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埋得更深,三千青丝如墨般渲染出一片黑云,几乎覆盖住娇小的身子,“是谁送我回宫的…御景陌,不、国师他如何?”
“御景天送你回宫。御景陌这几日都未上朝。”烨光的声音平静如旧。
“那慕白…苏慕白呢?”她的声音开始哆嗦。
“苏慕白?”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惊慌,“慕白,就是慕白。”
“没有看到人。”
没有看到人——那是不是意味着,死了?那日凤舞九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她是真真切切看到的。只是无法想象当时他那样的身子…如何挥出那样致命的招式,简直让她一瞬间都失去了言语。不过御景陌也够让人咂舌的,那样、那样……
浑身忽然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御景陌的剑法出神入化,这么多年,她是了解的。而他的狠毒与疯狂,她也同样懂得。此般算来,苏慕白是凶多吉少罢?眼眶有些发红,她的心里反复呢喃着,御景陌,御景陌,你是否要把我身边的任何人都清除干净你才甘心?是否要把我逼入绝路你才满意?!
她好气!好恨!
“无尘?”烨光望着她眸子里的雾气一点点漫上,心头晃过一丝担忧,伸手扶过她的肩膀,却见她柔弱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决而锐利,消瘦的肩膀也停止了颤抖,猛然抬首望着他,声音冰冷,“烨光,上朝,马上让人去找他,我要见御景陌!”
正文 第三十三 原由
见他?烨光眼里不信任的光再次闪烁,无尘却毫不在意,利索的爬起身,撩开帘帐,唤来守在门外的婢女,又低低冲烨光一句“你先出去”便自顾下地开始梳洗打扮。
华贵的流云髻挽上,繁杂精致的各类首饰浑然天成,蜀锦紫衣凤袍加身,刚刚还病怏怏躺在病榻上的女子此刻全然光彩夺目,清冷而宁淡的眉目有着超然尘世的高贵与优雅。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事实上母仪天下年轻女子的修养。
烨光立在她身后淡淡望着她,惊叹、感慨、欣赏、爱慕…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对于这个时时在人前演出完美自己的女子,他早便知道她的辛苦与不快,对她,他也只有一声深深的叹息。
殿外古老的铜钟发出缓慢而沉重的敲击声,悠悠回荡在空旷的皇宫。那是上朝的钟声,仿佛某种令人惧怕的声音,让无尘身子猛然一僵,又迅速的平复,眼里的光更加坚决。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她匆匆走向殿外,蓦然想起丈夫还在后面,回首,烨光忧伤的眸子落入眼帘。她心一紧,放缓步子,柔声,“烨光,别让群臣等急了,我们快些。”
“你要做什么?”烨光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盯着她的眸子,“你说让我不要冲动,怎么你自己反倒沉不住气了?”
“并非沉不住气,烨光,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烨光仍是望着她,看着她眼里的平静和坚定,不在多言,两人并肩迅速往朝堂走去。
朝堂之上,一如既往的死寂。呈上的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奏则,无尘安静的坐在烨光左侧,眼睛不时瞟向右边空荡荡的位置,特制的御景陌座位空无一人,他还未前来。她心里忽然隐隐有些担心,那日,他伤的也很重吧?脑中突然浮现起他最后的面容,心蓦的一紧,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不能呼吸,心无端的狂跳起来。
那日,他、他……
连发三个口令前去催御景陌,他却迟迟未到。朝堂上能讲得都讲完了,眼看就要到下朝的时间,无尘手心不由也泌上一层汗珠,紧紧拽在一起似乎能听见骨头的咯吱声。烨光转脸望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低低一声,“退朝。”
堂下黑压压跪倒一片,恰时一个黑影便从太清殿的大门口跃入眼帘,从容不迫的迈步穿过众人,径直走到无尘面前。所有人都低低趴着身子,又瑟瑟的抬起头来偷偷瞄上一两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太子妃娘娘,少主今日身体抱恙不能上朝,但让我带来一支卷绸,说太子妃娘娘看过后就懂得,请过目。”御景天直视着无尘,完全忽视了烨光的存在。一支金灿灿的卷绸地到她手上,交接的一秒重重颔首,转身走出大殿。
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该有怎样的反应。无尘低下头去,盯着卷绸,微微蹙起了眉头。里面会有怎样的事,让御景陌连自己这样催促也不前来上朝?他说我一看就懂,那会是什么?
不觉拽紧卷绸,抬眼扫视一眼众人,众人也正紧紧巴望着自己,似乎极想窥视手中的秘密。心下生出一顿厌恶,不只烨光养着这些阿谀奉承、只求自保的臣子有些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我的话……
匆匆把卷绸收入袖口,她起身,离席。
梅花阁的庭院里,无尘和烨光仍是坐在经常坐的石凳上,桌上摆着丫鬟送来的点心和茶水,两人却都是静静坐着,不动分毫。两人的背影显得如此萧索,印在一片雪白的梅花中,淡如轻烟。都是太平淡的人了阿。
无尘终于抬了抬手,取出卷绸,叹气。她可以想象里面会有怎样让她惊愕的事,而且,一定是她无能为力的事。又是一个属于御景陌地笑柄罢。
她深吸一口气。
卷绸一寸一寸的徐徐张开。
尽管有着十足的心理准备,完全看见信的内容后,她的手蓦然一抖,卷绸便无力的从手心滑落了出去,被烨光接在手心里。104他抬眼淡淡望了她一眼,张开卷绸。
“北部大燕国进犯边地,御景尹被俘,失城池十四座,北疆告急。”
战火…终于还是燃烧起来了么。
真正的王者,会是谁?
不管会是谁,现在没有任何权力的烨光要如何去角逐天下?
心乱如麻的无尘稳住神,却压不住声音的颤抖,“烨光…大燕,是福雅的国家罢。”
“她?”烨光忽然低了头,似乎很艰难的说出事实,“在你昏迷的几天…我已经把她遣送回国了,你说过不喜欢我带那么多女人入宫的,所以…我很干脆的断了她的想念。让她从此在大汶国消失,大汶国也不需要大燕的联盟。”
“什么?!”无尘“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死死盯着烨光,又重重叹气,坐下。
“怕就是因为这才打仗的罢,他们定然以为我们要和他们决裂……”
无尘嘴里喃喃着,眼里仿佛突然就空了,愣愣的坐在原地。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啊!战火先在哪个国家挑起,哪个国家就可能输得最惨,因为四国如今实力相当,最初的争夺只会让别国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如今大汶国的权力还在御景陌手里,皇族完全会被排挤出各国外交!
“娘娘!”小青焦急的呼喊传入耳朵,她回过神,望着小青奔跑而来,手中拿着一只雪白的信笺。大口喘着气到她面前,结结巴巴的说话,“御景大人…命奴婢给您送信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神秘人(求PK票票~~)
——她怎么会忘了,如今最急的应该是他吧?国之将亡,匹夫有责,更甚…他的哥哥被俘虏了。慌忙拆开信封,熟悉的字体、泛着清香的墨迹,御景陌俊美秀气的面容似乎浮现在眼前。
“太子妃娘娘,御景陌前去边疆征战沙场,朝堂之事便请您代劳。御景陌定会为你守住这片江山,毋庸担心。御景陌留。”
似乎开始天旋地转,这个消息比先前的更让她心碎——他、他,他的身子怎么受的住北疆的气候阿!到他亲自出马的地步,战况到底严峻到如何程度?这一去,又是血战,他身子恢复了么?
欲哭无泪。
她便一直呆呆坐在石凳上,脑中的思绪就结成一团,连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担心皇室的彻底丧失权利多一些,还是担心御景陌的安危更多。只是不住在心中咒骂自己的无用,痛恨自己此刻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烨光安静的坐在她身边陪伴,一杯一杯痛饮,不说只言片语。他了解这个女子,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怎样坚韧勇敢的心,她的智慧、能力、手段,不低任何男人。那么,她也一切自然自己会处理好。
“我想去看一个人……”枯坐一夜后的初晨,她忽然凝望着天边一抹金色的祥云,淡然而坚定的启齿,“不能再逃避了。”
她踏着晨光独自离开皇宫。
街上的行人很少,冷风瑟然,她的身影宛如一道光,火红的衣裳更似风中盛放的一朵铿锵玫瑰。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没有尽头的旅程,可是她眼里的光又是如此坚定,明确,镇定。
出城便换了轻骑,七日后她已经驾马跨越大半个大汶国,风尘仆仆到达一处偏僻的小镇。镇里人丁稀少,少有人烟,连写着“卧龙村”的门牌都是灰蒙蒙的,简直就是一块朽木。她跃下马,牵着白马缓缓走入镇中。
小镇空落落的,许久才发现一间可以休息住宿的酒肆,她不由停住步子,小二殷勤的跑出来牵走白马,她也感到疲惫,入店落座。
“姑娘要点什么?”还是先前的小二。这个店的规模有多小完全可以想象了。
“梅花醇,随便上几个小菜。小哥,这前面就是卧龙谷了吧?”她随口问一句。
“是啊…姑娘要去卧龙谷干吗?是看病么?”小二关心的询问着,仔细打量无尘,“王神医可是个大好人,姑娘看病找他是看对了。但他看病是要看人的,不是他愿意看的病人多少钱他也不看,姑娘和王神医,认识?”
“算是吧。”她嘴唇微微扬起,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那就好办。姑娘先休息,我去准备。”小二倒上一杯茶水,便去了厨房。
无尘却仿佛被刚刚的一席话牵动了心绪,落在远处的视线里含着淡淡的哀伤——还是来找他了罢,果然,没有他我就无法独自撑下去……当初的预言如今一一实现,自己果真还是无法扭转局面,毕竟,还是太弱了吧?
不由叹气,也没了胃口,又走到街上继续赶路。
从卧龙村到卧龙谷便是很近了。片刻后,无尘立在谷口仰望着卧龙谷,谷里青烟袅袅缠绕着万千重山,薄雾中透着钟灵毓秀的天地灵气。主峰的半山腰上,一大片相连的吊脚楼阁密如网织,隐埋在竹林中依旧清晰可见。沿着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往上走,18。33及腰深的草莽丛丛,前进颇有几分艰难。
更难的是即将见到的人…众人口中悬壶济世的王神医,对无尘来说意义定然不限于神医的领域。她的眼神有期盼,但更多的却是苦恼、无奈与不甘。
一阵极轻的脚步引起她的注意。有人正在靠近她,并且,从步法来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她却并未驻足,仍旧沿着路往上走,只是紧紧握住无尘剑,保持一触即发的姿势。草沙沙的抖动愈来愈大,突然,一条白绫宛如从天而降,快如闪电,凌空劈下,刹那卷上无尘剑,用力一提——
无尘剑啪的一声脱离无尘手心,被白绫抛到半空中,接着,稳稳落入一个女子手里。
女子肆无忌惮的大笑,一身绿衣与满山草莽浑然天成,她的笑也是无比的爽朗、空旷,声音灵动如高山流水,赏心悦目。明亮的眸子盯着无尘,笑意盈盈,“公主殿下…剑法为什么老不精进?”
“别得意的太早哟,颉香。”无尘微微一笑,便见袖口陡然划落一柄雪白的剑,腾空一跃落到颉香身前,长剑一划,白绫从中断开,无尘剑鞘重新套入无尘剑。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间。
断开的白绫中两个女子微笑着对视。
“好久不见,颉香。”
“是的…公主,”颉香眼里的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一张冰冷的面容,冷洌如刀的声音,“文修已经等了你六年了。”
刹那的冷然让无尘心中顿时一凉,这么多年…你还是无法原谅我?
文修。
两个曾经挚友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并肩走在山路上不由也多了几分沉闷。风轻云淡的询问着一些过往的事,两人同样的恍若隔世。
“陛下…不、父皇,他还好吧?”
“很好,料到你回来,一早便让我在这候着。”
“那其他人呢?”
“也都很好。”
“嗯……”
沉默了下去。
踏上吊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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