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语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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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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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是胡说?”韦郊放下笔,认真道,“此乃某自幼随师父看诊而知,某也曾对大公子说过,房事哎哟……”他话还没说完,阿元用力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韦郊龇牙咧嘴,正要作色,被阿元瞪了回去。

“好,好,不说。”韦郊看着她,立刻换做一副笑脸。

“阿元,”我看着他们,将方子收好,“唤家人来,送扁鹊出门。”

阿元望望我,应一声,又看看韦郊,转身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韦郊的小眼睛仍然转着张望,等收回来,蓦地与我目光相对,立刻换做正色。

“多谢扁鹊。”我微笑。

“应该的。”韦郊一脸正经。

等阿元回来,我关上门,问她与韦郊到底怎么回事。

阿元支支吾吾,说她与韦郊并没有什么,只是韦郊在船上的时候,将一块祖传的玉给了她。说罢,还将那玉翻出来给我。我看到那玉上面的雕饰和色泽,以从前混迹市井的经验,知道这等货色在一般的人家也是宝贝了。

我将玉还给阿元,道:“投以木瓜报以琼琚,你投了木瓜?”

阿元忙道:“不曾不曾,夫人,这是他自己给我的。”

“你父亲知道么?”我问。

阿元脸红:“暂不知晓。”

我沉吟。韦郊其人,长相虽差些,又爱贫嘴,可人品却是不错的。而李尚那边,自从回到雍都,我因为孩子的关系,一直不曾出门,阿元也只回过一次家,告知我李尚父子安好,药庄里收药制药,亦有些盈利。除此之外,我连李尚的面都见不到,要商量此事亦是困难。

“你觉得韦郊此人,如何?”我看着阿元。

阿元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甚好。”

我不满意,逗她:“如何算是甚好?你不觉得他其貌不扬?”

阿元的脸更红,道:“可他有担当,言出必行,比好些人都强。夫人,我与他一起,总会觉欢喜。”

我听着这话,心底有些打动。忽然想到魏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想到他,何尝不是“欢喜”二字?

“你当心些,这是魏府,当知晓上头有家主。”我不再说什么,只叮嘱道。

阿元望着我,愣了一下,脸上又惊又喜:“夫人同意了?”

我捏捏她的脸,叹气:“我同意了如何算数?你还有父亲兄长,府中尊长也须从长计议。”

阿元连声应下,笑意盈盈。

魏郯回来的时候,我正立在镜前,慢慢梳着头发。

“怎立着?”魏郯走过来问。

“妾坐了一整日,韦扁鹊说不可久坐。”我一边梳一边说。

魏郯笑笑,伸出手臂环着我。二人静立一会,他看着镜子里,问,“他是不是又长大了些?”

“他”是指我腹中的孩子,近来,我们的称呼越来越省事。

我有些无奈:“夫君这话昨日才问过。”

“嗯?是么?”魏郯抬眉,片刻,镜中的脸又变得若有所思,“我须多囤些粮食。”

“为何?”我问。

“夫人想。”他认真地比划着,“他这么大,出来之后,夫人每餐须得这么多粮食才能填满。”

我:“……”

魏郯吻吻我的脸:“夫人可安心,为夫就是不养水军也会将夫人养下去,定质保量,荤素任选。”

这人又拿我开玩笑。我顺着他的话:“依夫君所言,妾将来面丑身胖也无所谓?”

“谁说夫人面丑?”魏郯一副无赖相,“胖了也是美。”

“哦?若比任姬,如何?”我转头看着他,问。

魏郯一愣,立刻道:“夫人美。”

我却并无喜意,正色望着他:“夫君曾说坦诚相待,可此言岂非违心?妾有孕,身形自然发福;任姬未有身,自然窈窕。美就是美,何须讳言?”

魏郯讶然,片刻,问:“夫人这般想法?”

我不答,却问:“夫君再说,妾此时与任姬相比,谁更好看?”

魏郯目光一闪,诚恳地说:“夫人好看。”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

韦郊的医术果真精湛,半月之后,魏傕的头风已经痊愈。魏府上下皆是大喜,重赏了韦郊。

而与此同时,李尚那边传来消息,说公羊刿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马奎。

魏郯显然也知道了此事,第二日就派人登门,欲请公羊刿再度入仕。

可那边还没有消息,魏府又开始为一件事忙碌——魏郯的三叔来到了雍都。

☆、魏康

时已十月,天气已经很冷。

魏郯的三叔父魏康到府那日,阖家聚宴。

魏康其人,就我看来,与魏傕长得并不很相似。他身形瘦削,脸型也不如魏傕方正,倒是胡子长而顺,衬着大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魏傕与他虽是亲兄弟,可并不见与别的族中叔伯那样言语洒脱,似乎熟稔又不乏套,我瞥见周氏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魏傕让儿子和侄子们与魏康见礼,魏郯首先上前,向魏康行礼。

“这是孟靖?”魏康看着魏郯,抚须微笑,“果然器宇轩昂。”

魏郯谦道:“叔父过奖。”

魏康又看向我,道:“这位可就是孟靖的夫人,傅司徒之女?”

魏郯答道:“正是。”

我低眉行礼:“拜见三叔父。”

魏康含笑受下,又看向魏昭:“想来,这当是仲明。”

魏昭亦行礼:“拜见三叔父。”

魏康打量他,露出赞赏之色:“姿容修伟,果名不虚传。某年初在陇西时,还曾听闻仲明要迎娶公主,竟不曾来贺。”

魏昭莞尔,让梁蕙上前见礼。梁蕙正要下拜,魏康连忙拦住,笑道:“某为臣子,怎敢受公主之礼,万万不可!”

魏傕看看他们,微笑:“魏氏儿妇,各有千秋。小辈的礼,元健受又何妨?”

魏康笑而颔首:“两位侄儿如此出众,弟甚欣慰。”

其余众子侄又与魏康见礼,寒暄一番后,家人引路进门。

宴上仍然没有酒肉,也没有伎乐。气氛不如往日过节或者聚宴那样热烈。众人在各自的席上用膳,安安静静。膳后,魏傕命家人烹茶,与魏康聊了些陇西的事。魏康神色甚是温恭,一派文士之气。他还与魏昭论起辞赋,说他在陇西见过士人们从雍都带回的魏昭辞赋抄本,甚是欣赏。

“侄儿才疏学浅,愧受叔父夸奖。”魏昭道。

“仲明何以过谦?”魏康手握茶盏,“以某之见,确乃实至名归。”

实至名归?我听在耳朵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郭夫人却是一直带着笑容,魏傕则尝着蜜饯消食,神色不辨深浅。

“这位三叔父倒是性情平和之人。”回到房里,我一边将魏郯换下的衣服挂到椸上,一边说,“与舅氏坐在一处,也并无不和之象。”

魏郯拿过我手里的腰带,自己上去:“我与三叔父不熟,父亲与他生隙,亦是年轻之时。这些年,父亲甚少回陇西,与三叔父也就淡了。”

我颔首。

“明日我与公羊刿去城郊骑马,夫人去么?”魏郯道。

公羊刿?我怔了一下,笑笑:“妾要去丹霞寺。”

“丹霞寺?”魏郯讶然,看看我的肚子,皱眉,“天气寒冷,山路说不定结了冰霜,你去做甚?”

我答道:“妾年初时曾往丹霞寺求子,几日前梦到神佛,这才想起还未还愿。妾今日才遣家人去探了路,说这几日晴好,山路稳当。”

魏郯扬扬眉,似乎有些扫兴。

“陪神佛不陪夫君,嗯?”他捏住我的鼻子,低低道。

我他的手拉开,抿抿唇:“妾不过想了却心事。且这几日只有明日大吉,过了时候,恐怕又要下雨呢。”

魏郯不再言语,摸摸我的头,出门去洗浴。

我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其实,求神是假的,还愿也是假的,明天我去丹霞寺,乃是与若婵约好了要见面。前些日子,我托李焕将公羊刿的信转交若婵,可她并无回音。直到昨日,她才传信来说想见见我。

明日,魏郯去见公羊刿,而我去见若婵。

倒是巧了。

第二日,我裹着厚厚的衣裳,上车出了门。

马车里照例垫着厚褥子,车帏亦加了一层皮里,挡住寒风。

到了丹霞寺的后园,若婵身裹厚锦袍,正斜倚在榻上看着。旁边茶烟蒸腾,一名稚婢正在煮茶。

见到我来,若婵让稚婢退去,放下。

“都说傅夫人求神得子,果不其然。”她微笑。

我亦笑笑,径自在她对面的榻上坐下。

若婵一直盯着我的肚子,似乎很是好奇。

“佛经?”我看到她榻上的,是一本贝叶经。

“嗯。”

“你也读佛经?”我感到讶异,

若婵不以为然:“读经宁心,何乐不为。”说着,她姿态慵懒地起身,去案上斟了茶,递给我。

我接过来,道:“今日,我夫君与公羊公子去骑马。”

“哦?”若婵坐回榻上,神色无波。

“你见过他么?”我问。

“不曾。”

我诧异:“他不曾去找你?”

“找过。”若婵淡淡道,“我不见。”

我看着她,没说话。她这般态度,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公羊刿出来的时候,若婵担忧他危险,极力劝阻,甚至不惜去求公羊家的人。可公羊刿还是走了,不管不顾,若换做是我,也要伤心。

不过,我此行是来当说的,公羊刿对我不错,总该还些人情。

“若婵可知我此番去过江东?”我故意问道。

“听说过。”若婵微微一笑,“我还听说这次又是大公子去救了你。”

我讪然,但决心不受她打扰,将自己在江东如何被俘如何逃脱说了一遍。每每提到公羊刿的时候,我都加以浓墨重彩渲染一番。

若婵一边饮茶一边听着,双目微垂,似认真聆听又似神游别处。

“我那时若无公羊公子相护,勿说腹中胎儿,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周全。”我说,“公羊公子有情有义,确是可托付之人。”

若婵却是淡淡一笑。

“他一向对兄弟有情有义。”她冷笑,缓缓道,“仲勋蒙难之时,他欲施救而不得,你是仲勋之妹,他当然要帮你;对那些江洋兄弟也是一样,不管如何险恶,他舍命也要去救。我那般求他,他连头都不肯回一下。”若婵的声音有些激动,停了停,深吸口气,“他有情有义,顾的却不是我。”

我哑然,没再说话。

这时,茶炉上的水又开了,我正要去弄,若婵道;“我来。”

我只得罢手。

若婵斟了茶,又要添水。这时,一名仆人匆匆走进来,向若婵行礼道:“主人,丞相家的大公子与公羊公子来了。”

我们俱是一惊。

若婵与为我相视一眼,问仆人:“到了何处?”

“我来禀报时才到山脚,现在恐怕已走在了山路上。”仆人道。

若婵神色镇定,道:“即刻将案榻茶炉收入厢房中便是。”

仆人答应,离开去院外招来另外两人,动手收拾。

“真扫兴。”若婵看向我。

我问她:“你不留下?你我本是相识,在寺中拜神偶遇,亦是自然。”

若婵弯弯唇角,轻叹口气:“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魏郯和公羊刿出现在院子门前的时候,我已经由阿元搀着,如同闲庭信步般观赏墙边几树红叶。

“夫君?”我瞥到他,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夫君怎会来此?”

魏郯微笑,从阿元手中接过我的手:“为夫与公羊公子跑马至此处,想到夫人正在拜佛,便来看看。”

我了然,看向公羊刿,微笑行礼:“公羊公子。”

“夫人。”公羊刿还礼。他的样子比分别的时候又瘦了些,却依旧身形笔直。我不禁朝若婵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只见空空无人。

“夫人在赏红叶?”魏郯问我。

“正是。”我微笑。

“只夫人一人?这寺院倒是冷清。”魏郯道。

“并非妾一人,”我微笑,“方才还有另一位夫人也来拜神,这会已经走了。”说着,我似无意一般瞥瞥公羊刿。

他看着我,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大公子与夫人慢慢游寺,某先行一步。”公羊刿向我们一礼。

“才来,就走了?”魏郯讶然。

公羊刿道:“方才所言之事,某还须与友人商议。”

魏郯莞尔:“如此,有劳仲平。”

公羊刿抿唇,看看我,转身走开。

“夫君与公羊公子商议何事?”院子里剩下我们,我问魏郯,“公羊公子答应入仕了?”

“还不曾。”魏郯道,“不过议成了另外一事。”

“哦?”

魏郯看着我,目光似有意味:“夫人欠的一万二千钱,为夫已经还了。”

我愣住,看着魏郯,心跳有片刻停顿。

“怎这般神色?”魏郯扬眉,“为夫被仲平讹了?”

我连忙摇头,片刻,道,“这……嗯,是公羊公子说的?”

“不是他还有谁?”

心底松气,又觉得好笑。当然是公羊刿,他替马奎那伙人讨钱亦是天经地义。我太紧张了,总怕搭上公羊刿,自己那生意的事也曝露出来。公羊刿当然不会那么傻,把我的秘密告诉魏郯,对他一点好处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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