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这腔调,听着熟悉又讨厌,芷风在适应了光线以后,再看面前的鬼,竟然是卓亦凡,又羞又气,用手指指着他:“你,你,卓亦凡,做事太不光明,有什么不满拿到台面上来,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如今,你却装鬼来吓我,未免太不光明正大了吧!”
卓亦凡一听原来她误会鬼是他了,脱口而出道:“我是听到你喊救命才进来的,可不是那鬼!”
说完后,才又细细品味芷风刚才的话语,蹙了蹙眉:“什么,我做事不光明正大,要说到背后阴谋诡计打小算盘的,恐怕别人很难比的上你吧,沐小弟?”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芷风。
原来他不是那鬼,竟是来救人的,那,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点唐突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是断断不能收回来的,尤其是不能因此在这人面前矮了一节。
屋子里有了人,芷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呼吸也顺畅多了,思维也恢复正常了,她故意又端起那杯还没有喝下的茶,小口啜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却不知,卓兄这么晚了,居然在小弟的房中出现,真是让人诧异,卓兄不是应该住在那升云客栈的么?”
这才是最令人讨厌的,芷风不喜欢自己在哪都能看到这家伙,而且,这个地方,他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来呢,难道说?
“难道你也居然租了花娘的房子?你,你,你根本不用租房的,你就是想气我是吧!”芷风像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大叫道,这个花娘也是太会算计了,不是说不再租房了么,怎么,又因为一点小便宜,就将房子租给这讨厌的卓老板了?
卓亦凡在一旁看着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小鬼,居然能说出这么可笑的笑话,他卓亦凡还用租这九曲乐坊的房子么?
半晌,他才幽幽地说道:“沐小弟,可总是给我出难题呢,那升云客栈是我的产业,你看到我去就不高兴,这九曲乐坊也是我的产业,如今你看到我来又不高兴,我自己的地盘自己却不能去,怎么都让沐小弟看不顺眼,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轮到芷风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用颤抖的手指着他道:“这,这九曲乐坊,也是你的产业?”
对面的男子悠哉的点点头,肆无忌惮的环顾四周打量自己的产业。
“我—要—退—租!”一阵凄厉的声音响彻夜空。
64。给个机会
房中,产业的主人仍然一脸悠哉,甚至开始在屋中跺起了小方步,看见桌上芷风未喝完的茶,也不怎的,鬼使神差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喝完他自己都惊诧了,自己虽然一向不拘小节,但是对日常用具还是很在意的,现在却喝了这小鬼喝过的茶杯,更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别扭的感觉。
卓亦凡有点尴尬的清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心里的不安,徐徐说道:“沐小弟想要退租是么?我们兄弟是老相识了,这点要求为兄自然也不好驳斥,只是,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我听花娘说,你来的时候已经预付了一年的银子,这些可是不会退的,你可愿意?”
死穴!打中了芷风的死穴!一年的银子啊。芷风只觉得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既然,怎么躲也躲不过,不如,先呆在这里好了。毕竟,这卓亦凡产业众多,总不会经常来这九曲乐坊的,这又不是什么赚钱的地方。
但是,还是很不甘心,看着卓亦凡一脸得逞的奸笑,芷风咬牙切齿:“我算是上了你们的当了,你说,是不是早就和花娘串通好了?”
卓亦凡笑得更欢了:“我只不过告诉花娘,看到落魄的年轻人,一定要帮衬帮衬,哪知道花娘连这最好的房间也舍得。”
分明就是他指示花娘,在自己寻房子那天,引诱她租了这房,如今,她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算我租了你的房子退不了,但是好歹也是金主,可是你看看,这晚上闹鬼的,让人睡不安生,不行,我还是要退房,而且要退回我预付的房租!”芷风的嘴欲张欲合,终于让他找了个借口。
卓亦凡的眉头却又蹙了起来:“鬼?你最近晚晚都碰到鬼么?”
“哼,装什么装,你们九曲乐坊敢给我租鬼屋骗钱,卓兄卓老板,你看这笔账又该如何算,这房子我又如何能再住下去?”芷风咄咄逼人,气势顿时又回到她身上,也不再向刚才那样沮丧。
卓亦凡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抬头道:“关于这个,我九曲乐坊自然会调查清楚,你放心,有我在,以后你在这夜夜都能高枕无忧。”
平时的一脸嬉笑此刻都不复,脸上现出那种说不出的霸气,仿佛一切在手的样子,这倒让芷风莫名觉得气势矮了几分。不就是钱多么,用得着这么显示他的气势么。
不过,既然人家已然这样担保了,她再计较也是不好,毕竟,她还是个谦谦君子,虽然,在卓亦凡的眼里,她的这种君子形象早就荡然无存。
“既然你这么说,小弟我就姑且给卓兄一个面子,给你们九曲乐坊一个机会,看看你们的成效再说吧。”芷风清咳几声,故作姿态道,忽觉口中因为说了这么多话,受了这些惊吓,有些渴,想要拿起那杯茶,却想起这茶不是刚被那厮喝过么,心中更是恼怒,盯着那茶就皱眉。
作者题外话:今天有事回来晚了,补上一更。。
65。他想干什么
“沐小弟,什么时候居然肯给为兄面子了?哈哈,你怕是无可奈何吧,对着我,何需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假装呢?”卓亦凡听了芷风略带威胁的话,顿时感到这小鬼真真是有趣的紧,可惜了,如果在自己门下加以培养,他日必定能有出息。
芷风此刻却并没有计较他的讽刺,仍然纠结于那被人喝过的茶杯。
对于她的沉默,卓亦凡有点奇怪,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那空空如也的茶杯,顿时了然,脸上有点赫然。
想要转移话题,又不自觉将目光探向芷风,刚才两人都纠结于夜鬼一事,并没有注意到她已是入睡。这时再看芷风,一头的乱发,脸上还有刚才因害怕而留下的汗渍,被子从床上拖到了地上,衣服也是混乱不堪,一团团的揉在身上,满是褶皱。
见惯了芷风人前衣冠楚楚的样子,即使一身旧衣,也能被她穿出股秀才的酸气。如今再看她一副毛躁躁的样子,似个顽童一般,与平时大相径庭,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卓亦凡忍不住摸摸她哪凌乱的头发(当然,他觉得只是以年长者的身份罢了),刚刚还抿紧的嘴角微微上扬:“沐小弟这个样子,倒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
芷风倏的打掉他的手:“你知不知道男——”本来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是话到嘴边,却猛然停住。
此时是自然不能以此为借口的,更何况,这么多年的女扮男装,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对她又还有几分意义呢。
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却没有逃过卓亦凡的眼睛,他微眯双眼,若有所思。
“卓兄,天色已晚,想来也该歇息了吧。”芷风凉凉的说道,只希望这人赶紧走。
明显的逐客令,卓亦凡却仿佛并没有听懂,竟然干脆坐了下来:“我今日既有缘见到沐小弟,不如我们秉烛夜谈可好。”
于是,他意料之中的看见了芷风握紧的拳头,嘴角又是不经意的一弯,看来这小鬼还是沉不住气啊,总是被自己一撩拨就气得像个抓狂的小猫。
如今,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马上就要蹦了起来,卓亦凡悠闲地倒了一杯茶,继续用两人共同用过的杯子抿茶,又再一次为自己的行为诧异,一脸的探究。
芷风却并没有如他所想一样气得跳起来,她的拳头紧了又松开,又攥紧,半晌才说道:“卓兄,究竟想要小弟干什么?”
芷风将今日的一些事情匆匆在脑海中捋了一遍,才发现以往光知道厌烦他,躲避他,却从来没想想,他们之间的种种巧遇,似乎,这卓亦凡有意总是让自己看见,还时不时的提点她一下,虽然,她并不领情。可是,对于富冠京城的他来说,自己又能有什么可被利用的呢?
卓亦凡也略带诧异的抬眼,看来,小鬼变聪明点了。
66。心乱了
“我想,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巧合,都能与万事缠身的卓大老板不期而遇吧,却不知道,小弟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能让卓老板如此亲睐?”沐芷风没有看他,只是凉凉的说道,如今摊开来说,把一切都解决了,一了百了。
闻言,卓亦凡低声的笑了,为什么总是不期而遇,当然不是巧合,只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是想要见一见她,哪怕言辞间讽刺逗弄一下,都会觉得开心,顿觉枯燥的生活有了无限的乐趣。
但是,他自然不会说出这些,只是徐徐说道:“一介草民?沐小弟未免太看低自己了吧,江南沐府的二公子,如今又在朝中为——,呃,为吏,怎么能以草民自居呢?”
其实他也不明白,以江南沐府的财势,何苦让儿子做这么小吏?
芷风此刻心中却是一惊,不曾想,无形之中,这卓亦凡已然将自己的身份打探清楚,还好,他尚不知自己是挽尘的替身。如今,却是想利用这沐府二公子的身份么,怕是要一场空欢喜了。
“卓老板慧眼,只是,小弟如今的状况却似乎并没有可之效劳的地方罢。”淡淡的一句呃,是实情,也是无奈,她于人不过是替身,是棋子,又有什么可让卓亦凡这个大财主可以利用的呢。
看见她眼底不经意流露的伤痛和惆怅,卓亦凡不知怎的,心中的一处柔软被触动,起身轻抚她那一头杂乱的头发:“沐家,待你也不好吧?”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一身旧衣,为了占一点便宜,便利用那车夫,后来也是一路拮据。沐家财力雄厚,就算是庶出,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也因此,对这小鬼产生了一丝同情。
芷风一脸黯然,正说到她的痛处,只是心中的苦又岂能对外人道。
她猛然抬起头,眼神发亮,炯炯盯着卓亦凡道:“卓老板,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何不痛快一点?”
卓亦凡的手一顿,脸上滑过一丝苦笑,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卓老板了好不好,还是叫卓兄吧,看到你这么排斥我,为兄心里,很是难过,那日,你和小侯爷到了升云客栈,却不进来,想必也是不想见我吧,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那夜,鬼影早已无踪,窗外月色格外明亮,照的树影婆娑,偶有几声昆虫叫声,不知是呼朋引伴,还是寄托哀思。
总之,如此静谧之夜色下,一向*倜傥、玩世不恭的卓老板心神乱了几分,也忘了为何来,为何去,只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有关的,没关的。
一向心怀芥蒂的芷风不知为何,也暂时放下了心中那份警惕,两人竟无语半宿,卓亦凡才心神恍惚的离去。
67。侯爷找上门
不可否认,卓亦凡的办事效率极高,果然以后晚上再也没有鬼来骚扰芷风。至于花娘,仍然一口一口个丑相公,还有那个刘音,每每仍是敌意的看着她。
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郑柯终于去吏部找她了,只是,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小侯爷仍然秉承一贯高调的作风,一身炫目张扬却绝对与他相配的红衣,一踏进吏部功勋司的院子,便满处的问人:“我家小尘在哪里?”
“小侯爷,小人不知。”
“小侯爷,您家有亲戚在这,怎么之前也没听您提过,给我们介绍介绍?”
“小侯爷,小人来的时间短,真不认识叫小尘的。”
……
“少废话,叫所有的人都来这,我不就知道小尘在哪了?”环顾一圈无果后,郑柯有点郁闷的对陈侍郎说道,后者自然是唯唯诺诺,不敢得罪这位萧太尉的表亲,而且还有着候爷的称号。
芷风就是这样被人从一堆高高的奏折中解脱出来的。
莫名其妙的跟着其他的官员或小吏们在文选司的院中集合,院中有一棵高大的古树,因为树龄很长了,茂密的枝叶伸展开来,将院中很大一块地方都遮掩住了。天热的时候,官吏们也喜欢闲暇时在树下喝喝茶,聊聊天。
此刻,众人便是积聚与此,小声的嘀咕着:“这是唱的哪出?”
“还不是小侯爷呗,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
“听说是来找人的。”
“咦,怎么他还有亲信在这,没听说啊,哟,可别是得罪过的人。”
……
芷风老实地站在人群中,看到郑柯,猜到了一二,心下暗喜,只是没有想到,郑柯竟会用这种方法来找自己,也是,她一向低调,又只是一个长相丑陋身份低下的抄写吏,找起来还真是费事。
陈侍郎满头大汗,站在郑柯旁边:“侯爷,今天当值的都来了,您看看有没有能要找的人。”真是疏忽了,没想到自己的下属居然有小侯爷的人。
郑柯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虽然芷风没有高大的身躯,但是那张丑脸还是很好辨认的,所以,很快他就看到她了,心下又有几丝懊悔,早知道就跟他们说找那个长的最丑的不就得了,还至于费这么大劲么。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