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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我是英国间谍
“阿里克斯，怎么回事？你在往哪儿开啊？”索菲大叫着冲进驾驶室。
克雷格一点不慌张，只是收敛起笑容，面色沉静，稳稳地掌着舵，保持着航向。
“阿里克斯，你是不是转错航向了？”
克雷格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都怪我不好，尽跟你闹了，害你转错了航向。不过没关系，改回来就是了。”说着，索菲上前想从克雷格手里接过舵轮。
克雷格却没有打算放手的样子。于是索菲说：“这条航线我比你熟，还是我来吧。”
克雷格仍然没有反应，目光幽深地凝望着远方。
索菲有些慌了。“阿里克斯，你看看罗盘，还有那航标灯，航向肯定是错了。”她抓着克雷格的手臂，使劲摇晃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脸，希望不要听到可怕的答案。
克雷格终于摇了摇头，轻轻掰开索菲的手，平静地说：“没有，索菲，航向没有错。”
“但如果是驶向勒纳，航标灯应该在船的左后方，而现在，你看……”
“现在，航标灯是在船的右后方，因为船不是驶向波恩荷尔姆岛的勒纳，而是瑞典的特雷勒堡。”
“特雷勒堡，为什么？”
“汉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英国间谍，正在设法逃出德国。”
克雷格的一句轻描淡写，在索菲无异于五雷轰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上了木板的舱壁，后腰上别着的匕首硌得她生疼。“英国间谍？”汉斯的声音此刻又在耳边响起：“他欺骗了你，他欺骗了所有人。”
克雷格不慌不忙地用皮带固定住舵轮，转过身来。“索菲，一会儿，我降下风帆，等船慢下来，你就可以走了。”
索菲什么也没听见，大脑好像已经不听使唤了。她是在船上长大的，从小练就的本事，可以在颠簸的小船上如履平地。可现在，她觉得天旋地转，难道是海上起了大风浪？
“你真是英国间谍？汉斯说的是真的？你一直在骗人，一直在骗我。”索菲呢喃道。
索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睛失去了神采，要不是靠着舱壁，很可能就站不住了。
克雷格赶紧扶住她，以免她倒下。
“索菲！”
语气仍然温和，音色仍然动听，然而索菲感受到的已不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愤怒与恐惧。
我被他骗了，像傻子一样被他骗了。他是个无耻的骗子，凶狠、残忍。他欺骗我，欺骗本，欺骗所有人，他是坏蛋，是特务，是国家的敌人……脑海里充斥着这样的想法，眼前的面孔变得狰狞，眼神变得凶残。索菲不敢看，赶忙闭上眼睛，手却从背后抽出匕首，死命挥去。
克雷格促不及防。他正自责无意间伤得索菲太深，不知怎样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对索菲的突然袭击毫无准备。感觉索菲身体晃动，连忙倾身相扶，眼睛的余光瞥见那道寒气已冲到面前。
克雷格擅长擒拿格斗，这种情况下，本应出右手，抓住对方握着匕首的手腕，再左手跟上，就可夺下匕首。但是现在，他右手扶着索菲的左肩，换手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挥左手去挡，这一下正撞在索菲的手腕上。“啊！”的一声，索菲吃痛松手，匕首应声飞出舱外。
“索菲！”
匕首被打飞了，索菲余怒未消，攥起拳头就打。不想手腕被克雷格扣住，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只有力的大手，最终只好放弃，软软地垂下来。
“对不起，索菲，我弄疼你了。”
其实，克雷格只是松松地握着她的手腕，如果说弄疼了，那是她自己使劲扭动的结果。但克雷格的那一下撞击，力量可是不小，索菲的右手一直麻到肘部。她咬着牙，蓝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瞪着克雷格。“少废话，别假惺惺的，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这样你不觉得太累吗？”
“索菲，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遇上你，真的只是巧合。把你牵涉进来，我很抱歉。”
“当然，那都怪我自己，不是吗？是我自作多情，自己送上门的。啊，想起来了，你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多钱，是良心不安了吧。那么，现在想怎么办，我是决不会跟你去英国的，你还是趁早杀了我吧。不过那样，你的良心受得了吗？还是已经久炼成钢了。”既然体力不如你，嘴上沾点便宜也是好的。恼羞成怒之下，索菲根本不在乎是否会激怒克雷格。
“索菲，我不会虏你去英国，也不会伤害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救了我，今天你又救了我。不论你们是不是会后悔，我都非常感激。”声音仍然那样平和，只是带了一点忧伤。
“难道这就是你感激的作为吗？”索菲斜着眼，讥讽道。
克雷格没有理她，继续说：“这里离海岸不远，我去把风帆降下来。一会儿，船慢了，你就可以走了。”
“走？你就不怕我回去报警，带人来抓你吗？”
“索菲，这里虽然离海岛很近，但是海岸都是悬崖峭壁，你根本上不去。你必须沿着海岸划行几海里，回到萨斯尼茨才行。等你带人追来，我们已经走远了，你是追不上的。”
索菲盯着克雷格，又有些傻了。那蓝灰色的眼睛真诚而略带忧伤，刚毅的嘴角却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见鬼！索菲想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可是……她赌气地别过脸。说也奇怪，手臂还在发麻，但胸中的怒火好象已经平息了不少，大概是刚才那一通发泄、挣扎，搞得她精疲力竭，已经没了发火的气力了。
“你休息一下，我去把风帆降下来。”克雷格放开了索菲，转身向外走。
索菲却突然跳起来，抓住他。“等等！”
就在刚才，她忽然注意到地板上、舱壁上，那点点的暗红色印记，还有自己的衬衣上。只是地板和舱壁是褐色的，自己的衬衣是红蓝格子的，印记都不太明显。索菲转到克雷格面前：天哪！那白色衬衣上，大片大片的红色，犹如盛开的郁金香，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阿里克斯，你受伤了！”
“噢，没什么，大概是刚才被匕首碰了一下。”克雷格满不在乎地说，还想走。
索菲拉住他。“流了那么多血，不可能只是‘碰了一下’。”
克雷格没法，只得抬起手臂。“是就‘碰了一下’，不信你看。”
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口，不太深，却还在一点点地向外渗血。
索菲四下里看看，想找个可以裹伤口的东西。对了，卡尔森的那条白裙子正搁在凳子上，正好用它。索菲拿来裙子，试图从裙摆上撕下一条。
“不要撕了它。”
那语气中的急切是再明显不过了。索菲有些不快，刚才那样危急的时刻，都没见你急过，现在，就为一条裙子。想到这儿，索菲抬起头，皱着眉，颇有些怨恨地看着克雷格。
“我是说……那裙子上绣满了花……不合适。”
“那好吧。”索菲叹口气，抽出裙子上作腰带用的红色缎带。“用这个，可以吧，长度足够，也没有毁了裙子，实在不行，以后再配一条就是了。”索菲恹恹地说着，捧起克雷格的手臂，帮他包扎伤口。
“你肯定没有其他的伤了？”索菲一边干着手里的活儿，一边问，她实在是不放心。
“嗯哼，我肯定。”
“可是，你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呢？”
“那要问你了，丫头，到底是个好水手，力气可真是不小。”
脸腾的红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啊！这种时候了，还在开玩笑。索菲感到两颊发烧。不会吧？居然还脸红，丢死人了。索菲低下头，不吭声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六十、你想干什么？
甲板上，索菲帮着克雷格一起降下风帆，然后等船慢下来。
“索菲，这钱你还是收着，回去后买条新船。”
索菲还想拒绝，克雷格阻止了她。
“还有索菲，你离开船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哪怕还在海上，你都要把今天这事告诉你遇见的第一个人。不论他是什么人，渔民也好，军人也好。记住，一遇到人就告诉他。”
“为什么？”
“索菲，我们走了，但你还留着。这事可能会闹得很大，军方、警察，甚至盖世太保都会来询问你。如果你是被骗的，你一逃出来，就会去报警的，不然就不合理了。”
索菲点点头，睁大眼睛看着克雷格。“要是警察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照实说。在酒店巧遇，我怎么欺骗你，向你借船，然后一起出海，最后把你扔到了舢舨上。”
克雷格的话提醒了索菲，她忽然想起来，急问克雷格，语气中充满惊恐。“阿里克斯，在码头上，你把伊凡大叔怎么了？你没杀了他吧？”
克雷格笑了，依然带着一丝忧伤。“没有，我只是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自由，这会儿，很可能他已经报警了，所以，你一碰到人，不管是谁，也要马上报警。”
索菲稍稍放心，但克雷格的忧伤叫她不安。于是她怯生生地问：“阿里克斯，你杀过人吗？”
克雷格没回答，面色沉静。这种时刻是索菲最害怕的，就跟刚才那样。
“汉斯说你杀了卡尔森的爷爷，是真的吗？”索菲小声问道，屏住了呼吸。
“没有。你想如果是我杀了将军，卡尔森会原谅我吗？”
“那卡尔森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她知道我是阿里克斯就够了。”
克雷格的回答让索菲不甚其解。这原本是阿里克斯和卡尔森之间的事，我有什么资格去深究呢？但是她真的很好奇，也许是出于女人本能的妒忌心，她很想知道如果卡尔森处在自己的地位，她会怎么做？还有卡尔森跟阿里克斯的关系究竟有多深？
“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这次你带她去英国，她愿意吗？”索菲追问道。
克雷格回头看看她：女人总是女人，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性格；什么年龄，都有嫉妒的本能，总喜欢探究、比较。
“她愿意相信我，就像你一样。而且，她在英国长大，我想她不会很难过的。”
克雷格说完，索菲蹙起眉瞪着他。不仅是因为他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而且她觉得克雷格不说实话，是在有意保护卡尔森。
海面上风平浪静，木船几乎是在原地漂浮。
船尾，克雷格把木棉救生衣给索菲穿上、系紧。抓住缆绳，把舢舨拉近。
克雷格把防风灯递给索菲。“罗盘带好了？”
索菲点点头，眼睛有些模糊。
“好了，现在走吧。”
索菲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准备上船。
“走？！索菲，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很突然，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尤其阴森、恐怖。索菲吓了一跳，仿佛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打了个趔趄，克雷格伸手拽住她。
“不至于吧，索菲，听到我的声音就这么害怕吗？你不会已经忘了这船上还有两个人吧？”
“汉斯，你想干什么？”克雷格问道，没有马上转身。他明白现在的形势下，任何冒然行动都可能带来可怕的后果。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阿里克斯，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所以，你最好放聪明点，举起手，慢慢地转过身来。”
克雷格照做了，脑海中迅速地做着判断。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卡尔森。汉斯现在站出来，一定掌握着主动，而且听他的口气，难道是卡尔森……不，不会的，应该不会，因为没有一点动静。如果汉斯想要控制卡尔森，那一定会有反抗，一定会有动静，他不会注意不到的。而且，汉斯决不会伤害卡尔森，这点卡尔森很清楚，汉斯想要控制她，很可能最后被她反控制。汉斯不会再冒这个险了。
果然，卡尔森不在甲板上，克雷格松了口气，但是昏暗中，汉斯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克雷格习惯性地跨出一步，把索菲挡在自己身后。
原来，汉斯双手被绑，一个人留在甲板上，时刻注意着驾驶舱里的动静。他看到克雷格和索菲争执、扭打，索菲的匕首飞了出来，掉在船舷上。他过去捡起匕首，割开手上的绳子，等克雷格和索菲出来了，乘他们不注意，悄悄溜进驾驶舱。猫着腰，在驾驶舱里细细寻找，终于在一个储物箱里发现了一把信号枪。
“你这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