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语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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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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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轻叹:“丞相倒是体恤,又封爵又送金银,可有何用。”

我微微颔首:“明日我去看看她。”

周氏亦颔首,少顷,忽而问我:“方才,长嫂可曾见到了二堂兄与公主?”

“见到了。”我说。

周氏与毛氏对视一眼,毛氏问我:“长嫂觉得他夫妇如何?”

“甚是恩爱。”我微笑。

“那是自然。”周氏道,“长嫂不知,自从二堂兄回来,只在到家当夜看过一次许姬。”

“哦?”我讶然,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梁蕙是公主,魏昭对她恩爱,当然是夫妻之情,不过放到当今的形势上看,却又有那么几分必然的味道。在魏傕不如意的时候,皇家是有用处的。

我不想在魏昭的家事上碎语,莞尔问周氏:“是了,我曾在路上听四叔提到陇西的三叔父。我嫁入家中年余却从未听过,甚是好奇,正想与尔等问一问。”

“三叔父?”周氏与毛氏皆露出诧色,继而,变得心照不宣。

“四堂叔怎会提到他?”毛氏道。

“有是有,可丞相与其甚是不善。”周氏意味深长,“长嫂若曾在陇西,便会知晓。”

☆、扁鹊

我知道魏傕是长子,但是第一次知道他除了族兄弟以外还有亲兄弟。

此人排行第三,名康,是魏傕的异母弟弟。在他幼时,由魏傕的祖父做主,魏康过继给了一位无子叔伯。据周氏说,魏康性情乖张,好逸恶劳,曾与魏傕一度交恶。而魏傕起事之后,魏氏的兄弟几乎全都跟着魏傕出来,唯有魏康一直留在陇西。

夜晚,家中为了给我们接风,齐聚用膳。不过由于正在丧期,饭食清淡,且无荤菜。而且子侄们之中突然少了两人,众人亦不禁有所黯然。

魏傕头疼,饭后,挥挥手让众人各自回去歇息,宴席就算散了。

我和魏郯一道回院子,穿过一处回廊,前方拐角忽然走出一个人影。照面望去,我怔了怔,是任姬。

见到我们,她的脸上亦有讶色,连忙行礼:“拜见大公子,少夫人。”

我不动声色,却瞥向魏郯。他看着任姬,神色平静。

“嗯。”他答了声。

“任姬何往?”我微笑,和气地说。

任姬低眉,柔声道:“佛堂中供奉的香油不足,妾正往管事处去取。”

“如此。”我颔首,目光微微打量着她。许久不见,任姬除了身上的衣饰朴素,容色却依旧姣好,楚楚动人。

“去吧。”魏郯说。

任姬应下,再一礼,低头而去。

待回到室中,我洗了澡,天还并不算晚。

魏郯沐浴过后,王晖找来,说有事禀报,他又出了去。

我在室中无所事事,让阿元去歇息,自己坐在镜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忽然想到过去的事。

从前,我不知一次从母亲和贵妇们的话语中偷听到哪家哪家的妇人,在怀孕之时,丈夫新纳了妾侍;又哪家哪家妇人,产后形貌亏损,丈夫情淡爱驰。我当年虽然听得不算全懂,但是认真地总结过两点,一是生子乃危急之事,二是男子寡情。

当然,那时我有裴潜,这两点我都觉得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而如今,我对怀孕之事甚是喜悦,可再想起来,觉得自己当年的想法不无道理。

魏郯并非那等管不住袴腰的人,这一点我知道。不过,防不住别人起心思。

比如任姬。她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妾,又长得如花似玉。我看向镜中,站起身来。镜中的女子,脸还是那张脸,身形却已经全无原本的纤美有致,全然一只水桶模样。

我抚着腹部,忽而有些烦躁,叹了口气。

“叹气作甚?”魏郯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我一惊回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带着笑瞥瞥我:“吓着了?”

我不禁瞪他一眼,道:“夫君回来也不说话。”

“方才不是说话了?”魏郯走过来,安慰地摸摸我的头,又低头看看我的腹部。

“今日动了么?”他问。

“嗯。”我点头。

说到孩子,我的心情陡然好转,笑笑,补充道,“比昨日用力,大概动的是脚。”

“哦?”魏郯也笑起来,双手搂过我,“那大约是男儿。”

“为何?”

“我母亲说过,我在腹中时,也时常动脚。”

我不以为然,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明日再改回用手,便是女儿了。”

“女儿也好。”魏郯看我,弯着唇角,“与她母亲一样美更好。”

这话我听得很受用,但是乳母说过,不能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我将他推了推:“时辰不早,夫君更衣吧。”

今日虽然事不少,可是躺下之后,我发现自己还不想睡。魏郯挨在我身旁,靠着一只隐枕,慢慢翻着。

我起来,凑过去瞥了瞥,只见上面字迹密密麻麻,扫了一行,写着什么兵啊将啊的,不是我喜欢看的那类。

“睡不着?”魏郯看向我。

“嗯。”

魏郯往外让了让,伸出手臂。

我微笑,寻了个姿势,既不压迫腹部,又能舒服地靠在他怀里。这是个路上养成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入睡有些困难,魏郯就尽量在这时候陪我。我发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很安神,于是魏郯就这样搂着我,直到他手臂酸麻或者我昏昏睡去。

自从汝南出来,我们对夫妻之事都很节制,这也算是平日里最多的温存了。

“今日,妾听舅氏说,有位三叔父要过来?”我不想陪着他,开口问道。

“嗯。”魏郯道,“两个月前,鲜卑进犯陇西,三叔父领乡人五千,大败鲜卑,父亲上天子,表其为陇西太守。”

我讶然,想了想,明白过来。魏傕新败,这般时候,要稳定人心又要彰显自己仍有能力,这位三叔父更是自家兄弟,当然要大力宣扬一番。

“夫人还不曾见过三叔父?”魏郯放下,问我。

“嗯。”我答道。

“我见过他的次数也不知够不够五回。”魏郯道,“他与家中不亲。”

“如此。”我说。

任姬的事,我第二日特地让阿元去打听。

没多久,她回来禀告,说任姬这几个月来一直待在佛堂。前些时候,魏郯回到雍都,也一直奔波在外,连魏府都很少回。

我听得这些话,心底安定了许多。

今日本是无事,可是魏傕头风病昨夜加剧了。午膳过后,魏郯觪外面回来,特地带来了韦郊。

“周扁鹊的弟子?”郭夫人听到这名号,愁绪密布的眉头倏而一展,可再看向韦郊,又疑惑地多打量几眼。

韦郊也看着她,昂首挺胸,两道浓密的弯眉十分肯定地扬着。

“正是。”魏郯道,“韦扁鹊医术精深,儿特请来为父亲一诊。”

郭夫人颔首:“如此,便请韦扁鹊入内。”说罢,让家人引路。

室中不能去太多人,我留在外面,让掌事去备些纸墨,以供韦郊写药方。

“夫人,”阿元往室中张望了一下,小声道,“韦郊能治好丞相么?”

我淡笑:“不知。”

阿元还要说什么,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庸医!施什么针,尔莫非欲以加害!”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今天看了太久的剧,头痛得很,于是任务木有完成。。TT

☆、扁鹊(下)

我和阿元对视一眼,连忙进门。

只见魏傕坐在榻上,脸色沉沉地盯着魏郯:“什么庸医!逐出去!”

魏郯忙道:“父亲,韦扁鹊乃神医传人,尤擅针砭,父亲风疾日久,不若一试。”

“我无疾!”魏傕一挥手,躺回榻上,“都出去!”

众人相觑,皆不出声。

韦郊浓眉弯着,两眼垂视,却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袖手之态。

“主公。”郭夫人看看魏郯,上前缓声劝道,“主公息怒,大公子亦是孝心。”

魏傕“哼”一声,闭起眼睛。

“父亲。”魏郯皱眉,道,“父亲卧榻多日,家中上下无不心焦。此症经久不愈,可见先前所施药方已是无用。四弟流落江东之事,韦扁鹊一路照顾,其心无异,父亲实可一试。”说罢,他看向我。

我会意,上前道:“舅氏,夫君所言确实,韦扁鹊医术精湛,儿妇在江东不慎遇险,亦是韦扁鹊出手,方保住腹中胎儿。”

魏傕看向我,还未开口,却闻得韦郊冷笑出声:“大公子少夫人不必相劝。医有医规,讳疾之人,即便愿治,某也不肯收!”说罢,他朝众人拱拱手,“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我一惊,忙示意阿元。

“扁鹊……”阿元忙将他拦住。

“慢着。”魏傕的声音从榻上传来,看去,只见他已经起身,看着韦郊,片刻,目光玩味,“依你之言,我若不肯就医,倒成了蔡桓公?”

韦郊昂首:“禀丞相,蔡桓公何人某不识得,某只知扁鹊。”

魏傕笑了笑,一摆手:“来人,请扁鹊坐下。”

众人神色都放松下来,家人上前给韦郊行礼:“扁鹊,请。”

韦郊却不动。

“丞相请你去。”阿元忙小声催促道。

韦郊看看她,又看看我和魏郯,片刻,仍恼着说:“我是看在大公子面上。”

我们相觑一眼。

“是了是了,谁不知道你是大公子请来的。”阿元道。

韦郊这才将面色缓下,整整衣袍,走上前去。

韦郊为魏傕诊脉,又是写方子又是施针,忙活了大半日。

魏郯和郭夫人一直陪在旁边,我则留在屋外。魏傕答应让韦郊看诊之后,没多久,魏昭和梁蕙也来了。见过礼之后,魏昭入内,梁蕙则与我守在屋外。

“舅氏这病,也得了许久。”梁蕙望望虚掩的房门,轻声道。

我颔首:“确是许久。”

梁蕙看向我:“听说,这扁鹊是茂州周扁鹊的弟子?”

“正是。”我说。

梁蕙唇角勾勾:“舅氏到底愿就医,亦是难得。”

我看看她,笑笑,没有说话。

韦郊说魏傕讳疾,其实不然。在今年之前,魏傕患病之时,一向是个听话的病人。而出了倪容的事之后,魏傕开始变得十分小心,请来的郎中都是相熟的,且药方都要一一确认,唯恐有毒物。如此一来,即便是老道的郎中,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魏傕今年的头风又重又拖,除了骐陵的打击,恐怕这也是因由之一。

其实,我有点不赞同魏郯给魏傕请医。有了倪容的那件事,请医在府中就变得格外慎重。魏傕要是治好了,当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治不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岂不会拿来做文章?

等了许久,门终于打开。

见到魏郯和韦郊出来,我连忙迎上前去。

“如何?”我问。

“按时服药,明日我再来施针。”韦郊擦擦额头上的汗,对魏郯说。

“嗯。”魏郯颔首。

又说了几句,魏郯让家人过来,吩咐送韦郊出去。

韦郊与我们作揖,抬头的时候,忽然朝我们身后望了望。

我稍稍回头,阿元立在我身后,望着庭中,脸上似有些不自在。

此后,韦郊每日午后,定时到府中为魏傕看诊。几日之后,魏傕的病痛已经减缓许多,不会彻夜难眠。

每次看过魏傕,韦郊也会来为我把把脉。

“少夫人近来烦躁,待某以膳食相调。”韦郊道。

我讶然:“扁鹊怎知我烦躁?”

韦郊瞥瞥我,似乎在看傻子,强调道:“某乃扁鹊。”

我扬扬眉毛。

他说得不差。随着肚皮渐渐胀大,我的脾气的确不如从前有耐性。

我容易胡思乱想,有时候,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大腹便便,如同变形了一样,甚至会有些沮丧。

我不能忍受吵闹,又不能忍受太安静。

魏郯回来早了我会觉得他走来走去看得心烦,回来晚了,又会担心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事。

我觉得饭菜不香,难以下咽,每顿都食量很小。魏郯和阿元皱着眉让我多吃,我又会觉得不耐烦。

当然,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变得莫名,尽量控制。可是我仍然忍不住因为魏郯的只言半语钻钻牛角尖或者顶嘴。魏郯有时会被我气到,瞪着我,额头上的青筋蹦跳。可他不吼我也不动手,在房子里冲冲地走几步或者用脚踹墙,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如同刚悟了道一般。

“夫君生气么?”

事后,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曾这样不好意思地问魏郯。

魏郯望着房梁,深吸一口气:“不气。”

“为何?”

魏郯弯起唇角:“一加七是几?”

“八。”

魏郯那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为夫用养一人的粮食养了八张嘴,怎会气?”

……

“怀孕虽是大事,过于紧张却对胎气不利。”韦郊写好了方子,交给阿元,慢悠悠道,“除了我曾告知夫人的那些忌食之物,用食不必拘束;房事适当,阴阳调和,亦有益心绪宁静……”

我清咳两声,忙瞥瞥四周,无语地看着他。

“什么房事?”阿元脸红,瞪着韦郊,“胡说什么?”

“这怎是胡说?”韦郊放下笔,认真道,“此乃某自幼随师父看诊而知,某也曾对大公子说过,房事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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