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玉瞪着她半晌,闭了闭眼睛,忽地一笑,整个人都退出门外,微微弯了腰,道:“公主请。”
容锦被他这个笑容吓了一跳,逃也似的跑进了马车里,待坐稳当,心绪平复下来之后,才想起来意秾还在书画铺子里头呢。
忙命朱颜带着人进去找意秾,她倒是想自己下去亲自找的,但一想起许季玉还在里面,便有些打怵。容锦暗道了一句:扫把星!她抚了抚胸口,腹谤再也没有比许季玉更扫把星的人了。
许季玉是西平公之子,排行第三,原本是跟世子之位丝毫关系也没有的,可偏偏三年之内他前面的两位兄长竟都死于非命,就剩下他这一根独苗,许夫人自然是将他看成宝贝疙瘩一般的,在他十八岁时便给他定了亲事,是吏部尚书嫡长女,身份样貌无一不好,可才定亲两个月不到,那姑娘就失足落水死了。
虽说是个意外,可也让人心里打着鼓了,许夫人便耐着性子等着这段事情过去再给他说亲事。到许季玉二十岁时,许夫人可真是等不了了,急得又给他定了门亲。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世子,稳稳当当的下一任西平公,许季玉长相也不错,这亲事自然也是好定的,只是也真是巧了,跟上一回一样,不出两个月,这位姑娘也出了意外了。
这回哪位夫人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西平公府的就要掂量一番了,倒是有愿意嫁庶女的,可是许夫人也看不上啊。后来许夫人哭哭啼啼的去请王皇后保媒,这回却是许季玉不同意了,死活也不肯再定亲。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许季玉自小便有主意,把许夫人气得大病了一场,直到许季玉二十五岁了,许夫人这才又强逼着他定了门亲。
是许夫人亲二哥的嫡女,许夫人的亲侄女,原本许夫人的二嫂也是不大乐意的,但恰在此时许夫人的这位二哥犯了事儿,求到许夫人头上了,许夫人这才提出这个要求来。
许夫人的二哥也觉得“克妨”这种事太过玄乎,其实就是赶巧儿了罢了,并不大信的,便顺当的将亲事定了下来。谁知这两家亲事一定下来,许夫人这位侄女就病倒了,十天倒有九天都在卧床,连人事不知的时候也是有的。
容锦想到这儿就撇了撇嘴,命这么硬,还有人肯嫁给他也真是瞎了眼了!
她等了一会儿,见意秾还没出来,便撩起车帘子往外瞧,一眼就看见许季玉仍立在书画铺子门口处,双眼灼灼的望过来。
她心里顿时就是一慌,忙将帘子放下了,在心底暗暗念了一大段《心经》,这才将许季玉那张脸抛到脑后去了。
那厢里朱颜带着几个仆妇上了二楼,绕过落地罩,正要往里头那隔间儿里进时,便瞧见祝嬷嬷与青鹅正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口。
朱颜上前笑道:“公主让奴婢上来找沈姑娘,公主正准备回府去了,还请沈姑娘出来。”
祝嬷嬷冲朱颜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道:“二殿下与沈姑娘正在商议事情,请公主先回去吧,过会儿二殿下会亲自将沈姑娘送回公主府去。”
若是里面的意秾听到祝嬷嬷的这句话,一定会道一句容铮与祝嬷嬷这两人果然都是厚脸皮!
此处隔间儿内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后人临摹的《簪花仕女图》,故而隔间儿内的摆设也都是按照唐晋风格来的,临窗摆着一个山水围屏,容铮就坐在坐榻上,他面前是一张黑漆嵌螺钿的长条矮几,矮几上还有一座犀皮地雕兰花小砚屏,他左手边是一只莹白似雪的白瓷茶盏。
容铮一身月白色锦袍,头发用镂雕白玉冠束起,手里捧着一卷书,竟让意秾生出一种翩翩公子如玉之感。
意秾方才走进这间隔间儿,见祝嬷嬷与青鹅都自动的没跟进来,反而立在外面守门时,她就有一种掉进狼窝的感觉了。
她下意识的就想转身出去,容铮扬了扬眉毛,不紧不慢的道:“我这儿有一封信……”
意秾的脚步立时就停了下来,见容铮果然从他手中的书卷里抽、出一封信来,上面封着火漆,意秾一下子就看到了上面的“吾儿亲启”四个字,沈珩之的笔迹她再清楚不过了,此时心都提了起来,忙道:“是我爹爹递来的信?”
容铮将信重新塞入书卷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意秾,“不是刚刚还想立刻拔腿走人么?”亏他还特意抽时间在这儿等她,她倒好,竟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一般来防了。
意秾眨巴眨巴眼睛,她一直在盼着沈珩之和凌氏能给她写信,但因她身份特殊,不管寄信还是收信都是极麻烦的事情。而沈珩之想开在大虞的那间商铺才谈妥当,各种交接手续更是繁琐至极,而大虞又没有他们沈家的亲眷,想托他人之手亦是困难,沈潜已经在想办法尽快将手续办妥了。如今意秾能盼来沈珩之的一封信实在是欢喜异常,这会儿她是有求于人,也不敢再矫情了,便走过去坐到坐榻的另一侧,道:“多谢二殿下。”
容铮别过脸,冷哼了一声,道:“想要看信也简单,你自己过来主动点儿。”
意秾愣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容铮说的“主动”是什么意思后,脸一下子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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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太甜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容二:(高冷状)甜得不够多,河蟹程度太低,都是成年人,作者菌不会是不好意思写吧?
作者菌:甜得越多,后面虐得就越多。
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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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ul>;
<;li>; 文世忠如今已近六十了,精神头却是极好,面上惯常带笑,说话行事沉稳至极,总是笑呵呵的模样,其实比猴儿还精。
文含芷命小茴在外头等着,她自己提着食盒进了文世忠的书房。
文世忠是以武起家的,打小也没读过几年书,却非要跟个读书人似的,将书房安置的像模像样,一座紫檀木大书架,上面各色书籍一应俱全。紫檀大案上摆放着一只金兽,仰头向天,嘴里吐出缕缕白雾来。
他正立在窗前逗鸟儿,此时见文含芷进来,便笑道:“芷丫头来了。”
文含芷是常出入文世忠的外书房的,文家上下除了大公子与二公子,便只有文含芷有这特权了。
“我今天做了些枇杷蜜花糕,想着祖父吃了也能解些清热,便给祖父端来了。”文含芷眉眼弯弯,显出些小女儿的娇态来。
文世忠笑道:“就你这个小丫头最会讨人欢心!你六哥还跟我抱怨呢,说我偏心,我倒应该叫他来看看,芷丫头有一点子点心都知道想着我,他可倒好,就只有闯祸时才会想起他这个祖父。”
文含芷笑着扶文世忠在一旁的官帽椅上坐下来,“六哥心里最敬爱祖父了!”她浅浅笑道:“对了,祖父可听说重章长公主之事了?”
今日在大公主府杨清持那一番辨认,虽没能激起大浪来,至少也让邺城各世家贵勋都有所疑虑了,若是背后议论声起,王皇后与太子那里岂能有脸?少不得要费心尽力的将重章长公主接走完婚了。
况且皇室的脸面重要,一但将这里子挑开了,就是保宁帝也不能不管。
文世忠脸上的笑容却没了,他转过头看着文含芷,文含芷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小小的脊背却是挺得直直的,然后听文世忠沉声道:“我常夸你是咱们文家最能沉得住气的,如今却是慌了神儿!一件事情,只要有你插手了,便是你行事再缜密,也终会有疏漏之处。今天在诗会上,我只听人大致讲了一遍大公主府中的情形,我便知道此事是你出的手。你以为大公主与二殿下会不知道么?”
文含芷咬着薄唇,握紧双手,又呼了口气才缓缓道:“我只是不明白,沈意秾在大公主府之事,太子与王皇后明明知晓,却没有任何动作?”
文世忠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女,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并不是个迂腐之人,有时他看重这个孙女甚至比嫡长孙还更重些,可毕竟文含芷长居于内宅,眼界再宽阔也总有局限,“因为时机不到,太子是个极能隐忍之人,不到极有把握之时,断不会贸然出手,更何况仅仅是为了一个他本就不愿意娶之人。”
文含芷眸光动了动,道:“孙女不懂朝中之事,不过前两日与虞家姐姐一处时,却听虞家姐姐说她家的庄户到豫西长廊一带去换毛皮时,被西戎截掠一光,她们家一共去了十几人,最后却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了。”她看了文世忠一眼,静静道:“听说除了虞家姐姐家的庄户之外,还有许多商户也遭了西戎毒手了,还有一户是带着妇孺的,都没能逃过,孙女听着也真是怪可怜的。”
文世忠笑了笑,“芷丫头有什么话便跟祖父直说吧。”
文含芷这才道:“孙女想求祖父帮帮孙女。”她突然就直直的跪了下去,“孙女也跟大哥哥打听过了,听说圣上是想命咱们文家派兵前往豫西长廊的,西戎虽然彪悍,却只是几支流动的蛮夷罢了,有祖父在,咱们文家自是不惧西戎的。”她显是早就虑好此节了,侃侃而道:“孙女想求祖父去辞了圣上,如今圣上还未明下旨意,也只是几位朝臣奏议此事罢了。祖父德高望重,必能劝动圣上,请圣上下旨,命二殿下率兵前往。”
文世忠看着文含芷,过了半晌,才道:“你先起来吧。”也未再言其他,便摆了摆手。
文含芷出了外书房,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见她神情不似疏缓模样,小茴也不敢多问,忙递上帕子,扶着文含芷回去了。
大公主府,容锦还在生气,怒气冲冲的道:“我看文二姐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敢跟朱家那个什么四奶奶私下交往,看我不告诉萧娘娘!”
意秾倒觉得此事还没完,凭文含芷的手段,岂是随便在各世家贵勋中传一传新鲜文儿就能算了的?她必然还有后手。意秾即便神经再粗,此时也能明白,文含芷这是冲着她来的。
容锦尤自愤愤,坐在花架子下,脸上颜色颇为难看,朱颜踌躇了半晌,才敢凑上前来,对坐在一旁的意秾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给大公主递上了一封信。
容锦脸上顿时就红了,不过她也不是那忸怩的小丫头,更何况,她那点子事儿,早就跟意秾兜了底儿的,便瞪了朱颜一眼,朱颜将旁边的小丫头们都带下去了,容锦才对意秾含羞道:“他约我到城西的书画铺子见面。”
意秾知道容锦说的便是那个程皎,此事虽没有意秾置喙的余地,但她还是忍不住拉着容锦道:“你真的考量过他的人品么?你虽贵为公主,可倒底也是一生的大事,还是该谨慎些才是。”
容锦总是记得与程皎幼年时的情谊,她觉得程皎家中贫寒,却一心上进,努力科举,单这一条就比不知道多少的世家子弟强多了!或许是她与世家勋贵接触得太多,这各家的腌臜事她也鲜有不知情的,看那一个个打扮得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就觉得他们装得像个咸萝卜似的,恨不能抽他们一鞋底子。所以她是觉得程皎再如何也是比那些人强的。
如今容锦得了程皎的信,心里正高兴着,也没将意秾的话听进去,眼珠子一转,打趣意秾道:“那你可仔细的考量过我二弟的人品了?他表面上看着光风霁月的,其实最是记仇了!”
意秾脸一红,啐了容锦一口道:“正在说你的事儿呢,你倒往我身上扯。罢了,我也不敢管你,你想去只管去就是!”
容锦立刻又笑嘻嘻的拉着意秾的手,道:“我二弟最不喜程皎了,他若是知道我偷偷出去与程皎见面,定会告诉萧娘娘的。公主妹妹最体人意儿,就陪我去吧,你就当逛书画铺子了。”
意秾故意板着脸道:“我是不会去的。”
容锦哪里肯这般轻易放过她,好话说了一马车,喋喋不休的道:“公主妹妹最漂亮了,我二弟也那般漂亮,等以后你们两人生了孩子,还不得漂亮得不像话啊!到时候我这个做姑母的也长脸……”
意秾这回脸板不下去了,伸手就过来拧容锦,两人嘻嘻哈哈的闹了半晌,到了申时尾儿上,容锦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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