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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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杀-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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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西方人的节日。这是他们心中的上帝之子诞生的日子。耶稣是神圣的,他给世界带来慈善、安宁、幸福与和平。他是善良的化身,为了洗刷别人的罪恶,心甘情愿地替世人赎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这样的人是值得纪念的。圣诞节前的一天,费吴生和费太太就忙开了。他们在准备圣餐。圣餐要有饼和酒,这是耶稣受难前与门徒吃的晚餐。吃了圣餐,人类会赎去原罪。人间的原罪太多了。南京在流血、在呻吟、在死亡。这是犹大们干的,这是罪恶。主啊,救救这些人吧!
  中午,德国卡罗威治公司的代表克鲁治、史波林和金陵大学医院代理院长德利谟博士都来了。午餐不太丰盛,只有炸牛排和烤白薯。味道都不错,牛排很香,白薯很甜。可惜,拉贝没有来。他走不开,他在小桃源的家里躲避了三百多个妇女和老人。日本兵时常来抢劫和污辱妇女。昨天还从隔壁的围墙上翻过来。正好被拉贝撞见,靠了那面国社党黑字的旗子才把他们吓走。拉贝气极了,他不许爬进墙来的日军从他的大门出去。他要日本兵仍然爬墙出去。有的日本兵不愿意再爬墙,大胖子拉贝指指自己胸前戴的那枚国社党勋章,质问日军明白不明白这勋章的意义。这枚黑白图案的勋章让每一个日本兵都望而生畏。
  晚上,他来了。他是走来的。因为拉贝又驱赶了几次日本人,所以晚了些时光。这位难民区最大的长者,他开朗而乐观,也很严厉,但人们都很尊敬他。他穿一身深色的西装,系紫红色的领带,样子显得年轻了许多。他带来了礼品,给每人送了一本精致的羊皮面子的西门子公司的日记本。
  威尔逊医生弹起了钢琴。悠扬的琴声使人们忘却了外面不愉快和不安定的事情。这是节奏舒缓的《圣夜静歌》。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和着琴声放开了歌喉:
  圣夜清,圣夜静,
  明星灿烂天地宁。
  水寂山眠万籁无声,
  祥云缭绕,拥着伯利恒。
  客店马槽,诞生天婴。
  阿门!
  圣夜清,圣夜静,
  天使显现牧人惊。
  金琴玉筝漫天歌韵。
  哈里路亚,山海欲齐鸣。
  传报佳音:救主降生!
  圣夜清,圣夜静,
  救主耶稣今降生。
  博爱、牺牲、公义、和平,
  圣容赫华犹如日初升。
  恩光辉耀,照彻乾坤。
  阿门!
  一曲唱完,大家高兴地鼓掌。威尔逊激动地又奏了一曲《圣诞佳音歌》:
  天使初报圣诞佳音,
  先向田间贫苦牧人,
  牧人正当看守羊群,
  严冬方冷,长夜已深。
  欢欣,欢欣,欢欣,欢欣,
  天国君王今日降生。
  阿门!
  耶稣降生了。十二月二十五日,阳光像一个金球在天空照耀,天气好极了。这一天,街上似乎也安宁了一些。
  今天,费吴生邀请了几个女士来他的家中欢聚,明尼·沃特琳教授来了,她是和她的同事、中国讲师吴女士一起来的。金陵大学医院的鲍尔女士也来了。还有史密斯和李格斯教授,他们说好了也要来的,可已经十二点了,怎么还没有来?电话已经不通了,十三日起中断了服务。
  他们可能有事。不等了,吃吧。中午吃烧鹅,鹅很肥,火候又好,红通通的烤鹅很脆也很香。费太太陪着女士们喝了点葡萄酒,费吴生劝女士们多吃点,她们都很兴奋。已经十多天没有好好地吃一餐饭了,她们都在各人负责的收容所里和难民们一起经受各种各样的苦难。
  正当大家在品评烤鹅味道很鲜美的时候,有人急匆匆地来报告费博士:“金陵大学的好几个地方冲进了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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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之歌(2)
“喝完这一杯就走。”费太太说。
  杯中的酒还没喝完,又来了两个报告紧急情况的人。
  “走!”费吴生放下叉子,沃特琳教授和鲍尔女士也一起跟他出去了。
  日本兵冲进了美籍教授方恩博士的住宅,冲进了中国教员的宿舍和蚕桑系校舍。他们一处又一处地驱逐和抗议。
  关于这天的情况,费吴生在日记中是这样记述的:
  “今天日本兵扯下了农村师资训练学校的美国国旗。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七个日本兵在圣经师资训练学校过夜并强奸妇女多人。我们隔壁,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被三个士兵奸污了。另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也在我们救援之前被奸污了。刺刀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威尔逊医生报告说,医院的二百四十名病人中有四分之三是日本占领军的暴行造成的。对中国人的登记在金陵大学的校园里开始了。日本人欺骗说,如果有军人主动站出来,就可以送到劳工队工作,性命也可保全。约有二百四十人站了出来。他们被集中起来带走了,两三个活下来的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受伤后装死,然后逃到了医院):一批人被机枪扫射而死,另一批人被士兵练习刺杀挑死了。也有很多人在行刑队的枪口下死里逃生,不过受了一两处伤。他们躺在同伴们的尸体下,从白天躺到晚上,然后逃到医院或朋友那里,全靠日本兵的疏忽拣了一条命。”
  李格斯教授这天遇到了麻烦。他遭到了日军稽查官的抢劫和污辱。当费先生和女士们正在品尝烤鹅鲜美的滋味时,他气呼呼地来到国际安全委员会秘书史密斯博士的住宅,述说了事情的经过,要求向日军提出抗议。史密斯博士也愤慨了,他叫李格斯再说一遍,用钢笔当即写了一封向日本大使馆的抗议信:
  致日本驻南京大使馆各位官员
  亲爱的先生们:
  今天上午大约十点钟,李格斯先生在汉口路二十九号发现一些日本兵,并听到一位妇女哭叫。这位年纪约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妇女用顿足和打手势示意要李格斯先生过去。一个日本兵正拽着她,其余的士兵则在房子里。她抓着李格斯的手。其余的日本兵从房子里跑出来。他们跑了,只留下李格斯和这位妇女。这位妇女是出来买东西时被日本兵抓住的。她丈夫四天前就被抓走了,至今还没回来。她请求李格斯先生护送她回汉口路陆军大学的难民营。李格斯先生就护送她由汉口路往东走。快到金陵大学校院时,他们遇到一名稽查官,两名士兵和一名翻译。
  这个稽查官将李格斯先生的手从口袋里拽出来,扒下他的由日本大使馆发给他的臂章。李格斯把手放回口袋里,稽查官又重击他的手。他问李格斯是谁,但双方谁也听不懂谁的话。稽查官就在李格斯的胸前猛击一拳。李格斯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下激怒了该官员。他向李格斯要通行证,但是李格斯忘记带了。他问李格斯在干什么。李格斯说正在送这位妇女回家。稽查官又给了李格斯一下。李格斯想看看这个稽查官戴的是什么臂章,他却给了李格斯一记耳光。稽查官指指地下,抢走了李格斯的帽子。李格斯猜想这是要自己给他磕头。李格斯不干。因而又挨了一巴掌。然而翻译解释说,稽查官想要一张名片。
  李格斯说,他要护送这位妇女回去,因为她害怕。该官员命令士兵走到李格斯两旁用枪对着他。翻译说,该官员要求李格斯给他鞠躬。李格斯先生拒绝这样做,因为他是美国人。该官员最后要李格斯先生回家去。
  这位妇女看到李格斯受到这样的对待,吓得朝汉口路跑了。李格斯先生说,他没有招惹这位官员,只不过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没拿出来。而这位妇女是在他前面走,中间隔一段距离。
  我们希望日军士兵的秩序和纪律能很快得到恢复,使外国人能安全地在大街上行走,不再为会受到骚扰而担心。
  致以崇高的敬意
  (签字)刘易斯·C·史密斯
  

圣诞之歌(3)
(Lewiss·c·smyths)
  于南京平仓巷三号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一件件的不愉快的事件使笃信基督教的西洋人大为遗憾。晚餐后,拉贝把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和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会的委员们请到他的家里,没有电,只好点蜡烛和煤油灯。今晚,他在大厅中装饰了一棵美丽的圣诞树。圣诞树最早出现在德国。后来,德国人马丁·路德把蜡烛放在树枝上,然后点燃,使它看起来像是引导人们到伯利恒的星光。到了近代,蜡烛已被小灯泡替代。红红绿绿的小灯泡在不停地闪烁。墙上还挂满了他年轻时在南非的森林中猎获的兽角、鸟羽和漂亮而珍贵的皮毛。六十多岁的胖老头拉贝穿上了红色大袍,嘴边还粘上了棉花,扮成了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他给每个人送了一张自己制作的贺年片,上面是黑圈红十字的难民区徽章。
  望着这个徽章,德国人、美国人、英国人、丹麦人都停止了欢笑。拉贝第一个在自己的贺年片上签名,杭立武博士因押运文物去重庆了。二十二个委员一个一个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为了人道,为了博爱,为了正义,为了和平!
  

血似江水水似血
铅灰色的登陆艇在雾茫茫的长江上缓缓航行。我站在甲板上,两眼凝望着岸边的一景一物。我的心是沉重的。沧桑变迁,人事代谢,这一段弯弯曲曲的江岸,沉淀着一页不能忘却的历史!
  长江、夹江、秦淮河汇合处的三汊河江潮湍急。中山码头江轮云集。大桥脚下,像黑色火柴盒般的南京肉联厂,当年是英国人的和记洋行。下关电厂的那只高烟囱,矗立有七十多年了。前面那个陈旧的码头叫煤炭港。再向东,是与八卦洲隔水相望的上元门和幕府山,山下长长的江滩叫草鞋峡。芦苇丛生的草鞋峡下游,是惊涛拍岸的燕子矶!
  灰蒙蒙的江雾给这片苦难的山川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在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中,集体屠杀的十二处现场,有八处在长江岸边!
  三十里的江边,洒下了十多万人的鲜血!
  血似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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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码头【遇难者五千余人】(1)
幸存者梁廷芳:
  “十六日早饭后十二时前,突有日军七八名持枪来。即挥手令余等五人随其出走,因不知其用意,只得听其指使,跟至华侨招待所后大空场时,见有数百人席地而坐,余等亦随坐其旁。继之陆续由日军从各方驱来平民多人,大空场人已满,复送入对面两大空院中。当余等到达时约十二点钟,一直等到下午五时,捕捉人数,除带走一部分之外,仅在大空场上就有五千人以上。此时天已渐黑,即由日军指令以四人列,依次向下关方向而行。到达下关已六时多,即将余等置于中山码头沿江人行道上,我还以为渡江做工,初不断其实,此空前绝后惨无人道之大屠杀也。少顷,即有大卡车二辆满载麻绳驰至,复有新式汽车一辆到达,下车似一高级长官,即有多数带刀者趋向前向其敬礼。高级长官嘱咐数语,该带刀之日本军官即令其士兵分取麻绳,然后向东西分散,同时在路当中每数十步放置机枪一挺。约十分钟后,即听到步枪声响,时在午后七时光景,大屠杀开始矣。枪声离余等坐处约一千公尺,东西连续放射各五枪则停一二分钟,继之又响。但机枪则未用,因天黑看不见,机枪恐枪杀不彻底也。屠杀至夜约十点钟,余等借着月亮看见东边有十余名日军正在捆人执行屠杀,状至极惨……增荣对余云,如其等待屠杀,不若投江一死。廷芳则以为总是一死,两个即携手投入江中,自料必毙身鱼腹,乃江边水浅深及大腿,一跳不死,则不愿再往深处。万恶的日军,见余等投入江中尚不肯饶,即以机枪向江中扫射,惟恐留下活口作今日对证也。廷芳伏水中,忽由右侧射来一弹,由后肩窝穿入前肩窝而去……”
  随着滚滚的江水,他们和遇难者的尸体一同漂流!当刽子手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台的时候,白增荣和梁廷芳出席中国审判战犯军事法庭作证。一九四六年,梁廷芳还赶到日本东京,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用肩上的伤疤和目睹的事实,向法庭提供了上述证言。
  铁一样的事实,铁一样的证言。
  目击者今井正刚:
  “来到江边,只见酱汤色的扬子江像条黑带子,精疲力尽地、缓缓地流着。江面上漂溢着乳白色的朝雾,天就要亮了。
  码头上到处是焦黑的尸体,一个摞一个,堆成了尸山,在尸山间有五十到一百个左右的人影在缓缓地移动,把那些尸体拖到江边,投入江中。呻吟声、殷红的血、痉挛的手脚、还有哑剧般的寂静,给我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对岸隐约可见,码头的地面上满是黏滞的血,像月夜下的泥泞似的反射着微光。
  过了一会儿,结束了清理作业的苦力们在江岸上排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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