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揣测着将离开寄希望于他,我会有多少的把握。照理我更应该恨他,作为始作俑者,是他的一次冲动导致我陷入困境,可是我知道在这里,也只有他可以给我的自由一点点的可能。
他看上去对我的表情变化显得很讶异,不过随后即憨拙地笑着。我开始食用他端进来的食物,我知道逃跑需要体力。我保持谨慎的态度,尝试使用简单的英语与他交流,想要更详细更准确地了解这里的一切。夜色渐渐深下来,如鬼魅般盛开着幻觉。族长的四位夫人再一次光临,意外的是后面跟进了一位吉普赛女人,黑色的斗篷中裹着竖条纹彩色的阔褶长裙,用曼迪语讲述着什么。阿沃伊表情复杂,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猛然收缩,下意识地拉着布襟,目送着阿沃伊离去。吉普赛女人打开随手的小包,在里面取出一只烟锅,寸许长的指甲藏满了油黑的污垢。烟丝燃烧起来,缭绕过那张用过太多油彩又干裂皴皮的脸。四位夫人走过来按住我的身体,我意识到她们想要在我身上做些什么。我知道挣扎并没有效果,但还是不能停止。我的脚踝被嵌入在她们的手心于指甲中,感到一阵阵刺痛,甚至可以听到骨头间挤兑的声音。我拼命地叫喊,直到一位女人用一块肮脏的布团塞入我的口中。我求助般看着这些愚昧的人们善意的眼神,不远处吉普赛女人在她的小包里面掏了一个油纸包……我忍耐于肮脏带来的恶心,努力地想要看个究竟,油纸里面包裹着一个刀片,上面沾染了干燥的血迹。她鼓起嘴吐了一口口水,用手在上面拂拭。我几欲呕吐。她缓缓地走近我,拿捏着嗓子用来自地狱的声音唱起鬼嘶般的歌谣。
我的心在逐渐变凉,我明白她们是在祭祀西非部落的古老传统,成人的女子必须经过净身——切割除去阴唇,方可以婚配嫁人。我紧张得发抖,全身被汗水打湿。早已无力洞悉环境和处境,木讷得就像浸入水里潮湿的雕像。我的手使劲抓握一片布角,也许是在追忆那不可弥补的甜蜜,也许是在缅怀将不堪回首的错过,眼睁睁地感觉眼角边晃动着的泪滴止不住地淌下来。不知道想要怀念什么,曾经几回回梦里缱绻的天堂原来不属于奢望,可是现在我早已遗失了飞翔的翅膀。就这样离去吧,忘记吧,不再回头。因为此刻除了顺从那曾经可怜过的命运,我一无所能。随着她一步步地靠近,摇曳的火光,和澎湃的音乐,使我感到一阵阵战栗,我的心中一片空白,晕厥过去。
妖精女儿 060 作者在耍我们
六十看到最后,我发现是作者在耍我们了。他把时空交错了,他很坏,愚弄了我,或者说我们。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写,没有什么Papa之类在执笔
2005…08…2600:05
'8月25日Papa'
“皇帝,他没有穿衣服噢!”
……
“看到最后,我发现是作者在耍我们了。他把时空交错了,他很坏,愚弄了我,或者说我们。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写,没有什么Papa之类在执笔。”
一念之间。
童话怎么可以破灭呢?
我在23日的续文已经写好,这个小精灵竟然赶在我发帖之前,怀疑起皇帝的新衣。润儿,你听得到吗?你说你就在我的楼下,而不是广袤的非洲草原,你说啊。
“太……那个了……楼兰……他……玩得乐此不疲……他,似乎很享受……制造这种……效果(构序),然后,看着大家在为小说加评,其实最清醒的可能就是他了。其他人都在顺着他的‘鞭子’走……而他……在一旁……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
你看啊,她甚至想象到了你或者我,更准确的就是我自己此刻的姿态与神情。描述得何等玩世不恭、何等夸张变态。如果你在这里,一定会皱眉含情地看着我,然后,嘟着嘴小声念叨“她不厚道也,怎么可以这样讲你”,撅着嘴巴对我撒娇。可是,当我一个人如你先前那样,孤单地坐在这台手提面前,竟也不免扪心自问,我真的是在玩吗?拿我们的生命与幸福开个玩笑吧,一开数十年。
“我觉得安徒生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童话结局总是会说,王子和公主结婚了,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从来就不说,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是啊,幸福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会说,我们一次幸福个够好吗,我们一次演个够好吗?
“童话现实了,就叫做结局……”
安徒生不写了,不等于幸福生活就不会上演。不但要上演,还要接着演,还要演到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沧海桑田,纸里纸外。
无纸的书页啊,生死只在你的滚轮跟左键。
有谁会甘心?如果梦真的成真。
附:读者水蓝表提到的《何处是我家》,尚未看过。借用放洋班的影评了解了解。
描述二战时犹太人受纳粹德国迫害的电影不胜枚举,来自德国的《何处是我家》却用全新视野来解读这场纷纷扰扰,场景搬移到了地中海对岸的非洲,完全避免了可能发生的陈腔滥调,并不诉诸悲情,而用真情流露来感动人。随着战事逼近,这群隔海移民只能从家书或广播中探听纳粹迫害史,虽然屠杀惨剧并未实际降临在他们身上,但是我们清楚地看见家乡的浩劫如何剥夺了他们所想要的生活方式,付出的代价不比那些选择留守家园的亲人低,战祸遗害可谓无远弗届。……《何处是我家》可能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不仅是男人,女人在新大陆上学习如何独立生活的奋斗故事,也不只是小女孩面临国家认同问题。《何处是我家》这么抽象的问题而已,说穿了,它用一个小家庭学习爱的故事,来检视大时代的动荡不安,他们没有其他选择,除了紧密相依。能够见微知著,十分高明的做法。
妖精女儿 061 胎儿救我躲过此劫
六十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竟然感到有一点点的隆起。我无限温情地感激原来是腹中的胎儿救我躲过此劫
2005…08…2612:53
'8月26日润儿'
在疲惫的惊恐中,我缓缓地醒来。身体早已没有了知觉,只有神情恍惚着浮在空气中的浅浅火光,在黑夜中燃烧着血色的猩红,就像滋生于地狱和人间的弱水彼岸交错纠结,无茎无叶,绚烂绯红,盛开着怪异的曼珠沙华。火光不断地跳动着这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我知道自己看到了盛传于佛教的彼岸花,背负着注定的决绝,叶花永不相见,生生相错的各自惋惜着悲哀的宿命,包容了苍凉、凄惨、冰冷、伤心,绝望,浓烈如火地铺开一地,用绚烂的身姿火红的惊艳,唤回逝者对彼岸最后的记忆,残酷地指引人们踏上这漫无边际的血色铺成的地毯通向幽冥之狱。穿过它,往日种种悉数退去,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渐渐地有隐隐钟声、鼓声、颂经声、嘶闹声、拉扯着在头顶盘旋。我的身体开始轻飘飘地上升,已升到天际。透过厚重又轻薄的云层,一阵风砾砾而过。猛然打了一个冷颤,我本能地抓握来控制自己浮动的身体,用力地摇头排斥周围的嘈杂,似乎是在潜意识中挽留将要远去的灵魂。
眼中模糊着几个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场景渐渐明晰起来,仍然是那张不算陈旧的床。只是我的身体已经被一块崭新的格子布重新裹起,双手紧握着结实的拳头,要将身体的一切不快排斥出去。缓缓地伸开手指交相轻捏,感觉有痛楚,证明我还真实的活着。意识渐渐地清醒,尝试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并没有任何异样。我翻身带动床吱吱作响,仔细触摸,仍然没有变化。我确定地想了想,身体并不感到疼痛,斜眼看每个人丰富的表情变化。阿沃伊凑过来的紧张面孔占据了我的大部分视线,我逃遁着他的热情冷眼面对。不渴望讲
话,不渴望交往,就这样与嘈杂而繁乱的世情隔一道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独立的存在,不在此岸不在彼岸只在水间,把心抛给一片蔚蓝,漠然而单调地陪伴着被吹皱的一泓池水,看它积聚了冰冷大地的眼泪,等待它浸入我的全身一点点地变凉,包容我的身体深深地下泅,成全我心底聚集蒸腾的荒凉与凄美。旁边的吉普赛女人浓重地吐了一口烟圈,拿起她的包准备离开,看到了我睁开的眼睛,又再次走近。退却的惊恐又一次袭来,我本能地要坐起来逃避。阿沃伊扶着我的双肩坚定地对我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吉普赛女人缓缓伸出手指,跷起指甲隔了格子布在我的腹部仔细地摩挲,柔软的指肚不断变幻着力量时而打圈辗转,时而停留按触,眼神却一直执着地紧盯着我的惶恐,随后表情怪异地搓了搓手,转身离去。我大声地叫住她。她显然听不懂我的话,但仍然回过头,看了看我,那神情说不好是遗憾是惋惜还是无奈,甚至还有一点点可怜。她将手抚过她的腹部,向外画了一个弧线,提示我已经有了身孕。那一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却无奈讶然失声。我知道,很多吉普赛女人天生异秉,可以透彻地预知未来。我深吸一口气,潜意识里是惊喜的,却不知道该如何惊喜。感觉更多的是空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竟然也会感觉到有一点点的隆起。我无限温情地感激原来是腹中的胎儿救我躲过此劫,属于母亲的骄傲与荣耀随之袭来。我知道,我暂时是安全的。因为在西非的部落传统里面,娶一位身处孕期的女人是不祥的征兆。想到这里,心变得轻松起来。抚摩着自己的肚子,试图透过纤巧、柔弱的十指贴近腹中的胎儿,感觉他的心跳,抵达我的心脏,轻轻碰触他的脸颊,让他感觉那瞬息的疼爱。我的心明亮起来,幸福溢满于这样的拥有,纵是鲜活的自欺也心甘情愿。渐渐地我开始猜想着他的模样,他一定有着高高的鼻梁,像山脉一样高耸;他一定有着黑黑的头发,像夜色一样浓郁;他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是甜甜的轻轻的,荡漾在他大方、沉稳、纯净的脸庞上;他的眼神一定很明亮,那里面一定可以找到失传已久的纯真和善良。
妖精女儿 062 留在晚上的梦中
六十二润儿真的在梦醒之间的半夜起来,她真的以为,只要一直向西走去,就可以一直留在晚上的梦中
2005…08…2800:08
'8月27日Papa'
“众比丘和比丘尼眼中的佛祖,其实就是在法会中的那个到时候去讨饭,回来席地而坐吃饭,吃完洗碗,一身干净之后就盘腿而坐闭目冥想的和尚,并且辩才无碍。”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有平常人,方有执着心。
8月4日,许先生,大使馆,港口,机场,出入境管理局。
非常不喜欢长久地找一个人,而且没有任何线索。放在古时候,叫做“杳无音信”。
每几天,会收到她在十天前发出的E…mail。如果她是在闹着玩开一个玩笑,我必须装作早明白了这一切,随时准备对着跳出来的她,目不直视地说“乖,别演戏了,我跟踪你很久了”;如果她真的如续文里所说,走进了西非的部落,简单分析一下,她既然可以成功地发出E…mail而不是求救电话,证明她已经脱离危险,而我不再需要上她的当,跟随十天前的足迹去妄图“英雄救美”;还有一种可能,她以玩笑的心情离开,却不巧真的遭遇了麻烦,十天前她逗我玩而写出的危险,确有可能在今天明天不期上演……这个不祥的预感,隐隐地扯痛我的心,随时下一个决定重返非洲。
“Papa”与“润儿”的分别执笔,想是现实与理想的较量挣扎吧。
“普梵”率直而精彩的评论,几已可不动分毫而直接成为续写的内容。面对连续剧般的情节不可思议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责任、逃避、工作、社会、感情和性、勇敢与理智,当一切堆积,就可以透明到折射。
事实上,8月4日,是事先预定在非洲度假的最后一天。
8月3日的晚上,从未吵过架的Papa跟润儿发生了争执,只为是不是应该在明天回去。争执中,润儿将订好的机票折成两个纸飞机,从窗户飞走了。她想,这样就可以永远把我留在非洲,留在她的身边……可是我带着失望的神情侧身睡去。
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黎明就要到来。
润儿真的在梦醒之间的半夜起来,她真的以为,只要一直向西走去,就可以一直留在晚上的梦中。
妖精女儿 063 荒凉中挣扎
六十三夜晚在梦魇般的荒凉中挣扎,思念浸入无限蔓延的时光,因了腹中的胎儿象是有了可以填补的实质,落魄的流浪不再象浮萍般脆弱,飘飞的失落也不似风絮般慌张
2005…08…2922:19
'8月29日润儿'
夜晚在梦魇般的荒凉中挣扎,思念浸入无限蔓延的时光。因了腹中的胎儿像是有了可以填补的实质,落魄的流浪不再像浮萍般脆弱,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