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齐乐,不知是真天真还是在装傻,若是装傻,她做的事情也太是危险了,万一惹怒了孟昶,就是要脑袋的事情。就在我摘了兰嫔的花被打的第二天,齐乐做了跟我一样的事情,而且更过分,她将一整丛君子兰连根拔起,随意丢弃,说是那兰花长进了亭子,碍地方得很。当天兰嫔就气得直接冲到了灵犀宫,灵犀宫并不是只有齐乐一人,还住有其他的才人、美人,兰嫔当着众妃嫔将齐乐羞辱了一顿,打了齐乐身边的宫女,本来以齐乐的地位,也会受到她的责打的,但齐乐性子极烈,见兰嫔打了她的宫女,二话不说,也动手打了以巧儿为首的宫女。据在场的其他不相关的宫女描述,当时的场面混乱无比,简直就是宫里几百年都不会出现的一次的事情,当然,不乏添油加醋之处。
后来兰嫔径直告到了孟昶处,当时屋子里只有孟昶和兰嫔两人,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只知道后来兰嫔沉着脸从安崇殿出来,眼角似乎还有泪痕。显而易见,孟昶一定是偏袒了齐乐,但是至于为什么无人知道,但兰嫔后来还是没有再去找齐乐的麻烦,我猜想皇上一定还是答应了她什么作为交换条件。
齐乐做事总是喜欢激怒别人,什么事不该做,她都要故意去做,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主意。像这次抢马,我想她又是故意的,不知这次是想激怒我还是孟昶,但以我的身份地位,她想来是不屑的,那么她的目标是孟昶,为何要选择我为对象激怒孟昶呢?而不是徐阿琭?
她策着马跑了起来,她没有穿击鞠服,红色的披风,黑色的长发,飞扬在风中,看起来漂亮极了。才骑了十来步,忽听齐乐惊呼一声,马儿前蹄高扬,前半个身子立了起来,嘶鸣阵阵,齐乐脸上变色,双手紧握着缰绳,腿夹紧马腹,看来是有经验的,但是变故来得太快,已经止不住下滑的趋势了,她跌下马来,马转了个身子,前蹄向下,向齐乐的身子踩去,众人齐声惊呼,相救已来不及了。却见齐乐身子一滚,避开了马蹄,立即有人上去将齐乐扶开,惊了的马,没人敢靠近。
我却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或是跟一旁俏脸煞白的齐乐较上了劲,我慢慢地向惊马走去。背后的众人齐呼,徐阿琭和孟昶的声音同时响起,“绮回,回来!”
我不管不顾地走了过去,众人也不敢过来了。马儿瞧见面前有个人,也不管是什么,就朝我踢来,我用多年锻炼而来的灵活身手,巧妙地避开了它,它见踢我不着也有些烦躁,渐渐地没了方向,我趁机窜到它的身侧,找到马蹬,学着他们的模样,拉住马鞍,用力而上,本来还以为以我的身高是上不去的,结果等我坐上马背时,才相信自己做到了。
马察觉背上坐了一人,动地更加厉害了,发疯似地跑了起来。我听到众人的惊呼声,却什么也管不得了,缰绳握不住,只得死死的抱住马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剧烈的颠簸,腾空的感觉让我害怕极了,肚子一下一下地撞向马鞍,胃里的东西在翻滚,浑身剧烈地疼痛着,最害怕的还是心里,觉得下一刻我就会摔下马去,被马蹄踩死,我只有死命地抱住马脖子,我感觉身子已经在往一边侧了,随时都有可能滑下去,我的心在那时忽然空了,忽然很想看他一眼,却不知道他在哪个方向。
第五十二章 远滩声碎
以前我在山上时对动物最有一套,我不信我搞不定你。我心一横,开始在颠簸中开始我的喋喋不休,开始自叙身世,从那年冰面上捉鱼掉进冰窟窿说道最近吃鱼还卡刺,期间不乏我和小花的二三事,我的声音打着颤,不时发出一两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双手的力气渐松,“马大哥,马大哥,你行行好吧!”我已经发出不知道是不是哀求的声音了。
突然,颠簸渐小,我伏在马背上,已经快要死去了,等颠簸停止时我还浑浑噩噩,只听到周围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脑子有些不适应,还觉得身子在颠着,等有人将我扶下马,脚确确实实踩到地了,才回过神来,原来我真还没死啊,可我却感觉像是死过一回了。
徐阿琭冲过来,紧紧拥着我,“你这个脾气什么时候改改啊,你连马也不回骑,这样做不时找死吗?”她口中虽在骂,脸上却是止不住的骄傲笑意。我向周围扫了一圈,他们纷纷向我竖起大拇指,我高兴得笑了。
在人群之中一眼看见孟昶,他眼中带笑,带着欣赏定定地瞧着我,我的目光慌忙转向旁边,与王昭远的目光相遇,他惊讶地看着我,拍着巴掌向我走来,道:“真了不起,这次真让我见识到了你的厉害!”他什么时候到的我竟不知道,一定是我还在马上惊险万分时,他就到了,那我的丑态不是都被他看去了吗?我不好意思的道:“不敢不敢!这次真是丢脸死了!”
刚刚牵马的马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皇上饶了奴才!”我见那人着实可怜,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了,忙道:“求皇上饶了他吧,奴婢没有事了!更何况是奴婢自己要上马骑的!”
孟昶瞧了一眼花容失色的齐才人,又看看徐阿琭,道:“你不追究,朕要追究,这匹马不仅伤了你,还伤了齐才人!”
“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那马夫不住地求饶。
孟昶道:“朕让你挑选性格温顺者,你却挑了这样烈性的一匹马来,失职之罪你是免不了了。小顺,将他带下去!”小顺领命将那马夫带了下去。
齐乐手扶胸口,向我走来,道:“本宫真是服了你了,这匹马该是你的!”她深深地看我一眼,紧抿着唇,脸色苍白,疲惫地向孟昶告辞离去。她的背影孤寂苍凉,步履沉重,却不知是为何?
孟昶笑道:“既然你驯服了这匹马,就将它赐给你吧!”
我又惊又喜,立即跪下谢恩,孟昶和徐阿琭见我身子没事了,纷纷上马溜圈去了。王昭远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赞道:“恭喜你驯服了这匹马,从此后它只会听你的话了,你既然是它的主人,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走过去,轻拍着它的脖子,这次它非常服帖地享受着我的抚摸,不时拿头来蹭我,但是王昭远靠近时,它又是一副高傲的模样。我轻笑出声,道:“你既然如此烈性,如火一般,就叫你烈火吧!”
“烈火……烈火……这倒是不错!只是很少有女子的坐骑叫这么刚烈的名字。”王昭远向身后吩咐道:“将我那匹追风牵来!”身后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牵了一匹白色大马来。王昭远翻身上马,向我道:“你也来吧!”
我点头,马夫扶着我上了马,这次坐在马鞍上是一点也不惊慌了。马夫在前面牵着马,烈火的每一步都很稳,想是在小心翼翼地走,怕将我摔着。王昭远策马慢骑,走在我的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话,让我将身子尽量地放松,只要将缰绳抓好就行,慢慢得走了两圈,王昭远让马夫放开了牵着马的绳子,让我自己操纵马转弯,他口中指点着,视线却常常越过我,看着前方与孟昶并肩而行的徐阿琭。
徐阿琭骑马骑得非常好,快时如风驰电掣一般,她挥动着手中的球杖,与孟昶抢夺地上的马球,不知是徐阿琭本身球技高超,还是孟昶故意想让,地上的马球几次都被徐阿琭抢得,“啪啪”声响,球被她打进了栏里,可说是一打一个准,我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策马,烈马似乎懂得我的心意似的,停了下来。王昭远也在我的身边停下,近乎迷醉地望着徐阿琭的身影。
从来不知道徐阿琭有这样的好身手,渐渐地将以前的疑惑点解释清楚了,难怪她抡起凳子打钱庸时力气那么大,难怪她打雪仗时,手法准,力道好。原来,她是击鞠高手啊!这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徐阿琭在书桌前搁笔,含笑招我前去看,我看着她的笑,有些不安,疑惑着走过去,拿起细腻的薛涛笺,读道:“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鞚抱鞍桥。”丹丹在一旁掩嘴而笑,我将纸掷回桌上,佯怒道:“好啊,姐姐!你作诗来打趣我,就欺负我肚子里没墨水!我可是骑得很稳的,你说的是丹丹吧!”丹丹涨红了脸,怒瞪着我。
她忙拉住我,讨好地笑道:“哎呀!好妹妹,我就是写来玩玩,你可千万莫生气!”我正想再装装生气,忽听湘雨禀报道:“绮回姐姐,你要的工匠,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我看下徐阿琭,她向我笑道:“快去吧,小心点弄,就算弄得不好也不碍事的,别把自己伤着了!”我答应了声,匆匆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一群工匠穿梭在玉宸殿的花园里,徐阿琭说愿意先把玉宸殿里的渠水交给我改造,要是成功了,再去安崇殿。
我命工匠将渠水道加宽了些,水中放置了各种雨花石,将远处的花草移到了水道边,掩盖了人工修建的痕迹,这里的水流缓慢,不足以推动水车运转,于是我特意安置了人踏水车,等到水车安置完成,我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致,坐于石上,静静地想着事情。
虽然想着远远得看着他就好,但是没有回报的爱意,总是煎熬人的。但是证明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破坏、掠夺的字眼,我想不到其他,或许那才是真正痛苦源头的开始。此刻,心里的欲念早已占据了全部,再也管不得那许多了。
孟昶来验收效果的时候,正值雨后初晴,远山隐现,空气中仍是雾蒙蒙的,湿润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我故作神秘地先邀他单独前往。坐于水车上的两名小宫女,年仅十三、四岁,是我亲自挑选的,她们穿着新绿色的夹衣,嫩地像是要滴出水来,全都赤着脚丫坐在水车之上,缓缓踏着水车。
叮咚……叮咚……
是山涧、是远滩、是碧泉,从水车处制造出来的激流冲撞着近处的错落有致的大石块,石块的大小、模样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自己雕磨后的,就连每块石块所在的位置都是经由我亲自摆放。清灵激荡的水声,从未在宫殿中出现过,鸟越鸣而山越静,同样的道理,水流越响,玉宸殿就显得更加的宁静,仿佛这里已不是宫殿,而在山野之中。
孟昶轻闭双眼,像是在凝听这片乐声,又像是在思索。
水声潺潺,叮咚……叮咚……
他忽然睁开眼睛,惊疑地看着眼前的景致,渠水边是杂乱丛生的绿草,几朵野花点缀其间,不远处是一丛低矮的灌木,可容一人平躺不易发现。他的脸上渐渐露出迷惑的表情,我的手心直冒汗,紧张地看着他。
第五十三章 痴念成空
他终于转头看我,我双拳紧握,他道:“朕只让你模拟山涧流水之声,但你却将周围景致完全展现了出来,分毫不差,更加细致到水中的石块,你却又是如何得知是哪条山涧?是怎样的景物?”
“我……”紧张过后,突然说话,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道:“奴婢本是青城山上之人,皇上都是知道的。至于奴婢为何得知这山涧景物,奴婢斗胆请皇上悉心一想,猜上一猜!”说完后,我屏息静气地看着他,不敢错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不若高彦俦的放肆爽亮,也不若王昭远的胆大澄澈,他总是让我看不到底,越是看不到底,心里越是揣测。为什么他的脸上连一丝波动也无?是早已猜到,却不在乎,还是根本也没往那想?他思考了很久,我也僵直地站立了很久。
良久,他面色平静地说:“朕猜不到!”
“皇上有没有想过,当时救你的另有其人,并不是姐姐!我是说……倘若救你的不是姐姐,你会怎么对待那位救你的人!”
他认真地回答:“朕一定看情况而定,若是缺钱财,必定多加赏赐,若是有真才实学、或是武艺超群,一定封官拜将,若是此人有其他合理要求,朕也会尽量满足与他!”
我急切地说:“若这个人是个与姐姐一样的妙龄女子,并也倾心于你呢?”
孟昶目光炯炯,盯着我沉默了片刻,道:“朕一定为她另觅佳婿!”
“除此之外呢?”
“再无其他!”
心像是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痛彻心扉,我痴痴地看着他,只觉得心像是被挂上了千斤的巨铁,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
什么试探的话也不想说了,就这样看着他,我不相信,他不明白我眼里的情意,以他的聪明才智,他不知道我的话里的含义与暗示,可是没有,他只是疑惑而怜悯地看着我,眼里莫名的情愫一闪而过,他慌忙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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