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她自己冒险,倒不如让他来。
虽然,他对这个过期皇帝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此刻他的怀里还揣着一道密旨,一道与他此行目的截然相反的密旨。
就连他自己到了此刻,都很矛盾。
他甚至搞不明白,明明当初凌若辰说要找的人是朱祁钰,怎么最后会成了朱祁镇的皇后,原本他还以为她是被逼的,可到了土木堡之变后,他才发现,她真正紧张的,竟然是那个朱祁镇。朱祁钰在他出征前亲自召见了他,告诉他,只要朱祁镇死了,他会有办法保住凌若辰,甚至会想办法重新给她皇后的尊荣。同时也保住他钱家的荣华富贵。
只要朱祁镇死了,一切麻烦都不会存在。
凌若辰,也会得到幸福吧?
钱钦看着近在眼前的马车。…wAp.16k.cn前面的车夫在拼命地抽打马儿,却哪里跑地过他的快马。距离在一分分拉近,那个人,就在里面。
他若是活着回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甚至会连累了钱家。连累地她。
钱钦的眼中闪过杀机,手中地长刀一挥,带起一阵凛冽的刀锋,直劈向车厢。
那马车猛地向前一冲,只有刀尖碰到了后面的厢门,那薄薄的木板应声而裂。
马车铺着厚厚的毯子,当中一人,背向他盘膝而坐,身形消瘦。听到后面地动静,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为什么。钱钦心下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命人加速包抄。自己双腿一夹马腹。飞身而起,纵身一跃。直扑向马车里。手中的长刀已然挂在马上,刚落在车中,已然拔出了腰间的三尺青锋剑。
剑锋所向,直指那人的后
他一死,天下方能太平,她也会解脱。钱钦脑中突然闪过了初见凌若辰时的她的样子,当时她被人从坟墓中刚刚挖出来,脸上不知涂抹了什么,黑糊糊的一片,吓得那几个盗墓贼屁滚尿流,她却是笑盈盈地抹去脸上的黑泥,夜色之下,灯火辉映,照的她地笑容灿烂如花,娇俏动人。
那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了。
这一剑下去,真的能就此斩断了她的思念,她地执着?
他的心一沉,或许真地斩断地,是他们的最后一点联系,到那时,她或许连这个大哥都不会再认了。
剑锋终于还是一偏,斜斜地擦过那人地衣角,又收回了剑鞘中。
钱钦在他的背后半跪下,沉声说道:“微臣钱钦,请太上皇随我回去!”
那人却一言不发,只是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钱钦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接住他,视线刚刚落在他的脸上,顿时大吃一惊,小腹上直接一凉,一个锋利冰冷的东西,直刺进他的胸腹之间,用力地向上一划。
钱钦只觉得一腔热血喷涌出来,浑身的力气也随之消失,一头栽倒在那人身上,艰难地说道:“他——他在哪里?”
那人哈哈一笑,一把将他推开,抬起下巴朝脚下的那堆破旧毡毯努了努嘴,用脚尖挑开,露出里面被捆绑着横放在那里的朱祁镇,得意地说道:“你没想到吧,连皇帝都有被我踩在脚下的一天,更何况你这个钱国舅了!”
钱钦倒在车厢的地板上,艰难地转过头去,望着朱祁镇,看到他虽然狼狈憔悴,神色羞愤悲痛,但依旧活的好好的,终于松了口气,冲着他说道:“好好活着,她——她在等你回去!”
朱祁镇拼命地点点头,嘴中被喜宁用破布塞满,说不出话来,眼中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车外传来了明军的呼喊声,喜宁的面色一变,猛地抓起钱钦,狞笑着说道:“多谢钱国舅来相送一程了!”说着,将他猛地朝车外推出。
钱钦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周围传来那些亲兵的惊呼声,他们慌忙地下马围在他的周围,慌乱地想止住他胸腹间的流血,拼命地去阻拦住乱军,免得被人冲撞践踏在他的身上,却没人却阻拦那辆已经没了标记的马车。
而他,如今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载着那个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只能悠悠地叹息一声,慢慢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失去了焦距的双眼,仍然望着那个方向,脑中最后闪过的,还是那张带着黑泥的娇俏笑颜。
当凌若辰赶到的时候,瓦剌军已经全线撤走,钱钦躺在一片狼藉之中,犹自瞪大了眼睛望着远处,嘴角还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身体却已经冰冷。
她的脑中轰然作响,虽然他不是她真的大哥,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心待她好而没有任何要求的人,也正是为了她,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方才就感觉有些不对,也怕秦风回来就再没机会出来,就趁着那个看守她的小兵不注意,拿火枪把打晕了他,抢了马儿赶来,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她默默地在他身边跪下,伸手拂过他的双眼,为他合上了眼睛,擦去了脸上的血污,深深地朝他拜了三拜,“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请你的在天之灵保佑我,让我亲手杀了那个害你的凶手!”
说罢,她站起身来,一脸的肃杀之气,命钱钦的亲兵先行带他回去,自己牵过了钱钦留下的战马,翻身上马,朝瓦剌军败退的方向追去。
那些亲兵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傲然而去,竟然无一人阻拦,只是留下了一人送钱钦回城,其他的人,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就算死,也死在向前的路上。
………【【第四卷 战火】第十六章 杀机】………
秦风刚一发现凌若辰失踪,就收到了钱钦的死讯。
他看着钱钦,久久无语。
他知道的,比每个人知道的都要多。钱钦背负的密令,凌若辰未曾出口的秘密,他都知道,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冲动到如此地步,让他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贸然地做出如此决定,付出的,是一条鲜活生命的代价。
或许,还有更多的代价。甚至,连她自己,都永远无法再回来了。
这个笨女人,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就算她在这里找回了那人,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也只能引起另一场可怕的阴谋,根本就不可能带他回去。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希望他活着回到京城。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那种揪心的恐惧几乎占满了所有的感官,让他无法思考,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秦大人!”神机营副将李枫见他脸色不对,低低地叫了一声,问道:“大人该回城去了,于大人还在等你回报军情。”
秦风这才回过神来,咬咬牙,不再去看北方那看不到的人,勉强地点了点头,拖着生硬的脚步跟他回城,“安排人护送钱将军的遗体回城,若是看到凌大人回来,速速带他回城找我。”虽然自己也觉得这几乎是在做梦,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安排人在收拾战场的时候,别忘了接应凌若辰。
而他自己,却不能不回去。
这一仗关系到京城安危和大明江山,他不可能像她一样。…电脑小说站http://。bxwx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去做,在这个时候,如今就连他的性命。都不是自己的,根本就无从选择。根本不可能去救她。
一切,只能看她地运气了。
凌若辰的运气好得出奇,他们一行十几个人追出去十多里地,遇到的瓦剌军残兵都只顾着逃跑,根本没人顾得上跟他们交手。
只是。他们一路上翻查了几十辆被丢弃损毁地马车,都没有找到半点跟朱祁镇相关的东西,更不用说他地人了。
再往前过了那条河,就是瓦剌军的驻地,凌若辰看着前方,沮丧到了极点。
当初若是她执意跟着去,或许钱钦就不会死,或许朱祁镇就不会失踪,她真恨不得时间可以倒转。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她绝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他们只顾着找那马车,谁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刚才路过的那片树林里,那些狼藉的人马尸体中。喜宁死死地按着朱祁镇。混迹其中,眼看着他们从自己地身边走过。
杀了钱钦。这里就再没有人认得他,认得朱祁镇,他趁着混乱带着朱祁镇下了马车,并没有随着乱军四处冲杀,脱掉了瓦剌人的服饰之后,也没人去注意他这么个扶着“伤员”的小兵,无人的时候快走几步,有人的时候或隐匿或装死。
看到这一小队人马的时候,喜宁的心里还真吓了一跳,黑衣黑甲的禁卫军骑兵营一向是钱钦统领,他本以为钱钦一死,这些人群龙无首,自己又如此小心,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头上来,可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被个瘦弱地青衣文士领着,追了上来。
那领头的人长的好生面熟,喜宁偷看了一眼,见他一脸地焦虑紧张,竟似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急切的样子,让他心中一动,等到他们跑过之后,他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拖起了朱祁镇,轻啐了一口,说道:“你这个废物,想不到也会有人真地关心你,看到没,那个领头地,竟然是堂堂的皇后娘娘女扮男装来地,哈哈,不知道若是将她一并拿下,太师会给我什么奖赏呢?”
朱祁镇的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之前被他压在身下,没能看到凌若辰过去,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终于大怒起来,狠狠地瞪着他,简直恨不得用眼神就能够将这个数典忘祖的叛徒碎尸万段。
只是,他心里更加担心的,是凌若辰。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胆,如此任性,这危机四伏混乱不堪的战场,岂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以随意来去的?
喜宁拉着他朝瓦剌营地的方向走去,心里还在打着如意算盘,如今他能够在乱军之中保住这个金牌人质的性命,本已经是大功一件,若是还能速速回去拉出一队人马来,将凌若辰也生擒回去,说不定这个人质的分量,会比朱祁镇还要重上几分。
因为朱祁镇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当初求娶凌若辰的王,已经是现在的大明皇帝,被横刀夺爱后王颓废了许久,下面的人不敢报知给朱祁镇,可是人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如今王登基,朱祁镇已经成了废物一个,反倒是这个皇后的价值,远高于他了。
他越想越是兴奋,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朱祁镇被他推拖的跌跌撞撞,两人原本紧紧挨在一起,这么一来,稍稍分开了一下。
喜宁突然感觉到后背一紧,一股凌厉的锐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拉着朱祁镇向前一扑,只听得一声枪响和嗖嗖几声,方才站的地方被扎上了一排箭矢。
他急忙拉着朱祁镇挡在身前,拔出匕首来架在他脖子上,转过身去,便看到了他计划中的猎物,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望着凌若辰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上冒出的青烟,喜宁暗叹一声侥幸,又拉紧了朱祁镇挡着自己,干笑一声说道:“各位还是先放下手里的兵器,免得吓坏了小人,若是这手一不小心抖上一抖,伤着陛下就不好了。”
凌若辰看着他手上明晃晃的匕首在朱祁镇的咽喉上滑来滑去,心头一颤,再往上一看,对上了朱祁镇的双眼,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不满的眼神,一咬牙,轻哼了一声,指着他说道:“少来这套!你放了他,我就饶了你这条狗命!否则,若是他有半分损伤,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要挟我,门都没有!”
喜宁没想到她居然不受威胁,正有些迟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和瓦剌人特有的号角声,知道援兵来了,当心眼珠一转,正想拖延时间,突然看到凌若辰身后的一人,正悄悄地弯弓搭箭,直指向自己,当下大骇,惊呼一声,“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那人手里的三箭齐发,呈品字形直射过来,竟然丝毫不顾忌被他当作盾牌般挡在身前的朱祁镇,甚至有一支箭,箭锋所向,正是朱祁镇的咽喉!
………【【第四卷 战火】第十七章 跌宕】………
这三箭的去势之急,杀气之重,决绝得根本就不给喜宁任何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凌若辰任何阻拦的机会。
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朝朱祁镇射去,只能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狠狠地一拍战马,朝着他们直冲了过去。
只是,就算是天下第一的汗血宝马,也追不上离弦的飞箭。
喜宁浑身冰冷,一时之间,竟然连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蠢材!躺下!——”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比那声音更快的,是一阵凌厉的风声,三道黑色的劲风呼啸着从他的身后激射而来,像三道黑色的闪电,迎向那三支雪白的羽箭。
喜宁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都被那箭锋带起的劲风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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