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地说:“有所作为当然是可以。但是希望你小心行事,不要太过明显,徐贵妃正身怀龙胎,皇上对她的话无不听从,听说早前有位保芳因言语不慎得罪了她,立即被皇上除去封号打入冷宫。”
我道:“绮回心中自有分寸,不劳烦将军关心了,这里不是将军该来的地方。”说完便快速往前走去,才走了几步,身后之人忽道:“我认为,你不日便会离开这里了。”我脚步并不作停留,“承将军吉言了!”脚下越走越快,眼眶里的眼泪越积越多,受着强忍的痛楚,大步往御膳房行去。
晚饭后,忽见碧菡出现在我面前,令我倍感诧异,她道:“绮回姐姐,周嬷嬷命我来带你去见她!”
怎么?太后还记得我吗?自从我出事以来她对我不闻不问,我还以为我早已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这时又叫周嬷嬷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路行走的方向不是太后的永寿宫,而是去了僻静的畅音殿,这里是宫中歌舞姬排练的地方,此时一个人也没有,殿里点了两盏灯,周嬷嬷坐在一边椅子上,看来已经等了我很久。
我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微笑道:“周嬷嬷,想不到您还记得绮回,我还以为您早就把绮回忘了,如同弃卒!”
周嬷嬷笑道:“你是不是弃卒,也是不是老奴我说了算的,在太后她老人家的心里你可一直都不是弃卒。自从你出事以来,她老人家是一直关注着你的,但前段时间你处于漩涡中心,她也不好明着帮你!如今机会来了,只要太后出马,你立即能出了杂役房!”
我冷冷一笑,“说吧,太后不会这么好心帮我的,一定又有什么条件!”
“不错!不错!”周嬷嬷边点头边看着我,“在杂役房这些日子,你不仅没有消沉下去,反倒被磨去了许多棱角,而且还精明了许多,这些都是太后娘娘乐于见到的!”
我道:“太后娘娘想让我做什么?”
周嬷嬷道:“当然是和以前一样,看着你受封在即,又出了这个岔子,太后当然不甘心,而且这么些日子以来也没找出比你更好的人选来。不过,这一次,你不能在太后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了,不要以为太后不知道,只是为了大局没有拆穿你而已。如今,你必须全心全意地为太后办事,不许有丝毫异心,否则,她能救你出来,也能更加彻底地毁掉你!”
我跪了下来,指天起誓:“我绮回别无所求,只愿忠心为太后娘娘办事,并只忠心于太后一人,若违此誓,我必遭天打雷劈,一生孤苦。”
周嬷嬷笑着将我扶起,“好,很好!如此我就放心回去复命了。你也好好地在杂役房呆着吧,不久就会有人接你出来了!”
我道:“谢太后娘娘恩典!”我的唇角扶起一丝微笑,太后来的真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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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几窗明净的床头,双手泡在放了药粉的水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翠竹图,这个永寿宫里的小房间我又回来了,抬眼看着窗外的翠竹,蓦地笑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听闻那个叫清荷的宫女死的很惨,被灌了毒药,整整痛了一天一夜才死去。宫里所有的人都说她罪该万死,不该下毒去杀兰嫔娘娘。我却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可怜的替罪羔羊,她的死救了我,保了徐阿琭。
即使有赵德妃出面作证,也因死无对证而证据不足,一切都只是死去宫女华珍好友静雅的一面之辞,。只能证明刘婕妤和华珍的确看见过湘雨出入过珍宝阁,而并未亲眼看到湘雨下毒,而同时我收在柜子里藏在衣服堆里的那方锦帕不翼而飞,这个唯一能证明徐阿琭下毒的证明。
徐阿琭说那天是孟昶打算送她一副双面绣屏风,命湘雨去珍宝阁查看并随后命人搬去玉宸殿,而事实证明,之后的确有屏风搬去了玉宸殿,有皇上作证,这一切都变得千真万确。徐阿琭衣着宽松,隐约可见隆起的腹部,她冷冷地瞧着我,“更何况,臣妾就算要找人下毒,也会派最亲信的丹丹去,怎么会找湘雨呢!”
我以为我会再度被送往杂役房时,一个疯疯癫癫的宫女清荷被逮了过来,从她的风言风语中得知她是因做错事被兰嫔毒打过,后遭章兰殿众宫女排挤,心怀不忿,才下毒谋害兰嫔。
一切真相大白了,清荷被下令处死,我恢复原来的职位,可我却只是冷冷地盯着清荷,这个可怜的女子为所有人扛了罪,这就是所谓的真相吗?当时我真想大笑,可我笑不出来,连哭也哭不出来,瞧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去,我更加无力说出一句话来救她。
只有恭恭敬敬地谢了恩,高高兴兴地接受众宫女姐妹庆祝和道贺,只有鱼丽看出了我的哀愁。太后让我重回永寿宫养伤,双手也在一日日的恢复,每日膳食都有专人调配,弥补我这半年多以来缺失的营养。
看着镜子里的我一天天红润起来,心却一天天地苍凉下去。
第七章 争锋相对(1)
鱼丽端了一盆干净的热水进来,我将手从水里抽出来,放进了新的热水里,顺道净了脸,鱼丽又拿了一盒白色的脂膏递给我,我分别往脸上和手上抹了,鱼丽端了水出去,我径直靠着枕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翠竹,看着它们已经度过枯萎的冬季,享受着复苏的春天,正随着花儿一起迎接着繁盛夏的阳光。
我常常就这么坐着就会发呆一天,天马行空的想着,感叹着,筹谋着,反正太后命我修养也不必要做其他的事情,可是每到了晚间,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鱼丽端着一个茶盘进来,外加一份点心,她笑说:“我难得不当差一下午,就让我们也享受一下吧,反正你也不愿出去走走。”
我笑了笑,从清脆的竹子身上移开了眼,走到桌边在两个杯子中掺了茶,鱼丽笑看着我的手,“这手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过几日都不必再抹药了!”
拾起糕点的手猛的一滞,慢慢地将糕点喂入口中。
鱼丽轻抿了一口茶,忽然抬头看着我,道:“你在害怕?”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害怕什么?”
鱼丽笑了笑,“害怕手伤好了,不得不面对的人和事!或许一开始出来的时候,你并不害怕面对,可是沉静地越久,就越犹豫,是吗?”
我心中一惊,她的话正中我的心思,也是我一直很苦恼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望向门外,“鱼丽,我忽然觉得你好聪明!”
耳边半天没有声音,我转过头去,只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我,神思不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又道:“我的心思你都猜对了!”
她猛的回过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和你相处了这么久,若是连你想些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笨的可以了。”
我会心的笑笑,握住她的手,“鱼丽,以前我最信任的就是姐姐,其次是你。现在的徐贵妃早已不是当初在我心底的那个她了,你便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最痛苦的日子好在有你相伴!”
她笑道:“不要说这些客气的话,你我一见如故,情如姐妹,那是一辈子的事,只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改变!”
门房大开着,只见一人远远地进了竹林,正朝我们这儿走来,近了才看清是楚云,她轻扣了扣门,笑道:“没有打扰二位姑娘喝茶吧?”
我有些吃惊,楚云的突然到访是不是意味着徐阿琭要见我,我还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她。鱼丽见我不答话,忙说:“不打扰,楚云姑娘请进来。”
楚云道:“我就不进来了。绮回姑娘,徐贵妃要召见你!”
我站了起来,道:“是!”鱼丽拉住我,摇了摇头,我轻声道:“不会有什么事,她现在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帮我去跟太后娘娘报备一声!”鱼丽道:“好,你小心点!”
我点点头,跟楚云去了玉宸殿。
相对无语,默坐良久,进来了许久,除了参拜时说了句话,一直没有话可说,她一直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猜不透心事,可能是因为怀孕,人微胖了些,身形却一点也没有走样,我偷眼看她的腹部,隆起的程度应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再抬头去看丹丹,她一直恨恨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麻,该恨的人应该是我吧,她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我道:“徐贵妃召见奴婢来就是坐一下午么?”
她叹息一声,看着我道:“你的脸憔悴了许多,这些日子受苦了!”
我盯着她,暗想她打地什么注意!假意关心我么?让我不设防再来谋害我吗?我是否就该假意投诚,装疯卖傻一番?若是我就这样被你一言两语感动,以你的聪明一定认为我是装的。
我冷冷一笑,讥讽道:“多谢徐贵妃关心了,奴婢在杂役房里死不了是奴婢福大命大,既然出来了就更不容易死了。娘娘这副嘴脸还是留给皇上看吧!”
徐贵妃脸上笑容一凝,眼中冷光闪过,丹丹气鼓鼓地吼道:“大胆,你竟然敢对贵妃娘娘放肆!”
我站了起来,哈哈一笑,紧紧盯着徐贵妃,“难道奴婢说错了吗?亏我以往将你当姐姐,你竟然这样对我,你自己做的事情应该心知肚明吧?不用我说出来了吧?我现在虽然找不到你的罪证,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栽在我手里的!”
“你!”徐阿琭猛的站了起来,全身气的发抖,右手高高扬起,正想往我脸上招呼,她瞪视着我,眼睛里全是怒意。
“你打吧,今日你这巴掌打下去,我也不会觉得痛,因为我这里……”我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早就痛过了!”
她眼里雾气上升,慢慢得放下了手,别过了脸去,扶着肚子慢慢地坐了下来,丹丹忙走过去扶住了她,“主子!你没事么?”
徐阿琭摇了摇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这时丹丹冲过来了,“主子不愿打你,我代她打你!”她伸手大想我的脸,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我现在有太后娘娘撑腰,你们谁也不能动我!”
丹丹哭着跑回了徐阿琭身边,哭道:“主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对她再怎么好她也不会领情,她什么都不知道,让奴婢告诉她吧!”
徐阿琭喝道:“丹丹,不许再说了!”
我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冷笑道:“你们主仆二人不必再演戏了,这种样子只会让我感到恶心,哼!真是虚伪!”
徐阿琭转过头来,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我笑道:“你不想听吗?我偏要说,我深陷牢狱的时候、我杂役房受苦的时候我多么想你来看我一眼,就只一眼都够了,可是你没有,当我觉得你只是冷酷无情的事情,竟然……竟然让我知道你就是陷害我的人,呵呵……哈哈哈……”我笑着笑着,泪却流了下来。
徐阿琭冷冷道:“那是死去的清荷害你,不是我!”
“哼!清荷只是个垫背的,你还想拉着她当挡箭牌吗?”
丹丹忽然大声道:“住口!那件事分明就是清荷做的。主子才没有拉她当挡箭牌,主子为你受的苦,你又知道吗?”
徐阿琭道:“丹丹!”
丹丹不理她,继续道:“你说你出了事,主子没有顾过你,真是大错特错!主子为了你跟皇上大吵了一架,你知道吗?皇上气的整整一个月没有理过主子你又知道吗?甚至……甚至在吵架的那天晚上皇上喝醉了酒,德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留宿喜德殿,因此……因此才怀了孕!”
我斜眼看着她们,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省点力气吧,我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了!”
第八章 争锋相对(2)
徐阿琭的身子猛地一震,薄怒的双眼凝视着我,我看着她的身形,终究还是不忍把话说得太绝,只是要我相信你所说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了。在我完全信任你、依赖你的时候,你将这种信赖一一摧毁,又怎么能奢望我对此时的你再度信任呢,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丹丹怒道:“放肆!信与不信由得你,但这里至少是玉宸殿,是贵妃娘娘住的地方,由不得你在这大呼小叫的!”
“呵呵呵呵…………”我拍着手掌笑了起来,“好呀好呀,这狗仗人势的架子都拿出来了,这丹丹姐奴婢可是惹不起啊!”
“哼!”丹丹冷哼一声,“你还不是太后的一条狗!”
我笑道:“随你怎么说,总也比你高级!”
徐阿琭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手扶着腹部,那里是她最值得荣耀的地方了吧!她的面容又恢复了平静,清清冷冷的,话语也是冷冷淡淡的,“丹丹说的不错,本宫这玉宸殿还轮不到你来放肆,把你的冷言冷语都给本宫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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