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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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锦-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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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贤说:“前天我看到她一个人在花园里烧东西,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喜欢玩火,就跑出去也要玩,她把我赶开了,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大姐,她把你的照片都烧了呢!”

  “烧我的照片?”

  “对呀。”圣贤说,“你是不是惹二姐生气了?她当时的样子好怕人。”

  继母连忙说:“不要胡说!”忧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说,“别听圣贤的,他小孩子不懂事,只晓得瞎说。”

  她勉强站了起来,刚叫了声“阿姨”,医生就从手术室出来了,她们连忙的迎上去,医生职业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们尽了全力了,可是太晚了……”

  继母身子一软晕过去了,她也呆了,圣欹……十八岁的圣欹……就这样走了?

  因为要料理圣欹的后事,继母进了医院,她暂时搬回家住不过她就算不病倒也帮不了什么。虽然忙,她还不算手忙脚乱,因为经过了父亲那番变故,该是什么程序她都知道了,一年里亲手料理了两件丧事,她真有些麻木的痛楚,就像是做完了大手术的人,刚刚醒过来,身上并不觉得怎么,可是心里是极度的恐惧,因为明知麻药一过去,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比起父亲的丧事来,圣欹的要热闹许多,亲朋好友都赶来了,惋惜着,劝慰着……不少是看着简家的面子上来的。简子俊最近很出风头,前不久还荣获了本年度“最有前途青年企业家”,人情冷暖,就是这个样子。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疑惑着圣欹的死,想着她那封简单的遗书是什么意思,脑子里也有过一点模糊的念头,只是抓不住。简子俊就劝她:“不要想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看看你,都快疯了一样,成天心事重重的,我建议你去度个假。”

  她恹恹的:“我懒得动。”

  “我陪你去欧洲走走?”

  “不要了,你那么忙。”

  他笑了一下,说:“这一阵子忙过了就好了。圣歆,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我们结婚好不好?”

  “再说吧,”她心烦意乱,“圣欹才出了事,我不想这么快办喜事。”

  “你是根本就不想结婚!我每次问你你就敷衍,你还惦着易志维!”

  她气得发抖:“简子俊!”

  他摔门而去了。她气得发晕,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是迟早会发生的,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太勉强,每次她表情稍稍不对他都会疑心,只不过今天他终于说了出来而已,想必也是忍无可忍。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他一向也很大方,没有小心眼过,可是只要他们之间一牵涉到易志维的名字,准是一场冷战。他一直没有放过心。

  过了一会儿,他打电话回来了,低低的:“圣歆,对不起,你没有生气吧?”

  他就是这点好,肯认错,肯哄着她,不像易志维,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从来不曾想过顺着她。她在心里一惊,怎么又想到他身上去了?所以连忙地说:“我怎么会生气,晚上我陪你吃饭吧。”

  他高兴起来:“好啊,我叫秘书订位子。”

  晚餐时他也特别的陪小心,还叫了乐队替她奏了她喜欢的莫扎特。她笑着说:“够了,够罗曼谛克了——气氛像是又要求一次婚似的,你求过了,我也答应了,不用再来这一套了。”

  他趁机问她:“那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她想了想:“再过几个月吧,等到冬天里,正好去瑞士度蜜月,你不是喜欢滑雪吗?”他嘟囔,“瑞士现在已经可以滑雪了。”

  她终于笑起来:“你怎么这个样子?我要叫你的秘书们来看看才好,你这个表情,就像我们家圣贤被抢走了玩具一样。”

  他嗤笑了一声:“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比喻。”却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圣歆,我真的是没有安全感,你早早嫁了我让我安心好不好?”

  她被感动了,含糊的,低声地,说:“那么……等你忙过了,你选个日子吧。”

  裂锦…你是蓄谋已久

  他欣喜若狂,竟横过桌子来吻她,吓得她连连往后闪:“你真是疯了!人家全看着呢!”他说:“怕什么?我申请提前吻新娘而已!”回过头去告诉侍者:“给我个面子,我就要结婚了,今天我请全餐厅的客,请大家随意!”

  一餐厅的人都鼓起掌来,还有人叫:“恭喜!恭喜!”

  他道着谢,趁着她呆住了,正好扶住了她的脸给她一个长吻,大家闹得更凶了,连侍者也鼓起掌来,笑嘻嘻地说:“恭喜简先生傅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终成眷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她就知道她会嫁了他的,不是吗?

  婚事陆续地筹备着,订婚纱,拍照片,印请柬……她也没想过结婚要买这么多的东西,新房里要重新装修,换家具,弄得乱糟糟的,正好让他有借口搬到她那边去。

  其实也没什么,直到那一天,那天早上他在家里找领带,找不到了问她,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他问,躺在床上惺松地说:“第二扇门里第四个架子上都挂着呢。”

  他问:“哪有第四个架子?”

  她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橱是单开门式的,没有那些复杂的架子隔扇。易志维的公寓里是占了一堵墙的大衣橱,一排十六扇橱门可以全部同时打开折在一边,他找起东西来总是心急火燎,又非要那个颜色的不可,她就和他的秘书似的,让他逼出来了,一问就答得井井有条,第几扇里第几个架子上,省得他着急。

  她怔了几秒钟,怕他疑心,连忙说:“我来给你找吧。”起床了替他找出来,放在他衬衣上比一比:“这条颜色不好。”随手抽了条雪青色的:“配这条吧。”

  细心地帮他打好领带,他却抓住了她的手:“圣歆。”

  “嗯。”

  “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这样。”

  她笑着推开他:“肉麻死了,谁要听你说这些,还不上班去,不是说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吗?”

  他走了,她也没心思睡觉了,闷闷地换了衣服,闷闷地坐下来化妆。突然看到他的公事包放在梳妆台上,心里就好笑,丢三拉四的,今天好容易出门早了一点,准又得跑回来拿。因为包挡住了镜子,也就随手拿开,不料里头的文件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更加的好笑,份份上头印着红色的“ASAP”字样,而且每页都有淡灰色的“DON‘TCOPY”的水印,一看即知是公司最重要的文件,却这样包也不锁,随便乱放,要是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拾起来,一份一份地替他理着,目光多少瞥见了几个字,中间“东瞿”两个字一看见,就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不等看完,脸色就变了,翻了包里其他的公文来看,背心里出了涔涔的冷汗,她全神贯注,连简子俊上楼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他站在门口了,她才如梦初醒,抬起头来望着他。

  她的口发干,声调僵硬地说:“你就不可以用一些正当的手段吗?”

  他说:“我做事情一向正当。”

  她说:“这样的不计手段,这样的卑鄙……还叫正当?”

  “他易志维又算什么正人君子,商界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过是设了个圈套,他自己贪图利益,要钻进去。”

  她说:“原来上次你去日本,是为了游说贺银中止对东瞿的信贷,你是蓄谋已久。”

  他忽尔一笑:“你有时真是聪明,可有时真是愚不可及。”

  裂锦…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她从来比不上他们这些聪明人,他们才善于剑走偏锋,利用漏洞游走于法律边缘。她重重地摇头:“你何必去买通精算师和估算师陷害东瞿,万一被查出实据,这将是重罪,要判很多年的!你今天什么都有了,何必在这样的小事上陷自己于不仁不义?”

  “圣歆,你有时候就和你父亲一样天真,怪不得华宇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做生意讲人情讲道理讲法律,还赚得了什么钱?你说我陷害东瞿?你以为东瞿是怎么才有今天的,他们还不是无所不用,强取豪夺,才积累成今天这么大规模的财团?易志维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把你反倒教得单纯起来了!”

  她重重的摇着头:“简子俊,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冷冷地说:“那是因为你眼里只有易志维。”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还有一个礼拜就要结婚了。”

  “你知道就好!”他扭过脸去,“或者,你趁机后悔了也不一定!”

  “你……”

  “你现在有最好的机会,我帮你出个主意,你马上到东瞿去向易志维告密,我担保他会感激得以身相许!”

  她闭上了眼睛,叹息着:“我早就知道,我们两个成不了正果……果然是这样……俊,我们不要再彼此说着刺伤对方的话了,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只要你中止这个计划,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问题,我全心全意地做你的新娘子,和你下个礼拜结婚,去瑞士度蜜月……”

  他说:“不可能!”

  她睁开眼,他说:“我爱你,可是你不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我,接受你的条件,而改变我的工作计划,这样太危险了,如果你可以左右我的公事决定,你还有什么做不到?那我随时就可以毁在你手里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

  他断然回绝:“在我看来,就是同一件事。你管我什么都可以,你甚至可以要求我一下班就回家,守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可是你不可以干涉我的公事。”

  她不置信的看着他:“我认识你快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了解你,你变得太冷血!”

  “我想,”他慢吞吞地说:“并不是我冷血,而是你自己有问题——如果我是易志维,我设了计来对付简子俊,你还会干涉我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走吧,你去办你的公事吧,你的行李和私人用品我会替你整理出来,如果你忙的话,下午叫秘书过来拿好了。”

  他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傅圣歆!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放手!”

  他们僵持着,最后,他放手了,他说:“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裂锦…第五部分面临最大的信用危机

  他终于走了,精疲力竭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软弱无力地伏在床上,电话响了,她不想听,铃声就老在那里响着:“噶铃铃……噶铃铃……”

  她不耐烦了,终于还是拿了起来,却是蔡经理。他早就辞职不做了,能打电话来她真是意外,蔡经理说:“傅小姐,今天他们把郝叔来解回台北了。”

  她有了一点精神:“是吗?这真是个好消息,也许警方可以查出基金的下落。”

  蔡经理自告奋勇陪她去见郝叔来。他在初次审问中已经承认是受人指使所以大肆转移公款,至于是受何人指使,大量基金流向何处,他却并不肯说。傅圣歆亲自见了他,他也只是说:“傅小姐,我对不起董事长,可是……我绝对不能说,对方来头太大,我还有妻儿老小。”

  傅圣歆问:“是富升对不对?是不是富升?”

  他沉默不言。一旁的律师尽职告诉她:“傅小姐,你不能这样问他,警方会怀疑你教唆证人的。富升在这件案子中只是拒绝了华宇的拆借延期要求,从而直接导致华宇濒临破产,可是你也没有理由怀疑它指使郝叔来先生盗用基金。”

  这次见面并不能算有收获,可是她一晚上没有睡好,总是梦到自己在华宇父亲的办公室里,眼睁睁看着父亲跳下去,却没有办法拉住他,那血肉模糊直溅到她身上,令她声嘶力竭不停地绝望尖叫。

  夜里哭醒了几次,早上仍然是哭醒的,心里空落落的格外难受,吃过了早饭,想起今天是继母出院的日子,换了件衣服就和圣欹圣贤一起去接她出院。继母也瘦了,双下巴都不见了,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见了圣贤姐弟两个就要掉眼泪似的,圣歆心里也不好过,怕她哭起来,自己只怕会与她抱头痛哭,就说:“我去办出院手续吧。”

  诊费是在住院处交,药费却还是要去前面的急诊楼交纳。她去交费,大厅里不少急诊挂号的病人在等待,好在这里是医院,还很安静,不算太吵,连大厅里电视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现在播报特别新闻,市内最大的私有财团之一的东瞿关系企业今早爆出丑闻,据有关人士透露,东瞿涉嫌在几项大的国际合作中欺诈合作方公司,以牟取暴利。目前,东瞿高级职员已有三人涉案,受到经济法庭传唤。专家分析,如此巨大复杂的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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