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 第112部分

　　　　出了门，我果然呆呆地看着繁华的街市，不知道往哪走。高彦俦有些戏谑地看着我，笑着走向了右边，我回头跟鱼丽对视一眼，扁了扁嘴，跟了上去。

　　　　说实话，长到二十多岁，我还从未用银子买过东西，我看着鱼丽，好像她也是，看着周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我们俩摸摸鼓鼓的荷包都是一脸的蠢蠢欲动。

　　　　走到一个卖胭脂的摊子，老板是个上了年纪但仍有些风韵的妇人，胭脂盒做的也很精美，我们一盒盒的看着，颜色各异，挑都挑不过来，我霸气地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一盒盒胭脂，“这个！这个！这个！这些！我全都要了！”

　　　　妇人长张大口看着我，鱼丽拉住我小声说：“是不是买太多了！”妇人忙将胭脂打包，似乎害怕我随时改变主意。

　　　　“夫人，你还真是不替为夫省钱啊！”高彦俦抱着手，一副悠闲的样子站在摊旁，眼中却带着笑意，我怒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他嬉皮笑脸的，“你管我！”

　　　　走到下个摊子，是卖首饰的，我又学着刚刚的样子，指着道：“这个，那个！都要了！”鱼丽也跟着我买上了瘾，毫无负罪感了。

　　　　高彦俦无奈地伸手拦下了一个推着木车的人，雇下了他的车，回头笑说：“照你们这样埋下去，我觉得我只有用车装了！”

　　　　我和鱼丽掩嘴笑了笑，走向了下一个目标。

　　　　南街的瓷器，北街的布料，东市的盆栽……通通都放在了推车上面，说实话这么大的街市，若是没有高彦俦迎着，我们还真是找不着路。

　　　　不知不觉间也意兴阑珊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我的腿已经走麻了，很想打道回府，但是看高彦俦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回去的意思！我也不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于是就一直走下去。

　　　　高彦俦一直走在前面，忽然在一个店门口停了下来，我顺势往上一看，匾额上写着“一品天下”四个字，看装潢很华丽，是个饭店吗？

　　　　我转头问鱼丽：“天晚了，不回去吃饭吗？”

　　　　鱼丽愣了一下，立时反应了过来，看向高彦俦，“将军？不回去用饭吗？”

　　　　高彦俦抬头看了看，跨脚走了进去，“不了，今晚在这吃！”

　　　　我拉着鱼丽转身欲走，但是我们刚转身，看着陌生的街道，只思量了半刻，对视一眼，转身低头跟着高彦俦走进了“一品天下”，不认识路还是不要乱走得好！

　　　　才进了门，就不见了高彦俦的身影，一个酒保模样的人低眉哈腰地走了过来，亲热地叫道：“高夫人吗？请跟小的来，高将军已经上楼了！”

　　　　跟着他上了楼，高彦俦果然已经在二楼的临窗位置坐下了，我看了看回廊后的雅间，他们这个王孙公子不是该挑雅间，显示身份的吗？怎么会和老百姓坐在一起！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悠闲地喝着：“我一向都坐临窗的这个位置，不喜欢和大众搁开，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我坐了下来，拉着鱼丽也在身边坐了，我看窗外，他低头喝酒，感觉我们这桌唯一正常的就是鱼丽了。

　　　　“哟！王大人！小心上楼，这边请！”酒保谄媚的声音又响起了。

　　　　王大人？难道是？我转头向楼梯口看去，果然是王昭远，他一身白衣，正踏上楼来，又转身伸出了手，一只纤纤素手递在他的掌心，随后上来的是一位娇媚俏皮的少妇，这个应该就是他的妻子，礼部尚书的千金杜氏。




第六章　巧遇

王昭远也看到我们了，先是有些惊讶，后来却有些神色复杂了看了看我。王夫人见丈夫立着不走，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王昭远讪讪地笑笑：“看到老朋友了！”

　　　　“哦？是吗？是高将军啊！”

　　　　他带着妻子向我们走来，“大哥！不介意撘个桌子吧？”

　　　　高彦俦的眼睛在我俩身上转了转，展颜一笑，“当然不介意，多年好友，说这些不是见外了吗？”说着，他站起来往我身边坐过来，鱼丽立时站了起来，高彦俦向她道：“无妨，你坐吧！”

　　　　鱼丽挪了挪身子，移到了另一方的椅子上，让我和高彦俦坐到了一起，我不自觉的往一边移了移，他却一直往我靠拢，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他满眼都是笑，居然伸手扣住了我的腰，我更加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却一直没拿开，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该不会是想外人看我们的笑话吧？到时候谣言又要四起了！”

　　　　我转头看了看周围，果然有很多人正看着我们，包括王昭远，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看到我和高彦俦冰冷相对的时候神情还是温和的，这个时候看我们亲热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些不自在，难道是我多疑了？

　　　　王昭远和她夫人便坐到了我们对面。王昭远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冰儿！大哥和冰儿都是见过的，冰儿，这位是大哥的夫人……”他似乎不知如何称呼我了，“我们上次有事，没能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我这时才能仔细地看他的夫人，小巧的鹅蛋脸，笑时梨涡乍现，说话时也是不停嘴的，看来又是个活泼的性子。是冰吗？明明是火一般的性子啊！

　　　　还等不及高彦俦介绍我，杜冰儿已经看向我，笑道：“高大哥的新娘子好漂亮啊，我已经听说了，姐姐是唐家小姐吧？闺名怎么称呼？”

　　　　高彦俦哈哈一笑，弄的我瞪他一眼，有那么好笑，更可气的是他的爪子还放在我的腰上，我急忙自己说道：“我单名一个媛字！”

　　　　杜冰儿笑道：“原来是媛姐姐啊，真是人如其名，有大家淑媛的风范，不像我！”她转头向王昭远甜甜的笑着，王昭远的眼里满是宠溺。

　　　　我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吐出来，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大家淑媛了？高彦俦忙帮我拍着背，免得我呛着，我抬起头，见他对我戏谑的笑着。

　　　　“媛姐姐，你没事吧？”杜冰儿担心地看着我，我忙摇了摇头，她才放下心来，一刻不得闲地看向鱼丽，“这位姐姐又是谁？生的好生端丽！”

　　　　难得被女子夸奖，鱼丽也不由得红了脸，“奴婢是个丫鬟！”

　　　　“哦~”杜冰儿“哦”了一声，也没觉得鱼丽坐在一旁有什么不对。

　　　　王昭远忽然看着我笑着，向杜冰儿说道：“冰儿，你是不知道！以前……高夫人刚进宫的时候也是个闹腾不怕事的性子！跟你倒有几分像！”

　　　　跟你倒有几分像？我怎么听着这话怪怪的，我转头去看高彦俦，他的脸色也是怪怪的，他该不会是想到那一处去了吧，他娶杜冰儿是因为她的性子和我以前很像？可是我怎么觉得杜冰儿的性子比我活泼多了啊！

　　　　高彦俦也是个不省事的人，说道：“是啊！昭远以前还吃过媛儿的亏呢！被媛儿又踹又咬！”

　　　　天啊，这是要干啥？我真想拿个盘子将自己脸挡住，我侧过头去，看到鱼丽有跟我一样的想法。

　　　　杜冰儿对于高彦俦说的我对他丈夫又踹又咬的事倒是不着恼，“是吗？我们蜀中女子本来就该如此！媛姐姐的事我也听说了些，可真是离奇啊！什么时候一定要媛姐姐亲自跟我从头到尾的好好讲讲！一定是个特别精彩的故事！”

　　　　我猛喝了一口茶，“一定有机会的！”

　　　　好在这时，小二来上菜了，才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川菜素有一菜一格，百菜百味之称，并不如外地人而言，以为我们这里只有麻辣两种味道。在宫中尝遍了珍馐美味，这民间的美味倒是还没有尝遍。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我不禁食指大动，虽都不知名头，但吃过就知道了。

　　　　我以为就我一人狼吞虎咽，抬头一看，杜冰儿和鱼丽也吃地不亦乐乎，杜冰儿笑道：“看姐姐样子，果然和他们说的一个样！”

　　　　杜冰儿话多，我也没闲着，和她南天北地的聊着，又商议着下次一起去哪儿玩。鱼丽说的果然不错，嫁给高彦俦的确是好处多多，我们不仅自由了，还能在此大快朵颐，东拉西扯的海聊，我仿佛觉得我又是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了。

　　　　那两个男人倒都是斯斯文文的慢慢喝着酒，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谈着，王昭远忽闻：“皇上最近又封了你做源洲武定军节度，是不是快要去源洲上任了？”

　　　　高彦俦点点头，“不错，定在十月初启程！”

　　　　要离开了？我从海聊中醒过来，孟昶封了他一大串的名目，我更本就没听清楚，或者说是没有在意，原来这个节度使要去源洲上任的，这里我就要离开了吗？

　　　　王昭远的神色有些黯然，似乎在想着离别的事，可我却忽然想起我封妃之后，他好像也有这样的表情，那是他自作聪明之后，以为我会离开高彦俦，却没想到我会被皇上册封。可是今日他为何又是那样的表情？

　　　　我心里陡地一震，那个竹筒！是啊，那个竹筒不知他是怎么从高彦俦身上得来，特意来交给了我，莫非那些谣言也是他散布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年来，他还是没有放下。

　　　　我定定地看着他，审视着他，他和我的目光一接触，急忙避开了，这不是心中有鬼吗？看来他打的算盘还是落空了，定是这谣言闹得太大，徐阿琭认为我和高彦俦再在这里，以后一定还会有所祸端，所以让孟昶下旨远远地支开了我们。

　　　　王昭远原定的离间计划是什么？他也一定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看着碗里的美味，忽然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他也许还是那个他！就算拥有了冰儿，他还是不知足吗？得不到的就是好的吗？

　　　　我伸出手去，主动握住了高彦俦的手，无力地说：“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了！”高彦俦有些惊诧，喜悦在他的眼睛里闪过。

　　　　杜冰儿道：“媛姐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真的好差啊！”

　　　　我摇着头，“可能是有些伤寒，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高彦俦道：“如此，就先别过了！”王昭远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移开眼，不再看他。

　　　　鱼丽过来扶起我，我靠在高彦俦身上，走下了楼。推车还停在楼下，高彦俦先让那人推着东西先走，再雇了一辆马车，送我回府。

　　　　我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这里我才刚刚有些熟悉，就要离开了，离开也好，不是有句话说的是，眼不见心不烦吗？也许走了，就可以不再想起这里的人和事。




第七章　洞房

天黑了，想着再过几日就要离开了，这里的一切也该做个交接，有些东西我也该放下了。

　　　　我从梳妆台上拿起那一串耳坠子，蓝色的光柔和地闪耀在我的手心，我默默地抚摸着它，像是在道别。我不该在这样恨高彦俦了，他虽对我有所欺骗，但是这么年来，他的心我是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放在了心上！孟昶，这个遥不可及的梦，就将它永久地封存在盒子里，永久得留在成都吧！

　　　　我想起了孟延意幸福的容颜，下一次，她进宫再也不用看到我了！也许，我也能如她一样幸福……

　　　　“绮回！原谅我新婚晚上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只是气急了，我没想到掀开盖头，你会是那样的样子面对着我！”

　　　　高彦俦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又惊又喜，他竟然在我向他道歉前先来了，他边向我走来，边说道：“不管你与徐阿琭有着怎么的纠葛，但她这一次不是帮了我们吗？你能原谅我瞒过你这件事吗？”

　　　　他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我的脑子因为他的话晕晕乎乎的，正不知如何回应，却忽然见他的脸色变了变，他正低着头，刚巧看到我手心里托着的耳坠子，还没来得及放进盒子里，我正要解释，他却说道：“只是他送你的对吗？想不到到现在你还是忘不掉他，看来你不是气我和徐阿琭联手欺骗你，而是恨我多事，拆散了你和皇上！难怪你这么多天都和我冷战！”

　　　　他居然是这样子想我的，我满腔的柔情又化作了愤怒，这让我想起了当年我误会他和延意时他误会我和孟昶关系暧昧，时至今日，我们竟然还是彼此这么不信任吗？

　　　　我恨声道：“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吗？好啊，你想的不错，我就是忘不了他，你要怎样？”

　　　　他恨恨地点点头，“果然是如此！”我知道我的话伤了他，可是我更恨我们的彼此不信任，也许到今天我们虽历经了磨难，可还是患得患失的。

　　　　他突然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耳坠子，狠狠得捏在手心里，瞪着我，神情似要吃了我一般，我叹了口气，伸出手去，道：“还来！”

　　　　“哼！”他冷笑了一声，“它就让你那么宝贝吗？我看你刚刚的神情，你应该呆呆地坐在这里看了很久！”

　　　　“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