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孟昶在一直冷战下去,君王心深不可测原来真是如此,一场醉酒带来的风波害了鱼丽,也让我第一次有了恨他的感觉!
旁边有人看着欢喜的,有人看着着急的。太后终于对我一问三不答的态度发了火,“过几日就是十一月十四了,皇上的生辰,你好好给我想想礼物,不要怪哀家没有提醒你!”
我走出永寿宫,冷笑了几声,明明是他醉酒无故发火,为何要我去讨好他?我一肚子的火,正想转过身去和鱼丽说说,入眼的却是碧螺,她道:“娘娘慢走!”我点点头,一脚跨了出去,外面等着的是听香和梅香。
走出来去了曲华殿,我想看看她如今是怎样一副欢喜模样,可曾深陷?
乔眉一直对我很好,一见我进来,忙着帮我脱去斗篷。我们当年心照不宣的默契让韩书真重新恢复了朝气,如今她得获圣宠,乔眉自是更加高兴,认为是我带来的好运气。
韩书真将手里的暖炉塞到我的手中,道:“你还要与皇上冷战下去吗?”
没想到她倒是开门见山,还是这么观察入微,这么说这些日子我对皇上的态度真的那么明显,“嗯?难道我还能对他笑脸相迎吗?”
她叹了口气,软语劝我道:“你得宠时,有多少人忌着你?那时都有人想害你,何况如今?皇上的宠爱对我们来说是这个皇宫里的护身符。你和皇上怄气是最不明智的举措!要是你此时失去了护身符,又有谁来护着鱼丽呢?皇上也许是一时之气,待你和他和好了,再找机会劝劝皇上,说不定鱼丽就出来了!”
“要我……对他谄媚献好?我做不到!”
“本宫话已至此,自己好好想想吧!”韩书真说完便不再说话,坐在一边静静喝着茶。
第六十一章 杀气
我想了半天,问题似乎就在于我是屈服还是倔强下去,可是这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啊,为何最后屈服的人是我?他……我回过头去想问一个问题,可是见韩书真的模样,一定是笑我这个问题愚笨。
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我独自出去走走!”听香取了斗篷过来为我披上。
走在冰冻的天地里心里的余火似乎消解了许多,原来这就是生存之道,看来我在宫里已近三年竟然还是懂得不太分明!我能活到如今还是福大命大的不是吗?我傻笑着,既然从小到大都懂得苟且偷生,骗吃偷喝什么都干过,为什么如今还有一身傲骨呢?心里在叫嚣着:屈服吧!屈服吧!这样前路才平坦!
这样的冬天只是光秃秃地冷,连抓一把雪胡乱丢弃发泄的机会都没有!好怀念青城山里的雪,那么纯净冰凉,能照见心灵的深处,能洗去通身的污垢!
“听香!去向皇上请示,我们去芙园安排宴会歌舞!”
我回身笑着向听香吩咐,她看着我的笑容愣了一下,正要转身离去,我忙叫住她,“问问皇上,他的寿宴是否可以办在芙园里,听郭大人说芙园附近的芙蓉花开得晚如今还未凋谢,十四日一定能赏到最后凋谢前芙蓉花!去吧!”听香快速离去。
整个宣华苑改名为牡丹苑后几乎都种上了牡丹,只在其中种了一些其他的花朵点缀,可它们的风姿都被牡丹掩盖了去。只有芙园里种上了芙蓉花,因为要芙园名副其实。
韩保正似乎有先见之明,早将醉云阁和翡翠台之间的墙打通,合建了一个芙园,如今翡翠台就是宴会场地所在。
其实芙蓉花已经在凋谢,瓣瓣雪白、浅粉、深红的花瓣铺在地上,竟然又是另一番美丽的风景。芙蓉又叫拒霜花,真是名副其实,已近严冬别的花已经凋谢,它还在傲然地开着,似乎在等着和寒梅媲美,但是它最终还是在梅花之前凋谢了,独留寒梅傲立严霜,它只是在抗拒着严霜,傲骨似乎不如梅花。
依旧是梦琪、映容的领舞,她们的风姿却被周围的芙蓉掩盖了去。酒过三巡,我盈盈跪在身前,“臣妾恭贺皇上生辰!”我将一方丝帕递了过去,上面绣的也是芙蓉,带着淡淡的芙蓉清香,这是我第一次拿起针线,技法很是不娴熟,绣地勉强看来是一株芙蓉。
孟昶轻轻接过,眼神中有震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抬头向我温润一笑,幽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映出了我的影子,我的心蓦地一动,转头见太后满意地向我一笑。
“起来吧!”
“谢皇上,臣妾愿为皇上献上一曲!”
孟昶双眸含笑点了点头。
我开喉吟唱,还是《实心曲》,我知道他喜欢这个曲子!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从相见,便相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从相思,便相忆,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动君心,冀君赏,愿作天池双鸳鸯,一朝飞去青云上……”
芙蓉花瓣在风中翩飞,今年的冬天再也没了鱼丽的陪伴!
广政九年春,发生了一件大事,太保赵季良卒,这个被孟昶称为“相父”的蜀国第一大功臣离世了,德妃赵安青的势力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孟昶厚赐了这位功臣,举国哀恸,特赐德妃回家奔丧。
朝堂上另一件大事便是尚书令张业被封为右丞相,和左仆射李昊共担丞相之职。兰嫔张芷兰荣升贵妃,地位与徐阿琭等同。贤、慧、德、淑、贵五妃,按理说她应该被封淑妃,但是淑妃这个名号在孟昶心里似乎是个禁忌,宫内也没人再提及。如今五妃也只占了四位,众人也没有太较真。
如今的张贵妃倒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可我偶尔见到她远远走过的盛气凌人,只觉得悲哀,虽然不是刻意去想徐阿琭写的那张纸,可上面的话还是会时时浮现在我的脑中:“张业置狱于家,私用酷法多年,现羽翼丰满难以除之,何不再等多年,让其坐大,等罪证充足之时,蜀人大怨之时,其内部腐朽之时,业自满松懈之时,一举杀之……”
再等多年是几年,他们还能风光到什么时候?只怕此时孟昶已与徐阿琭纸上所写的匡圣指挥使安思谦在暗中部署了。
我叹了一口气往浣衣局走去。
门口的一浣洗的宫女一看见我来了,立即丢了洗衣棒往里跑,听香见状立即吼道:“站住,你往哪儿跑,没看到安宸娘娘在在这儿吗?”
那人听见了站住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往里跑,梅香早已跑过去挡住了她,“还敢跑,你不把安宸娘娘放在眼里吗?”
那宫女颤抖着身子向我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安宸娘娘饶命啊,安宸娘娘饶命啊!”
“说!为什么看到本宫就跑?”
“奴婢……奴婢……不知道安宸娘娘来了……想着还有要洗的衣服没拿……”她的目光闪烁,一看就有事情慢着。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给本宫好好在这儿跪着,要是敢跑,看本宫不找人打断你的腿!”她这么急着跑进去是要传递什么消息吗?莫不是……
“听香、梅香别管她了,跟本宫进去,记住要不动声色!”
“是!”
两座如山般高的衣服堆在鱼丽的身子两侧,鱼丽的背弓着,不住地拍打着水面的衣衫,周围的宫人看到我都蓦地住了声,不敢发出一眼,我悄悄走到鱼丽的身后,眼睛从哪些堆叠的花花绿绿的衣衫上看过,一股火从心头窜起,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到了所有的衣衫,向周围的人怒吼道:“是谁?是谁让她洗这些衣服的?”
“啊?娘娘!你怎么来了?”鱼丽慌得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将手往背后藏去。周围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都不敢发出一言。
我强硬着将她的手扯了出来,手之恐怖程度不下于我当年,我握着她的手,感觉我的身子都在颤抖,这样的痛苦我都经历过,可是在浣衣局不是会好很多吗?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看她的手都是模糊的。
我转头看向被我推到的衣服,冲过去拾起一件,往身边一宫女身上砸去,“这件是什么衣服?是后宫娘娘和皇子公主的吗?”那宫女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起。
我又拿起了一件往另一个人身上砸去,“这件呢?主子们的衣服会有这么大的洞吗?你们是想害谁呢?”我看着满庭跪着的宫女、太监怒不可遏,鱼丽忙着来拉我:“算了娘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鱼丽也没什么事啊?”
“听香给我拉开她,我今日倒要看看这些喜欢欺辱人的人到底有多凶悍!”
听香拉开了鱼丽,我胡乱抱起一堆不知他们从哪儿搜刮来的衣物,通通往他们身上砸去,砸了一件又一件,不到一会儿,满庭都是被我扔乱的衣物。
我站在中间剧烈地喘着气,怒气一点儿也没消,指着他们,吼道:“说!谁拿来的衣服?谁叫鱼丽洗这些破衣烂衫的?你们让她一天之内到底洗了多少衣服?”
跪在地上的众人互相看着,一个也不敢说,我点点头,冷笑道:“不说是吧?本宫虽然地位低微,但本宫的姐姐可是贵妃,要让你们一个月下不了床的本事还是有的!你们到底在隐瞒谁?”
第六十二章 水晶宫
管事太监这时爬了起来,“娘娘别再为难小的们了,告诉您也无妨,只是您一定护着奴才们!”我向他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是巧儿、佳蓉、思琳三位姑娘带人拿来的衣物,指定了要鱼丽姑娘一人洗!”
巧儿、佳蓉、思琳三个人分别是张贵妃、赵德妃、刘保芳的贴身宫女,想不到她们的仇记得这么深,对付不了我,就来欺辱虎落平阳的鱼丽。
那太监又道:“而且……最近一月德妃娘娘变本加厉,只怕鱼丽姑娘会受不住了!”
我回头去看鱼丽,果然看她脸色苍白,身子瘦了一大圈,脸上颧骨都突了出来,眼睛显得越发大了,她靠在听香怀里软弱无力。赵安青没了父亲做依靠,又连生两个女儿,上次被我破坏掉包,只怕是更恨我,才会变本加厉地找鱼丽麻烦。
我的眼睛忽然瞟过地上的破碎衣服,心里一惊,恐怕鱼丽的伤不知是在手上,洗坏皇室衣物可是要重重惩罚的,我忙道:“听香、梅香快将鱼丽扶进屋去!”转身向那太监道:“你跟本宫来!”
我让太监先停在屋外,进去查看鱼丽的伤势,听香已将她的衣服脱下,她的腰上、背上竟有棍棒责打的痕迹,我捂着嘴站了起来,不敢再看一眼。那些烂的衣服分明就是她们故意弄坏送来只是要让鱼丽受皮肉之苦!
身边传来了听香抽抽噎噎的哭声,我的裙摆被人轻轻扯了扯,我转过身去,鱼丽向我笑道:“不要伤心,这些伤都不碍事,熬一熬就会过去的,你可不要为此再去找德妃她们的麻烦,也不一定就是她们本人的注意。以前跟着你的时候,我没少和巧儿她们对着干,她们恨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试了试眼泪,握着她的手说:“现在做什么我都是有分寸的了,你不要再为此担心。倒是你伤的这么严重,怎么可以再干活,我让听香带些药过来给你擦,身子也要养好,知道吗?什么狗屁规矩我如今都不怕了,只要你在这里好好的,其他的都让我去面对,好不好?”
她微微笑了笑,我们扶着她平躺下来,我命门口的太监去传了太医,直到看着她服了药睡下,才走出了房门。
管事太监还站在门口,我道:“鱼丽至少在半个月内不能她再干活,要是上头的人问起,你只管说是本宫吩咐的,要是不服的人来找本宫好了。以后佳蓉等人再送来的衣物你给本宫全部丢在浣衣局门口,若违此令,本宫定不轻饶!管她什么贵妃、德妃,如今是真惹恼了我,别以为我会怕她们!哼!”我狠狠盯了他一眼,带着听香、梅香扬长而去!
本来已经够窝火了,她们还要这样落井下石的对待鱼丽,你们不仁在先,可别怪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回去的路上定了定心神,这件事可得好好筹谋筹谋!可是心里怎么能没有惧怕呢,特别是被风一吹,心里的怒火冷却了下来,我这样做也许是赌上自己的命,可不赌一下又怎么知道结果呢?一时间心里还是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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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保正修建摩诃池上宫殿的一年之期已至,夏蝉高鸣,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后宫妃嫔跟着孟昶盛装出行,一辆辆华丽馥郁的马车驶出蜀宫,高彦俦和王昭远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又是牡丹盛开的时候,整个牡丹苑里的牡丹没有因为移植变得姿色减淡,反而越长越好,一年前此处的牡丹还稍显稀疏,如今已经密地看不见地上的土壤了,朵朵饱满富贵,就像如今繁盛的蜀国,家家有余钱,富庶安乐、闲适欢畅。
一路行来,清风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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