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拘禁在宫殿的湘东王彧,已串通了主衣阮佃夫、内监王道隆、学官令李道儿、直阁将军柳光世,尚有主衣寿寂之,及子业左右的淳于文祖、朱幼、王南、姜产芝、王敬则、戴明宝诸人共谋杀死子业。只因平日子业防范甚严,有值阁将军宗越、谭金、童太一、沈攸之四个心腹护卫。这四个人,都是骁勇异常,阮佃夫等惮不敢发。此日子业却因忙于防鬼,忘了防人,反将四个护卫遣派开了。阮佃夫等一般人,日夜乘隙思动,只苦何从下手。如今逢了这个机会,哪里还肯错过。便约了同谋的诸人,径向华林园中杀去。那时已是初更时分,子业已命男女巫师作法完毕。
子业张弓引箭,发了三矢,再由侍从依次发箭,胡闹了一阵,便算将鬼射死。子业即在竹林堂中,设了筵席,与谢娘娘、山阴公主,一同入席欢饮,由宫女们四下奏乐,好不开怀。哪知旋踵间,便要大祸临头。子业兀是兴高采烈,如在梦中。正是:举杯方庆除鬼祸,患生肘下却惘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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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第十七回防鬼来防人中宵变化共欢终共妒竟夕谗言话说子业在竹林堂张筵奏乐,庆平鬼祸的时候,主衣寿寂之,率同与谋的人儿,持刀突入华林园,杀到竹林堂前。子业瞥见一行人持刀进堂,势甚凶猛,心知不妙,出了事儿。慌忙掷杯离座,取了射鬼的弓矢,张弓引矢。向为首杀入的寿寂之射去,绷的一声,箭儿如飞的出去,却因心慌意乱,瞄得未曾准确,第一箭便落了空,寂之等便杀进堂中。子业更想张弓引矢,已是手忙脚乱,不能从事。那时寿寂之却已一个箭步蹿到了子业面前,举起刀儿,向子业面门上挥去。子业拔剑不及,便将宝弓格刀,嚓的一声,弓儿已成为两断,子业急弃弓而逃。
寂之哪里肯放他逃去,紧紧随后追上。赶到相近,挺刀向子业背后刺进。子业顿时扑倒在地,寂之又是一刀挥去,一个淫暴凶恶的子业,年只十七,即位未及一年,便结果了性命。
寂之见子业已死,竹林堂上的内侍宫女以及男女巫师都四处乱窜,寂之等即齐声高呼道:“我等系奉了太皇太后的密旨,来此除去暴主,今暴主伏诛。事儿已了,余众无干,不必自相惊慌!”众人听了才各自心定。惟有山阴公主和谢娘娘,她们两个儿,在寂之等杀进个个林堂的时候,已是惊倒在地。此刻便走上了几个宫女,将两个人扶了起来。她俩见子业被杀,不禁花容失色,珠泪纷抛。宫女们便劝慰道:“这件事儿,是太皇太后的密旨,只杀今上,余人是没有罪的。公主和娘娘只管宽慰好了。”她们两个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儿,径由宫女们扶送回宫安息不提。
且说寿寂之等杀死了子业,即出了华林园,径奔至湘东王彧被禁的秘书省那里。
这时已在深夜,湘东王早已入梦。寿寂之等将他在被中请了起来,便俯仗称臣。原来湘东王虽与寂之等串通谋弑,这晚的起事,湘东王事先并不知道。此刻从梦中惊醒,又惊又喜。当下便由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促赴内廷。
湘东王不及结束,竟由彼等扶持到了东堂。主衣阮佃夫奉上白帽乌靴即匆匆登座,召见百官。群臣因子业确太荒淫暴虐,实无人君的资格。故于湘东王此次继承大统,皆表服从,一个个拜倒称臣。当由中书舍人戴明宝,草成太皇太后命令,对众宣读了一番。无非是说子业如何如何的昏暴失德,湘东王如何如何的英明有为。
这些千篇一律的老套话儿,小子也不愿多占篇幅抄写起来了。
等到宣读完毕,已是朝曦放灿,天色大明。湘东王彧又因山阴公主**宫闱,秽声四布;谢娘娘廉耻全忘,**遗羞,便也请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即日赐死。山阴公主和谢娘娘早知子业一死,倒了冰山,自身必难幸免。如今得了太皇太后的旨意,便双双服毒而死。山阴公主的面首三十人,一齐驱逐出宫。
子业的佞臣华愿儿,以及其余的奸党,杀死的杀死,驱逐的驱逐,这多不在话下。
且说子业的尸身,暴露在竹林堂上,一时也无人去顾问。
幸得仆射王彧进见湘东王道:“子业虽是凶暴失德,究亦曾即帝位,为天下主,应使丧礼略备,省得人言可畏。”湘东王听了,倒也不错,即命人草具丧礼,藁葬了事。湘东王彧遂于是年十二月朔日,正式即皇帝位。改元泰始,太封功臣。
惟此时的建安王休仁,却因宋主彧升左卫将军刘道隆为中护军,他便上了一道本章,辞去官职道:“不愿与刘道隆同朝为官。”表章又没有说明所以,宋主彧因此莫名其故,好不诧异。一经向左右查明,宋主彧方始大悟:原来子业在日,刘道隆亦在宠信之列。有天子业召入了建安王休仁的母亲杨氏进宫,子业径命道隆逼奸杨氏。道隆见杨氏徐娘半老,风致楚楚,不禁兴儿勃然,便奉旨弓虽。女干了杨氏。并且是不避耳目,当众公然宣淫。试想休仁怎堪此辱,再与道隆列朝为官。宋主彧即查知了底细,好不震怒,便将道隆赐死。道隆以片刻的淫乐,换去了一命,可见万恶淫为首,莫道冥冥之中,却无报施呢。 且说宋廷自湘王彧即位之后,在理要呈出一番和平安宁的气象。哪知宋主彧也是一个性儿残酷、猜疑颇重的人儿。后因晋安王子勋起兵犯上,及至扫平,他便残杀诸王至十四人之多,残虐骨肉,惨无人道。偏是太皇太后路氏甚爱晋安王子勋,在子勋起兵的时候,路氏颇望子勋成功。及子勋败亡,路氏好不愤恨,便在一天召宋主彧进宫,伪命侍饮,却将一杯有毒的酒儿赐与宋主彧,彧哪里防到,便欲举怀饮酒,也是命不该绝,便有一个内侍在后暗暗牵衣。彧始觉不妙。
好个宋主彧,便将计就计,捧杯起立,持至路太后面前道:“敬以赐酒,为太后千秋寿!”路太后又不便推辞,只好横了心肠,喝尽了酒儿,不多时,便毒发身亡。此事虽为路太后自取其祸,宋主彧的心肠也未免太狠了!这且不提。小子一连好几回记事,多是南宋的事情,将个北魏搁置了多时。此刻却又要掉转笔儿,讲那北魏的事了。 原来北魏主拓拔濬在位十四年病殁,由太子弘承父遗统,继登大宝,年仅十二,由冯太后临朝听政。那位太后,倒是一个女中丈夫,甚有智略,处治国事,却能应付裕如。可惜也犯了一桩大病,便是好色贪淫。试想这四个字,男子尚且犯不得,女子怎能犯得呢!
而太后却不耐寡居,度那凄凉岁月,自负华年。也是孽缘凑合,欲避无从。有一天巧值尚书李敷之弟李奕入充宿卫。那个李奕生得潘安再世,倜傥风流。瞧在冯太后眼里,便起了爱慕的心肠。当晚即命宫女,召了李奕,到那冯太后的宫中一同饮宴。等到酒阑席散,月上柳梢,两人便同入销金帐里,共效于飞。从此便男贪女爱,不住的幽会。宫中的人,无一不知,只因冯太后雌威甚厉,无人敢多言多语,泄漏春光。因此魏王弘瞒在鼓中,一些也没有知晓。直至后来,相州刺史李诉奏的李敷弟兄的罪状,多至三十余条。魏主弘勃然大怒,即将李敷、李奕一同杀死。冯太后恋欢情热,眼见情人被杀,又不便阻止求援,怎不叫她肝肠寸断,愤怒填胸,暗暗怀恨魏王弘。便贿通了左右,在弘饮食的里面,加下了酖毒。弘做梦也想不到,进了饮食不多时候,顿觉满腹中如有万把尖刀,在内绞刺,滚倒在地,不多一刻即七窍流血,一命呜呼,年仅二十三岁。
当下冯太后命内侍揩净了血迹,停尸龙床,才宣传出去道:“魏王弘暴亡。” 朝臣也莫敢问讯。遂仍由冯太后临朝听政,辅助魏主宏,亲决万机,尊冯太后为太皇太后。这时冯后的青眼却又加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便是太卜令王睿。生得姿容秀美,身材魁梧,不禁勾动了冯后的一片柔肠。不多时日,便令他补了李栾的缺儿,进位尚书。王睿好不得意,既进高位,又亲玉体,益发的媚事冯后。哪知不上几时,冯后又爱上秘史令李冲,也是一个俊貌儿郎,不久便上了钩儿。王睿不免酸溜溜动了醋意。只是冯后新宠方殷,他这个旧好自是无闲顾及。王睿虽满装了一肚子的委屈,也无从发泄,依旧闷在肚里。
隔了几天,冯后方始暂将李冲丢过一边,再寻旧欢。王睿便在枕上撒娇撒痴,效那女娘们的勾当,忘却了身是须眉。冯后也知冷落了他多天,他不免兴了酸意,便着实的慰了他一番。
王睿始平气息,只是暗中仍怀恨李冲,分了他的杯羹。有时见了李冲,终是怒形于色,更在言语之间,热讽冷嘲,去触怒李冲。冲知他为了冯后之故,只是李冲年龄虽较王睿为稚,生性却比王睿狡黠,任凭怎样,他总是含笑不答。
有天王睿又与李冲相值于宫殿,李冲即低头避走,却闻王睿愤语道:“你莫恃太后宠爱,有朝终要送了你的性命!”李冲听在耳中,记在肚里。这晚恰值冯后召李冲进宫侍寝,冯后已上床多时,却不见李冲登床,冯后好生诧异,便问他何故。
李冲即俯伏在地道:“微臣蒙太后恩施格外,敢不竭力图报?
只是尚书王睿,微臣与彼并无芥蒂,不知为了何故,他见了微臣,必怒形于色。
言语之间,使臣难堪。微臣自知罪戾,恐与计较,或致太皇后不安,因此时时隐忍。
今日日间,在宫殿又与王睿相值,微臣立行走避,岂知他又恨恨言道:“你莫恃太后宠爱‘,此种的言语,脱被外人闻知,累及太皇后的盛名,更使微臣罪重了!因此之故,自今以后,微臣不敢再行入宫,侍奉太皇后。并非怕那王睿害臣性命,实惧累及太皇后的缘故。”
李冲的一番婉婉转转的话儿说了出来,冯后好不生怜,便笑着拽李冲上床道:“痴孩子怪可怜的,别怕王睿那厮,万事哀家作主。那厮若真不知好歹,哀家可不饶恕了他!你只管宽心,他真敢害你性命不成?”
李冲道:“臣的性命早说没甚要紧,独怕他不知高低,传扬了……”冯后勃然大怒道:“他敢如此,先要了他的命,明天待哀家警戒他一番便了。” 当晚,李冲便奉承得冯后心满意足。到了明天晚上,冯后便召王睿进宫。王睿闻召,便欣欣而来,一进冯后宫中,却见冯后面色凛然,顿时心中凉了一半,情知不妙,他仍含笑上前,冯后厉声道:“王睿,哀家哪处亏待了你,你竟不识得好歹!
宫殿是何等所在?你敢胡言乱语!“王睿急忙俯伏在地道:”微臣受太皇后天高地厚的恩典,怎会不识得好歹?并不敢在宫殿之上说过胡话。“冯后冷笑道:” 说得倒好,你还想上一想,昨天在宫殿上,有过话没有?“王睿听了”昨天“两字,便想起李冲来了,不禁暗恨道:李冲李冲,你敢在太皇后面前说我的歹话,我若不将你杀死,誓不甘休! 王睿但知肚中打算,却忘了冯后的答词。冯后见他伏地不语,只当他词穷了,便又冷笑道:“你可明白了,下次还敢如此,仔细你的头儿!”王睿便乘此告饶。 冯后才一笑息怒,依旧召他入帏。从此王睿便和李冲结下了深仇。正是:夺宠深宫怀醋意,须眉庇事效娥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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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第十八回妙语纷披波平醋海行为荒谬种借灵丹话说王睿记了李冲仇恨,便暗存报复的心肠。只是李冲防范甚严,无从下手。
王睿便想了一条毒计:暗命一个心腹家人唤做王升儿的,化名张鼎,投到李冲那里,愿为李姓家奴,李冲便收留了他。却做事十分认真,丝毫不肯偷懒。李冲渐渐的信任了张鼎。那张鼎更是鉴貌辨色,识趣异常。李冲益发欣喜,便将张鼎作为贴身的护卫侍从。有天张冲饮酒,张鼎在添酒的当子将毒药加入了壶中,不动声色,替李冲斟酒入怀。李冲毫无觉得,正想举起杯儿张口饮酒的时候,恰有一个飞虫儿,跌入酒怀里面,李冲便停杯在桌,用小指儿去挑取跌入的飞虫。
一个不留神,杯儿倾侧,酒儿泼了一手。李冲取过一块巾儿,揩抹手上的污酒,瞥见无名指上所戴的碧玉戒指忽的现了黑色,好不疑讶。他本是何等机警,一想玉戒陡见黑色,也许酒中有毒所致,便持杯察看,杯中余沥尚存,隐有滓质可见。李冲回过头去,向李鼎一瞧,只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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