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爱恨·战场- 第2部分

　　商仁对父亲宠爱龙王潮不服，他说：“女婿毕竟是外人。更何况，阿僡姐还不在姐夫身边，爹，还是慎重些吧。”

　　商校觉得有理，想找可靠的人去寻找女儿和检查京城分号的工作，商佳得知后马上前来请命：“爹，让我去京城一趟吧。”

　　商校担忧地说：“你没听见洋鬼子到处杀人，路上不安全吗？”

　　“就因为这样，我才该去找姐姐，若是换了别人不负责，姐姐岂不要冤枉地死去？”

　　“我已经不见了一个女儿。万一，你也出了意外怎么办？”

　　“若我命该有一劫，逃也逃不掉；若我命中没有，别人也害不了我。爹，这种特别时期，自己人不到场是很难了解事情真相的。若人人都贪生怕死，哪里还能做个好的买卖人？”

　　商校思考了很久，最后同意商佳到京城去一趟：“你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你一面找自己的姐姐，一面到京城去查看京城分号的情况。如果看到情况不好，就让龙王潮关了铺子先回来再说。”

　　“爹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申成回到江南，却怎么也放不下金鱼儿，所以也前来请求：“东家，都怪我不好，为了赎罪。让我去寻找姑奶奶吧，若是菩萨保佑见了，就随姑奶奶回来见东家。若是不见，请东家让我留在京城看铺子。帮助姑爷把生意作好作旺。以报答东家的恩情。”

　　商校听了，点了点头：“好吧，你除了去找见姑奶奶。你还要侍候好二少爷。”

　　“是东家。”

　　申成的未婚妻是商僡的丫鬟金鱼儿，所以公私兼顾很尽力地寻找。结果他和商佳从江南到京城一路上梳了个遍，也没找到。只好沮丧地来见龙王潮。

　　龙王潮知道妻女不见了，心如刀绞。他强忍悲痛，把购买到的大部分珍宝，让商佳从天津带回江南，又以还有很多欠债要收及钱款要付为名，让商佳回去复命：“你回去跟爹说：‘富商票号刚刚站住脚就歇了，实在可惜了。现在趁着大家都关门歇业，我想趁机好好待客扩大声誉，才能拉客竖起富商票号的旗帜。等别的票号钱庄开张了，我们早跑在人家前面了。否则到时就没有优势可言了。’所以，务必让爹同意我留在京城。”

　　商佳看龙王潮尽心尽力，便做主让他留在京城。龙王潮和申成·张扬勇等人把商佳护送到天津去。　　　　

　　到了天津一看，天津比北京更空寂冷清，惨象更令人目不忍睹：天津河东一带，原有一望无际的房屋，现在成为一片空地；自马家口至租界周围，原来高楼林立，如今荡然无存；从法租界到城里的路上，所有的房屋均成了废墟，至闸口的两里长街亦不剩一屋，从锅店街至估衣街口，直至针市街，所有房屋全部烧尽，大名鼎鼎·财产雄厚的大商铺：隆顺·隆福·瑞蚨祥分号等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全无昔日的繁盛气派。商佳等人不禁悲愤难平，却无可奈何。唯有叹息摇头。

　　由于他们穿着简朴，被洋兵以为是义和团，遭到全身搜查。幸亏龙王潮早有防备，把珍宝放进一辆伪装成臭气熏天的粪车里，由自己亲自驾驶跟在后面，洋兵嫌臭没有搜查，才幸免一难。　　

　　租界里却是车水马龙，仍旧热闹非凡。因为有珍宝在身，不敢让商佳在天津久留，龙王潮马上派张扬勇去买船票：“宁愿出高价也要买最早的船票。”

　　商佳越想越悲愤，他拍案而去：“这是什么世道？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大清为什么这样受人家欺负？”

　　龙王潮马上制止他：“嘘，小声些，让人听见了你可没命了。大清官兵都挡不住洋人，你跟洋人斗气不是白送性命吗？还是想办法赶快回到上海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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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爱恨·战场······>；修订版（3）
直到把商佳送上开往上海的外国洋轮。大家顿觉一份重担落下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天津码头人很少，独有苦力们不停地从船上搬运一袋袋东西。一问才知道是洋人爱吃的面粉。因为妻女不见了，龙王潮无法用心在买卖上。他送走商佳后，命张扬勇和李有财看铺子，自己和申成分两路，再去寻找妻儿。　

　　沿途到处不是腐臭的尸体，就是因被炮轰而变成残垣断壁的房子。沿途有些村子，因为人们惧怕战祸，纷纷逃亡，竟空无人烟。大的城镇则到处是食不果腹，沿街乞讨的难民。

　　龙王潮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心寒如冰：有着身孕的商僡和两岁的女儿，恐怕在劫难逃了。他想申成·商佳都是老实细心又重情负责的人。他们都找不到，自己恐怕也是一样的。还能上哪去找呢？又不死心，他在商僡失踪地的附近几十里，来回找了很多遍还是不见人。便理智地想：既然人死不能复生，何必浪费功夫，不能因为自家的私事，耽误公家的事情。还是尽快赶回京城，把生意作好。才是做人的本份。于是忍着悲痛打道回府了。

　　
　　五

　　
　　到了京城，由于天黑看不清，龙王潮被绊倒了。地上的人忙唤救命，龙王潮把他背回家，一看此人浑身是血，急忙叫张扬勇拿药，李有财端水。张扬勇没有动弹，说道：“师父，他是东洋人。”

　　龙王潮定睛一看：那人身着西装，没有辫子，一头的短发。不禁懊恼起来。

　　那人急忙说：“我不是东洋人，就是被可恶的日本人打成这样的。”那人有气无力地说完。就晕过去了。

　　“幸好你不是医生，不然手脚这么慢，病人早死好几回了。”龙王潮边给那人上药边说。　　　

　　张扬勇辩解说；“我看他穿洋装，又没有辫子，一定不是好人。所以才懒得理他”

　　“做生意和做大夫是一样的理，进了门就是客。哪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龙王潮敷完药后说。

　　那人人昏迷了三天才醒，愤愤不平地告诉龙王潮原委：他叫欧英臣。那天走在街上，看到几个日本兵向他招手叫唤，便走过去。日本兵马上向他叽哩咕噜了一阵，他急忙比划：他不是日本人，听不懂日语。谁料立即惨遭日本兵群殴暴打。马上痛得昏死过去。

　　欧英臣感激地对龙王潮说：“幸亏龙先生救了我，否则这么冷的天，准会冻死在街上的。等我好了之后，一定报答龙先生的救命之恩。”

　　“欧先生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哪用道谢？”

　　“我不报龙先生的大恩大德，誓不为人。还要烦请龙先生派人，到家给我太太报信，让她来接我回去，顺便谢谢龙先生。”

　　龙王潮命张扬勇：“你按欧英臣提供的地址，马上去找人报信。”

　　张扬勇很快带来一辆西式马车，把欧英臣接走，等千恩万谢的欧英臣走后，张扬勇告诉龙王潮：“他老婆是个洋人。傲气得很，把我当贼似的查问了好久。”

　　“洋人都这样，不管她，我们尽心尽力就成了。”

　　欧英臣伤好后，来看龙王潮，给他带来了印有英文包装的礼物，礼物中有一面小的英国国旗，叫他插上，龙王潮马上拒绝：“我不会挂上这杆强盗旗的，你拿起送人吧。”

　　“连大清政府都要和洋人议和，作老百姓的更应顺势而为。挂起这面旗好处不少，第一有了这英国旗，八个国家的军队都不会欺负你，你安全就没有问题；第二老百姓看到您这里安全有保障，也敢和你做生意。”

　　开门就是为了求财，不是找麻烦。何况，家里还有一些贵重的古董。于是，龙王潮便让张扬勇挂起，看到他很不情愿，就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挂上它作护身符避邪。省得洋鬼子时不时来添麻烦。”

　　欧英臣看龙王潮能从善如流，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非要与他结拜兄弟不可。龙王潮与他结拜兄弟后，他又要请龙王潮上酒楼喝酒吃饭，庆贺一番。

　　龙王潮却不同意：“如今物稀价贵，商家拼命提价，何苦在这时候糟蹋钱。”

　　“大哥救我一命无以为报，吃餐便饭算什么？大哥放心，小弟有钱。”

　　“有钱也要花在刀刃上，以后用钱的时候多着呢，家里现在只有我和两个伙计，又清静又自在，就在家里吃吧。”

　　欧英臣拗不过龙王潮只得听命，他交给张扬勇一个元宝说：“多买些好酒好菜，不够先赊账，回来问我要钱。”张扬勇答应着去了。

　　李有财给他们倒茶，他们边喝边聊。在聊天中，龙王潮了解了欧英臣的情况。　　　　　　　　　　　　　　　　　　　　　　　　　　　　　

　　六　　　

　　
　　欧英臣原是广东人，为生活所迫迁到香港。因为家穷，只能就读基督教会学校，因成绩优越，得保送到英国神学院学习。毕业后，正值中国北方爆发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义和团扶清灭洋的爱国举动，吓得洋人纷纷撤离，自找出路。教会就命欧英臣临危受命，前去任职。欧英臣在路上，遇到孤独悲伤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是中英混血儿，其父是一名英国的传教士，见教民花氏年轻漂亮，以献身上帝为名，骗其与己鬼混。花氏生下金发碧眼的玛格丽特后，备受歧视，传教士又矢口否认孩子是他的，花氏悔恨交加，撇下玛格丽特，上吊身亡。其父备受良心的谴责，以收养的名义养大她，为了让她有一份丰厚的嫁妆，能风光地嫁给一个体面绅士，疯狂敛财。终因做恶多端，被义和团处死。玛格丽特因教堂被义和团毁坏，家产充公，无处落脚。只好前往北京投奔亲朋好友。

　　她看欧英臣精通英语，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便与之结伴同行。谁料，到了北京城，她的亲友们早被义和团的威势吓得跑的跑，躲的躲。投亲不遇的玛格丽特，受不了这个打击病倒了。幸亏欧英臣是个君子，对她关怀备至。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欧英臣爱上了年轻漂亮，举止高雅的玛格丽特；深受惊吓，走投无路的玛格丽特深受感动，认为欧英臣是上帝派来保护她的使者。她痊愈后，马上接受欧英臣的求婚，两人结为夫妻。

　　欧英臣遗憾地说：“因为，玛格丽特对教父的死，始终耿耿于怀，所以一直不能宽恕大清臣民，否则，我一定请你到家里做客。”

　　端菜上来的张扬勇笑道：“你不是大清臣民吗？”

　　“当然不是了。”

　　“为什么？”

　　“我现在是香港人了。”他看张扬勇不解其意，逐解释说：“香港现在属于英国，大清政府根本管不了。”

　　“听说香港只是借给英国，不是割让给英国。”

　　“一样的。大清哪有本事要回来！大清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个英国都打不过，还向八国宣战，结果还不是损兵折将，伤民伤财；等着瞧，这次赔款非变本加厉不可，只怕连大清的老底抖完了，还不够赔的。”

　　沉默了许久的龙王潮问道：“大清这样无能，是不是与女人当政有关？”

　　欧英臣忙摆摆手，连声说NO；NO。他看龙王潮听不懂；便说：“英国早有女王登基掌权的历史，英国照样称霸世界，所以国家的强弱，关键在制度上。欧美列强的强大，是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先进的资本主义社会，大清却仍然停留在落后的封建主义社会中。”

　　龙王潮停下杯筷问：“什么是资本主义社会？什么又是封建主义社会？”

　　“这个具体的解释很罗嗦，简单点解释就是，资本主义社会是以金钱·工业·商业为主的社会；封建主义社会是以官僚·农业·土地为本的社会。明白了吗？”“

　　龙王潮点头说：“明白了”

　　“所以大清就像一个快进棺材的老人，去跟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赛跑。怎么能比得上？”

　　“那大清永远没辙了？”张扬勇问。

　　“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没办法。”

　　龙王潮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欧英臣点头说：“对，不碰这些危险的事。平民百姓还是应该像我一样跟随明主，才得实惠。”然后，他又把自己在英国所见所闻的事情告诉龙王潮师徒。龙王潮师徒听后，惊叹不已。

　　龙王潮边送欧英臣边说：“今天，我听贤弟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贤弟以后有空常来，多跟我讲讲外面的事情，让我长长见识，多多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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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爱恨·战场······>；修订版（4）
“只要大哥用得着小弟，我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惜。”

　　张扬勇等欧英臣走后，对龙王潮说：“这人总是帮洋人说话，是个标准的假洋鬼子。”

　　“他说的有些也对，凡事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人说开卷有益，我们没文化，只有靠多听多想，来袮补自己的不足。”

　　“是师父。”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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