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条狗都不如。”
朱祁镇闭上双眼,盘坐在那里,悠悠然全然不似个囚犯,反倒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我是人。”
喜宁一下被噎了回去,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宁做断头人,不做太平犬,他咬咬牙,别过头去,不再跟他说话,心底却暗暗埋下了杀意。
马车被数万铁骑裹挟着,隆隆推进,直奔安定门而且。在马车的上方,还插着当初在土木堡缴获来的黄龙旗,象征着皇权的大旗,已经破旧脏污,尤其是在被瓦剌铁骑的包围中。显得格外地扎眼和讽刺。
于谦远远就看到了这面黄龙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有这面旗在,有那个人在。他们的火器,就没了用武之地。电脑站.16k.cN
就算他已经不是皇帝。可君臣纲常,天地人伦,都让他们无法放手施为。无人看到也就罢了,这么明显的黄龙旗打着,他们如何还能对着昔日地君王。今日的太上皇开炮,若是被史官记载下来,不仅是他,连当今皇上都要背负弑君弑兄、犯上逆伦地罪名,就算是他,也担当不起。
安定门和德胜门同样是北京朝北的正门,只是这外面没有德胜门外那么多的民宅可以利用,是片空旷的平地,正好适合骑兵重逢。从理论上来说,这里也是北京九门之中防守最薄弱的一环。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地火器配备威力最大。若是瓦剌人像从前那样打来,还没等冲过这片空地。只怕已经被城头上的二十门灭虏大将军火炮轰的连渣都不剩了。
可如今。有朱祁镇在他们手里,那些个大将军就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能用的。只有战士们的血肉之躯。
也先和铁木尔带着队伍一路杀来,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的埋伏和攻击,直到安定门外,方才看到,城门紧闭,城外黑压压的一片明军,鸦雀无声,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些明军的额上,都帮着条血红色地带子,一看到他们到来,那血色都涌进了他们的眼里,战鼓一响起来,他们便冲了上来,三五人一组,手里拿着奇怪的长杆枪,直杀入瓦剌骑兵之中。
为首地一人,更是奇怪,身高不过六尺,腰围却差不多也有六尺,双手各持一把巨斧,光是斧面就有一尺见方,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原本都是明军士兵对瓦剌铁骑怕的要死,尤其是狭路相逢短兵相接,几乎只有逃命地份,可今日地情形,却像是完全调转了个个。
那持斧大汉一杀入瓦剌军中,巨斧挥舞,如镰刀割麦一般横扫一片,竟无人能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那一对巨斧更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的杀人利器。他冲杀了几个来回便杀得那些瓦剌骑兵胆战心寒,全然失去了先前地勇气。
而那些分组成队的明军步兵手里拿的,更是骑兵的克星,钩镰刀。
有些士兵的兵器不够,索性就在长枪前面绑了农家的镰刀,都弯了身子,闪过马上骑士的攻击,手上的家伙,全朝着马蹄子使劲。
有几个还是学过地趟刀的高手,合身在地上翻滚,穿梭在马蹄群中,矫如灵猿,快若闪电,所过之处,无不是血花四溅,那些战马哀嚎长嘶不断,马蹄一断,便将身上的瓦剌武士掀翻在地上。往往还不等骑士落地,就已经被下面等着的枪手刀手眼明手快地用镰刀收割了生命。
瓦剌骑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原来的明军,要么是拿火枪火炮远射,要么一靠近就开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战斗中,如此毫无退缩不顾一切地厮杀。哪怕被他们的大刀砍断手臂,被他们的长枪刺穿胸膛,他们也要拼尽最后一分力气,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他们的兵器困住,将他们从马上拖下来,让自己的同伴有机会为自己报仇,一命换一命,根本没有人在乎自己这一刻的生死。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通往鬼门关的生死一线桥上,纵使昔日最悍勇的瓦剌铁骑,今日面对这些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明军敢死队,也终于感到了恐惧。
有一个瓦剌兵在将自己的长枪刺进个明军士兵的胸口,反倒被他抱住枪杆从马上拖下来之后,看着对手那血红的眼睛,终于忍无可忍,惨叫了一声,不等后面的明军赶上来,已经转身扒了匹马就开始逃命。
他宁可回去面对军法处置,挨鞭子砍脑袋,也不要再跟这群不要命的人打仗。
只要有一个开始逃跑的,周围士兵的心理防线就开始崩溃,调转马头,向后方冲去,后面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但那恐惧蔓延开来,也就跟着后退逃跑,如同土木堡一战的明军一样,今日的瓦剌军,也终于全线败退。
甚至连架住了那个巨斧汉子连战了上百个回合的铁木尔,也被自己人冲得后退了数尺,一跟那汉子分开,就有好几个瓦剌士兵连人带马死在了他的手下,而铁木尔自己,却被溃败的逃兵困住,根本无法再冲回去大战,只得冲着他高声喊道:“兀那汉子,报上名来,回头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那大汉哈哈一笑,豪气冲天,一双小眼睛瞪着他说道:“鞑子记好了,你爷爷我就是石家军敢死队先锋,石彪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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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成败,是非黑白,最后自然会有公论。
………【【第四卷 战火】第十四章 夹击】………
“石家?石亨”铁木尔的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就是那个跟自己几次交手的人,上一次,是他败在了自己的手下,全军覆没,今天,难道要倒转过来?
那石彪应了一声就已经如虎狼一般杀向那些溃逃的瓦剌士兵,哪里有心思去管他在想些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乱军之中。
铁木尔刚一分神,突然觉得肩头一痛,身子猛地向前一趴,伏倒在马背上,一扭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被谁的抛出来的半截断枪刺穿了肩膀,生生地将肩头穿了个窟窿,血流如注,痛得他右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了,可在这乱军之中哪里有时间给他包扎,只得先封住肩头的穴道,先止住流血,连枪头都没拔出来,就那么被身边的护卫保护着向后撤去。
这一仗,已经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等他和也先会合在一处的时候,伤口已经痛得他几乎要昏厥了。
他硬撑着到了也先的面前,只说了一句“小心石亨——”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一头堕下马去。还好他的贴身侍卫跟的紧,及时跳下马将他接住,才没让他落在地上。这才看到,那枪头若是稍稍向下几分,就会伤及腑脏,当下便急忙告诉了也先,几人也顾不上再在战场厮杀,得了也先的手令,就先护着铁木尔后撤。这几人都是铁木尔从师摩西时就一直带着的近卫,也跟着学了不少功夫,骑射武功都甚是了得,虽说在这乱军之中无从发挥难挽败局,但如今只是护着铁木尔一人逃命。自然是绰绰有余。
也先原本见败局已定,本已无心恋战,但如今看到两个弟弟一死一伤。怒从心起,挥刀砍了个后退的士兵。拔刀高呼,领着众骑转向西直门方向杀去,准备会合了那边攻城的部队,集中兵力,今日不攻破城门。大开杀戒,如何能消得心头之气。
不想他们方才退出安定门前的平原,斜刺里地树林中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旗帜鲜明,上书了个斗大的“石”字,血红的字迹在黑色地大旗上,显得格外刺眼。
为首的一人,一身白色盔甲,骑着匹枣红马。手持长刀,正是石亨。
也先一惊,身边地一员大将已经冲了出去。上前迎战。他也知道这石亨武艺超群,本军之中。若是单打独斗。除了铁木尔,只怕无人能敌。当下便命人一起杀将过去,混战成一团。
到得此时,前有石亨拦截,后有石彪追击,枉他纵横关外,如今竟然也陷入了夹击之中。也先长叹一声,左右一看,突然发觉跟过来的已经不足出发时的一半,尤其是那辆拉着朱祁镇的马车,竟然在乱军中失散,也先顿时一惊,四下里张望,若是真的被明军夺回了朱祁镇,只怕接下来地就是劈头盖脸的火炮,那今日之局就真的再无挽回余地了。
也先没看到的,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人比他更着急在找这辆马车。
凌若辰从千里镜中一看到这辆插着黄龙旗的马车,就激动起来。秦风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不敢表现出来,他之前曾经千叮万嘱,让她绝对不可以私自到战场中去,可让她就这么看着那人近在眼前,却不能靠近,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看着瓦剌军后撤,德胜门这边已经清理了战场,这次的空屋伏击大获全胜,秦风边去安排神机营援助西直门的事宜,凌若辰瞅了个空子,背着早就准备好的大包袱,悄悄地牵了匹马朝安定门那边走去。
没走出几步,却见个黑袍小将也牵着匹马挡在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早就知道你不会听秦大人地话,怎么?一个人就想到那边去,不要命了吗?”
凌若辰汗颜地向后张望了一下,还好秦风并未跟来,只得冲倔强地冲着那人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一定会去,为什么还要拦我?大哥,若救不回他,我是绝不回去的!”
钱钦轻叹一声,苦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来帮你。就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如何能救得了他?不过,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好好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带他回来地!”
凌若辰却摇摇头,冲他亮了下手里的包袱,“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地,有这些东西,那些鞑子奈何不了我地。”
“胡闹!”钱钦皱起眉头说道:“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就你这些东西,如何能自保?说了让你留下就留下,否则休怪我改变主意,大家谁都别去了!”
凌若辰见他当真恼了,眼珠一转,只得点头,“那就拜托大哥,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啊!”
钱钦点点头,调转马头朝安定门奔去,没走出多远,那边早就等着他的一队人马跟上,只有一个听他说了几句话,便朝着凌若辰跑来,凌若辰原本想趁他走了之后自己偷偷过去,没想到已经被他看破,特地派了人留下来盯着她,自己带人前去营救朱祁镇。
凌若辰一时无奈,也只得乖乖留下,眼睁睁看着钱钦带人冲进了乱军之中,直奔着那辆插着黄龙旗地马车而去。
喜宁在车上一见战事不妙,就急急命车夫赶着马车后退,跑的比谁都早,只是在乱军之中,那马车哪里跑得过骑兵,再加上溃逃之时毫无章法,乱作一团,人马相挤,也挡得他们行进困难。
喜宁急得索性钻出了车篷,在车夫身后不停地催促,正说话之间,突然看到一队黑甲明军的骑兵,如一把利钻般杀入阵中,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为首的那个,正是皇后的兄长,御赐骠骑将军,钱钦。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若是被他们追上,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便急忙催着车夫加速,那前后都是逃命的骑兵,哪里提得起速度来,眼看着钱钦一行人越来越近,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眼珠一转,拔出腰刀来,三两下砍掉了插在马车上的黄龙旗,然后钻进了车厢,拿刀指着朱祁镇说道:“起来,跟我走!”
………【【第四卷 战火】第十五章 伤逝】………
钱钦看到那杆黄龙旗倒下,看着前面那滚滚的乱军,更是心急如焚,若是不能尽快找到朱祁镇,就他们这些人,早晚会被乱军冲散,根本救不回他来。
他死死盯着那辆马车,招呼手下跟上,根本不去管周围混乱的敌军友军,他们这一队黑甲军人数虽少,可个个鲜亮的盔甲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明军认得是禁军服饰,自然让开,而瓦剌军顾着逃命,根本就来不及攻击,还真的让他们杀开条路来,直冲了过去。
钱钦一直冲在最前面。
这些天来,他本是奉了朱祁钰之命保护凌若辰,可见她为了朱祁镇不但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如今竟然还异想天开胆大妄为到要在乱军之中救人,他也知道,以她执拗的性子和脾气,就算拦得住她这一次,也拦不住她下一次。
与其让她自己冒险,倒不如让他来。
虽然,他对这个过期皇帝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此刻他的怀里还揣着一道密旨,一道与他此行目的截然相反的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