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情话- 第8部分

　　升升懒腰，从30楼往下张望，滨河大道上一边是红色，一边是黄色，夜幕开始降临，美丽极了。我背起了包，心中告诉自己要努力不把大维放在心上，要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走到公司楼下，门口确实停着一辆保时捷，怎么停了这么久还没走呢，我也不感兴趣去细看，径直就往前走了。

　　没想到后面却一个男的跟上来，喊住我。

　　“喂，我等你两个小时了！”

　　我一回头，竟是那个书店遇到的天真男人。

　　对于他，我总有一种像调戏小男孩的感觉。

　　“哈哈，原来公司下午疯传的美男是你啊。这么多注目礼感觉不错吧。”

　　“你以为我想啊，除了在这等着逮你，我还能怎样！我一个个盯着认，她们还以为我是色狼。”

　　我笑的不行，能够想象他盯着人家认真看的样子。

　　“你答应周末陪我去看摄影展的。”他撅着嘴巴，等着我回答，怕我反悔。

　　我这几天忙得像个鬼一样，我还真把这事给忘记了。

　　也在这时，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股可怜巴巴等着对方来关注的样子。

　　可我却两难，觉得跟他去看，竟有一种背叛大维的感觉，可是，我又是大维的什么呢？我喜欢她，我爱他，我想走近他，可是我却也想挣脱，不是想挣脱他，而是想挣脱这种心灵时刻牵挂他的情愫，我的心多久没了自由。

　　“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么，我饿了。”

　　我看看表，已经7点了，心中觉得对这个天真的男孩抱歉起来，都把他等饿了。

　　我想练个邀请都拒绝他，那他一定会发狂了，而他等我那么久确实也很抱歉。

　　最后，我答应了明天跟他一起去看关山月的《深圳三十周年摄影展》，而并不答应跟他一起吃饭。

　　我坐在天真男人的车中，他貌似跟我说过他的名字，可我却总是想不起来，我就管他叫天真的男人吧。

　　到了美术馆，门口拉着大大的海报，背景是当年蛇口的一堵墙，墙上的一句话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许久没来看展览了，其实这些带着城市的回忆，是我喜欢的作品。

　　天真的男人一路上都在对我说话，只是话到我耳朵边好像流水一般，就溜走了，我没怎么记住他说的话。

　　他对这倒挺熟悉，看完1号馆，带我来到了2号展览厅，门口写着深圳三十周年，十个家庭见证变化。

　　他拉我到了最中间那个画板，上面是三个男人和一个小孩的2开照片，我并不觉得有何特别，可是他却总是指着我看。

　　“你知道这是谁么？”他兴高采烈的问我。

　　“四个男人”我回答得有点敷衍。除了题目“风投少帅”比较吸引我，关于对这一家人的介绍我便懒得看字。

　　他一把拉着我的手臂走到照片中的小孩子面前，然后自己就站在照片旁边，歪着头跟小孩子的表情装的一样。

　　“像么？”他问。

　　“是，是你？”我反应过来，原来这照片讲的是他们家的故事。

　　他点头。

　　可是照片中在他旁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却吸引了我，大概20岁左右的样子，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额头左边上有两道痕迹。

　　我问他，“这个呢？是谁？”

　　“我小叔啊，大才子，也是大财主，风投少帅就是他和我爸，当然他比我爸厉害，投的项目基本都赚，我爸投投输输赢赢都有。”

　　“哦。”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人像大维，直觉告诉我。

　　“哦，是了，怎么称呼您？”

　　“我叫虞枫岳”

　　“你小叔呢？”

　　“哈哈，怎么对我小叔感兴趣呢！他叫虞武，我爸文，他武。”

　　“你小叔英文名呢？”

　　我这么一追问，他倒是有点莫名其妙起来，但是他对我却极其信任。还是有点莫名其妙告诉了我“D*id（大维）啊哈哈”

　　天哪，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或者，真是太奇妙了，我难掩心中的兴奋，一股神奇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是，我却不希望他知道我认识他小叔，更不想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还有关于大维的十万个为什么想从他身上知道，或者说虞武的十万个为什么。

　　虞枫岳却突然有点可惜的转向我，“可惜啊，我那时候在国外，也不知道为何婶婶就走了。”

　　“走了？”

　　“是，听说是乳腺癌。但乳腺癌不至于致命，后来好像是车祸还是自杀。算了，不提了。其实我很喜欢我小叔和婶婶，他们的青梅竹马爱情让我羡慕。他们一起来深圳本来多好的一对儿啊。都六年了，也不见我小叔再娶。说起来，你还真有点像我婶婶，差不多的气质。”

　　我本来准备好的许多问题，却被他突然这么主动的相告，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起来。

二（三）得忧郁症的都是过于优秀懂事的
“他和她是同一个村的，那年他17，她18，他们一起相约考北大，后来她没考上，他陪她又读了一年，最后两人一起考上了人大。

　　在人大的那四年里，他们互相扶持，学费都是在在寒暑假打工一起挣钱。

　　她四年后出来工作了，来了深圳，那是二十年前的深圳，充满改革和奋进的气息。

　　他继续读了硕士。

　　后来他也来了深圳，考上了金饭碗公务员，他们结婚了，住在租来的小屋。

　　三年后，他放弃了公务员的金饭碗下海经商，跟着房地产的大潮开始挖了第一桶金。

　　她默默跟随着他，却开始老得很快……”

　　我央求虞枫岳给我讲虞武的故事，并告诉他我正在写一本小说，头痛着取材，觉得虞武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当虞武的故事断断续续的从这个天真的男人口中讲出，我却怎么觉得多么痛苦的故事从他那张天真的口中说出来都变得无足轻重。

　　虞枫岳明显是中文表达也不太灵光，估计是在国外呆久了。

　　我看只能像回到以前做新闻采访一样来引导他给我叙事。

　　我买了两杯奶茶，跟他坐在莲花山下的广场石凳上。

　　说话之前，我才开始正式看这个天真的男人。皮肤保养的很好，178的样子，精致时尚的男人，却少了份阳刚气多了份孩子气。

　　他的目光总是有点跳动，对一切充满好奇，这跟虞武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很不同，那种眼神里有成熟的淡定。

　　觉得追问着他小叔的故事似乎不太礼貌也太唐突，我只能从相遇开始说起。

　　“虞枫岳，你那天怎么在书店呢？”

　　“家人都以为我爱读书，我只是一焦虑，就爱买书。你呢？”

　　“哦，我可没那闲钱，我爱的书才买。有钱的哥儿有什么焦虑的呢？”

　　“你知道吗？大多数得精神分裂症的人，都是过于天真善良；而大多数得忧郁症的人，都是过于优秀懂事。”

　　“呵呵，那你是哪种？”我突然觉得其实这个天真的男人并不笨，他似乎活在自己的另一个世界，对事情有他自己的另一种看法。

　　“我并不知道我是哪种，但我婶婶肯定是第二种。”

　　“为何？”

　　“当年我小叔做房地产风生水起，为了拿地，做尽坏事。她无法干涉，但拜了中国所有的佛，五大山都爬遍。”

　　“嗯，是个善心的女人。”

　　“我小叔吧，这个人赌性太强，一口气，赌到底。婶婶则是个很拧的人，很多话憋在心里，未必说。”

　　“是不是从你小叔开始房地产开始他们就有矛盾呢？你不是说你小叔做风投吗？你说话总是让我有点混乱呢”

　　“玫玫，我问你哦，如果你是男的，你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强暴了，你会怎么办？”

　　“为何突然这么问我，你是男的，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你怎么看。”

　　“我会更加珍惜这个女人，但有些男人未必，因为自尊心太强，一辈子会有心理阴影。当然，最大的痛苦还有自责，痛恨自己当时不在女人的身边。”

　　“虞枫岳，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这些。”

　　“其实男人的处女情结就好似女人的初恋情结。男人的老婆若是处女，他会一辈子舒服，女人的老公若是初恋，也会一辈子舒服。”

　　“你今天让我刮目相看，外表有点傻乎乎的，但其实内心还不傻。外表是个骨灰级的时尚达人，但内心还是挺传统的。”

　　“我在国外，什么女人没见过，但我不会让他们多碰我，我对主动的女人不感兴趣。”

　　“虞枫岳，不要跑题好么？我期待你给我讲虞武的故事，当然是有条理有逻辑的给我讲。”

　　“我刚已经跟你讲过了啊，上面那个就是最大的矛盾。我婶婶的第一次被别人强暴了，我叔叔就是心里一直有过不去的坎，从此疯狂赚钱弥补那颗失落的心。”

　　“哦。”

　　“他们没有小孩，后来领养了一个小女孩。”

　　“哦”我顿时语塞，又不知如何问下去。

　　“后来我婶婶走了，我小叔不再做房地产改做风投。我最后一次见我婶婶，那时候她脸上长满了雀斑，还有皱纹，不久后听说就查出来乳腺癌，做了手术后不久听说出车祸就走了。哎，这估计是憋气给憋的，听说我小叔为了在房地产里搞定那些官员，逢场作戏也睡了不少明星。”

　　他又接着说“不过，我婶婶走后，我发现我小叔明显状态不一样，说不来什么变化，就是整个人好像没有了目标。现在做实业也不感兴趣，不缺钱，好像对女人也没啥兴趣了。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失眠，我爸看他这样下去实在不行，那时候风投开始在中国流行，就拉他一起做。谁知道他的这人眼光总是特别准，投的两个项目都赚了10倍。都是以千万来入账。其实，我挺佩服他。”

　　这是我遇到的一个最天马行空的采访对象，但是却是一个最真诚最值得信任的采访对象。

　　只是这时，我心里实在堵的难受。大维的往事如风，没想到这现实也跟电影一般，我有难过有心疼有内疚，五味陈杂。

　　我心中默默想着，没想到，我的第一次却给了大维。

　　“是了，虞枫岳，我看照片，你小叔的额头上怎么有两道皱纹呢？”

　　“那可不是皱纹啊，听说那叫投胎记，上帝觉得那人前世太聪明，来世要给他在人群里再标记一下。”

　　“原来如此，果然在人群里很能标记。”

　　“玫玫，你知道你哪里最像我婶婶么？”

　　我若有所思，并没顾及虞枫岳在问我问题，原来之前虞武遇到我是因为我像他前太太，想起来他前太太是个很不错的人，竟心中觉得有点冒犯，哎，真的五味陈杂，觉得很心疼大维这个男人，却又有点痛恨，说不清楚的感觉。

　　虞枫岳突然拉起我的手臂，我突然才反应过来，推开了他的手，很害羞的低下了头。

　　他却突然天真的哈哈大笑起来。“玫玫，这就是你像我婶婶的地方，有一种害羞的气质，喜欢低头，像极古代的女子，有一种矜持，矜持中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我的心沉浸在*里，有一种进退两难的痛苦，我真的好喜欢大维，我该怎么办。

　　“玫玫，你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温柔得开朗利落；妩媚得神清气爽；感性得洒脱自在；敏锐得宽容豪迈。并且辩才无碍、心胸如海。”

　　“谢谢，你真会说话。”

　　跟虞枫岳谈完话的那个晚上我失眠了，后来睡得很浅，做了很多零碎碎的梦，梦见我和大维牵着手走在古老的校道上，他的前太太乔溪迎面走了过来，我把大维的手交给了她，然后自己一个人便孤独的离开了。我还梦见了那个我大学仰慕已久的师兄，他在校道的草地上悠扬的拉着小提琴，他拉的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我难过极了，我听着那琴声孤独的离开了，我不再走近他。我自己一个人沿着长长的校道一直在走，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早上起来后，我走到镜子前面，发现我的发迹中央，居然有个“美人心”，听说古代只有美丽的女子才能拥有这个美人心，但是我发现我有的这个美人心，好像是因为掉头发的缘故，我发现我的发迹开始有点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