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在不停地摇晃,眼前出现了好多奔来走去的人影,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感觉有人扶着我,喂我喝了一碗苦涩的汁液,困意袭来,又沉睡了过去。其间我的头脑迷糊,只知道被人摆弄来摆弄去,真正醒来时,盯着头顶的床帐,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姑娘,你醒了?太好了,我去通知大人!”
我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翠绿衣衫,梳着双鬟髻的丫头坐在我床边,见我看向她,笑了一笑,往外走去,另有丫鬟接替她的位置,替我擦着额头的汗。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那个霸道的男子走了进来,见我瞪大了双眼,呼出口气,我问:“我到底怎么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那男子道:“你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大夫说你受过重伤,伤势未愈又受了风寒,旧伤新病一起发作,所以才导致昏迷。”
我突然想起了昏迷前我要说的话,立即挣扎着要坐起来,跟在他身后的绿衫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在我身后垫好枕头,我急忙说道:“我要见高寿,你让高寿来见我,他能证明我不是徐阿琭!”
他皱了皱眉,说道:“你烧糊涂了么?谁是高寿啊?别以为你有病在身我就会放了你!”
听到他的话,我愣住了,是呀!我根本不知道高寿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更何况他也许根本不叫高寿,但听他和这个男子在窗外的对话,应该关系不错,“就是那天你把我绑在屋里时,站在窗外跟你谈话的那个人啊!”
“高彦俦?你认识他?”
我立时连连点头,但是他的困惑更深,“你怎么认识他的?看来你这女人还真有些本事!”他的想法真邪恶!
“不管你怎么说,你去找他,告诉他绮回在你这里,一切就清楚了!”
他盯了我半响,似乎在思考我有没有撒谎,撂下一句话,“小荷,照顾好她!”绿衣丫鬟应了一声,他转身快步离去。不知道他是否会去找高寿,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要是他一直认定我是徐阿琭,而我又一直不屈服,他会怎么对付我,会一怒之下把我发配边疆吗?如果是这样,我还是答应他的要求好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徐阿琭,干嘛要那么犟呢?结果吃亏的还是自己,我离开后,他迟早会有一天发现自己找错了人。
小荷端来了白粥,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又喝了一碗药,再次昏睡过去。
睡梦中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想答应又看不清他的模样,那个声音又叫了几声,我突然睁开眼来,床前坐着一人,果真在叫着我。
“绮回……绮回你醒了!”
“高寿?”
高寿坐在我床边,眼中流露出焦急、惊喜、担忧之色,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一拳向身后之人打了过去,吼道:“王昭远,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要是绮回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不过你!”
那个鲁莽少年竟然生生受了他这一拳,半边脸被打肿,嘴角有血丝流出,瞧着床上的我,目光惊慌,声音也变得结巴:“高……高大哥,你说她真的是叫绮回,不是徐国璋的女儿?”
高寿目露凶光,握成拳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砰”地一声打在了一边的桌子上,接着又是“咔”地一声,桌子断了一条腿,向一边倾倒。他是真生气了,似乎不仅仅是我的问题,还有对那少年恨铁不成钢的气。那少年也是满脸的歉疚,抱歉地看着我,不知说什么好!
我弱弱地开口道:“算了,他也有悔意了,我们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高寿冷冷道:“他今日是有悔意了,那是因为他知道他抓错了人,要是抓对了呢?你都弄成这样,更何况是别人!”我向那少年望了望,的确他的脸上只有愧疚之情,而并没有觉得错了,但他对高寿还算尊敬,傲着脸紧抿着唇。
我向高寿轻轻摆摆手,拖着沉重的身子下床,他赶紧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将那少年晾在一边,径直向门口走去,高寿冷冷道:“马车已经在门口了,你也不用送了!”
走到门口,身后那少年的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我轻轻笑了笑,道:“这次是我替徐阿琭受了罪,我也不怨恨你,只是想告诫你,做事三思而后行吧!你这样莽撞的性子,终有一天会创大祸!”
高寿抱着我出了宅子,我回头一看,书着“王家别庄”四字,却没任何官职称谓。马车的座位上早已垫好了垫子,高寿将我轻轻放下,又命人取了被子来盖在我身上,他则侧坐在一边,掀开帘子道:“回府!”
我轻轻咳嗽了几声,问:“回府?回哪里?不是回揽月阁吗?”
高寿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冷言冷语,“你还要回那个地方吗?你看看你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几乎命都要丢掉了,还要去进行你的‘伟大志向’吗?你不是说没了去处,到我府上当一个粗使丫鬟也行?我现在就履行我的诺言!”
我一听这话,立时着急起来,忙撑起身子,抓住高寿的手说:“不,我要回揽月阁,即使凶险我也要呆在那里,我觉得我的人生在那里才刚刚,我过得很充实很快乐,你干嘛要剥夺我的快乐?快叫他们去揽月阁!”高寿任由我抓着手,侧过脸去,充耳不闻。我见他不理我,慌了神,一面拍打着马车壁,一面向外喊:“快停下,送我去揽月阁,我要去揽月阁你听到没有?”
马车壁被我拍得砰砰直响,帘外的马夫一声不吭,我叫了起来:“停下!停下!我要下车,快停下!”我摔开高寿的手,揭开被子,向车外走去,重病之下头重脚轻,还未站稳,已经跌倒在马车上,我却执拗地撑着身子向外爬。
高寿俯下身子,双手一把抓住我的肩头,力道极大,我痛呼出声,无力的双手徒劳地拍打着他的身子,哭喊道:“放手!我叫你放手啊!我不想去你家,我想去揽月阁……呜呜……呜呜……放开我……”
高寿猛然用力摇晃着我的身子,怒声道:“我看你真的是烧糊涂了!我现在是在剥夺你的快乐,但是他们却会剥夺你的生命,你明白吗?”
“不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却还在用力地摇着,嘶声力竭地吼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要什么!揽月阁里有姐妹的关心,费妈妈的爱护,你都不知道这些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一个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人,突然之间得到朋友、得到家人的那种心情吗?”
我的头伏在地上,不知是因身体的痛苦还是心里的痛苦,低低抽泣着,静了一会儿,耳边传来高寿平静的声音:“去揽月阁!”帘外的车夫应了一声,我感觉到马车已经转了道。
高寿轻轻将我扶了起来,重新用被子拥着我,长叹一声:“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只愿你没有后悔的一天。”他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珠,闭上眼,倦极了似地向后靠去。
我静静地瞧着他,过了会儿,轻轻地问:“高彦俦,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十九章 突发状况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我,下一刻,又自嘲似地释然一笑,“昭远什么都跟你说了吗?”
我摇头:“没有,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了你真正的名字!”
高寿,不,高彦俦道:“我父亲高晖官至宣威军使,也是跟随先皇从晋阳而来,而我现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马步军使,从小练习武艺,但是至今还没有亲自领兵出过征!”
“哦!是将门之后!你和皇上关系很好?”
“是不错,当他还是皇子时,我们就在一起玩闹!但是没有他和王昭远好!”
我奇道:“那个鲁莽少年?为什么?”
高寿笑了笑,道:“昭远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从小就是个孤儿,十三岁时跟着东城寺里一个僧人当童子,先皇在蜀称帝时,一日在府衙里赠饭于僧人,昭远跟着寺僧而来,言谈之间显其聪慧,先皇十分喜欢他,便将他留下,派给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身边做事,从此后,他们几乎日日都在一起读书、习武,自然比旁人亲近些,后来皇上即位,就封他为卷帘使,而我由于身份所限,只是偶尔进宫,与皇上的交情的确不如他!”
“皇上是先皇的第三子,难怪他口口声声叫皇上三哥,这个交情果然不一般!”但我心中仍有些疑惑:“看他要吃了姐姐的样子,似乎徐家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清楚,以皇上和他的亲密,难道这其中的原委皇上竟然没有告知他么?”
高彦俦讳莫如深地一笑,“这就是帝王心,就算亲密如妻子,知心如手足,都免不了猜疑忌惮,他们相信的只有自己。何况昭远这人,自负熟读兵书,谈论起兵法来头头是道,大有不可一世之态,但却不够精明,为人又莽撞冲动,皇上自幼与他相交,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格!这次查徐国璋冤案的事,最是机密,皇上怕昭远的性子坏事,并没有告诉他。只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听来的风,居然找上了徐阿琭的麻烦!”
“但是皇上却派了你去查!”
“自然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我开玩笑似地讥笑一声,“哟!你也挺自负的嘛!”
他笑笑不语,谈话间,马车已驶到揽月阁前,马夫跳下车,撩开帘子,高彦俦将我抱了下来,门口几个姑娘瞧见我们,也顾不上客人,快步跑进去通报月娘。
高彦俦抱我进了歌舞楼,月娘匆匆赶来,不知是看到我的病吓的还是看到高彦俦抱着我的样子,她的一张俏脸煞白,费妈妈这次惊地也不轻,以前除了事,还有些线索可循,可这次却是没头没脑,要不是王昭远真的去找了高彦俦,她们还指不定上哪寻我去呢!其她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高彦俦,想出声说什么却见到他一张冷峻的脸,吓得不敢出声,看来他的坏人形象已经永驻人心,估计大家见我这般模样,更加我出事和高彦俦脱不了干系,似乎高彦俦也不想解释,匆匆放下我,又冷着脸离去。
徐阿琭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的心里慌慌的,她若是问什么,我该怎么回答?还没等我先开口,就见她回过头泪眼盈盈地坐到我的身边,端着药亲自喂我,我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一直淡淡笑着,我知道此时我的脸一定苍白地像一个鬼。
“你一定很难受,干嘛一直笑啊?”
“因为开心啊!有时候我宁愿一直病着,就有这么多人围着我转,关心我,伺候我!”
旁边的絮儿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下次要是再受了伤生病,休想我再伺候你!”她的小脸板地像一块搓衣板,嘴巴可以挂起一串腊肉了,我却朝她盈盈一笑,“我知道絮儿一定不会舍得这样对我!”
她将手中的帕子扔到水中,强说道:“谁说的?你看我狠不狠得下心?”嘴角边一丝笑却有些藏不住,干脆一跺脚,端起铜盆,往外走去,“水凉了,我去换水!”
絮儿走出门后,我的笑意也从嘴边消失,我知道徐阿琭一定有话跟我说,她一对秋水美瞳,浓的化不开的担忧,深深地看着我,“绮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既然没有特意提起高彦俦,我也乐得跳开他,先将将王昭远怎么出现,说了什么话,怎么把我抓走的事说了出来,又随意编了个理由讲述高彦俦是怎么发现我的,和王昭远相争,他的真实身份什么的,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异样的看着我,说道:“对不起,绮回!这次又是姐姐闯了祸,连累了你,若是以后你有什么事要姐姐做,姐姐一定会为你办到!”
“别这么说,姐姐,这次全是那鲁莽小子的错,姐姐没有闯任何祸,你只是跟着自己的心在走。姐姐是九天仙女般的人儿,早就芳名远播,绮回能被人认为是姐姐,心里早就乐开花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感到委屈?”诚如当时在客栈里我对高彦俦说的,我或许只是想看看真正的徐阿琭是什么样的,越是相处地久,我心里就越来越钦佩徐阿琭,越来越认为她和皇上是天造地设的第一对,可是为什么,今日说出这番话来,心里还是酸涩难当呢?
不知道这时我的笑容和话语一样显得开心?
我伸手入怀,将小顺给我的信拿了出来,“这是小顺交给我的信,迟了这么多天,姐姐等着急了吧?”徐阿琭轻笑着摇摇头,接过了信。
当我身子总算清爽了的时候,距离花魁大赛只有一天了,费妈妈却在房里哭成了泪人,从昨日起,不知道为什么云香身上长了许多的红疹,连带脖子和脸上都有,根本连出场都不能了。秋艳练舞时扭伤了脚,连走路都困难,在费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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