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秒,直到信号断掉,沈彻始终没有接电话。
陆陆续续有车辆停靠在酒店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风声的记者们不到十分钟已经将酒店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秦修越发不安,但是也感觉得出这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便压低帽檐裹上围巾匆匆穿过马路走去酒店。
因为个子高,他不必冒险挤进人群,但还是得小心躲避镜头。酒店的保安此刻已经倾巢而出来维持秩序。端着相机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当中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出来了”,一时之间所有镜头全噼里啪啦对准了酒店大门。
秦修在闪烁的闪光灯中看到医护人员护送移动病床出来,躺在病床上的人脸被挡住了。秦修控制不住地挤进记者中,想要看清病床上的人,然后忽然就定住了。
小麦色皮肤,亚麻色卷发的青年紧跟在医护人员身后,正焦急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立刻有记者一拥而上,将话筒对准沈彻,镜头则对准病床上的安嘉冕,问题连珠炮地袭向沈彻:
“安先生为什么会昏倒?”
“杀青宴上发生了什么?”
“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为什么JASON没有跟安先生在一起?”
“安嘉冕的病严重吗?会有生命危险吗?”
沈彻根本没心思回答这些问题,秦修远远地看着沈彻帮安嘉冕挡开那些镜头,那么和气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在记者将镜头戳近安嘉冕时,脸上竟也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沈彻跟着医护人员一道上了救护车,车门关拢,记者们也纷纷如鸟兽散,各自上车继续锲而不舍地追在救护车后。
一忽儿的功夫酒店外就安静下来,清清冷冷的像没人来过。秦修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刚刚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想大声喊一声“沈彻”,就像对方曾经在影城大声对他喊喜欢他一样。我不在乎记者的眼光,只要你肯回头看我。
但是最终没有喊出来,不是害怕被记者发现,而是害怕,我叫了,你却没有回头。
。
沈彻六神无主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安嘉冕,在楼梯间发现安嘉冕,他立刻就拨了120,那些记者是从哪里闻讯而来的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急救车在车流中畅行无阻地开道,很快就把尾随的记者车一一甩下。
沈彻陪安嘉冕进了庚林第一医院急症室,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见到医生出来就上前询问,好消息是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是还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沈彻把安嘉冕在酒宴上喝了很多酒,一直捂着胃,还吐血的事告诉了主治医生,那一瞬间医生的表情很不乐观。
安嘉冕在昏迷中就被推来推去做了好几项检查,终于确诊了,沈彻被主治医师叫去办公室,看着神情凝重的老医生,这次却不敢问也不敢听了。
X光照片挂在墙上,沈彻就算再不懂,也认得出那是胃部的照片。
“是胃癌。”老医生轻声说,“不过还在早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他不能再拼了,需要住院治疗,尽快动手术。”
沈彻心底凉凉的一片:“……手术成功率高吗?”
“如果配合治疗,各方面情况不再恶化的话,成功率还是不低的。”老教授宽慰道。
沈彻心情压抑地走出办公室,护士长喊住他:“病人需要尽快办理住院手续。”
沈彻迟钝地哦了一声,摸遍全身,却发现除了没来得及借给安嘉冕的那五十五元,身上连张卡也没有,他的行礼都还寄存在酒店服务台。
“你等一下啊。”沈彻赶紧给JASON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身后就传来熟悉的低沉醇厚的声音。
“住院费多少?”
沈彻惊诧地回头,看着站在护士台处的秦修。连几个护士都惊讶不已。
秦修往安嘉冕账户上存了五千元,护士递来张单子,客气地让他填写病人资料,秦修低头看着那些出生日期,籍贯,民族等杂七杂八的栏目,除了姓名和性别,别的都填不了。
沈彻走过来,拿过表格:“我来吧。”
秦修将表格和笔递过去,目视沈彻低头在护士台上一项项填写着,出生日期,籍贯,年龄,联系方式……
安嘉冕一直没醒。
两个人肩并肩安静地坐在VIP病房外的长椅上。
秦修看着神情落寞的卷毛青年,这么安静的沈彻他一点都不习惯,张了张嘴:“他还好吗?”
“医生说是胃癌,”沈彻低头看着脚下,“不过是早期,还可以动手术,只要不再恶化,治愈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秦修一瞬不瞬地看着低垂着头声音沉闷的沈彻,除了胃癌早期,其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机械地回答:“是吗?”
“我不知道他有病,他有病为什么不早点治疗呢?”沈彻苦恼地皱着眉头,“戏什么时候都可以拍啊,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吗?”卷毛青年懊恼地低头揉着头发,“我该多帮他挡挡酒的,我干嘛要跟他赌气……”
秦修凝视着失神又无措的沈彻,别这样好吗,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他只是你的偶像?沈彻,你看看我好吗?把我当成校花,哄哄我好吗?
某一刻卷毛青年终于抬起头,秦修眨眨眼刚想带出一个笑,却见对方站起来,朝过来巡房的值班医生询问安嘉冕的情况。
“他都昏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会醒啊?”
“没事的,给他注射了止痛和安眠的药物,这会儿先让病人好好休息吧。”
JASON还没赶到,沈彻又一股脑地问医生照顾胃癌患者需要注意些什么,该吃些什么才不伤胃,医生被他问得有点哭笑不得。“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好吗。”
沈彻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点逊。医生去了另一间病房,沈彻走出来想招呼秦修先回去休息,却看见走廊外的长椅上早已空空如也。
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从裤兜里摸出一只小口袋,里面是那根手工编织的头绳,蓝色和绿色的线交织,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秦修绑上它一定很好看,这是他从拍最后一场跟踪戏时无意间发现的一家手工饰品店铺掏来的,如果不做头绳,就是绕在秦修手腕上也是很好看的,他都YY了好久亲自给对方戴上时的画面。
结果却忘了送出手。
有些遗憾地将头绳放回小口袋,刚封好,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在安静的过道里显得特别突兀。
沈彻摸出手机,以为是秦修,却见竟然是家里来的电话,忐忑了很久才按下接听。
母亲在手机那头焦急地道:“沈彻啊,你哥是不是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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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透明海love姑娘的地雷!
因为是大纲里预定的剧情,所以虽然知道很多妹纸不希望看到安影帝绝症,还是只能按照大纲写下去。哥哥线不久即将结束,请大家对台长对卷卷对校花有信心!
下期预告:纳尼?校花自残?!不就是一只狗吗?跑丢了台长我再给你买一只啊!
广告最终升级态“TPS天甁卫视,一定要粗长哦”~~
152章
“新专辑必破五十万!拿出气势来!干杯!”
大包房里;全体工作人员在制作人的带领下举杯狂饮;气氛好不热闹。
“啊,秦修,你也来说几句!”制作人看到人群中没什么动静的秦修;怂恿道。
妞妞轻轻扯扯秦修的衣服;秦修才抬起眼;见众人都在注视自己;看着桌面前满满一杯啤酒;端着酒杯站起来;举杯道:
“以前我要喝酒的时候,总有个讨厌的家伙拦着不准我喝;现在他终于不在了,所以今夜不醉不归;干杯!”
说着仰头就将那一大杯啤酒一口气灌下,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在陡然静下来的现场清晰可闻,妞妞看得目瞪口呆,众人也在惊怔过后猛地拍起手来,直赞秦修后生可畏,好酒量!
秦修喝得头晕脑胀,一屁股坐下去,差点从椅子边滑到地上,妞妞连忙拉了一把,秦修才坐稳了。
妞妞发现秦修夹什么都往两只盘子之间的缝隙戳,有人稍微旋了旋圆盘,秦修就拍手大呼:“飞起来了!”
“你没事吧?”妞妞简直欲哭无泪,才喝一杯就高成这样?
秦修手支在下巴上,歪着头哼哼:“我以为他是担心我才不让我喝,后来发现,他就是喜欢帮人挡酒,这种怪癖我真理解不了,”说着转头瞅一眼妞妞,“你能理解吗?”
妞妞被大美男醉醺醺的眼睛看得脸都红了,又很无奈:“你是说沈彻吧,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不能说,”秦修皱眉摇着头,“说了这名字我就难受。”
“好,我不说我不说,”妞妞表面上答应,心里还是好奇得要死,“那……死呆蠢,死呆蠢又怎么得罪你了?”
秦修凑到妞妞耳边,一副隐蔽的语气说:“死呆蠢不会得罪我,他爱我爱得要死……最喜欢我喂他吃……”然后用筷子夹了根碗里的干瘪豇豆,高兴地举高道,“黄瓜!”
旁坐的吉他手阿本忙把凉拌黄瓜旋到秦修面前。
妞妞有听没有懂:“死呆蠢不是沈彻吗?”
秦修很恐怖地瞪他一眼:“头痛。”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头痛!”
秦修是不头痛了,但是妞妞没想到接下来就该她头痛了。
专辑制作庆功宴开完,一行人满足地离开包房,阿翔出去开车,她一个人扶着秦修,才一米六不到的个头哪里扶得住一八五的秦修,没走几步就撞到人家身上。
“他妈走路不长眼啊?!”从另一间包房走出来的男人回头冲秦修和她吼了一句。
秦修立刻就站住了,甩开她的手转过身。跟着出来的工作人员也吓到了,忙拦住秦修,一个劲劝算了算了。
工作人员其实是想挡住秦修,奈何身高有限,被撞到的男人和他的同伴还是一眼看见了鹤立鸡群的秦修的脸,一下就来了兴致:“哟,这不是大明星嘛,怎么醉成这样?”几个人说笑间已经摸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秦修就拍起来。
“哎!别拍别拍啊!”妞妞和其中一个企划工作人员赶紧上前。
可是对方显然已经拍下来了,妞妞拦住对方好说歹说请求对方删了,两个男人却并不买账。
妞妞正焦头烂额地恳求着,忽然感到肩头被人一按,身子就被推到一边,她惊愕地眼见秦修上前一把夺过拍照的手机,直接朝窗外扔了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快得跟猫似的,男人手中落了空,一下就毛了,凶神恶煞地卷起衣袖逼近秦修:“想干嘛呀小白脸!”
完了,妞妞绝望地捂上眼,秦修最恨人家喊他小白脸。你跟他撸袖子他绝对没有不撸回去的道理!
推搡了两把,呼呼的拳声立刻响起,很快现场就混乱成一团,打架的,劝架的,看好戏的……在得知打架的是秦修后餐厅里里外外的围观者更是络绎不绝,不久连马路对面的看客都闻风跑过来了。
“我靠打架的是秦修啊!”
“真的假的?!”
“快出来看明星打架!”
“我靠他真能打,三个人都拉不住!”
“拍下来没有啊?!”
。
庚林第一医院。
安嘉冕醒来有三天了,听到医生说自己得了癌症,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死啊”,搞得在场的医生,JASON,沈彻都很无语。
这天下午JASON去处理那些必须中止的合同,安嘉冕睡在病床上,冷眼看了一眼在旁边椅子上打瞌睡的沈彻:“喂,起来!”
沈彻一个激灵睁开眼,安嘉冕示意他:“给我摇起来。”
沈彻打了个哈欠,走去床脚,骨碌碌摇起病床:“好了吗?”
“再下去点。”
沈彻又反摇了几下:“这样呢?”
“再上来点。”
“好了吗?”
“再下去点。”
沈彻又蹲下去摇,忽然觉得不对,狐疑地又往上摇了点。
安嘉冕闭着眼睛说:“再上去点。”
沈彻蹦起来:“你故意整我呢!我刚刚就是给你往上摇的!”
安嘉冕这才睁开眼,没想到沈彻还有这点心眼:“呵,你受不了给我滚蛋啊,我还受不了你在这儿碍眼呢。”
沈彻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给咽了回去,什么都没说,憋着一肚子气坐到椅子上,开始削苹果,削完一个递过去。
“皮削太厚了,”安嘉冕别过眼,“我不吃。”
沈彻瞪了安嘉冕一眼,把苹果咬在自己嘴上,又拿了一只苹果削起来,这次削得老薄。安嘉冕一看,脑子里顿时冒出薄如蝉翼四个字,都不好意思嫌弃了。
“你干嘛在医院守着我?你这跟犯贱有什么区别?”安嘉冕吃了一片苹果,瞥一眼沈彻,自嘲地笑道,“还是你觉得我离死不远了,所以同情我,不想跟我计较了?”
沈彻拿下咬了一半的苹果,踯躅半晌:“我本来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再跟你说的。”
“说什么?”
“老妈都跟我说了。”沈彻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我代我老爸向你道歉。他不该说那样的话。”
安嘉冕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沈彻依然注视着他:“他不该说那些话,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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