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全部中断,实实在在的成了孤军作战。
钱思礼不敢确定唯一平安脱离战场的那名士兵能不能安全的找到上级,在现在整个通许一线几乎到处是战场,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情况之下,一个士兵单独行动,可以说是相当的危险的。这个士兵能不能找到主力,钱思礼自己也不能保证。
现在钱思礼知道自己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刑岗一线,让开身后的涡河故道。自己连队此时已经伤亡过半,弹药也消耗的所剩无几,可以说已经尽了力。在与友军联络已经完全中断,无法得到任何支援的情况之下,现在撤离绝对有正当理由。
第二点就是坚持下去,以自己连队所有弟兄的生命为代价,尽量为主力赶上来争取多的时间。第一点自己可以活下去,剩余的这几十号弟兄也可以活下去,但是代价是眼前这千把号鬼子有可能逃脱。
在通许一线其他地方战局已经大定的情况之下,跑出千把鬼子并不会影响大局。但是钱思礼总感觉眼前这些与近一两年所遇到的日军不同的日军,绝对不是溃军那么简单。
从这些鬼子中老兵占据了绝大多数,而且还有数量绝对不少,已经远超过日军其他部队军官正常配置比例的军官这一情况来看,钱思礼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些鬼子中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当然到现在苦战中的钱思礼也没有想到他会中了整个通许一线的头等奖,在他面前的日军是整个通许前线的最高指挥部,这些日军中有通许一线现在最大的一条鱼,日军12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中将。
撤退的念头在钱思礼的脑海中只不过是一闪而过,放弃阵地,让开道路,让日军逃跑,在28集团军中没有这个传统。就是自己想这么做,恐怕手下的官兵也不会答应。
看着东方已经微微有些发白的天边,听着前山龙口一线依然响彻云霄的枪炮声,钱思礼趁着日军进攻的短暂的空隙,将所有班排长中仅剩的几个人召集到自己身边开了一个短会。
副连长已经阵亡,四个排长中只剩下一个半。之所以说是剩下一个半是因为接替在与日军重机枪手对射中阵亡的重机枪手,而亲自操刀上阵的连重机枪排长在战斗中,被日军两发榴弹击中身负重伤,重机枪被当场击毁,人虽然还活着,但只剩下半条命了,身上被绷带包的象个木乃伊。
十二个班长剩下的比较多,此时还剩下六个,只不过这六个几乎是人人带伤。看着自己连队仅剩的这些班排长,钱思礼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缠绕的绷带,在连指挥所被日军掷弹筒击中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当场阵亡,但是也受了不轻的伤。
苦笑着将眼前的形势讲了一遍道:“现在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我也不知道派出去的人找没有找到主力。现在咱们的人数已经不足百人,军官和士官就只剩下你们几个。”
“关键是现在咱们的弹药没有多少了。下面的战斗怎么打,大伙合计一下。”钱思礼掏出一支烟来,几次想要点上,但是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放弃了。在夜间的战场上吸烟,那是给对手找靶子,尤其是在对手射击技术比较精良的情况之下,吸烟等于自己找死。在主力上来之前,他暂时还不能死,剩下的这几十号弟兄还要他来指挥。
几个班排长看着将香烟放在鼻子下边闻着的钱思礼都没有说话,半晌身负重伤的机枪排长才首先开口道:“放弃阵地逃跑,咱们28集团军没有这个传统。放弃阵地,让这些鬼子跑掉,咱们是可以活下来,我想师里面也不会追究咱们的责任,我们毕竟已经尽力了。但是以后咱们在友军面前,在其他部队的弟兄面前咱们怎么还能抬的起头来。”
“咱们这几个都是军人,几乎也都是老兵。自从参军以来,血雨腥风的参加过这么多次战斗,杀的鬼子也都不在少数。那么多血战,咱们都挺过来了,比之前阵亡在湘北、南昌、缅甸的弟兄多活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够本了。军人吗,难免阵上亡。要是想消停的活下去,当初干吗来当兵?”
说到这里,这个排长费力的抬起头来对着钱思礼道:“连长,你是一连之长。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不过,我想咱们是不是在派出几个老兵去前山龙口一趟。咱们死不足惜,但是不能让这些鬼子跑掉。”说完这几句话,这个排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在说话,又躺了回去。
其他的几个班排长听完机枪排长的话之后,连连点点头道:“连长,你拿主意吧,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弟兄们绝对不含糊。咱们是常胜军,就要在任何时候都有常胜军的傲气,更要有常胜军的骨气。”
钱思礼听完这几个人的表态之后,咬咬牙道:“好,既然弟兄都这么说,咱们就和他们死磕到底。”说完之后,钱思礼抬起头来,对着几个排长中唯一幸存的,只受了一点轻伤的三排长道:“我阵亡之后由你接替指挥。你就是我的继承人。你也选好了指定人,别咱们都阵亡了,让部队失去指挥。”
说到这里,钱思礼转过头去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上士道:“老李,你是咱们全连资格最老的老兵,也是战斗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你选上两个老兵再去前山龙口一趟,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到那里,将这里的情况和上面汇报一下。”
布置完之后,钱思礼对这着剩下人道:“注意从阵亡的弟兄们身上和日军尸体上收集弹药,咱们在这里多坚持一分钟,也是给主力的赶到多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在刑岗一线的阻击部队做最后准备的时候,郑斌已经知道了有近千日军正猛功刑岗一线试图从刑岗一线突围。三个被钱思礼派出来报信的老兵中唯一幸存的老兵已经赶到前山龙口一线。将刑岗一线的情况向已经赶至前山龙口亲自指挥的郑斌做了汇报。
郑斌听完这个一身是伤,一路上与被打散的三三两两的日军几次遭遇,依靠平时积累的战斗经验,才脱险的士兵的报告吃了一惊。郑斌看看手表,按照这个士兵的报告,他从出发到赶到前山龙口,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刑岗一线那里怎么样了。
听完这个士兵的汇报之后,郑斌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从此时正从通许城东向前龙山口一线赶的部队中抽调了一个营的兵力,火速向刑岗一线增援。他从这个士兵的汇报中,感觉出有些不正常。
此刻被合围在前龙山口一线的日军已经查实,是日军61师团部及其率领的三个步兵大队,这是已经是通许县城内几乎所有的日军有生力量了。那刑岗的日军是从那里冒出来来的。
如果按照这个士兵形容的这部分明显老兵占大多数的日军情况来看,这部分日军难道是?郑斌有些不敢肯定。如果真的是自己心中猜测的那样,那这个内山英太郎实在是太狡猾了。
想到这里,郑斌命令此时已经进入通许县城内的部队,不在通许县城内停留立即走近路直接穿城而过。跑步增援刑岗一线。同时命令此时就在通许县城以北的预备90师立即派出副师长赶往刑岗一线统一指挥。
在钱思礼开那个小小的会的时候,已经接到命令的各部正向刑岗一线拼命的赶路。试图尽早赶到刑岗一线增援。等内山英太郎孤注一掷的连身边的警卫部队都投入到进攻的中的时候,郑斌分别从城东和城南调集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开始放亮,在孙营一线22师团两个联队两千余人的残部已经被率先打垮。在22师团残部被打垮之后,22师团依靠吃人维持战斗的事情已经暴露,已经被高海宽全军通报。接到增援命令的各部队听说整个通许一线的日军最大头目有可能在刑岗一线,无不拼命的赶路。
在这些将士心中,想的很简单,孙营一线日军吃人的事情,肯定是由这个最大头目下的命令。如果不是他下的命令,谁能真的下狠心去吃人。实际上在这件事情上内山英太郎还真是有些冤枉。
22师团被困在孙营一线残部是通许一线日军各部队中最先被分割合围的,也是最先被切断补给线的。更是最先断粮食的。当时22师团和61师团在登陆之后,为了能多坚持一断时间,原来携带的粮食大部分都被扔在了青岛,而改为多携带弹药。
日军各将领一相情愿的认为,粮食可以在战区就地征集,但是弹药却不可能。缴获的中**队弹药,日军的武器使用不了。没有了粮食可以就地征集,没有了弹药还怎么打仗。
尽管日将领大势鼓吹武士道精神,但是没有那个人会天真的认为依靠刺刀能够击败对手的机枪大炮,要是有人真的相信这一点,那他不是白痴是什么?所以日军各部在补给线遭到严重轰炸,弹药和物资运到前线的数量不及所需要的数量十分之一的情况之下,日军各级将领,包括内山英太郎在内都下令部队在进入战区之前,尽量多携带一些弹药。至于粮食等到了战区在说。
结果那里想到,连年的战争,在加上花园口被炸之后,黄河频繁几乎年年改道。连年的天灾**,让整个豫东人口锐减。而当战火燃烧起来之后,本就所剩不多的居民又跑了个干净。
内山英太郎的军部驻扎在通许,情况还好一些。到底是一个县城,又是开封日伪军的重要屏障之一,多少还有一点存粮。孙营一线的22师团就惨,勉强征集一点粮食都被师团长带走去重新打通补给线了,那里想到补给线没有被打通,自己却被合围在了聚宝岗一线。
28集团军在22师团唯一还勉强维持着建制相对完整,战斗力还比较充裕的联队85联队被调走之后,第一时间切断了孙营与通许县城的联系。22师团的残部在被与其他日军切断联系的当天就断了粮。
被困在孙营一线的22师团残部吃人的事情,如果说内山英太郎不知情,那是不正确。只不过他在无能为力,几次救援没有成功反到是损兵折将,还又被圈进去了两个步兵大队之后,只能默认了下属的这一举动。
但是说他下的命令,那确实是冤枉他了。战争打到这个形势,日军基层官兵也许不知道真实的形势,他作为一个中将军司令官可是清楚的很。他可不想在战后被人家当成杀人魔王处理。如果能活到战后,在死那多冤枉?
而且从目前形势来看,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能突围出去。如果光荣战死一切都好说,如果当了俘虏,万一事情暴露,那么自己的罪可就糟大了。所以以内山英太郎这么狡猾的人,是绝对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他只是在孙营一线日军汇报的时候,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最多就算是默认而已。不过做为通许一线日军最高指挥官,22师团残部吃人的事情他都难辞其咎。28集团军各部队将火发在他身上,到也不算是冤枉他。
内山英太郎虽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中**队认定的吃人事件第一责任人,但是他即不想死,也不想当俘虏的决心是很坚定的,所以他才拼命的想要突破刑岗一线,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警卫部队都拉了上去。
在内山英太郎发起最后一博之后,只剩下三四十人的,此时已经将数量有限的79子弹匀给最后还能使用的两挺轻机枪使用,其他人已经开始使用缴获的日军武器弹药作战的阻击部队,面对着日军几乎是不停顿的,一波接一波的攻击。渐渐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又打退日军一次攻击之后,刑岗一线的阻击阵地上,只剩下了三十多个人。钱思礼看了一下怀表,从日军第一次发起攻击到现在已经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自己凭借着不到一个连的兵力,整整抗击了五倍于他们的日军两个半小时的攻击。
想到这里,钱思礼挪动了一下在一次肉搏战中被日军刺刀刺成重伤左腿,看了一下仅剩三十多人的部下,费力的从衣袋中掏出最后一支烟来,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他知道只要日军再来上一次冲锋,自己和仅剩下的这几十号人恐怕就要光荣了。
看着吐出的烟圈,钱思礼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如果一向严厉,甚至可以说是古板从不吸烟,不饮酒,更不抽鸦片的父亲,见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又要大发雷霆了。自己那个八股意味甚浓的父亲甚至禁止他去上那些新式学校,而整天在家教授自己那些早就被淘汰的什么《中庸》《论语》《大学》。
还给自己起了一个什么思礼的名字,整天在家念叨着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人只重西学,不重国学,让自己有遭一日能够复兴周礼。这都是那跟那呀。钱思礼有时还真的挺佩服自己的母亲,居然能和这样的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还生育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