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们有一样的孤独:梵高的爱和秘密》
作者:'荷'肯威尔基
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社
内容简介
梵高出生到现在已经过去150年了,距离他去世也已经有110年了,然而他的生活和自杀都依然是个谜。
作者威尔基寻找与梵高有过真正接触的人们以及他的神秘经历的旅程,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从梵高的出生地到他最后的安眠处,从困扰梵高的可怕的疾病到充满禁忌的私生子的秘密,威尔基从未停止寻找和思考。他追踪那些被人忽视的线索,追寻那些被隐藏的证据和预测,足迹跨越了整个欧洲,揭开了这位天才艺术家充满戏剧性的人生篇章。
此书有四十多幅珍贵一手图片,得以见证梵高孤独的人生,还有作者充满魔力的历程。
作者简介
肯威尔基(KenWilkie),苏格兰作家,现居荷兰。写作题材涉猎广泛,专长写旅游文章、爵士、摄影和艺术家生活。他曾在《荷兰先驱》杂志担任编辑多年,《荷兰先驱》是荷航的机上杂志。因为写作涉及文学艺术的诸多领域,多半亲自访问和追寻艺术家的人生,他也被戏称为“艺术侦探”。
书摘正文
出发
1972年1月,一个结冰的早晨,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脸朝上躺在运河边的一条狭窄的小路中间,身子卡在了我的自行车轮与一个美国游客的腿边。
那天早上,我睡眼朦胧地踩上脚踏车赶去上班,他突然从我身后的一棵树后面跑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我在内心里偷偷诅咒了一秒钟之后,开了个了无生趣的玩笑,试图缓和一下眼前这闹剧般的情景。等我们之间的尴尬被解除后(有些艰难而缓慢),他说:“我在找梵高博物馆。你知不知道它是否就在这附近?”
“什么博物馆?”我晕晕乎乎,脑袋里一溜烟地闪过“走停绿灯红灯红灯区红血!”等字眼。血像涓涓细流,从他鼻子里缓缓冒出来,在他的小胡子上形成了一丝丝红色的冰珠。他是不是撞坏了脑袋?他刚才是想说交通博物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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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复了一遍,“你知道,梵高,就是那个把自己的耳朵给割了的那个画家。”声音里有一些不耐烦。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发音的问题。
“哦,不好意思你是指文森特梵高吧?”(“G”在荷兰人的发音中很像是“ch”在苏格兰语中的“loch”。)
“对对,就是他。你终于明白了。”美国人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意外事故。他笑起来的时候样子挺随和友善的。不管怎样,现在是一大清早,实在是让人脾气好不起来的时候,何况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被一个蓬头垢面的苏格兰高地人,以全速前进的脚踏车给撞翻。
“你确定你没事吗?”我问。我觉得是时候,我们中得有个人说说这个了。“你刚才头撞得不轻啊!好像有肿块。”
“我没事儿。肿块?哦,那是我的鼻子”随后,我们都大笑了起来,一旁过路的汽车喇叭声开始打破这早晨的宁静。我们以《劳雷尔和哈代》中怀旧的方式站在路中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阻碍了交通。
“你呢?”我们一边朝路边挪步,他一边问我。
“这倒是提醒了我,”我回答,“我要学会适应阿姆斯特丹的始料未及,你会在每一个转角遇见意外。要知道,没这些意外,就不算是阿姆斯特丹的清晨了。”
我们一起站在空旷的路边,我第一次开始注意这个男人的长相。他又高又瘦,穿着条紧身牛仔裤和一件高领套头毛衫。除了胡子上血红色的“石钟乳”,他身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他的眼睛里有种奇怪的光芒,当我们聊天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光芒是什么:每当他谈起梵高,眼神中就会有种温和的守规矩的狂热劲儿。他告诉我他是学精神病学的,业余时间也会画画,他这次来阿姆斯特丹主要就是为了参观梵高博物馆。
我真不想看他失望的样子,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他,这个时候,他能在梵高博物馆里看到的只是奠基状态,梵高的绘画作品还被收藏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里面,紧挨着美术馆广场。但他说,这不要紧,能看到一些绘画作品也行。他感兴趣的只是那些画。
既然我去上班的路上也会经过博物馆广场,我就提出可以骑车载他一程。他的眼中有一丝压抑的恐惧,连忙说,他更愿意自己散步过去。于是我给他详细指路后就与他道了别。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谈论起梵高时眼神里的狂热和着迷。而在那之后,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在那些与这位画家有关联的人们身上看到这相似的狂热。这同样的眼神,梵高自己一定很容易认得出来。当我继续骑车前行的时候,我一直在沉思这位画家神奇的力量。那次事件点燃了我的好奇心。
等到博物馆广场上的番红花都谢了,梵高博物馆才真正开始初具模型,巨大的水泥立方体结构在树丛中缓缓竖起来,这是著名的“德斯太尔抽象画派”建筑设计师里特维德于去世前不久设计的。这个坚挺的多角建筑物,既是用来存放一位热情的后印象派画家的600幅伟大作品,更令人想到了蒙德里安的纪念馆。
春天过去,夏天渐近,文森特梵高的名字,几个巨大的白色字母开始出现在建筑物的表面。我开始越来越习惯看到他的名字在那一堆钢筋水泥中间的样子,这似乎是在提醒我,我对这位画家的了解还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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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当我住在苏格兰高地的一座小村舍里的时候,一个朋友给了我一本书,是梵高写给他弟弟提奥的书信集。我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被他们那璀璨的人性所深深震撼,还有那字里行间清晰的表达和激烈的情感。在那之后,当我骑车行驶在普罗旺斯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会不断想起梵高对于这片风景的描述。但现在,我就住在梵高的故乡,每天清晨都会骑车经过刻有他名字的水泥墙。
博物馆要到明年三月才会正式开放,加上之前的巧遇,一个关于梵高一生的故事在我脑海中酝酿,这似乎是对《荷兰先驱》的一个很好的提议。我和我的主编弗农伦纳德提到了这个选题,他也表示同意。当我们在讨论这篇文章应该以什么线索来构建的时候,他提议我可以尝试着追随梵高的脚步——访问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我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这想法听起来很不错,和我几个月前刚完成的一篇关于画家蒙德里安的文章的做法很像。我对于这类关于画家的文章也不算是个新手了。在我调查蒙德里安的过程中,我就找到了他在阿姆斯特丹的一段旧时的火花——我的女房东。: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对于这篇关于梵高的作业,弗农给了我1500盾,让我用三个礼拜来做这项调查。而这个数字是基于一条火车线的车票总和所得出的:阿姆斯特丹—艾恩德霍芬—尼厄嫩—艾恩德霍芬—蒂尔堡—布雷达—安特卫普—布鲁塞尔—奥斯坦德—多佛—加来—蒙斯—巴黎—阿尔勒—巴黎—阿姆斯特丹,整个行程大概需要450盾,外加两个礼拜每天的开支预算是75盾。没有什么特殊的目标,也没有具体的简介,只有一本记事本,还有一台相机。
即便按照行程表来走,这两周里,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在火车或地铁站里度过。梵高在世的37年里,他一共在荷兰、英国、比利时以及法国的22个不同的地方生活过。我很快就发现,在有限的两周旅行时间里,我根本无法走访梵高住过的每一个地方。我必须要精心计算我的时间,在欧洲地图上做出我的规划。而且,鉴于火车旅行可能会有些不太灵活,我决定带上我自己的车。但即便那样,我也还是不可能在两周内走访梵高住过的每一个地方。
首先,我想要见一见和这座梵高博物馆有关的人。1972年,梵高的家庭档案被暂时保存在洪特霍斯特街上的一间小小办公室里,就位于博物馆广场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某天早晨,我到达那里,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得到了那里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莉莉库贝尚波勒、李欧吉范利文和博物馆馆长埃米尔梅耶尔。他们的梦想就是把这座梵高博物馆经营成一个鲜活的概念——不只是一座展示梵高最大部分作品的博物馆,不只是一个供学生和学者们前来学习研究梵高的最大中心,还是一个人们可以直接从街头进进出出直接拿起画笔刷子开始绘画的地方。
那里每一个和我谈话的人都对我的这项任务很感兴趣,还有一些人甚至会停下工作来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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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库贝尚波勒借给我一本关于梵高生平和作品的完整研究手册,这份文件的作者是马克艾德楚波特博士。“楚波特博士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法国南部,”莉莉对我说,“他在莫桑有一座房子,就靠近阿尔勒。我会把房子的地址给你,等你去了伦敦,你或许会有兴趣去见一下保罗查尔克劳夫特。他是个邮递员,去年还来这里见过我们。业余时间里,他也会画画,而且他完全被梵高的作品所激励和鼓舞着。他也在对梵高在伦敦的生活做一些研究。”我记下了查尔克劳夫特的名字。
随后,莉莉又带我参观了档案室,在那里,有很多关于梵高的背景资料等着我去阅读。我的面前陈列着整整一书架关于梵高研究的书:精神病学的研究、一排排的艺术评论作品、简短的传记。起初我感觉一片混乱和迷茫——我可以花上三周的时间坐在这里阅读,都不用离开阿姆斯特丹。另外,关于梵高生平的研究显然已经非常多了,我不可能再发现什么更有趣的东西,更别提什么创新了。但是,当我一页一页翻阅一卷一卷的档案夹时,我意识到,还有远比我之前所期待的更多的关于梵高的事情,等着有人去进一步挖掘。关于这位画家的人生部分似乎都只是被很浅显地定位了而已。他在巴黎、伦敦和比利时的那些年却都被他之后在阿尔勒的日子所遮蔽了。
我迅速做了笔记:在英国房东的女儿拒绝了他。导致他后来趋向了传教。子嗣?照片?巴黎——极少的信件。很多是和提奥以及安德里斯邦格住一起时的。
我正咽下手中的第四杯咖啡,盯着一幅梵高的自画像看,这时,门被打开了。我缓缓抬起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含糊地打了声招呼。门口站着一位头发初白的老人,穿着一身整齐的黑色西装,打着条纹蝴蝶领结。他看上去相当引人注目,就和我眼前书页上的这些面孔一样。
“梵高。”他边说,边朝我伸出手来。这是否是个暗号?我猜想。随后我才想起来,荷兰人都是这样一边与人握手,一边报上自己名字,介绍自己的。我赶忙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威尔基。”
莉莉正站在一旁,可能注意到了我脸上迷茫的神情,赶紧上前向我介绍——他就是与文森特梵高同名的侄子,文森特威廉姆梵高博士,博物馆里每个人都叫他“工程师”梵高。他那高高的前额,还有罗马式的鼻子,显然,比起他父亲提奥,梵高博士长得更像他叔叔。文森特挚爱的兄弟继承了梵高许许多多的绘画作品。当梵高将“工程师”抱在手臂中的时候,他才只有1岁。两个月后,也就是1890年的7月,梵高就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工程师”83岁了,就站在我身旁。他看上去似乎很健谈,于是我适时地问他,和他叔叔文森特留下的200幅绘画和400张图片一起长大是什么感觉?我们面对面坐下,他用一种颇为正式的口吻回答我,“我们的房子里堆满了那些画——床底下,柜子顶上,浴室底下,当然还有墙上。我父亲把它们全部都保存了下来。尽管梵高在世的时候,他一张画也没卖出去,但他始终坚信,总有一天,梵高对于艺术界而言,将会像贝多芬对于音乐界而言一样的重要。当我父亲离世后(就在梵高死后6个月),这些收藏的画就转到了我母亲乔安娜梵高…邦格手中,之后才传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