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李白已骑上坐骑,刷地一鞭,绝尘而去。急促远去地马蹄声中,断断续续飞来一首七绝:
五陵少年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方天敬凄然笑笑,自始至终没有去挽留李白,只是冲李白远去的方向摇摇头。
“郎儿,为师今日所言,乃为师潜心思虑之果,自咐应验十之八九。你自谨记,只要做到未雨绸缪,当可游离于乱世,或许还可干出一番惊天事业!为师能够做地,最后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三∨書∨網!”
李天郎深深一拜,道:“徒儿刻骨铭心!”
“好了!不多说了!吃饭!咱们练枪!”方天敬重重咳嗽两声,神情有些委琐,似乎很累。
“师尊先行休息,徒儿自当苦练!”
“师尊请~~~””阿米丽雅伸手搀住老人,方天敬笑笑,没有拒绝。
一连三天,李天郎都在方天敬的指导下苦练枪法,一老一少抛开了人世间地一切,完全沉溺在武学的神圣殿堂里。让方天敬由衷欣慰的是,自己地爱徒的确不负众望,枪法神速精进,日益娴熟,不仅如此,他甚至没有忘记自己揣摩和改进,那招自创的“败式亮掌”妙不可言,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地神来之笔!,“败式亮掌”看似简单,但绝对是必杀之绝技!看样子,是受到双刀法的启发,其意是摆枪取刀,刀枪合击,犹如象棋里的双将绝杀,端地是绝处求生,败中取胜的妙法,比“拖刀计”。“回马枪”、“撒手锏”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招可算弃枪取胜的最后密技,想来天下没人能逃过这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击!罢了!罢了!练到这般地步,算是大功告成,功德圆满了”方天敬面容枯搞了不少,但气色鲜亮,看到李天郎收刀撤枪定住身形,他满脸地皱纹都荡漾出欣慰的笑意,“为师即便当日登天,也可瞑目也!”
“师尊哪里话来!天郎还望日后再来探望!……”李天郎将大枪交于一边静候地阿米丽雅,伸手轻轻扶住这位对自己恩重如山,情同父母的人,“师尊还应看见天郎膝下儿女成群,和天郎共享天伦之乐呢!”
“呵呵!好!好!”方天敬眼角湿润,他转眼看看阿米丽雅,突然椰道,“几日来要你勤练枪法,可冷落了小娘子罢?呵呵!真是为师的不是!公主想是心里埋怨死老头了罢?”
“看老人家说那里话!小女子这几日也没闲着!天天跟黄伯学种梅花,那里有功夫眷想儿女情长之事!”阿米丽雅脸上红云朵朵。愈加娇媚艳丽,她嗔怪地看了李天郎一眼,说道:“在长辈面前也如此不正经,张口就是儿女成群,羞也不羞?”
方天敬索性张开大嘴纵声长笑,李天郎鼓鼓眼睛,随即也不好意思地了起来,阿米丽雅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到底忸怩起来……
这一温馨时刻,所有人心里都是暖融融地春意,同时,所有的人心底也明白。这样地场景,以后不会再有了……
胡琴沙哑凝重,如泣如述……
走出很远,依旧在耳边萦绕。方天敬没有给他的爱徒送行,甚至最后一面也没让他见。
李天郎在恩师门外长跪不起,泪如雨下。
似乎已将所有地话说完,方天敬连一句临别赠言也没有。当李天郎声音咽地说出“恩师保重”时,屋子里只传来一声涕泪的叹息。
接着便响起了胡琴声。
是李天郎第二次听见《秦王破阵乐》,也是第一次同时最后一次听见自己的师父演奏胡琴,一个他以前从来没见过方天敬演奏任何乐器。也从没过如此艰涩愁苦的《秦王破阵乐》。
“希望乱世迟些来吧,”阿米丽雅擦擦眼泪,“真想再有聚首之日……”
欲哭无声,欲说还休。
李天郎就在这胡琴声中踏上了归程。不知怎么的,他竟生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痛感。永别啊。这是永别,对亲人,对长安,对中原,对自己的大唐!……他的心被撕裂了……
一贯嚣张地“风雷”“电策”体察到了主人今天的心绪,老老实实地跟在马车左右,再也不敢狂奔乱吠。阿里甩着尾巴,小心翼翼地慢步领路。
晴朗几天之后,今天的天气也不好,刚过午后便阴沉下来,不一会儿,还刮起了寒风,晚上一定有大风雪。风越刮越大,撩起了李天郎厚重地披风,啊,连天公都不喜欢离别啊!
李天郎一勒缰绳,决定打起精神加快脚步,尽快赶回长安高府。他刚回首招呼车夫,便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风雷”警惕地停下了脚步,颈子上的鬃毛耸立起来——这是警兆!接着“电策”喉咙里也发出了愤怒的低吟。
恩,这里有危险?李天郎皱眉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的松林,要是有埋伏,这里倒是个好地方,道路狭窄,两边都是密林。谁会在这里埋伏?只有察觉到敌意,巨獒才会如此反应。
混蛋,都是那些狗坏事!在往前一点就是绊马索,还有引弦待发的弓弩,现在算是白费了!也好,不是一直想手刃这小子么!那就硬来吧!就是多费点事!
当四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蒙面人飞跃出林时,李天郎并不感到惊讶。倒是公主惊叫了一声,赶车的车夫咕咚一声从轿架上摔了下来,吓得声音发颤地连呼“强盗!强盗!”两头巨獒嘴里呜呜有声,能够一口咬断雪豹脖子地硕大利齿森然毕现,粘稠的口涎顺嘴长流,长长的黑毛兴奋地篷起,做出随时撕咬的架势。“护住马车!”李天郎呼哨几声,命令呲牙裂嘴地猛犬,快去!快去!”
“风雷”“电策”虽然悻悻然哼哼不已,但还是执行了主人的命令,一左一右拱卫马车。浑身筛糠地车夫躲在车底下,惊恐万状地闭上了眼睛。这里离京师这么近,居然也有强盗!菩萨保佑!脑门上有冰然的感觉,车夫摸了摸,我的妈,是那骇人大狗的口水!
阿米丽雅已经完全从初时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她将手伸进怀里,握住了“花妖”短刀,随即将遮挡视线的帘子卷了起来。这是第二次有人劫杀他们了,阿米丽雅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司空见惯。
四个呈品字型的黑衣人,一色的装扮,一色的兵器——长长的刀!
看到中间一个黑衣人刀柄上菱形的羽毛徽记,李天郎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他轻轻一纵,背负大枪跳下马来,冲那人微微点点头。沉声说道:“名门赤贺家的子孙,什么时候学会不敢以面示人了?神影刀流从来没有如此招法!赤贺兄一心欲与李某切磋武技,大可光明正大而来,用不着这样藏头匿尾吧?”
衣人冷笑了两声,抬手摘下了蒙面黑巾,正是赤贺梅之轩!
“我也觉得没有必要,要是在日本,我在大街上就杀了你!”赤贺梅之轩杀气冲天。说话间已紧握了腰间地刀,“来受死吧!”
“哦?还算你知道此地乃大唐!”李天郎挺直了身体,浑身激荡着战斗的渴望。这帮卑劣的倭人也太猖狂。太不知好歹了!本来就烦闷异常急欲一泻的他,蓦然燃烧起杀戮的冲动,既然庐原武直这般不讲情面,手段这般辛辣,给他个教训也无不可。只是让这些手下来承担,真是喧宾夺主!李天郎若手轻转枪把,左手一拉胸前的绳结,披风飘然落地,事已至此。只得放手一战!
赤贺梅之轩注意到了李天郎手里的大枪,他不明白下马作战的李天郎为什么还拿着这么长地一杆枪。但他绝不会掉以轻心,尤其是象李天郎这样的绝顶高手,高手手里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取人性命地武器。更别说一支长枪。战斗在即。气势可以不输给他,但是不知道对方枪法的虚。赤贺梅之轩没有贸然出手。但他可以叫别人打头阵——桃井、近藤、冈田!
“德!”赤贺梅之轩一扬脖子,发出了号令。
早就操刀在手的桃井、近藤、冈田几乎同时抽身扑上,三把雪亮的倭刀分从左中右三个方向闪电般劈向李天郎!
长枪在手应该先后退拉开距离,让长兵发挥优势再……
嘿嘿,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士应该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杀!”他们齐声怒吼,气贯长虹!
“噗!”有鲜血飞溅到赤贺梅之轩身上,他的思绪被赫然扰乱!会溅到身上!是谁的血!
是中间进攻的桃井三郎!他的血!分攻左右地近藤、冈田离对手更近,要交手也应该先是他们,就是要死,也应该先死他们啊!怎么是会是桃井!没有看清!没有看清!
赤贺梅之轩惊愕之余,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了刀。
讹人斥、她当锋利的枪尖从桃井咽喉往回退时,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的他,也没有看清。倒不是因为旋转的倒曲钢钩将他地脸揉成了抹布,也不是巨大的冲力将他地脖子打歪——而是他确实没看清楚!他只看到对手猛然前驱,手里的枪划一道弧线,枪头如灵蛇般吐信而至!明明是直刺过来,到中途却又左右一摆,荡开了近藤、冈田两把利刃,是同时荡开,那枪头居然是可以弯的!
这是什么枪法!没等他多想,也来不及恐惧,尖锐的枪头已经呼啸而至。
象什么?对,象开屏的孔雀!
桃井收步停止进击,回手格架来势凶猛的长枪,欲图撇开枪头,缠住对手的攻击,至少可以自保,也为近藤、冈田创造机会,只要他们贴近李天郎夹击,长枪的威力肯定会大减!
我敢说我的刀绝对格住了那长枪!
桃井的脖子歪得很恐怖,象是被一只大手很不自然地捏了一下。
绝对格住了!十几年苦练的剑法直觉不会白白失灵!
但是为什么没有格住?
为‘什么!
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枪尖划过刀身直刺进来?
哦,那枪头是滑的,还可以弯!
这、这是什么枪法!桃井躺倒在地,垂死不甘的眼睛看见赤贺梅之轩的双脚掠过他的头顶。
赤贺,杀了他,为我报仇!又不知谁的血溅进了桃井垂死的眼睛里……
爷爷啊,这么快就血肉横飞!
车夫从指缝里看见了这血腥的一幕。
李爷将枪斜扫过去,又怎的一抖枪把,听得刀杆相击“得得”两声脆响,两个黑衣人就哇哇乱叫起来,李爷再侧身展臂直,那大枪抖着花儿便又往中间那个拿刀三五网电子五的点去,如此三招一气呵成,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乖乖不得了。穿喉而过,好多血啊!飞这么远!车夫呕吐起来……接下来的场面自然没有看清楚。
近藤的肋骨不可能夹得住长缨里的钢钩,所以他的刀脱手飞出,剧烈的痛苦和震惊使他不得不扑倒在地,胸腔里立刻倒抽进大股地冷气!要不是近藤的手臂挡了一下,冈田就会被扎个满脸开花,他的刀虽然架住了横扫过来的枪杆。但小腹却挨了重重一脚,于是他失去重心,倒退两步摔到在地。风一般急速的赤贺梅之轩贴着长枪冲了上来。手里的长刀直刺对手心窝!好,到底没有白白损失!
十拿九稳!我不相信你还能躲得过!
赤贺梅之轩手臂伸得笔直——一这招“龙蹶”你绝对躲不过!
三个人,三个人的失利才换来如此惊鸿一击!这就是大和武士绝死的精神影刀流地绝技“龙蹶”!``!``
当初赤贺重太郎还没来得及使出这招便落败,那并不能说明“龙蹶”无用,今天我展现得无懈可击!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你有古怪犀利的枪法,也来不及摆你硕长地枪杆了!
很厉害的“龙蹶”!
连李天郎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威力,他也的确来不及使枪了!绝技只能激发绝技!
赤贺重太郎忘记了,李天郎的刀法也很犀利!
而且尤其是左手的“大昆”!
后悔来不及了!
长刀已经触及了李天郎的胸膛。嗜血的刀尖森然扎进血肉,但它没有继续,它再也不能继续。因为它后面的手臂已经从赤贺梅之轩齐肘处完整地飞离开来,尖锐地惨叫声。赤贺梅之轩连同断臂一齐死命地撞向李天郎。
“死吧!去死吧!”“
李天郎一伏身,躲开了。但喷涌的鲜血涂了他一脸。
赤贺梅之轩想伸出左手抓住对手,但轻飘飘的身躯却由不得他——他象一袋土豆一样摔在地上,感觉不到疼,只有满腔的悔恨和屈辱。
啊!
他大叫!
啊!
他不断地大叫!声嘶力竭!
不是为了疼!
而是为了破碎地自信和骄傲!
大和武士的自信和骄傲!
神影刀流地绝技啊!
受伤的冈田和近藤象泥一样瘫软下去,他们不仅受了伤,而且也彻底丧失了争斗的勇气。当你发现你自诩高超的武艺在别人手里只是小孩一样的玩意儿时,你不可能还有战斗的欲望。受伤较轻的冈田踉跄走近在地下翻滚惨号的赤贺梅之轩,这个心高气傲的名家子弟,此时落魄的模样还不如街头的乞丐。
李天郎停枪住手,心里有几分遗憾。
原本准备用来在西域对阵杀敌的绝技第一次却用在了曾经是朋友的人身上,而且还不是在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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