹妹却有几分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