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扑鼻,姑娘再看僧人时,僧人已不知去向。从此这条溪就被称为浣花溪,其实浣花溪并不是一条小溪,而是一条能撑船的小河。
听徐阿琭讲完典故,我们已在浣花亭中坐好。亭子三面用竹席挡风,只留一面欣赏雪景,此时天已放晴,雪渐渐小了,地上的积雪也慢慢化去,雪滴落在地面,立即变成了水。
桌上放着炭盆,火上架着铁架子,上方悬挂着一截鹿腿,小顺熟练地用银刀划下鹿肉,放置在铁架上,肉立即吱吱作响,鲜美的肉汁滴落在火中,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我看小顺划得好看,也嚷着要割鹿肉,等刀上了鹿腿才知道没那么容易,知道把刀交还给小顺,我就等着吃了好了!
孟昶看着浣花溪对岸的草堂寺,忽然诗兴大发,念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杜工部这首诗,情景交融,若非亲自来到这里,真难以完全体会诗中的意境!”
徐阿琭道:“‘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两句真是绝妙,远景近移,如在画中,恰如园林修造中的框景,又不乏自然情态。当年浣花溪畔,杜甫的茅屋与草堂寺比邻而居,从西边的窗户中看去,能见到积雪的岷山,而此时恰好有一只从东吴而来的船从门外的浣花溪中驶过。可知一首好诗也得源于自然,可遇而不可求,景真情才真!只可惜现在草堂已与寺庙融为一体,看不到杜甫所见的美景了!”
我忽道:“听说这位大诗人是被一块五花肉噎死的,是吗?”
“咳!咳咳!”徐阿琭说完正轻抿着小酒,被我这句话给呛住了,孟昶忍者笑,柔声问:“没事吧?”我抱歉地替她拍着背。
徐阿琭摆了摆手,笑了出来,“绮回,你从哪听来的啊?笑死我了!”
孟昶也道:“我只知他病逝在船上,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只可惜了杜大诗人生前忧国忧民的光辉形象!阿琭,是否激发了你的诗性?”
徐阿琭吃了块鹿肉,看着亭外景致,吟道:“晓吹翩翩动翠旗,炉火千叠瑞雪飞。何人奏对偏移刻,御史天香隔绣衣!”吟罢,她回头朝孟昶羞涩一笑,道:“作地不好!”
孟昶眼里火光飞溅,满是柔情赞赏。
吟诗作对我不会,吃肉我总会了吧!我夹起一块鹿肉放进嘴中大嚼,火候刚好,外焦里嫩。
徐阿琭端起一只酒杯,向我道:“绮回,姐姐敬你!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担惊受怕,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日再见!”她仰头饮尽,我也一口喝干,小顺又替我斟满。
孟昶举起酒杯,笑道:“绮回也是我的功臣,我也敬你一杯!”我忙举起酒杯,“不敢!”孟昶道:“以前你跟我说话也不如今日拘谨,现在是怎么了?”我笑了笑,再扭捏就不像话了,忙道:“我先干为尽!”饮尽,小顺上前斟满酒。
我亦道:“绮回不能参加姐姐你的册封大典,也就是无法参加你们的大婚,所以这一杯我也敬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我仰头饮尽,他二人也举杯喝尽。
徐阿琭忽然握住我的手,面色诚恳,“绮回,你还是执意要走吗?我是真的很舍不得你走,不仅是我……还有高将军,他……也不希望你走,我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结果!”
“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徐阿琭摇头,“他没有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绮回不要走好不好?”
我淡淡一笑,“他对我的心思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他的心思却如大哥一般,就当是我辜负了他吧!”
亭外匆匆驶来一辆马车,一个身穿徐家家丁服装的人跳下马车,丹丹见了,立即跑了过去,家丁说了几句话,丹丹脸色一变,快步跑了回来,“小姐不好了,少爷玩雪滑倒,头撞到石头上,血流不止!”徐阿琭一惊,站了起来,“现在怎么样了?请了大夫吗?”丹丹点头道:“请了!伤的不重,只是少爷嚷着找小姐!”
徐阿琭回头道:“我马上赶回去看看,皇上难得出来,绮回你就先留下来陪陪皇上!”她满含深意地向皇上看了看,好像是让皇上劝我别走,孟昶微点了下头。
我向她道:“你快去吧!”孟昶道:“路上小心!”徐阿琭带着丹丹匆匆上了马车离去。亭子里只剩我、孟昶和小顺了。
此时一半鹿肉下肚,吃得很饱,酒也喝地差不多了,感觉红晕上了脸,也不觉得冷了,姐姐走得匆忙,我留下又觉得别扭,单独相处不是没有过,但是现在我却害怕与他相处,害怕自己一旦动摇,就不想离去了,到时候就会是更多人的困扰!我脑子里飞速转着,想找理由离去,但沉默地越久,越不知道如何开口!
孟昶忽道:“雪小了,陪我去溪边走走吧!”
“啊!”我慌忙转头,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心跳加快,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好!”声音竟比平时柔媚许多!
第三十七章 雪地跌倒
雪又下大了,纷纷扬扬地飘落,我们信步走在浣花溪畔,远看水面像是结了一层冰,泛着寒烟,走近了看,才见到水流缓缓,雪花落入水中,立时不见。小顺远远的跟在后面,在他的后面又远远地跟着几个侍卫般的人。我们没有戴上帽子也没撑伞,不一时雪花落了满身。
孟昶与我并肩而行,脚步不急不慢,配合着我的步伐,他的嘴角一直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神态怡然,一身白衣,如雪地里的琼枝玉树,他时而侧头向我微笑,问我冷不冷,时而指着对面的草堂寺侃侃而谈,我不敢直视着他,却趁他去看雪时,偷偷注视着他的侧脸,用目光去勾勒,用心去铭刻。
曾用心去仔细探听他的一切。
他是先皇孟知祥的第三子,生于晋阳,初名仁赞,字保元。初封行军司马,随先皇入蜀,十六岁时继任皇位,继任以来励精图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才有了如今繁荣富庶的蜀国。然而孟昶刚即位时,因为年少没有亲政,朝中大权把握在随先皇入蜀的重臣手中,其中不乏徇私枉法、私务良田,广建宅第的大臣,其中以李仁罕、张业尤甚,可他即位后,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便将卫圣诸军马步军指挥使李仁罕执杀,据说,当时中书令李肇仗着自己是跟随先皇入蜀的功臣,上朝时杵着拐杖进去,称病不向孟昶下跪,等到听闻李仁罕被诛时,远远见到孟昶,便放下拐杖,伏地参拜。
如今,他就近在咫尺,我伸手便可触碰,开口便可与之交谈,可我却是痴楞了般,一见到他,便口不能言、行动也不自如了!只有心里充斥着莫名欢喜的情愫,微笑着看着他。
他突然伸手指了指对岸的寺庙,向我看来,我回头不及,与他的目光相撞,有几片雪花从我们中间落下,一片冰晶掉落在我的睫毛上,冰冰凉凉,我眨了眨眼睛,脸却红了个遍,但一想起,分别在即,我又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只想多看一会儿就好。
他的目光如冰雪般晶亮,却不寒冷,反倒如夏日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等不及我去捕捉,它又如碧潭一般深邃,望不见底。我别过脸去,仰头看着满天的雪花,伸手去解,透明的冰晶落在我的指尖,久久不化。
他道:“与我去寺里走走吧!”
我点头,“好!”
走过石桥,距草堂寺只有数十步的距离,地面温度太高,雪落地即化,形成一滩滩的冰水,湿滑无比。寒风呼呼地刮,我拉紧了蔚蓝的斗篷,自从高彦俦为我选定这个颜色的衣服,不知为何,每个人都喜欢为我准备这个颜色的衣服,心底忽然浮现起他的样子,不知他最近在干什么,我都要走了,他也不来找我。
即使我走地及其小心,微一走神,脚上还是一滑,身子向下跌去,我惊呼一声,眼看一身新衣就要如此毁了,还不得不尝一下雪水的味道,身子已经被人稳稳地接住,睁开眼,孟昶的脸离我极近,我们的鼻尖几乎相触,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唇上,而我的身子正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
时间过了多久?我已忘记了,只记得醒悟过来时,我连忙侧过头,瞧见小顺在不远处向后挥了挥手,几名侍卫刚踏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我轻叫:“皇上!”他似乎才回过神来,忙将我扶起,我避地有些急,身子还未站稳,脚下又是一滑,身子向后倒去,他还拉着我的手,却止不住我倒地的力道,加上地面的湿滑,他用力过大,顿时站立不稳,被我带着倒在了地上。
大冬天的,摔倒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可也幸亏了这一身冬衣,还不觉痛,倒觉得一股寒意直往我脖子里钻,头发也侵湿了,脸也冻僵,笨重的身子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们挣扎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还拉着他的手,忙想抽离,他却紧拽着不放,我转头看向他,他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雪白的斗篷满是污水,本来还愧疚无比的我见到他的狼狈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干脆松了劲,平躺在地,望着天空越笑越放肆。身边传来了他低低隐忍的笑声,我笑看向他,他也转头望向我,转而大笑起来。
远远奔来的侍卫们,不明就里,愣愣地站在旁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小顺,小顺还是坚持他的一贯主张,以不变应万变,挥手让众人侧身站好,目光看向别处。
笑了一阵,身子越来越冷,他的目光看着地面,有些诧异,我问道:“怎么了?”看过去时,只看到他迅速地将手收回袖中,“没什么!”他小心地站起,将我顺势拉了起来,我笑道:“白让你救了一阵,还是摔了!你是救人不成反受累!”
他笑看着我,并不着恼,“终于又见到你这般爽朗的笑,我一直记得,那夜榆树下,你笑得肆无忌惮,今日的你总是愁眉不展,话也不伶俐了,这一摔倒把你摔好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吗?”瞥眼见到他一身的污水,我的身上也是又湿又冷,忙道:“我们快进寺里去烤烤吧!站久了会着凉!”
快步走进寺里,本来是来游览,此时却狼狈不堪,小沙弥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斋堂里生了炭火,又煮了热汤端来。孟昶的一身貂毛斗篷算是毁了,一个侍卫接到旨意快速奔走。我倒是不在意,将斗篷交由小沙弥帮我把表面污迹洗净,再烤干送来。反正也不甚华贵,只是可惜了沈夫人的一番心意,姐姐的衣服还崭新,我却弄成这样,有些后悔穿这件出来。
小顺和其他侍卫去了隔壁禅房,这里独留我和孟昶,我一口口地慢慢喝着热汤,胃里有了暖意,身上也热和了些。
孟昶喝了一口热茶,将手放在炭火上烤着,随口问道:“听阿琭说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我……我本一人,自由之身,厌倦了蜀地的生活,便想出去走走看看,俗语不是说‘少不入蜀’吗?一直留在这里人会倦怠的!”我努力想着措辞,说得有些慢。
他一笑,“你一个小小女子,又不是要建功立业,提什么‘少不入蜀’!”
“啊?”我看向他,脑子飞快地转着,“你不是说我有侠义心肠吗,说不定我出去转转,就能劫富济贫,干出一番事业来,花木兰不是还做了将军吗?说不定我也能建功立业?”
“你?建功立业?劫富济贫?”他好笑地说:“我好像听你说过,你生在蜀地,长在蜀地,将来死也要在蜀地吗?还有,是谁说的,不管外面有多漂亮,都吸引不了你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这……女人的心一向是瞬息万变的你不知道吗?”看着他的笑脸,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一直以为只有姐姐的话你才会完全记得,没想到,我说过的话你也记得!”
他笑看着我,目光炯炯,“只要我想记住的,都不会忘记!”
我凝视着他,有些羞意,他也定定地看了我半响,忙转过头去,道:“绮回,阿琭不想你走,你难道你就不能顾念姐妹之情,为了她想照顾你的心,留下来吗?”
“姐姐就要进宫,我难道要巴巴地跟了进去么?”心里默然疼痛,脸上却强装笑意,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留下,我就是为了与她的姐妹之情,不愿留下,更……不敢留下!
“我希望……你能跟阿琭一起进宫!”
第三十八章 带我入宫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他仍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眼中却有深深笑意,“我希望你能和阿琭一起进宫,一方面,阿琭有你照顾,我放心很多。另一方面,闲来无事,我也可以和你讨论草药的药性,对于一些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