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就看上了一个聒噪泼辣货。”
说到严知,碧笙的脸上方才浮起了些红云,她撇了撇嘴说道,“*****自个去问他去!”
话刚说完,便略福一身,悄然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沈棠和赵誉夫妇两人。
赵誉的脸上露出笑容来,“这回倒好,一向心系江湖的胭脂,给小碧笙绊住了脚,便是期满了,也再也甩不脱我了。嘿,这莫非就是此事早注定,尽在缘分中?”
沈棠仰起头来,不解地问道,“期满?严知不是家生子吗?怎的*****契约还有期限一说?”
赵誉摇了摇头,“胭脂可不是什么奴仆,也从来没有什么*****契。他父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当年不知道因了何事,欠了我父王一个极大的人情。在我五岁入京为质那年,他将独子送了来陪我,当时约定好了等我到十八岁回北疆继承了王位,胭脂便得自由。”
他笑着说道,“他虽然口口声声称我做爷,可你何时见他将我当成爷一样看待了?我也从来不敢托大,将他以小厮驱使。这些年来我们生死与共,共同度过了不少难关险境,他可称得上是我的朋友,伙伴,兄弟和亲人。”
沈棠微微有些惊诧,“是什么样的人情,竟然要让当时才八岁的独子,陪着你入京犯险,还卖掉了他十三年的自由?这倒真令人有些好奇。”
赵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问过父王,父王始终不肯松口,想来是事涉隐私,因此才不愿意告诉我的吧?”
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起初时,严伯伯每年都回来瑞王府呆上两个月,教习胭脂和我武艺,算起来我这身轻功都拜他所赐,但他却不肯让我称他师父。知道这两年,胭脂武艺大成,再不需要他的指导,他这才不在京城出现。说起来,我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沈棠不由低声说道,“但愿严知不要有什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才好,不然的话……碧笙若是生起气来,那还是有些可怕的……”
赵誉忍不住笑出声来,“喂喂喂,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胭脂是个谨慎人,若是有什么未婚妻子的,一早就躲得碧笙远远的,哪里还会带她去看什么星星月亮的。”
他的神色不由温柔下来,爱怜地将沈棠拥入怀中,“星星月亮有什么稀奇的,不管哪处都能瞧见,等以后……我会带你去看更瑰丽的风景。”
这言语甚是平实,但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因为沈棠知道赵誉是个言必行行必果之人,他的许诺一定能够做到。
元宵宫筵终于到了,出乎沈棠的意料,她竟也收到了帖子。
赵誉也颇有惊诧,但随之想到沈灏是在年前过世,虽说出七七四十日还有几日,可到底已经算是隔了年,宫筵之上向来百无禁忌,想来不避忌此,更何况往年也曾有过类似的先例,这样一想,便觉释怀。
但沈棠却犯了难,若是着一身素色,不仅大煞风景,又是对皇上的不敬,但若是穿得稍微喜庆一些,却又要背负不孝轻浮的骂名。思来想去,她只好将从前荣福给她做的深蓝色暗刻福字镶银丝男子袍服取了出来。
文绣一边替她绾发,一边犹疑地问道,“穿男子袍服虽是解了当下的疑难,但这样进宫赴宴,可会又落下旁人的话柄?”
碧笙回答道,“本朝并未禁令女子不得穿男子袍服,虽然这样穿的人不多,但却也不是毫无先例的。荣福郡主自不必说,我听说右丞相家的大*****也爱这样打扮呢!”
她轻轻扯动沈棠的衣衫,笑着说道,“你瞧,这衣裳虽然是按照男子制式来做的,但内里却大不相同,郡主早就着人改过了样子,便是有人非要挑剔,也指不出毛病来。”
沈棠嘴角微微翘起,“我虽然不知道这宫筵的请柬是何人所发,但发帖之人的目的,多半就是想为难我。让我想想,是……秦家吗?”
碧笙撇了撇嘴,“除了秦家,还会有谁?二*****……哦不,苏家少奶奶也要出席宫筵呢!”
苏蓦然在去岁十月末的科考中只取了第三等,并未取得进入殿试的资格,自然也就与魁首无缘,但不知道怎的,年初方始时,皇上却又破格提拔了他入了翰林院。
他如今算是官身,虽然品秩不高,但到底是皇上的嫡亲姨表兄弟,又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朝中大小官员个个都对他另眼相待,就连这一向只招待二品衣裳官员及公侯世家的元宵夜筵,也破例请了他。
苏蓦然能去,沈紫嫣以正室身份,自然也就去得了。
如今这真伪不知的皇上与秦家沆瀣一气,提拔苏蓦然也好,算计沈棠也好,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毕竟秦氏如今还在安远侯府的家庙中不死不活地待着,沈紫嫣若是有气,也只能往自己头上撒了。
马车里,赵誉望着沈棠赞叹不已,“所谓飒爽英姿,便是如此了吧?棠儿,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沈棠含着笑瞥了他一眼,“少贫嘴了,莫非我穿女装便不适合了?”
赵誉只好不住地点头,“娘子人比花娇,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沈棠的嘴角弯了起来,笑着说道,“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今日是顶顶重要的,该吩咐的,你可都已经安排妥当?”
赵誉点了点头,“胭脂的功夫好,又精通易容术,主要便是负责盯紧皇上,若是这皇上也是易容而成,他定能看得出来;计都负责探坤和宫,不管皇上是真是假,坤和宫那一定出了问题,太后必定已经失了自由,这回怕是不能将太后救出,但能探出一点消息也是好的。”
他的脸色忽而凝重了起来,“我是瑞王世子,待会是跟父王一块坐席,安全是无虞的,我只是怕你……吴侧妃并不曾得到请柬无法出席,莲莲如今已不再是世子妃,也没有资格到场。只有你一人在,也没个照应,我怕会有人趁机生事。”
沈棠笑着安慰他,“我的席次必然与醇王妃婶婶相连,三婶婶今年身子康健想来也定会出席,再就是如今的景阳王妃了,论理我该唤她一声舅母,这几个坐在左近的,都是自家人,多少会有所帮衬。”
她想了想又说道,“今年的筵席依旧设在钟秀宫,那里的地势我甚是熟悉,若实在有什么变故,有碧笙在,躲个一时半刻总是能够的,到时候你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救我。所以,你呀,就安下心来,不要那样担心。咱们今日,本是要来探敌人的消息,若是好戏还未开锣,就自乱阵脚,那怎么能成?”
赵誉依旧有些忧心忡忡,但脸上却略有舒缓,他柔声说道,“也罢,虽然男宾女客是分开而坐,但也不过就是男左女右罢了,到底还是在一殿之内,若是你有什么,我定然能看到。”
他捏着沈棠的手忽然种了一些,“只是切记,要万事小心!”
沈棠望着他的目光中流转着缕缕柔情,她温顺地点了点头,“嗯。”
第二百零九章 锋芒
沈棠入殿时,着实引起了不少关注,她这身利落的袍裙立刻成了殿中贵妇贵女争相讨论的话题,殿中尚有不少回京叙职二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并不识得沈棠,争相请教熟识的贵妇眼前这个颇有英武之气却又不失柔媚的女子是何人。
而左侧的文武大臣中,也有不少人在暗暗打量着她,安远侯府近日的爵位反转剧实在太过戏剧化,很多朝臣都在揣度这其中的深意,其中站在权柄核心的那部分人,多少都对沈棠在皇上夺宫中的重要地位有所了解,因此这旨意才更让他们感到惊心。
保国公夫人见沈棠进来,忙扬了扬手,“棠儿,这里。”
沈棠抬眼望去,保国公夫人正和醇王妃坐在一块,边上围了不少满头珠翠的贵夫人,乍眼看去并不是认得的,看模样穿戴,应该都是那些外州大员的家眷了。
她忙加快了脚步,笑着走了过去,等到了金太夫人跟前,深地弯下腰去,福了一个大礼,“太夫人安康!醇王妃婶婶安康!”
保国公夫人捏住她的手,满怀关切地将她全身都看了遍,随即又叹了口气,对着醇王妃说道,“这孩子向来都是极好的,又聪明又懂事,我是真心疼她。瞧瞧可怜见的,不过这么些日子没见,倒比从前轻减了不少。”
醇王妃和瑞王妃是差不多时候回的京城,瑞王妃一味托病,几乎足不出户,但醇王妃却是个外向的性子,这回来不过半年,竟像是从示出过京城那般,将上上下下的贵妇都认识了个遍,人缘极好。
因着赵敬的关系,她与赵誉颇多接触,自然也就隐隐约约了解到了瑞王府微妙的关系和剑拔弩张的气氛,说话便更小心了一些,“太夫人您哪, 心疼誉哥媳妇才这样说,我瞧着这样子倒是刚刚好,减一分嫌少,增一分则嫌多。”
众人附和着笑了开来,沈棠便跟着也说笑了一番,又寻了半天不见金玉萱的身影,不由问道,“玉萱妹妹不曾与太夫人一道来吗?”
保国公夫人笑着说道,“知道你要来,玉萱如何能不来?方才还在这的,见你一直不到,说道要出去迎你,莫不成你们两个错过了,她还在外头?”
深棠想了想,“许是,我去寻一寻她吧。”
她浅笑着与众夫人告了安,便带着碧笙由偏门出了去,在方才过来的地方停了一会,左右倒是不少三两成群的贵女并不惧严寒在一块说笑打闹着,但其中却并不见金玉萱。
碧笙往前面的假山上立,四处张望了一会,然后下来对沈棠说道,“*****,金大*****并不在这里,咱们是回殿内还是?”
沈棠眼眸低垂,思虑了片刻才道,“此处离坤和宫并不売,你轻功不错,一来一回当不需多少时候,比如这样,趁着此时筵席尚未开始你去那找一找计都,来时我忘记嘱咐他了,那日我觐见太后,并未见到满菊姑姑,近日来最后一个见过太后的是莲莲,她也说并不曾看到满菊。”
她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你记得替我提醒他,留意一下满菊姑姑的行踪,她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掌管着太后的衣食住行,不管对太后还是皇上都颇为了解,若是能找到她,于我们甚是有利。”
碧笙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你呢?”
沈棠笑着说道,“我假作寻玉萱的时候,与你走散了,在这里转一会,便就进去了,你若是速去速回,足够在与开筳之前赶回来,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碧笙想到,王爷和世子就在殿中,若是*****遇到了什么危机,只要大声一喊,便就会有人出来解围,更何况以*****在药术上登峰造极的本事,若当真有人胆敢对她下手,只会自讨苦吃而已。
她心下略宽,便点了点头,往坤和宫的方向去了。
沈棠假作寻人,低声唤了几声金玉萱的名字,倒是偶有贵女路过,好心地告诉她金玉萱已经入了殿内,她笑着谢过了人家,便转过身去要回内殿。
这时,一个低沉中带着无限惆怅的声音响起,“表妹,留步!”
沈棠转过身去,见到了黑红锦袍下威厉如钢的男子立在她眼前,她想到永宁伯府这些年来的手段,心中有些发紧,但又想到去岁春申典前的提醒和夺宫那夜的危机,多蒙他提点,心中又是一松。
她想了想,挤出一个笑容来,“秦表哥。”
一年多未见,秦焱黑了一些,也更瘦了,他蓄起了胡须,棱角分明的下巴因为消瘦而更显凌厉,乍看之下让人有些认不出来,这个沧桑霸气的男子就是从前英伟俊挺的贵介公子,只有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还是一样的。
秦焱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具雕塑,他认真而炙烈地望着她,不舍得移开半分,内心却涌出巨大的悲怆来,对一个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人生出情意,是一种劫难吧?那她就是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浩劫。
他沉沉说道,“许久不见,上回你……你大婚时,我在南边处理府里的事务,不曾出席……他……瑞王世子对你好吗?”
沈棠眉头微蹙,刚要答话。
却见秦焱忙又说道,“我听说瑞王世子遣送走了后院的女人,又为你取来活雁,他对你自然是好的。”
沈棠淡淡一笑,“让表哥挂心了,夫君他对我极好。”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动,不由又笑着问道,“表哥在南边……是在云州还是在……西域?”
秦焱浑身一震,眼神也不倏得一紧,随即却又松了神色,苦笑着说道,“你那么聪明,那些又怎能瞒得住你?是,那时候的确是在西域。”
沈棠趁势追问道,“恒王还好吧?他得了云州容氏和永宁伯府那么大一注财,又在西域蛰伏十数年,想来也得到了足够的休养生息,不知道何时重返京城,夺回他的万里江山呢?”
秦焱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晃,他咬了咬嘴唇,许久才说道,“你回殿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