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什么?”
“你叫张雨晴。”
“雨晴,雨过天晴,挺好的名字,我就叫张雨晴了。”晴子爽快地答应了。
“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吗?”录乔生看着怀里的晴子,低声问道。
晴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慢慢从录乔生的怀里挣脱出来 ,扭着脸,狠狠地说:“领事馆的人说是因输棋,气郁而死。但他们却不让我见我哥的尸体,鬼才信他们的话呢!”
“他是被人杀害的!”录乔生的声音很低沉。
“你怎么知道?”晴子一脸的惊讶。
“有人看见了!”
“凶手是谁?”晴子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录乔生。
录乔生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快开门,快开门,检查,检查!”
录乔生向晴子使了一个眼色,极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转身来到房外打开了院门。一群身着黑制服的警察如疯狗般一涌而入。
“他妈了个巴子的!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一个歪戴着大盖帽的瘦警察高声骂道。
“睡午觉了,刚听到。”录乔生此时已是满脸的困意。
“有人跑进这个院子吗?”瘦警察下意识地用枪管支了一下头上的大盖帽。
“没有啊,要是有人进来,我应该知道啊!”录乔生连连摆手。
“队长少听他的胡说,咱们搜完了才知道。”一个警察帮腔道。
“对!搜!”瘦警察一摆手,其余的警察疯拥而入。他们不是搜查,简直是抄家。两分钟后,整个屋里屋外已是一片狼藉。晴子也被押到了院中。
“他娘地,挺漂亮个娘们啊!这个女人是谁?”瘦警察指着院中的晴子,高声问道。
“我太太。”
“你叫什么名字?”瘦警察指着晴子,阴阳怪气地问道。
晴子顿了一下,低声道:“张雨晴。”
“张雨晴?我看你叫一枝花吧!奶奶地!衣服扣子都没系好,怕是刚换的衣服吧?都给我带走,她就是女匪一枝花!”瘦警察转身便走。
“慢着,凭什么带人?”录乔生质问道。
“凭什么?我怀疑她就是女匪一枝花!你说她是你老婆,那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瘦警察比秃尾巴狗都横。
“你凭什么怀疑她是一枝花?”
“你看这大白天衣衫不整的,一个扣还系错了,这就说明她这衣服是刚换的!就这一点就足够了!”瘦警察觉得自己的推断十分合理。
“大白天衣衫不整就是新换的吗?”晴子满脸平静地反问道。
“那还能是怎么回事?”瘦警察上下打量一番晴子。
“你还是不是男人?”晴子红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瘦警察。院里传出一阵大笑,几个老警察指着瘦警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妈了个巴子的,少跟我来这套,带走!是不是回警察局再说。”瘦警察觉得自己被这个娘们问得很没面子,一时转不过气来。
第三章(2)
众警察听到号令一拥而上。录乔生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递到了瘦警察面前。瘦警察接过本子看了一眼,突然变了颜色,忙向众人摆了摆手,陪笑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老人家!我这就走!”瘦警察说完一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录乔生看了晴子一眼,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晴子已不是那个自己印象中的晴子了。“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出去一下。”录乔生说完转身便走。晴子似乎想说什么,但见录乔生已经出去,便关了院门进了屋。
录乔生对这个郭小鬼子早有耳闻,他是去年从沈阳调过来的,据说后台大得不得了。郭小鬼子当局长的这一年中,就没做过一件好事。按说他的死是罪有应得,但录乔生不明白,一枝花为什么会杀他。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必须马上去弄明白。录乔生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此人名叫周鹏,是东来顺大浴池的老板。录乔生早就和他熟悉,不过他觉得周鹏这个人绝不只是一个浴池老板,他的身后一定有什么大背景。他曾经试着摸过周鹏的底,却一无所获。
周鹏也看到了录乔生,忙走上前拱了拱手,“录大哥怎么在这?”
“哈哈哈哈,路过,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录乔生长叹道。
“这一枝花是真厉害!一镖打进了郭小鬼子的眼睛!当时我就在场,看了个正着!”周鹏意犹未尽地说。
“镖?什么镖?她用的不是枪?”录乔生一惊。
“郭小鬼子奸得很,开演之前搜了所有人的身,枪根本带不进去!”
“那他用的是什么?”
“围棋子啊!事前郭小鬼子的警卫还真的搜到了这包围棋子,但谁也没想到一枝花会用围棋子当凶器,看来这以后还真得防着点啊!”周鹏说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录乔生的表情。
“哈哈哈哈!”录乔生微微一笑,“咱们都是本分人,一枝花是绝不会在咱们身上浪费那颗棋子的。”
“哈哈哈哈!录大哥说得也是。”周鹏一笑。
“不过这个一枝花确实有两下子!棋子打得比枪都准,厉害!厉害!”录乔生赞叹着抱了抱拳,又道,“周老板改日再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此时,录乔生的心里已笼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他断定,凶手绝不是一枝花,而是那个和他一起潜伏在哈尔滨的“暗剑”!他已经私下里打探了四年,可是现在对“暗剑”还是一无所知。
“录大哥走好,咱们改日再聊。”周鹏向着录乔生的背景喊道。周鹏的真实身份是*地下党员,同时他也是第一中学校长周铁林的侄子。周鹏和录乔生已经相识很长一段时间,却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周鹏转身向正阳大街走去,他想去找伦五奸打听一下小林泽光的死因。他推测伦五奸这个时候最应该在陈家茶楼,因为那里有买主。
周鹏刚来到陈家茶楼外,便觉得气氛不对。茶楼外站满了荷枪实弹的东北军。周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步进了陈家茶楼。茶楼下空无一人,楼上不时传来粗咧咧的笑声,就像一口大缸掉了底。周鹏抬步上了二楼,楼上竖茬茬站满了人,靠窗边的一张茶桌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陈掌柜,另一个是个胖军官。胖军官四十多岁,身躯肥大,没系扣,露着一把掌长的护心毛,光脑瓜蛋子上前后胖出了几道肉坎,两只牛眼直盯着桌上的棋子,左手拄在桌子上,右手不自然地捋着满脸的络腮胡子。
周鹏认识这个人,他叫胡六一,哈尔滨保安团的团长。老百姓私下里都戏称他为胡不落。因为他对神佛的信奉达到痴迷的程度,不只家里供佛像,而且是逢庙必烧香,遇佛必磕头,从不落过,所以才得此绰号。他虽对佛法笃信不疑,背地里却无恶不作。民国十五年,哈尔滨宏利纱厂工人*,胡六一带兵*。十几名贫苦的工人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另有一部分工人被其致死在监狱中。民国十六年春,他相中了太平庄刘三好的姑娘,非要娶人家做小老婆。刘三好的姑娘当时已许了人家,执意不从。他便派人以通匪的名义将刘三好抓进大牢中,逼得刘三好的姑娘违心下嫁,结果没过几天便上吊自杀了。民国十六年冬,周大把头因拖欠五百多筑路民工的劳工费不还,惹得五百多民工集体告状。胡六一收了张大把头的礼,硬将十几名带头的民工塞进了冰窟窿。哈尔滨老百姓谈起胡不落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见着他比见了胡子都害怕。哈尔滨老百姓曾送他一句顺口溜:“不爱练兵爱娇娘,不管胡子管同乡,吃喝嫖赌样样好,只信狐仙不信张(张作霖)。”
周鹏万万没想到,像胡六一这样蠢得像猪一样的人,竟然会下围棋。
胡六一突然右手一拍桌子,大骂道:“他奶奶地!你这走的什么鸟棋?怪不得你输给了小鬼子,你简直有辱东北棋王的称号!老子才是名副其实的东北棋王!”胡六一说着得意地拍了拍自己高高腆起的肚子。
陈汝阳不做声,手拿着棋子思忖良久,又落了一子。
胡六一嘿嘿一笑,赞道:“这手棋下得还不错,不错啊!”
周鹏看得清楚,陈汝阳是在故意让着胡六一。他明白陈汝阳的心理,这年头兵匪一家亲,谁也得罪不了。只要他们一不高兴,老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
一百手棋过后,陈汝阳将棋一推,面红耳赤地说:“胡团长厉害,老朽认输了!”
楼上传出一阵嘘唏声,大家都觉得陈棋王一定是年岁大了,棋力大不如从前,怎么连战连败呢?而且最不应该败给这个混蛋。
“哈哈哈哈!你怎么能是我的对手?还是让你儿子出来吧,我要和他过两着。”胡六一拍着肚子满脸的得意。
陈汝阳一抱拳,低声道:“对不起胡团长,犬子不在舍下!”
“不在?上哪去了?”胡六一怪眼圆翻。
“去他姑妈家了!”
“给我找回来!”
“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姑妈家离此很远。”
“奶奶地!少他娘地给我来这套,明天中午之前他要是不回来,老子封了你的店!”胡六一霍地站起身,郑重地说道,“明天下午,老子还来!要是不见你儿子,就让他到警备司令部接你吧!”
第三章(3)
胡六一走了,周鹏仔细看了看楼上的茶客,并没有发现伦五奸的身影,他也随着众茶客下了楼。众人都走了,楼上只剩下周八子和陈汝阳两个人。
“你明天一早坐火车去甜草岗把少爷接回来,让他明天中午前务必回来。”陈汝阳无奈地摆了摆手,他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围棋,恨不得砸了这盘棋,但只是欠了欠身,又坐下了。说实话,他真是舍不得!
“少爷不是刚走吗?”
“这不是家里出乱子了吗?让你去你就去!”陈汝阳有些不耐烦。
周八子没有再问。
……
陈天元这次想在姑妈家多呆几天,也好和表妹聊聊天。他觉得表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高高鼓起的胸脯,圆挺挺的屁股,自己每看她一眼都禁不住心动。他想表妹见到自己脸红也应该是这个原因。二祥子的呼噜打得震天响。陈天元推了他几次,都没见效。突然,院外突然传来纷乱的马蹄声,似乎就停在了门外。赵宝山向来很警觉,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怕有人对东厢房的几匹马动手脚,所以忙起身下地。刚推开门,突然发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动一动打死你!”门外传来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张白如锡纸的瘦脸映进了赵宝山的眼帘。
赵宝山吓了一跳,但没有动,他知道门外来了胡子,但他不知道是哪支绺子的。
就在此时,院门一开,走进一群人,为首的一人中等身材,一张冷俊的脸庞,眼里游荡着两片阴云,锃亮的背头冲着月光格外显眼。赵宝山已经认出,走在前面的这个人正是双台子天毅绺子的大掌柜周天毅。
“去通知黄老六,就说我天毅下来了!”周天毅面沉似水,几乎是用鼻子哼出了这句话。
赵宝山一惊,因为天毅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到甜草岗来了。他断定周天毅一定是为郭黑子的事来的。赵宝山不敢迟疑,转身躲在一旁,将外面的人让进了屋中。赵宝山的家是标准的大三间,中间开门,进屋是厨房,左右两间住人。陈天元与二祥子住在左间,赵宝山与老婆、姑娘住在了右间。赵宝山将天毅让到了左间屋,又来到右间屋叫起老婆姑娘烧火做饭,招待客人。这是当地人接待胡子的规矩。
两个女人都很晓事,听了话之后忙下地舀水做饭。陈天元与二祥子也已经从炕上爬起来,坐在墙角看着满屋子的人一声不吱。陈天元仔细地观察着屋里的每一个土匪,一一为他们相着面。
赵宝山此时已经出去送信。先前叫门的白脸汉子突然注意上了外屋间蹲着烧火的赵玉凤。那没来得急系上的领扣翻卷着,露出一小块微微起伏的雪白的胸脯,映着灶堂里的火光更显得红润细嫩。白脸汉子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吐沫,偷眼看了一眼炕上坐着的周天毅,慢慢地向外屋挪去。他的双眼已经深深盯进了赵玉凤的肉里,那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帖在了赵玉凤翘起的屁股上。
赵玉凤猛然从地上站起,红着脸惊叫道:“你干啥?”说完转身扑进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
周天毅的眼里的那两片阴云更加浓重了,只见他一拍炕檐,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操你个妈地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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