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不少晋国人的故事,感觉晋国人不太靠谱。
吴王寿梦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他把巫狐庸找来了。虽说名义上是在吴国和晋国之间行走,巫狐庸实际上基本就呆在吴国了,因为父亲巫臣发现晋国的权力斗争比楚国还要激烈,所以留个后手,等于是把儿子安置在了吴国。
“阿巫,有件事情我拿不定主意,晋国在鸡泽召开盟会,请我参加,我也答应了,你看看,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吴王寿梦问巫狐庸。
巫狐庸一听,笑了。从前,吴王寿梦有点一根筋,看来现在有进步了。
“大王,该不该去,问你自己啊?你要是去,想干什么?”巫狐庸反问了一句。
“哎,对啊,你等等,我想想。”吴王寿梦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想干什么,就想看看盟会是怎么回事。”
“那我告诉你盟会是怎么回事,盟会,就是所有国家都到一起,其中一个国家是老大,其余国家都要跟着老大混。虽然都是国君参加,但是老大的国君才算国君,其余国家的国君只能拍马屁,说好听的。大王,我再问你,你能当老大吗?”巫狐庸继续提问。
“我,我当不了。”
“那,你会拍马屁吗?”
“我,我不会。”
“那你去干什么?”
巫狐庸最后这个问题把吴王寿梦给问得愣住了,他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答案,只好反问:“那,那别的国家为什么要去?”
“但凡去的国家,要么临近晋国,不敢不去;要么是需要晋国的保护,也不敢不去。咱们吴国既不临近晋国,也不需要他们保护,为什么要去拍他们的马屁呢?”
吴王寿梦听着有道理,他开始犹豫了。
“再说了,大王,中原诸侯自以为正统,乱七八糟规矩多了去了,周礼就不说了,还要对诗,您行吗?恕我直言,到时候显得咱们是土包子,是蛮子,那岂不是自找丢人?您要不去,您就始终是个神秘人物,谁也不敢小看您。您要去了,基本上就是见光死。”巫狐庸的话说得够直接,但是也切中要害。
吴王寿梦听到还要对诗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去了。
“嗯,阿巫,不愧是走南闯北的人,老掐辣(吴语:有见识的人),我听你的,不去了。”吴王寿梦决定爽约。
说去又不去,找什么借口?
蛮子国家,不去就不去,不找借口,没有文明国家那么虚伪。
到期,荀会没有等到吴王寿梦。
——接班人问题
吴王寿梦没有去参加鸡泽盟会,他觉得这是巫狐庸的功劳,所以他决定重用这个楚国裔晋国人。
“阿巫,来吴国一转眼十五年了,啊,生活还适应吧。”吴王寿梦请巫狐庸吃饭,随便问起来。
“适应适应。”巫狐庸不知道吴王寿梦找自己来是什么意思,很小心地说。
“不想回晋国了?”
“不想了。”
“真不想了?”
“真不想了。”
“为什么啊?”
“不瞒大王,这里美女多啊,我不想走。”
“那,为了女人,抛弃国家?”
“嗨,这有什么?我爹就是这样的啊,为了我后娘,把什么都抛弃了。”
“嗯,直爽。”吴王寿梦赞赏起来,他最不喜欢中原的就是他们的虚伪,所以听到巫狐庸说实话,非常的高兴。“阿巫,我喜欢你。我再问你,我要找一个人帮我管理国家,这个人应该叫什么?”
“这个,在楚国呢,叫令尹;在晋国呢,叫中军元帅;在鲁国呢,叫上卿。”巫狐庸解释说,吴国是个没有官制的国家,因此没有相对应的职位。
“好了,不管叫什么,今天我就任命你担任这个职务了,你想叫什么叫什么。”吴王寿梦就这么下达了任命。
《吴越春秋》记载:寿梦以巫臣子狐庸为相,任以国政。
之所以叫为相,是因为巫狐庸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职位。
转眼间,到了吴王寿梦二十五年(前561年),吴王寿梦鞠躬尽瘁了。此前,晋国又来邀请过两次,吴王寿梦都没有赏脸,只是派巫狐庸前去应付。
吴王死了,谁来继位?
临死之前,吴王寿梦把小儿子季札叫来了,要把王位传给他。
“爹爹,不可以。按照周礼,嫡长子继位,不可以坏了规矩。”季札拒绝了。
“可是,咱们是蛮夷啊。”
“不,咱们是周人。”
吴王寿梦没有坚持,他喜欢小儿子,也就喜欢他的决定。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小儿子,因为小儿子是个周礼迷,对周礼非常痴迷。
于是,吴王寿梦又把大儿子诸樊叫来。
“儿啊,我想把王位传给季札,可是他拒绝了。我想着,今后你就把王位传给弟弟吧,我看好他,他能让吴国变得文明强大起来的。”吴王寿梦叮嘱诸樊,之后,闭上了眼睛。
办完了父亲的丧事,诸樊把弟弟季札请来了。
“兄弟,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当国君,哥哥我也是这个意思。”哥哥要让位,而且态度很诚恳。没办法,老爹几十年来就教育几个儿子要学习老祖宗主动让贤的精神。
“大哥,不能这样。我听说曹宣公去世的时候,国人都想立子臧,结果子臧跑了,大家只好立了曹成公,因为曹成公才是太子。大哥,你才是太子,我则对国君没有兴趣,请让我学习子臧吧。”季札推辞。
诸樊一听,你这意思不是说大家都不欢迎我吗?
“兄弟,你就让我做子臧吧。”诸樊还要让。
“不。”季札继续拒绝。
这样,兄弟两个一个非要让,一个非不接受。
到最后,季札告辞出来,回到家里收拾收拾,跑郊区找了个房子,种地去了。
到这个时候,诸樊知道再让也没用了,只好自己登基了。
吴国,一个纯朴的国家,一个有礼让传统的国家。
——乘人之危
吴王诸樊登基的第二年,楚共王薨了。
诸樊把巫狐庸和弟弟馀祭找来,商讨一件事情。
“阿巫,老弟,去年这个时候,你们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诸樊出了个问题。
巫狐庸和馀祭大眼瞪小眼,心说是不是担心季札会接受你的让位啊?虽然这么想,不敢这么说。
“担心,担心收成不好?”巫狐庸试探着问。
诸樊没有回答他,问馀祭:“你呢?”
“是,是担心咱娘的身体?”馀祭也试探着问。
“你们都说错了,去年这时候我最担心楚国人趁我们的国丧来进攻我们。”诸樊对两个人的回答有些失望。
为什么事情过去了一年,诸樊又突然想起来了呢?巫狐庸和馀祭迅速地猜测着,而诸樊用锐利的眼光扫视着他们,却不说话。
馀祭想不出所以然,于是讪讪地说:“大王,今年不用担心了。”
诸樊砸了咂嘴,意思是你这都是废话。然后,去看巫狐庸。
巫狐庸猛地回过神来。
“大王,我知道你的意思,您去年担心的事情,就是楚国人现在担心的事情,我没有说错吧?”巫狐庸说,从诸樊的笑容中,他知道自己说对了。
“楚国人担心的事,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对不对?”诸樊说,这是他今天叫这两位来的主要意图。
“大哥高明。”馀祭立马赞同。
“好主意,打楚国。”巫狐庸略迟缓但是很坚决地表示。
诸樊很高兴,他决定派党去打楚国,党是谁?公子党,诸樊的异母弟弟。
就在吴国军队出发的前一天,季札来了。
“大哥,你不能攻打楚国。”季札开门见山对诸樊说。
“为什么?”诸樊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季札会来管这件事情。
“因为这不合周礼啊,不可以乘别国国君之死发动攻击的。”季札搬出来周礼。
“嗨,我们是蛮夷,管他周礼不周礼的。”
“不然啊,我们是正宗周人啊。”季札不同意诸樊的说法。
“那,那,那楚国人是蛮夷啊,跟他们讲什么周礼?”
“不对啊,人家楚国人已经不做蛮夷好多年了。去年,人家不也没有来攻击我们?”季札坚持。
正在这个时候,巫狐庸来了。看见他,诸樊高兴了。
“阿巫,来得正好,我弟弟正在说咱们现在打楚国不合周礼呢,你怎么看?”诸樊急忙说,要让巫狐庸说服季札。
巫狐庸笑了,他就知道季札会来阻止,所以他早就想好了怎样对付季札。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攻打楚国是违背周礼的,可是,对楚国的深仇大恨让他无条件支持诸樊的决定。
“公子,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是,楚国人是不讲什么道义的,当初他们怎么对人家宋襄公的?怎么对我们家的?怎么对咱们先王的?对他们,就不能客气。楚国人有句话: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去年他们没有趁火打劫我们,那不是因为他们讲周礼,而是他们正在北面欺负郑国人,顾不上这边。咱们要是不打他们,他们才不会说咱们是讲周礼,而是笑话咱们新鲜活死人(吴语:形容知觉迟钝的人)。”巫狐庸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唉。”季札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巫狐庸,转身走了。
吴国军队浩浩荡荡,讨伐楚国,直逼楚国的庸浦(今安徽无为县境内)。
楚国令尹子囊得到报警,由于楚共王去世不久,子囊不便亲自出动。
“养将军,麻烦你走一趟。”子囊派谁?养由基,著名的养一箭。
养由基此时官居宫厩尹,属于楚国的卿,尽管岁数大了一些,好在经验丰富,尤其箭法还在,派他去,子囊非常放心。
养由基点了兵马,前往庸浦。
养由基走后,子囊觉得还不放心,因此,又派司马子庚率领大军随后出发,接应养由基。
养由基的队伍先到,离庸浦三十里安营扎寨,并不急于与吴国人交手。第二天,子庚的大队人马来到,两军合为一军。
与吴国人作战,楚国人都感到很头痛,为什么头痛?
首先,吴国人打仗非常勇猛,一个个都不怕死。本身,楚军与中原国家的军队相比已经是非常强悍了,可是跟吴国人相比,就显得太斯文了。因此,楚军对吴军都有些忌惮。
其次,就算是楚军占了上风,吴国人见势不妙就会逃跑,跑得又快,上山下水都是好手,追都追不上。消灭不了他们也还罢了,讨厌的是,他们会来纠缠你,趁你不注意打你一下。
怎么对付吴国人?
第一六四章 晋国人的面目
公子党,诸樊的弟弟,不过是庶弟。在所有的兄弟当中,公子党算是最勇猛的。不仅如此,公子党还是正儿八经的“海龟”,他曾经前往齐国学习现代战争。
公子党与楚国人交手的次数不算少了,多半是率领“游击队”与楚国人打游击。上次拦击楚军,活捉邓廖,就是他的功劳。在他看来,楚国人胆小怕死,行动迟缓,打仗完全仗着人多。
“嘿嘿,楚国人嘛,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的。这一次,让他们有来无回。”公子党说,他根本没有把楚国人放在眼里。
吴国人攻城能力一般,毕竟从前没有攻过,连用什么工具都没搞懂,所以攻城多日没有进展,公子党正恼火呢。如今楚国援军来了,双方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他非常高兴。
——养一箭的第二箭
吴楚两军对圆,这是吴国军队有史以来第一次打正规战。
楚军阵地一面大旗,旗上一个大字:养。
“养由基?”公子党脱口而出,养由基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即便是晋国人也对养由基敬畏三分。
“公子,养由基都老掉牙了,怕他干什么?”虎儿是吴国的勇士,现在是公子党的车右。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把养由基指给公子党看。
公子党顺着虎儿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养由基胡子眉毛都已经白了,确实是老了。
养由基看见对面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猜到了就是公子党,于是拈弓搭箭,非常吃力地拉开弓,一箭射来,只见那支箭在空中晃晃悠悠,划出一道并不美丽的弧线,坠落在了公子党的战车前。
“哈哈哈哈。”虎儿大笑起来,他觉得很好笑。
公子党的表情轻松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独立指挥这样的战斗,手忙脚乱是可以想象的。
“那什么,鼓掌。”公子党下令。
“鼓掌?”虎儿没听明白,要打仗了,这时候鼓掌干什么?给谁鼓掌?难道齐国人冲锋之前要先鼓掌?
“啊,那什么,错了,掌鼓。”原来,公子党刚才太紧张,下错令了。
吴军开始擂鼓,准备冲锋。
按着规矩,楚军随后擂鼓。
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