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他,他此时正呆愣地看着我,又是刚刚那副表情。
他见我看他,可能也觉得尴尬,随即把头别了过去。
“这是我们……一起种的花……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这不是菊花吗?”我疑惑。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良久,“我很喜欢这花……我就知道它会在这两天开放。”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眺望着远方,嘴角噙一抹笑,眼睛灿若明星。可转瞬,那抹莫名的兴奋迅速为苦涩所代替。
我看着他忧伤的面孔,也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地站在一旁。
“你喜欢吗?”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神色温柔,笑意明显。
我一顿,几乎将他当成博文。
那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他也将我当成了别人,因为他眼中的那份宠溺是如此明显,决不该是对一个陌生女子该有的。
“嗯。”我冲他笑笑,重重地点点头。
“为什么?”
“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南山’成为千古绝唱,多少朝代以来,菊花成为文人雅士竟相追逐吟诵的对象,我无意隐居,但是也喜欢那其中的悠然高远。何况菊花闻之馨香,看之美妙,苗可食,花可入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花。”“
他听着我说话,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拉起我的手就走:“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我随着他在花海里奔跑,花朵拂过衣襟,露水沾湿裙摆。
他不时停下来为我轻轻取下挂在枝丫的裙摆。
他的脸上浮现笑容,笑意直达眼底,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们走上了一座建造精美的拱桥之上,两边柳树成荫,枝条飘荡,桥下流水淙淙,空中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我看着眼前的美景,走上前去,扶着扶手,手伸出去够杨柳。
“还没到目的地。”
我转过身惊讶地看他,他神秘地笑笑,不理会我的疑惑,拉着我往前走去。
下了拱桥,眼前出现一座装饰华丽的庭院,因为遮掩在众多柳树之中,在上面才看不见。
庭院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临渊琴房”。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那桥,桥上刻着“冷香”二字,只是字迹触及的地方,明显比其他地方的石头要新些,字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进了琴房,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里面一一陈列着古琴,古筝,琵琶,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乐器,应有尽有。
我激动极了,转身看他,他正微笑着看我。
我走过去,眷恋地摸了摸古琴,他跟上前来:“会弹吗?”
我懵懂地摇摇头,指着那些乐器有些孩子气地说:“这些,你都会?”
他不说话,看着我,扯开嘴角,笑了。
我瞬间对眼前这位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男子充满了崇拜。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嗯。”他好笑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运的人。在我想学琴的时候,我可以学了,而且还多了一位了不起的师父。
“可是……”我想了想又皱起了眉。
“怎么了?”
“别人知道了,会不会……”
“怎么会呢?这是我的琴房。”“
““你一个人的?!”我瞪大了眼睛。
“以后你有空就到这里来。我一样样地教你。”他答非所问。
真的?
我两眼放光,腾的跪下身去:“谢谢师父!”
眼前的人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看我,眼里又有一些莫名的悲伤和痛意,“你怎么会想到叫我师父?”
“因为……”
“住口!”我的解释被打断,我愕然地看着他忽然严肃起来的面庞,有一丝畏惧,又有一丝心疼。
“不要叫我师父。”他缓了缓情绪,勉强笑着道。
“额。”
他匆匆转身出了琴房,我追到门口,他已经不见了影踪,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在琴房等他。
半晌,就在我觉得快等不及了的时候,他提着几副药进来。
“你体质太差,这是几副中药,每天煎服一包。”
我看着几副药,鼻子酸酸的,很感动,很感动。
他转过身去不看我,“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我抽了抽鼻子,提起几副药,向门口走去。
“等等。”
我疑惑地看他。
他有些嗫茹地道:“你只拿今天用的就好了,反正你明天会过来对吧……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加的药。”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剩余的药放下,这才出得门来。
第二十三章 暴怒
“……要我送你吗?”他追出了房门。
我一顿,转身朝他笑到:“不用了,我能找到路。”
“你叫什么名字?”我正要走,身后的人又急急地问道。
……
“寒玉。”
我说完转身加快了脚步。
我出了门,上了拱桥,远远看到他还呆愣在门口,看着我离开的方向,嘴里重复地念叨着我的名字。
我一口气跑下拱桥,直到看不到琴房了,才停下来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寒玉,寒玉,寒玉。
我应该说雨儿的。在这里说出寒玉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麻烦。
我并没有忘记这一点,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骗他,不想让他知道我此时尴尬的身份。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他送我,其实我方向感很差,甚至找不到来时的路。
幸亏他没接着问我,你什么身份,你为什么在江府。
否则我是不是要骗他?
不过我也没问他不是?看他的衣着,气度,和那琴房,必定是个有身份的人。
他的忧伤,我的绝望,我们都心知肚明事出有因,却都一致的选择沉默,绝口不提,小心翼翼。
他应该暂时不知道的,或许瞒不了多久,那么能瞒多久就多久吧。
我安慰自己一番,开始往回走。
这里看起来并不是江府的人口聚集地,两边绿树成荫,流水淙淙,美不胜收,可是道路却狭窄曲折,难以辨认,我走了不久就迷路了。
等到我七绕八绕地找到了江心居,已经黄昏了。
我一眼就看到月儿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急忙迎上去。
“夫人,你去哪里了?”小丫头一见我就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哭诉起来,“少爷在房里等了你大半天了,他说我照顾不好你,要把我赶出去……”
我看着这个哭得伤心的女孩,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你是我的丫鬟,我很喜欢你,你不会被赶走。”
这个人找我无非是警告一下,刁难一下,或者让我当一下他们欢爱的观众。
我倒也不怕他告诉老爷和夫人让我难做,因为大家都知道是他带我走的。
“我爹娘来过吗?”
“有,我告诉他们你和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嗯,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让爹娘担心。
“夫人,小秋他们都说你和少爷一起出去了,可为什么少爷回来了,你却没回来呢?”月儿嘟囔道。
我笑了笑,没说话。小丫头便嘟着嘴不再说话了。
这时已经到了;月儿紧张得全身发抖。
“夫人……少爷应该在寝房。”
“嗯。”我们朝寝房走去。
虚掩的房门里忽然传出声响来。我停了脚步,那声音更大了。
“夫人,那是什么?”月儿疑惑道。
“好了,你回房去吧。”我笑着示意她。
小丫头如蒙大赦,说了声夫人好好休息就走了。
我停在原地,听了一会里面暧昧的声音,笑了笑,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做着自己爱做的事,不仅没有停,或许还因为我的到来更激烈了些。
呵,看来被人看着真的会很刺激。
要是让月儿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不知是不是会大惊失色。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笑着摇了摇头。
男人和男人差别可真大呀。
在见到江阔之前,我从不知道男人可以无耻如斯,更不知道书上所说的‘巫山*’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相知相许便是最美好的。
就像我和博文……我喝了一口茶,不去想伤心往事。
反正世间悲伤之人也不止我一个。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一双眼睛,悲伤,迷离,穿透一切……
手里的杯子忽然被人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我被吓了一跳,呆愣地抬起头;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床头,三夫人已经不在了。
我转回头看了看江阔,笑,“真是不好意思,害你们每天往返奔波。”
他阴霾的眼睛好似山雨来急。
“你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一愣。
“你这一整天,到底去哪里了?!”他凑近我,忽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我心里开始发毛。他的笑比愤怒更让人害怕。
果然,他忽然一把把我掀翻,顺手把桌子上唯一剩下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破碎的瓷片溅落在我手上,我像看一个恶魔一样看着他,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临渊琴房那边过来!你去那里干什么?!嗯?!”他朝我怒吼。
“有人说你被人救走了?”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纠起我的衣领逼问我“他是谁?他带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的人会跟丢?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告诉我啊!”
我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开始抽泣。
“呵呵,”他颓败地放开我,退后两步,自嘲地笑起来,“你回来的时候还在笑,一看到我就带理不睬,怎么,他带你去玩了?呵,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是最靠近外面的地方,你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他带你出去了?姓郭的?”
我停止了抽泣。
“哼,我就该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来了,呵,你装得真像。你们都把我骗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他看着我,嘲讽地笑起来。“那我就告诉你,你的心上人,我们温文儒雅的妹夫,居然在婚后第二天就撇下了我的妹妹一路追过来,想要破坏我们的婚礼,可惜,他迟了一步,被我的人发现,我以为像他这样读书写字的风雅人物不愿学武所以无力反抗,可是,”他越发咬牙切齿起来,“他居然跑了,还溜到府里找你!在我的人眼皮底下三番五次的不见踪影,原来是个高手!他隐藏得够深!”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他残忍地笑了笑,“他没跟你说吧?是啊,他明明有能力阻止我们的,却乖乖束手就擒,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才来找你,原来你们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胸口猛地疼痛起来,我呆愣地看着江阔的脸,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无法停歇。
博文……你在哪里?你只身前行,过得好吗?
我要去找他!我猛地站起来推开江阔,向门口冲去。
他一把钳住我,继续残忍地说道:“他都没跟你说,又怎么肯承认?怎么?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怎么肯放你回来?”他缓缓靠近我,逼我看着他,“你们闹翻了?他不要你了?哈哈,真是可怜。”
“你滚!”我忽然愤怒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竭斯底里:“你滚啊!”
第二十四章 救赎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或者说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发火。我凄然的语调配上魔鬼般的表情,我一点也不怀疑它的杀伤力。
我以为我能吓跑江阔,可是后来才发现我的脾气在他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看着我的脸稍稍呆了一下,或许能看出此刻我的悲伤大于愤怒,可是他并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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