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以便为尽可能多的男性所糟蹋。生出孩子来,被称为“小龟子”和“淫贱材儿”,更要遭受非人的待遇。对前朝逆命之臣及其遗属,竟施以如此惨酷、如此残暴的惩罚,在中外历史上都是少见的。
持续十几年的血腥屠杀,不仅斫丧了国家元气,而且在民族心理上造成了剧烈的创伤,以致清初有人总结明亡教训时,把这作为一个缘由。他们认为,由于朱棣残杀无度,毁坏了正气刚风,造成后来许多臣子只知明哲保身,顺时听命,持禄固宠,再也无心顾念社稷安危了。
与宋太宗、明成祖鼎足而三者,还有清代的雍正帝。这是一位睿智果断,勤政务实,颇有作为的君主。他在努力维护与强化皇权的同时,实施了一系列具有改革意义的重大举措,整顿吏治,清除冗劣,严惩贪贿,力矫康熙晚年种种积弊,使积重难返的清朝政局重新呈现振作景象,对后世影响颇大。但他为人狠毒残忍,极擅权术。康熙皇帝在世时,他伪装忠厚,暗中却蓄势待发,窃窥神器。他的继位的合法性,一直受到质疑,包括康熙遗诏、康熙死因等,可疑之点颇多。由于他即位后销毁了大批官方档案,已经无法找到直接证据,但各种传言一直不断,前后竟有四起。最后,只好由他本人站出来,力加驳斥,也往往相互矛盾,经不起审核、推敲。
他深知,敢于向他的君权挑战,抗拒他的意旨,藐视他的权威的,只有他那几个实力雄厚的兄弟。因此,继位之后,就精心筹划,分步骤地处置几个政敌。先是向以允禩为核心的异己力量开刀,将他们用高墙圈禁起来,严加看守;并命令允禩、允禟自改其名为“阿其那”、“塞思黑”(满语,分别为狗、猪之意)。这个集团牵连到许多人,一些重要成员或处斩,或监禁,消耗殆尽。然后,就公开宣布允禩罪状四十条,允禟罪状二十八条,允禵罪状十四条。其中最根本的罪行,是结为死党,图谋大位。按照他的本意,是将他们全部杀掉,以绝后患;但又怕担擅杀的罪名,便召集群臣议罪。偏偏大学士徐元梦看不出玄机,哭着劝说皇帝:顾念手足之情,免去他们死罪。雍正帝当即勃然大怒,将他降黜为中书舍人。不多日,这两个“猪”“狗”弟兄就相继“病故”,实为谋杀。尔后,又将允祉的王爵革掉,监禁起来,并贬他的儿子为“闲散宗室”——没有任何官职的族人。对于允祉曾经重用过的前朝大臣,如陈梦雷等,已先此发配到关外。
在集中力量消灭允禩异己势力的同时,又交错着对年羹尧、隆科多两个权臣进行处置。他们原本是雍正帝的心腹,堪称“左膀右臂”,都是新朝荣宠备至的柱石人物。年羹尧主持西北军务多年,在平定西藏、青海中立有大功。雍正初登位时,对他非常信任。当时,担心诸王发动叛乱,便经常叫他紧跟在自己身边,担任护卫;还曾叫他秘密搜集允禵在军中的劣迹,说:“只要调查出来,我将重重赏你。”但年羹尧不仅没有调查出来问题,反而说了允禵的好话,并互相有书信往还。对此,雍正帝非常恼火,说:“近日隆科多、年羹尧大露作威福、擅权势光景,朕若不防微杜渐,此二臣将来必致不能保全。”于是,抓住年羹尧在上奏皇帝表章中字画潦草,并将“朝乾夕惕”误作“夕阳朝乾”,发怒道:“观此,则年羹尧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其谬误之处,断非无心。”相继将他三个儿子的爵位削去,又将他本人革职查办,最后列出九十二条罪状,下令让他自杀。牵连家中许多人一同治罪。
从无字碑说起(9)
隆科多的情况差不多少。他是雍正帝的舅舅,对于雍正帝登极有传诏、拥立之功,素为雍正帝所倚重,曾任总理事务大臣,兼吏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衔。后来,以其“招权纳贿,擅作威福”,陆续撤掉各种职务,最后,以四十一条罪款,“永远监锢”,死于狱所。
雍正帝对于这些佐命立功之臣,根本谈不上信任,完全出于实用主义。初政时期,出于特殊形势的需要,暂时利用他们;后来,发现这些权臣声闻过盛,威势日增,如不及时剪除,势必危及帝权独揽,终成后患。于是,找个茬口就趁势除掉。所以,这两个案件的实质,乃君臣权力分配之争,他们不过是作了“乾纲独断”的牺牲品。
他的手段固属高明;但为一己之私,竟将骨肉兄弟诛杀殆尽,把旧日心腹、包括于己有大恩大德之人一律铲除干净,不能不说是心黑手狠,人格低下。后世之所以对他谤詈交加,这该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里,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人性同功业何以常常是对立的?上述这些君主,他们的功业都十分显赫,对历史发展的贡献也不为不大;可是,道德水准却极为低下,在人性方面共同存在着重大的缺陷。这表明, 事功与人性,历史评价与道德评价,经常会发生矛盾、冲突,乃至相互悖反。有一些事物,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毫无疑问,应该肯定;可是,放在道德的层面上来考量,却又会遭致否定,比如恶,比如暴力。恩格斯指出:“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借以表现出来的形式”;“暴力,用马克思的话来说,是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它是社会运动借以为自己开辟道路,并摧毁僵化的垂死的政治形式的工具”。这是从社会发展规律,从政治学、历史学方面加以分析的。
事实上,在皇权专制的国家里,在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混乱社会中,一个主要当权者,如果不具备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气魄与雄心,没有为世人所不齿的疯狂的权势欲、攫取欲、占有欲,也就不可能在“权力竞技场”上生存,更何谈目标的实现,功业的达成。正是这种种欲望,在裸露出人的劣根性的同时,也爆发了强势的生命力、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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