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为什么要帮锦夫人呢?
我无视着依旧还在甩甩尾巴的鱼,细细思索着。
锦夫人到底要让我帮什么,这忙,我是帮还是不帮?
帮还是不帮,这是个问题。
思索了许久过后,结果就是我装作凌然的侍女,跟着他正大光明地进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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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自从下山之后,我好像不止一次扮侍女了,就不能有个扮大小姐的时候么?真是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啊。
想着想着,本应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大小姐,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被关进了天牢的锦夫人,脂粉未施,一身素色的衣服,靠着天牢的墙壁坐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看着锦夫人如今的样子,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当初第一次见到锦夫人的时候,虽然觉得她人很是憔悴,比不上当初最风华正茂的年华,但究竟还算的上是绝代的样子,可是如今,真真是一丝生气都没有了,眼睛里都是绝望与死寂。
这还哪是那个天下少女羡慕的一代倾城温暮锦?
锦夫人看到我们两个走近,抬了头,苍白无力地笑了下,道:“凌公子,柳姑娘,你们来了。”
我不知如何接下去是好,便听到凌然道:“锦夫人,人我已经带到了,这看守也打点过了,有什么话想跟柳姑娘说,我就不打扰了。”
然后凌然便向外走了几步,约摸着我们说话他听不到的时候,止了步。
锦夫人坐在牢中的稻草上,身上却没有怎么沾杂草,想必是即使进了天牢也依旧保持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习惯。
每次见到锦夫人,都是她在上我在下,一直都是我仰视着她,如今我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没有什么痛快感。
锦夫人稍稍歪了歪脑袋,自嘲道:“抱歉,我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一惊。
只听她继续道:“我认识君上二十余年,早早便清楚,身为一国之君,他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我自是清楚万分,但是这二十余年以来,我倒从未想到过这份心狠能够有一天他能用在我的身上。”
“君上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打断了我的腿罢了。”
她这一句罢了,就仿佛昨天吃坏了肚子,说了一句“不过是拉肚子罢了”那样普通而不在意。
“什、什么时候的事?”
“事发的当天。”
锦夫人说,她在知道事情暴露之后,只是苦笑了一下,觉得天意弄人,便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一下,看了看两个孩子,给远在边关的兄长写了封信,换了身素服,跑院子里跳凤舞九天了。
听到这里,我以为锦夫人果然是奇女子,这要是我的话,这个时候八成就利用自己在宫内的关系准备跑路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闲心去跳舞?这不是作死么……
湛封本就是火冒三丈的状态,看到她那么不慌不乱在那跳着舞,一气之下,命人将锦夫人的腿打折,然后扔到了天牢里。
“这……师兄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锦夫人摇摇头,道:“这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况且宫中之事,宫中之人自当懂得闭嘴,这件事情若是君上不想让它传出去,谁又能知道?”
在锦夫人讲述这段的时候,我早就不知不觉地蹲了下去,此时觉得腿有些麻,便挪了挪位置。
“那,锦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柳姑娘果然是爽快人。”她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层层的包袱皮,里面赫然是那个即墨寻做的金镶玉的首饰盒。
“这玲珑匣是他送我的定情之物,如今情已不在了,留着也没什么用。盒子中放了这么多年来历年我生辰他为我打的首饰,均是名家手笔,拿这些换君上一条命,虽然不一定够,却也是我最后的积蓄了。”
本来腿就有些麻,听到这个,我一时没挺住,直接跪了下去。
“锦、锦夫人?您说,要拿这个换君上的一条命?”
我的师父诶……我是个幻术师,又不是个杀手。虽然有些术士倒是干过这行,但是我还真干不成这个来钱快的活。
“这可不行。”我摇头,“虽然我也觉得君上他很对不起你,但是要让我取他的性命,我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锦夫人愣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我这样爱财之人居然会如此痛快地拒绝,然而她却开口说道的是:“柳姑娘你想哪去了。”
“嗯?锦夫人不是要拿这些换君上的性命么?其实要我说啊,你就什么都不干,等到过阵子我师兄生辰的时候自然他就……”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锦夫人一声“不行!”
我看着她一着急想要站起来却由于腿上而直接扑到了地上的样子,微微有些不解与不忍。
若是我的话,遇上这样负心之人,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将来我的夫君如若对不起我,求了师父和所有的师兄弟共同对他下咒这种事估计我也干得出来。
以己度人,我是这样想的,我以为锦夫人也应当是这样的想法。
然而非也。
她想要的,是救湛封的命。
其实锦夫人这样又何必呢。即使她不来找我,宿雨他身为一国的国君对此也不会不闻不问。可是锦夫人她却说,自己晓得乐正一门一贯的处事风格,晓得乐正门的幻术师都不愿意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拿玲珑匣里的东西来换,只能说算得上是另一笔生意。
如果只是生意,那我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她说,“只要尽力就行了,若是天命难违,那我也就只能在地下等着他了。就是不知道到了地下,他会不会依旧如此恨我。”
“锦夫人……”我突然很想告诉她真相,湛封不是不爱她了,只是把别人当做她去爱,但是如此残酷的事实,我又哪里说得出口?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锦夫人对铃兰下手,难道是……
貌似是看出来我在疑惑什么样子,微微地笑了笑。
那一笑,竟让我觉得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海棠树下的少女,倾城,倾国。
从天牢出来之后,我只能说此时的心情除了沉重再没有别的。却偏偏还看到凌然那一如既往和煦的春风一样的笑容。那个笑容如此令人讨厌,在天牢这个地方显得格外的不和谐。
那春风般笑容的主人还极不要脸地向我伸了手,“玲珑匣。”
我就说凌然这么善良帮锦夫人是为甚,原来是看上人家的盒子了。
虽然这个盒子我倒是很想自己留着,权当是第一笔生意的纪念,但是那究竟是锦夫人与湛封商量好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干涉。
只是在交出盒子的时候,特地翻了翻夹层,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原来如此。
锦夫人看得如此通透,自是晓得什么东西是最珍贵的。
。。。
 ;。。。 ; ;
第31章 宿雨的生辰
时间过得飞快,宿雨的生辰转瞬便到了。
照常理来说,锦夫人找过我并有托与我这种事情我应当是瞒着宿雨和晏子繁才是,然而经我细细思索和柳鹤的告密之后,当日的计划怎地也不能背着他们两个。
虽然两个师兄对我与凌然私相授受(?)一事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然而他们发泄不满的方式也不过是不让我吃晚饭罢了,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过了那个靠多吃饭来发育的年龄。
反正因为锦夫人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我以为不想让湛封在宿雨寿宴上的一刀捅死,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也就是说这个生日宿雨如果不过,亦或者不开这个寿宴那就是从根源上杜绝了这个可能性。结果却被晏子繁鄙视了。
“你以为铃兰她用了三月春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捅湛封这么一次捅不成就拉倒了?”
“嗯?”
“我怎么把你教成这么个没脑子的人……”
“谁是你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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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雨的生辰如期而至,那场景,与梦中所见不二。
柳鹤虽是个小孩子,但终究还是个男丁,还是个没品没阶没功没爵的男丁,自是不需要出席这种大场合。
理论上来讲,我也不是什么贵胄家的千金,这样的大场合我也理应不需要出场,可是既然都专门为千金们备了一桌酒,国师家还恰好有个适龄的师妹,我就被当做家中的女主人来招待这些小姐们了。
李丹彤果然如我想的,因她是今天来的所有人里跟我唯二的熟人,便坐到了我的身边。
既然说唯二,那么就有唯一。
在梦里,我并没有看见凌然在席。然而此次却邀了他这个燕国的富商之子作陪。莫不是因为锦夫人把铃兰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未来因为有所改变?
毕竟当时梦中铃兰的借口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有胎动。
“不知柳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啊?”有人跟我攀交情。
“今年十六了。”我笑笑,眼睛却是在往凌然那瞟。
“不知柳姑娘平日里喜欢那家铺子的胭脂啊?”
“修行之人,平日里对胭脂水粉没有什么讲究。”我继续笑笑,眼睛还在往凌然那瞟。
“柳姑娘,南街那边新开了家绸缎庄,不知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家师曾说,身为一个术士,对于红尘世俗之事不得过于在意,食可温饱衣可蔽体足矣。”说的好听,实际上师父你才不是这么清廉的人吧。
当然,我也不是。往凌然那瞟了一会,看到他的视线和我的汇集在一起,便微微点了点头,不再看他。
宿雨一如梦中所见,面色并不十分红光,显得郁郁不欢。不过我终于知道他郁郁不欢的原因,昨天晚上大家研究作战计划研究了许久,直到天微微亮才小睡了一下便又起来忙活了。
而这次的铃兰,也是强颜欢笑的样子。毕竟是个刚失去孩子的女人,就算明白湛封带她来的意思是让她开心开心,可是到底丧子之痛,还是没那么容易就愈合的。
当初她的计划里,想必是没有自己会没了孩子这一环吧。说起来湛封至今还没有迁怒于世子和公主,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梦中的她穿的是鹅黄色的曳地望仙裙,我记得还绣着百鸟图来着,梳了灵蛇髻,簪了支特华丽的玉鸾步摇簪,而今日的铃兰,难得的穿了身素净的衣服。虽是依旧有那样明艳的面庞,却有些不如往日有光彩。
一如当时所见,湛封笑着举起了酒杯,道:“天佑我大秦,能得信阳真人嫡传弟子保我风调雨顺。”
随后便是宿雨回敬。
我觉得我的梦见术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到此为止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之后就应该是各大千金小姐们的八卦时间了吧?
我在这个计划中的作用不大,或者说基本没什么作用,有晏子繁和宿雨两个人在前面,委实不需要我做什么。
可是我还是想为锦夫人的事情出一份薄力。我对自己和师兄们说,这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既然我收了人家钱财,让兄长们给解决到底还是有些理亏。
宿雨和晏子繁对视了一眼,耸耸肩摇摇头便离开了。
我今天的行为,只是单纯地想为锦夫人刷些存在感罢了。顺便让他们有个行动的机会罢了。没了孩子,怎么也得让铃兰有个理由退席才是。
我这桌的话题已经从水晶肘子转回了宿雨为何今日面色不佳。被他欺负了许久,我突然今日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
“咳咳。”我轻咳一声,“其实吧,我师兄他……”
我故意顿了一顿,看着大家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瞬间便止了讨论,一个个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家说的其实都没错,师兄最近确实因为锦夫人的事情上了几份心思。不过……”我又顿了顿,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了看宿雨,“我师兄他,自小其实就是个比较害羞的人,尤其是见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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