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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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言义疏-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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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问:“孔子之时,诸侯有知其圣者与?”曰:“知之。”“知之则曷为不用?”曰:“不能。”曰:“知圣而不能用也,可得闻乎?”曰:“用之,则宜从之。从之,则弃其所习,逆其所顺,强其所劣,捐其所能,冲冲如也。非天下之至,孰能用之?”〔注〕捐,弃。〔疏〕“孔子之时,诸侯有知其圣者与”,艺文类聚二十引“其圣”作“孔子圣”,御览四百一引作“孔子之圣”。论衡讲瑞:“桓君山谓杨子云曰:‘如后世复有圣人,徒知其才能之胜己,多不能知其圣与非圣人也。’子云曰:‘诚然。’”故设此问。“曰知之”者,白虎通圣人云:“圣人未殁时,宁知其圣乎?曰:‘知之。论语曰:夫子圣者与?孔子曰:太宰知我乎?’”“知之则曷为不用”,世德堂本“知之”上有“曰”字,类聚、御览并引作“若知之”。“弃其所习”,各本“弃”皆作“弃”。按:治平本于“弃”字,前后皆作“弃”。吾子“弃常珍而嗜乎异馔”,先知“与众弃之”,可证御览引此正作“弃”,今据改。“逆其所顺”,类聚、御览引并作“所从”。“强其所劣”,治平本作“强”,御览引同,古字通用。音义:“强其,其两切。”按:强者,贤也,当读平声。管子地员房注云:“强,坚也。”广雅释诂云:“贤,坚也。”贤、强同训坚,故贤亦谓之强。“强其所劣”,谓贤其所不肖也。“捐其所能”,音义:“捐,与专切。”御览引作“损”,此形近而误。“冲冲”,义见问明。彼谓往来无定,此谓思虑不决也。“非天下之至,孰能用之”,类聚引同。音义:“非天下之至,天复本作‘天下之至德’。”温公从之。世德堂本依集注增“德”字,御览引作“至圣”。按:此不晓“至”字之义而妄增者。考工记:“覆之而角至。”郑注云:“至犹善也。”管子法法:“夫至用民者。”房注云:“至,善也。”然则“天下之至”犹云“天下之善”,不必谓至德、至圣也。注“捐,弃”。按:世德堂本无此注,治平本“弃”作“弃”,今依钱本。  或问:“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则载而恶乎之?”〔注〕欲知载送道术何所之诣。曰:“之后世君子。”〔注〕许来哲。曰:“贾如是,不亦钝乎?”〔注〕言畜货以遗后,畜道俟将来,是迟钝。曰:“众人愈利而后钝,圣人愈钝而后利。关百圣而不惭,蔽天地而不耻,能言之类,莫能加也。贵无敌,富无伦,〔注〕伦,匹。利孰大焉?”〔疏〕“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则载而恶乎之”者,论语云:“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皇疏云:“孔子圣道不行于世,故或欲居九夷,或欲乘桴泛海。”刘疏云:“夫子本欲行道于鲁,鲁不能竟其用,乃去而之他国,最后乃如楚。则以楚虽蛮夷,而与中国通已久,其时昭王又贤,叶公好士,故遂如楚,以冀其用。则是望道之行也。至楚又不见用,始不得已而欲浮海居九夷。史记世家虽未载浮海及居九夷二语为在周游之后,然以意测之,当是也。其欲浮海居九夷,仍为行道,非遯世幽隐,但为世外之想。即其后皆不果行,然亦见夫子忧道之切,未尝一日忘诸怀矣。”按:此问之设,正以孔子尝有浮海居夷之语,而其后终不果行,故欲明其义之所在也。司马云:“恶音乌。”“曰:‘之后世君子’”者,谓作春秋也。公羊传哀公篇云:“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以君子之为,亦有乐乎此也!”世家云:“子曰:‘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按:依上引刘疏之说推之,则孔子发浮海居夷之志,在周游之后。此作春秋之事,又在志浮海居夷之后。盖以其事终不易行,且即使行其所志,其利亦不若制作以遗后世之大且远也。“贾如是,不亦钝乎”者,音义:“贾如,音古。”按:前文云“载而恶乎之”,是以商贾为喻,故此云“贾如是”也。诗正月:“其车既载。”毛传云:“大车重载。”孔疏云:“考工记车人为车有大车。郑以为平地任载之车,驾牛车也。尚书曰:‘肇牵车牛,远服贾用。’是大车,驾牛车也。此以商事为喻,而云既载,故知是大车也。”司马云:“言行道者贵于及身,乃载以遗后世,譬诸为贾求利者如此,不亦钝乎?”“众人愈利而后钝,圣人愈钝而后利”者,司马云:“言利愈近则愈小,愈远则愈大也。”“关百圣而不惭,蔽天地而不耻”者,“关”读为“毌”。说文:“毌,穿物持之也。”经典通作“贯”,古音关,读如管。管叔,墨子耕柱及公孟并作关叔,故与毌音相近。礼记杂记孔疏云:“关,穿也。”是亦以“关”为“毌”也。公羊传哀公篇解诂云:“乐其贯于百王而不灭。”语即本此。司马云:“蔽当作‘弊’,终也。”按:弊者,“獘”之俗字,此当读为“敝”。说文:“敝,一曰败衣。”引伸为凡抏敝之称;又引伸为尽,为极。古书敝、蔽、獘三字每多互通。吕氏春秋当染云:“功名蔽天地。”高注云:“蔽犹极也。”“能言之类,莫能加也”者,吴云:“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也。”司马云:“为众说郛。”按:吴说是也。能言之类,谓人类也。注“许来哲”。按:“许”当作“诉”。班孟坚幽通赋:“诉来哲以通情。”此用其语。诉、许形近而误。

    或曰:“孔子之道不可小与?”〔注〕嫌孔子大其道,故当其时不能见用。曰:“小则败圣,如何?”曰:“若是,则何为去乎?”曰:“爱日。”曰:“爱日而去,何也?”曰:“由群婢之故也,不听正,谏而不用。噫者!吾于观庸邪?无为饱食安坐而厌观也。〔注〕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听朝正,谏而不用,于是遂行。由此观之,夫子之日亦爱矣。”〔注〕惜寸阴。或曰:“君子爱日乎?”曰:“君子仕则欲行其义,居则欲彰其道。事不厌,教不倦,焉得日?”〔注〕日不暇给。〔疏〕“孔子之道不可小与”者,下文云:“仲尼,神明也,大以成大,小以成小。虽山川、丘陵、草木、鸟(一)兽,裕如也。”然则孔子之教,因材异施,故或疑亦可小其道以合世用。“小则败圣,如何”,音义:“天复本无‘如何’二字。”按:败圣如何者,如败圣何也。各本有此二字,于义为长。世家云:“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盖(同盍。)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即此文之义。“若是,则何为去乎”者,去谓去鲁。司马云:“道既不可小,则所如不合,何必去父母之邦?”“爱日”者,表纪:“爱莫助之。”郑注云:“爱犹惜也。”孔子三朝记小辩:“社稷之主爱日。”洪氏颐烜注云:“曾子曰:‘君子爱日以学。’孙卿书曰:‘王者敬日。’敬犹爱也。”按:皆不虚费之谓。君子生无所息,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见用于此,则思行其道于彼。道不行而不去,将虚费日力,坐以待老,故汲汲然思它往也。”“由群婢之故也”,治平本作“群谋”,钱本同,今依世德堂本。此用史记文,不得作“谋”。盖“婢”误为“媒”,又误为“谋”也。世家云:“定公十四年,(按:当作“十二年”。)孔子由大司寇行摄相事,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幷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即其事。“不听正,谏而不用”者,宋云:“‘不听正’当作‘不听政’,字之误也。”司马云:“正与政同。”按:正、政古字通用。诗大序“正得失”,周礼“都司马掌其正学”,释文并云“正”本作“政”。世家无孔子谏受女乐之文。韩非子内储说下云:“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六遗哀公(二)。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翟氏灏四书考异云:“此事在定公时,韩非作‘哀公’,误也。(按:后汉书冯衍传章怀太子注引韩子,“遗哀女乐”作“鲁公”,“哀公新乐之”作“鲁君乐之”,“以女乐六遗哀公”作“以女乐遗鲁”,惟“哀公乐之”同今本。)其云谏而不听乃去,则是当归女乐时,孔子必尝极谏,观齐人之不敢直陈鲁庭,桓子之不敢公行鲁国,可以意会其故。史记不兼收韩非语,盖失之。”按:晏子春秋外篇述此事,亦称“晏子曰:‘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设以相齐。孔子强谏而不听,必骄鲁而有齐。’”并与法言此文合。“噫者!吾于观庸邪?无为饱食安坐而厌观也”者,司马云:“宋、吴本作‘不用雉噫者’,今从李本无‘雉’字。”按:“雉噫”义不可通。宋、吴本往往与音义所引俗本合,此音义无文,则其所见俗本犹无作“雉噫”者。宋、吴所据,乃俗本之误本也。噫者,语辞。庄子在宥:“意,治人之过邪!”释文:“意,本又作‘噫’。”新序杂事载楚丘先生语再云“噫将”,韩诗外传述此均作“意将”。语辞以声为主,多无正字,“噫者”即“意者”耳。观,谓鲁君臣游观之事,即世家云“为周道游往观终日者”也。庸之为言,倦也。今字作“慵”。说文新附:“慵,懒也。”古止作“庸”。尔雅释诂:“庸,劳也。”广雅释诂:“劳,懒也。”广韵:“劳,倦也。”于观庸,谓倦于观也。音义:“厌观,一盐切。”世德堂本作“◆”。说文:“◆,安也。”孔子谏受女乐,不听,不得已而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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