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高雅气质,往白海棠身边一站便浑然天成,他当真像极了那白海棠,同样的脱俗,同样的不染纤尘,同样的遗世独立——
他凑近她,纤长的手指拈起她的下巴,盯住她美丽的眸子,“姑娘是否该接受我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
不等她应答,他便深深的吻下——
天!
无尘拼命挣扎,可是她的好身手在男子面前完全使不上半点力,他的手臂仿佛有无穷的力气圈住她,她便动弹不得,只感觉身体开始发软,不住往男子身上倒。不,这、这太羞耻了!她稳住神,狠狠咬下,刹那,自己嘴唇也开始钻心的疼,殷红的血覆盖了两人的嘴唇,男子这才缓缓松开她。
周围的人完全呆住,反应过来后又有一黑衣人冷冷拦住众人,一柄无情剑出鞘,立即无人敢支半句话。
御景陌淡笑,“长孙四小姐。
无尘扬手便是一记耳光,乌亮的眸子蓄满泪水,“御景陌,你太过分了!”
“不及你当年。”
御景陌淡淡望着女子的背影跑远,接过黑衣人递来的白手绢,拭去嘴唇上的血痕,许久才悠悠抛下一句话。
“他就是御景家三公子?”
“果然是气宇不凡,仿若天人,但刚刚也太过分了吧?”
“那姑娘可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长孙小姐啊,难怪如此出众——那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最大的军阀和最大的财阀,因该会姻亲吧?但两家不是一直不和么?”
“着些大户人家的事哪说的清……”
议论一波波在人群里传播开,御景陌满意的扬起嘴角,从容的从人群里走过。所及之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躲闪不及,又好奇的张望,仿佛想窥视这个众人口中传神了的御景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身后始终跟着一个黑衣人,一把无情剑在手,冷气逼人,却用近乎虔诚的眼神望着御景陌。那就是御景家的影子杀手之首,御景天。
御景家明目张胆训练杀手,早已经不是怪事。但影子杀手向来隐蔽,如此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情况确实非常少见。两人一路穿过条条街道,最后身影一晃竟踏入了忘归街。忘归街比正街更为热闹,人流也更多,御景天小心翼翼的拦在少主身侧确保他不与任何人触碰,直到醉仙楼前停步。
正文 第三章 红尘
御景天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座楼,我们少爷今天包了。我数三声,三声之内除了红尘姑娘外的所有人离开醉仙楼,一、二、三。”
原本拥挤不堪的醉仙楼霎时空旷无比。御景天上前推开门,“少主。请。”
御景陌对这些早习以为常,他从容不迫的走入,径直上楼。身后,御景天轻盈的关门,冷冷立在门口。
“陌,你看我这首曲子有没有错音,就是上次你教的花犯。”
听见御景陌的脚步渐近,号称天下第一花魁的红尘竟毫不转身,面对着窗口淡淡一席话后端起一直横笛放到唇边,小心的拭了一个音。接着,一曲游转哀切的笛音流淌在香气氤氲的房间内,靡靡之音,亦或天籁?她向来对音乐的领悟力极佳,御景陌也不甚惊奇,独自坐到桌前端起酒壶便往嘴里酌酒。
咕噜咕噜,酒水咽下的声音打断一曲笛音,红尘放笛,幽幽叹口气,回身,走到他身前夺下酒壶,嗔怒道,“不要命了?云大夫嘱咐过肺病不能喝酒,就算要喝也让我先去热热。”
御景陌按住她的手,抬眼望她,“哪用那么麻烦。这么多年还不一样过来。”
很难想象一个花魁居然具有温婉娴雅的气质——安静温柔,浅笑嫣然,永远的好脾气。她轻轻拍开他的手,转身到就在屋中的小火炉上热酒,一边热酒一边说话,“占了人家长孙四小姐的便宜还阴着张脸,嘴上伤没好又跑我这来,御景陌,你真是够厉害。”
御景陌抬手放到唇上,这才感觉竟是伤口火辣辣的疼。
红尘起身倒酒,望见他紧蹙着眉头,手指按在唇上神色十分恍惚,“疼?要药么?”
御景陌放下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必。”
红尘依旧到床边去翻药,她一贯的温柔袭人,否则也不会待在冷漠的御景陌身边那么多年还未被他腻倦,要知道御景陌为人极其孤僻,一旦伺候不好他立即会走人——他向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脸抬起来。”
御景陌怔了怔,低首,似乎极不忍心拒绝,事实上,他确实是第一次真正拒绝她。“我说不要了。”
红尘亦是一怔,眼神万般复杂,仍是耐着性子劝道,“难道想保留起来回去见你娘?”
御景陌转脸望窗外,“我第一时间到你这来,你已经知道消息。那我娘那也是绝对知道了,吻便吻了罢,我并不想隐瞒。我本来就是想让这件事传大些。”
原来让他心烦的是——长孙四小姐。
红尘默然。
长孙家是大汶国最大的财阀,他们的商路非常广,早不只在大汶,还有大燕,菏泽,天蒙等几个较大的国家,家族势力万分雄厚。在整个大汶来说,长孙家算是仅次于御景家的第二大家族。
但两个家族关系素来不和,这是人所共知。若要推根究据,便是追溯到祖宗十八代上的事去了。况且长孙家向来支持皇室,御景家之所以没法彻底推翻帝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长孙家常年对皇室的财力支持。这显然让两个家族彻底走向分裂。
料到八九分,红尘试探着开口,“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御景陌起身,临窗而立,声音里泛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又带着几分自嘲。“她险些成为我妻子。”
从窗口跳望出去,可以望见古朴的青石桥。涓涓细水从桥洞下流过,渔夫撑船抽着旱烟,青烟在夜幕中腾起,河面波光粼粼,摇晃着渔夫憔悴的倒影。
恍惚。恍惚。
那夜他准备好一切跑去青石桥头。那时他还不是现在的御景陌——他有勇气逃避与生俱来的御景家族的重担,他还用勇气抛开一切带着心爱的人离开,他甚至有勇气背叛族人背叛国家来换取年少的承诺。
桥头空无一人。月上树梢,影倒河面,桥墩下忽然驶出一条船,不,是两条,一条坐着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一条站满手持木棍的家丁。
父亲跳上岸就是一记耳光把错愕的他打翻在地,“你这个畜牲!真是丢尽我们御景家的脸!让长孙家的人跑来告诉我说你诱骗他们女儿,你叫我脸往哪放!年纪轻轻沉溺美色,长大还不知是怎么个逆子!你、你要把御景家毁了你才甘心!”
他艰难的爬起身,不理父亲的任何话,拂掉嘴角的血,“无尘呢。”
“蠢货!为个女人你值吗?你以为她会在乎你,过几日你就会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荣华富贵,权利欲望,任何女人都是一样!御景陌我告诉你,家里给你的事业你给我安分的继承,不准有任何偏离!”
御景陌痛声,“我不要!”
“身为御景家的人,这是你的命!”
“不!我只要无尘——”
“无尘马上会嫁给别人,你早死心!”
“我不信!”
“你马上会信,谁告诉我们你在这的,谁让我们劝你回家的?无尘根本舍不下她的家庭,你们的婚约也是长孙家提出要解除!长孙家个个没好东西,毁婚约这笔账我日后在和他们算!”
“不可能!”
“死性不改,家法!”
在苍白的雪地里被家法廷杖的血肉模糊的少年,殷红的鲜血洒满素白的雪地,冷月,冻雪,腐烂的伤口,路人的指指点点,所有人的唾弃——他在青石桥头躺了三日,三日后喜庆的锣鼓响彻白城,火红的花轿甚至经过他身边,他才一寸一寸爬回御景家,在大门口苦跪三日三夜,染上终生不愈的肺病。
那是八年前的事。
如今的御景陌…是重生后的御景陌。
正文 第四章 烨光
红尘从未见过御景陌如此哀伤。哀伤的有些陌生。他素来应该是平静从容、宁淡镇静,温和的姿态执掌整个大汶国。如今天下急剧变化的局势不曾让他惊慌、太子跃跃欲试一点点夺取权力在他看来如同玩物,他轻易保持一个神话的存在。
不愧是御景家最出众的少主。红尘从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身子,把脸轻轻贴在他消瘦的背脊上。这么多年,她从南蛮之地流浪过来被他拾到,他给她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买下整条忘归街暗中操纵,让她成为忘归街事实上的女主人。渐渐,她便也成了一个神话。
女子的体温让御景陌从回忆中惊醒,却并未挣脱,而是淡淡问道,“最近有收集到什么情报么?”
每日忘归街都能接到各地的贤人,官人,女子们便一点点套话,回馈到各自的老鸨,再由老鸨总汇到红尘,红尘转告御景陌。这是一个强大而广泛的情报网,不光及时了解国内的动态,还有各国的形迹也是如此。当然,在各国还有忘归街的“分店”,同样收集情报传给御景陌。
“荷泽不太平。有说他对我们国图谋不轨,且不是一两个,他们似乎在极力准备攻打我们。陌,你务必要注意。”
“知道。”御景陌低首想了想,如今天下一分为四,菏泽、大燕、天蒙、大汶,便是四个最强的国家。其他的小国也是今天建国,明日就亡国,更替不断,战乱不断。大国之间一触即发,这当真是个乱世。而自己还不能直接操纵大局,太子怎样也算个人坐在那。
太子。他莫名的心烦起来,回过身子冲红尘道,“我要入宫。”
红尘皱眉,“都这么晚了…”
“越晚越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红尘心一沉,“他们?”
皇宫内。
换了一身宫服的长孙无尘与白日在街上游荡的感觉完全不同。真丝楼花蜀锦裹身,及地的蕾丝裙摆,三千青丝被绾成繁复精致的发式,正在庭院修剪花枝的动作端庄典雅,不留痕迹的时时透露一个大家闺秀的极佳教养。
月华如水。照在庭院的地面上冷清如霜,无尘正踮起脚尖修剪花枝,一个相当英挺年轻的男人坐在旁边的石桌旁自酌自饮,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随着无尘的动作在移动。小口啜饮,开口,“那根枝你已经修剪第四遍了。”
无尘的动作僵住,放下剪刀回身冲男子温婉一笑,转身欲走,又被男子轻声叫住,“我已经看见你唇上的伤口。你就不要再躲。坐过来。”
她回身,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殿下…”
太子淡淡望着她,语气却让她捉摸不透,“太子妃被人当街强吻,说出去怕会让人笑话。但我相信一定是御景陌在捣鬼,他故意想败坏你的名声,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尘儿,无论如何,我会相信你。”
无尘笑笑,慢慢走到太子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两人靠得非常近,太子微微低首查看她的伤口,伸出指尖轻轻拈住嘴唇,粉色的唇相当诱人,他忽然口干舌燥,低首——
御景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殿下,打搅。”
无尘一惊,竟失措到险些跌到地上!
御景陌一阵风似的掠到她面前扶住她,声音含笑,“太子妃莫被我吓倒,臣并不是有意打搅您与殿下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只是臣突然兴起,想邀陛下对弈一局罢了。”
太子淡淡一点头,声调不变,“太师好雅兴。”
御景陌轻笑一声,挑眉,“殿下也是。”
两人说话间隙间无尘稳住神,起身,转瞬又恢复了高贵优雅,一成不变的端庄微笑,恰到好处的迷人弧度,“臣妾去为殿下和大人准备点心,棋和棋盘马上让婢女送来,臣妾先告退。”
走出庭院的步子突然都有几分微颤颤的。无尘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乱跳,她做贼心虚的面红耳赤,不由死死按住心口。为什么?已经六年了阿,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止不住心跳的紊乱,一言一行都那么不自然。长孙无尘,你是烨光的妻子,这是事实,你不可以有任何对不起他!
她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总算感到脑子清醒了些,快步往御膳房走去。夜太深,宫里走动的人非常少,御膳房里也是空无一人。也好,自己很久未有下厨做些点心,但时间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