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刚才还说,自己是国师未过门的妻子,怎的又突然有了孩子?”话语虽是嘲讽,听起来却并无恶意。
柳鹤重重地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栗子糕肯定没有了。
管家大叔被气得脸色发红,指着我道:“你、你……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没家教也敢来这撒野!”
“谁家的?”我眼珠子转了转,“你们国师家的啊。”
我自认为这句话没有错,若是其他来师门拜师学艺的师兄弟倒也罢了,可巧,四师兄和我一样,是被师父捡回来的,按常理都叫师父一声爹也不为过来着,要不是师父没有那个意思,想必我应当叫做乐正安安。
“你、你还胡说!”大叔的胡子翘了起来。
“安安,别闹了。”憋着笑的柔和的声音,我三年不见的四师兄回来了。
当了三年的国师,四师兄身上沾了不少红尘,然而眉眼如故,虽是成熟了许多,却依旧是当年那个宠着我的宿雨。
我吸了吸鼻子,刚想扑过去,往他精壮的胸膛上蹭上一蹭,可是脚下还没动,手里一直牵着的拖油瓶直直飞奔了出去,扑向宿雨的怀抱,“四师兄我好想你。”
这死熊孩子,今晚没饭吃。
我突然想起来,背后应该还有个人在看热闹,这一幕想必又要被嘲笑,眼睛睁得老大准备回去瞪他一瞪,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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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师弟,这狮子头你最爱吃了。”
我伸手把狮子头端到了跟前。
“这道芙蓉蛋也不错,你正长身体呢。”
“是么?”我把整个盘子里的蛋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安安你闹什么?”宿雨放下筷子,拄着下巴笑道,“三年不见,你耍赖皮的功夫又长进了了不少啊。”
“哼。”我闷声吃饭,不理他。
“姐……”柳鹤看我恼了,也放下筷子,嘟着嘴,“我错了。”
“你错哪了啊?”我冷哼一声。
“不该破坏你和四师兄团圆。”
“还有呢?”
“不该跟四师兄告状说你欺负我。”
“还有呢?”
“不该那么早就把六师兄的信了四师兄,应该敲诈四师兄一笔才是。”
宿雨表示很无奈,“安安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任性?”
“师父说了,我是他惟一的女弟子,当亲生女儿一样养着,就该让你们宠着,任性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意见么?”
“没意见,”宿雨摇摇头,嘴角一丝无奈的笑,“师父最近怎么样?”
“师父他健壮得很。只是常常念叨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下山三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宿雨沉默了一下,“秦国的形势,委实容不得我回去啊。”
我那时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深意,只想着这也就是个借口,就如他以前一不想出早课便说自己吃坏了肚子一样。
“言归正传,”宿雨难得板起脸来,“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锦夫人和秦王到底怎么回事?”
宿雨摇头,“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可是梦见术,在咱们这一代只有你学会了,锦夫人她,现在也算是顶可怜的。”
“你不是不喜欢女人么?怎么,看上人家锦夫人了?”我戏谑道。
“开什么玩笑?我对你六师弟可是情深意重情意绵绵心比金坚日月可鉴。”
原来最讨厌书本的四师兄如今居然也会四个字四个字往外罗列,时间真是把杀猪刀。
赚钱最重要的是效率。因此第二天天刚刚亮我便被宿雨提了起来,收拾收拾准备进宫。
宿雨给我打扮成了秦王宫宫女的样子,顺利把我顺进了宫。
秦王宫并不如我想象的一般富丽堂皇,给我感觉,除了大了点之外,和从小长大的右历山上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四师兄无奈道:“你当咱们山上真的有那么穷?”
难道没有么?
宿雨拍了拍我的肩,“师父对你的教育还真是……”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山上真的没有那么穷。
按四师兄的说法,师父他作为世上首屈一指的幻术师,每年诸侯都会送大量的礼品“孝敬”师父,而做了国师的同门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师门。
至于师父为什么总说山上比较穷,实在是因为师父他,委实是个视财如命的。
“你涉世未深,自是不了解其中深意。好在师父除了爱财,倒也没有别的缺点。”
细细想来,宿雨的话许是不错的。虽然师父总在说山上有多穷,但是自小到大,我的晚饭就没有不带肉的时候,我喝的茶从来也都是当年的雨前,从未有陈茶的时候,穿的衣服也没有粗布麻衣之流,只是我自小就没怎么下过山出过门,总觉得山里的日子便是理所当然,师父说我们穷,那我们自然过的便是贫苦的日子。
宿雨叹了口气,道;“师父就这样放你下山,到底是为何啊?”
我若是那时能好好想想师父当时欲言又止的态度,大抵之后很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亦或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只是当时恰好到了锦夫人的寝宫,我没有想太多。
抬头看到锦夫人的一瞬间,我只觉得,我果然是这十年都白活了。
什么叫倾城倾国。
什么叫国色天香。
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只是,那一双杏眼里,却分明没有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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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夫人
锦夫人温暮锦,秦国前丞相之女,秦国国君湛封的正夫人。在几个月前算得上是十国里最幸福的诸侯夫人之一,和秦王的事情不知羡煞了多少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眼前的锦夫人锦衣华服,高高盘起的元宝髻上簪了支金丝累凤钗,耳朵上坠了副绿玉环,脸上带着淡淡的端庄的笑容说着赐坐,却很是憔悴。
真是我见犹怜。
我一个女的,四师兄一个断袖,见到锦夫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秦王湛封居然舍得把这样一个女子置在一边独守空闺,真是不可理喻。
男人心海底针啊。
“锦夫人,”宿雨拱了拱手,“这便是臣的师妹,师门中除师父外唯一精通梦见一术,乐正一门这代弟子里唯一的梦见师,想必应能为夫人排忧解难。”
咳咳,四师兄给我吹得很厉害。
其实我,确实也真的是这么厉害。
我独独习得了梦见之术,而师门中也独独我一人习得了梦见之术。师傅说这个术不是每个人都学的成,毕竟是个略有些丧尽天良的术,所以对于术者要求很多,譬如什么生辰八字要几斤几两之类,还有什么极阴极阳的体制之说。另外,没事偷窥人家**亦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故我的师兄弟们,八成没有学过,剩下两成没学会。
只剩我一个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完成了这个高难度的课题,虽然这个术没什么大用,但我那时觉得自己甚厉害。
当时师父一把辛酸泪,对我说,将来若是出了山门,我也总算不至于饿死。
哼,当初那么心疼我生怕我将来饿死的师父哪里去了?如今这个为了一口吃饭前就能把我踢下山的师父一定不是我亲师父。
锦夫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的光亮,只这一丝,便映得她四周都熠熠生辉。我不禁在想,若是她正是全盛时期,又将是怎样的光彩绚烂?
“柳姑娘旅途劳顿,辛苦了。”
“哪里哪里。”我摆摆手。
锦夫人身后的侍女跟吃了小强一样的表情看着我,令我很费解。
宿雨起身道,“师妹她从小便生活在山野粗鄙之地,礼数不周还请锦夫人恕罪。”
哦,想必是我刚才没有三拜九叩对这位秦国夫人大方赐坐的行为表示感激,令人觉得我恁得没得教养。
可是从小师父教了我许多,却从未教过我,遇到显贵之人时应是如何软趴趴的态度。
“不妨,”锦夫人笑得温柔似水,“柳姑娘乃是信阳真人座下的爱徒,理应不受这些世俗桎梏的。”
信阳真人是我师父的名号,虽然我觉得俗得可以,左右叫起来还算得上响亮。不过我从来没想到,当师父的徒弟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好处,连这些繁文缛节都可以省了,师父还真是好用。
饶是我再不懂事,这个时候也要表现一下我对锦夫人的感激之情,便道,“谢锦夫人。”
锦夫人面色有些犹豫,开口问道,“柳姑娘看得到人的过去,对吧?”
我点点头,正是。
梦见术别的也干不了,只能看看别人的过去和死期,委实是一门没多大用的技术。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傻,只是此时我还不知不觉,总觉得自己除了梦见真是一无是处,甚是自卑。
“我想,看看秦王半年前的事情,不知是否可以。”
我又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梦见梦见,梦里看见,就像一出折子戏,一路看过来便知人生百态,世事沧桑。
锦夫人朱唇轻启,继续道,“我听说,梦见术的使用也是有条件的。”
我心想这不废话么,哪个幻术用的时候没有点条件。
不过梦见术真心是一个很矫情的术,使用的时候有诸多不便。
譬如说,虽然能梦得到对方的过去,但还是那句话,就如一出折子戏,我只是一个路过围观的,看得到表面但是看不到对方的心里所想。
再譬如说,虽然能梦到对方的死期,但是却和过去不一样,是要我自己亲自体验一把的。感觉上就是自己附体在了对方的身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掉。也就是说,死去之时的痛苦我也都能在梦里一一体会,诚然是件痛苦的事情。
我在山上琢磨梦见的时候,曾经想过两者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思来想后我觉得吧,许是因着媒介,所以梦见的效果也迥然不同。梦见过去的媒介只需要对方自己的血,而未来还需要添上我自己的。
当我琢磨出了这个道理以后,揣着一颗上进的心去给师父讲,本以为我如此知进取,晚饭肯定是要加道菜的,可是师父听了之后,眉头一皱对我说,安安你今晚没饭吃。
我饿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到被禁食的原因,还是大半夜宿雨从窗子里爬进来给我送烧鸡的时候告诉我了实情。那时候他很有一个哥哥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安安啊,你也真是的,师父在课上都给你讲过了的,你何必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狠狠地咬了口鸡腿,丫的,亏我还以为自己开窍了一次。
“梦见所需要的,是被梦见之人的鲜血。”宿雨看我不支声,便替我答了一句。
“鲜……血……”锦夫人迟疑了,“除了鲜血其他的都不行么?”
“不行的。”我摇摇头。
锦夫人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郑重对我说道,“倒不是本夫人不信柳姑娘,只是,这件事情不能有一丝马虎,可以先请柳姑娘看下本夫人的过去么?”
自我称呼由我变成了本夫人,角色切换的还真快。这话,是要试探一下的意思?
也罢,对于秦国国君和夫人这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然而宿雨却不同意,“夫人,这梦见术用起来很是费体力,我师妹她从小体弱多病,师父也从来不让她多用这门术,若是现在用上了,免不得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再用,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夫人的大事?”
体弱多病?师兄你说的是从小上房揭瓦上树掏蛋下河抓鱼的我?想是说错了人罢。看来师兄他,对这一段风月没多大兴趣。
锦夫人有些为难地蹙了好看的柳叶眉,看得我的心跟着一揪一揪的,不忍非常,便抢白道,“没关系,左右取秦王的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必应该足够我休整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看上一看怎么样?也可以让夫人您安心。”
事后宿雨对我说,这番话说的太过于直白,诚然很明显锦夫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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