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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远走（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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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家就是知道你对白洁‘不怀好意’，所以，不想让你接近白洁……”余乔轻声说。那时，他自然地想到汪昭宇说的人是岑佳。
“什么叫‘不怀好意’了？”汪昭宇对他的说法表示抗议。“我一个单身男人想追一个单身女生，这并不犯法吧？”
“不犯法……但如果游戏感情就不大道德……”
“好啦！我只想把能说的都说出来，至于道德不道德，你自己判断好了。如果上帝要判我下地狱，我也没话说……言归正传吧！……每次我看到白洁，就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一样，是个温柔善良的‘仙女’。其实，最开始我心里就很矛盾：一方面，我觉得自己这个俗人配不上这样的仙女——我这种人要真把她追到手了，反倒像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就这样放弃她这颗‘珠玉’，于心不忍。她终究还是要和男人好的，那些男的就一定会比我好吗？我回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喜欢的女生最终接受的是一个比她矮一头的猥琐男，我心里就特别痛苦。要是我放弃白洁，将来她身边的人也可能是一个比我还俗的人，要是那样，我岂不是反倒害了她？
“所以，我觉得，我不能太妄自菲薄！毕竟白洁还是值得我‘努力一搏’的……可是，要和她有实质性的突破，就真难了！对她，我就直觉我以前那些俗套根本就行不通，没准只会让我‘死得’更早更利落。所以，我就想了一个办法，让自己在她眼中‘脱颖而出’……唉，先喘口气……”
汪昭宇歇下来。余乔为他递上了一灌饮料。他猛灌上几口之后，又抽起一根烟来。
“我看，你的问题就出在你想的这个办法上吧……”余乔猜测道。
“其实这办法实在是老套，也很容易穿帮。可是你兄弟我又太笨，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来！我就是让常去我酒吧捧场的几个混混模样的小子帮了一个忙。有一天晚上，差不多晚自习都下了的时候，我跑到白洁住的那栋女生公寓楼，跟那里的管理员说：你们***寝室有个叫白洁的人，有人在侧门那里等她，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也知道C大侧门外虽然也算是交通要道，但是自从一些建筑被拆迁之后，那里就很冷清。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会不会来，我还想着她即使来也不会是一个人来。可是最终她一个人去了侧门……”
“下面的我大概都能猜了：是不是你们上演了一处英雄救美的好戏？白洁被‘歹毒’劫持，你不顾生命危险救她出‘魔爪’？”余乔睁大眼问汪昭宇。“白洁真的相信你了？”
“应该是吧，至少当时她相信了，而且真的被吓着了……我的手背真的被他们手上的刀划伤了，现在都还有伤痕。你看！”汪昭宇把右手伸在余乔眼前。“当时也流了很多血。那几个人被我几个拳打脚踢‘吓’走后，白洁还陪我去了校医院包扎……在医院的时候，她不停地跟我‘对不起’，整个人梨花带雨的，说我为了她受了伤……”
第十六章 不远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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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时候，我顺势就跟她表白了……她的脸一下子又白了，愣愣地望了我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她跟我还不算熟悉，而且她又没有考虑恋爱这回事之类的话，总之就是找借口要拒绝我了……虽然那天她没有答应我什么，但是我的血也没有白流……
“后来，我打电话给她，她都会很开心地陪我天南海北地聊，一般都不会是几句话就挂电话。她每说三两句就要提起她有一个交往十年的好朋友，她说起她这朋友的时候总是很兴奋很自豪，总是强调她们已经是‘十年’的好朋友。我知道她说的人就是我平时看到经常跟她走一起的那女生。她那朋友好像一开始就特别讨厌我，我想，这人后来没少在白洁面前说我的坏话……
“真正触动白洁，让她有点怜悯我并且愿意进一步和我交往的是，我跟她提起了我有一个已经死去的妹妹……怎么，你不信吗？”汪昭宇望着有些惊讶的余乔，略带哀伤地说：“这个我的确从来没有跟你提过，但却是真的！我妹妹比我小两岁，跟白洁同岁。在我上高二那年，本应该上初三的她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脑子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我常常梦到她，每次她都对我笑，还对我说：‘哥，我现在很好。我在天堂里，你不要太挂念我……’”汪昭宇用纸巾拧了一把鼻涕之后，又说：“我真的相信她就在天堂里，至于是不是你们基督教的天堂，我就不知道了……”
“你失去了妹妹，白洁为你伤心难过，所以最终愿意来当你的‘妹妹’……”余乔试着表达自己的理解。
“大概是吧。为了‘俘获’一个善良的女孩，我就在她面前‘装可怜’……现在想来，我也觉得自己真有点卑鄙！”汪昭宇叹息一声，又点上了一支烟。
“别抽了吧！就这么一会儿，你就抽了半包了。抽烟没有好处的……”余乔劝他。
“这道理谁都懂。可是，你兄弟我就是一个只图当下快活的人，如果抽烟真的能立刻抽死人，我也未必肯放下这东西。只是你就难受点，去把玻璃门再推开一点吧……”最终，汪昭宇自己站起来去为他完全推开了玻璃门。
“再后来，就是白洁发现你欺骗了她？”余乔问。
“是的……”汪昭宇吐出一口烟雾，才说：“不过，不是她自己发现的，是我主动告诉她的，大概和她一起两个月之后……”
“你主动坦白，是想取得她的原谅？”
“不是，是想和她分手……”汪昭宇出人意料地说。
“才两个月，你就厌倦她了？”余乔无奈地叹气。
“不是厌倦她了，而是我这个‘俗人’有了一点自知之明，良心发现了。我跟她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发现她的善良和天真。她无条件地信任我，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我跟她说，她是我第二个女朋友，她信我；我跟她说我和第一个女朋友分手是因为她喜欢上别人把我给踢了，她也信我——我看，当时我要是跟她说她是我的初恋，她也会信……我跟她说，我还在资助家乡的贫困失学儿童，她也信，她还省下生活费来交给我，说要和我一起资助失学儿童……我真他妈的不是人啊！”说到这里，汪昭宇扔掉烟，生气地唾骂自己。
“我是在她死后才真的拿钱去资助家乡的贫困失学儿童的。前些天，我才把钱打给我爸妈，让他们替我认真操办这事……”
“你向她坦白了，她知道了真相之后伤心欲绝？”余乔有些伤感地问。
“她是很伤心，但是，应该谈不上什么‘欲绝’吧。我很坦诚地跟她说：我依然很喜欢她，但是不想把对她的‘伤害’扩大化。我跟她说，她的纯洁无暇让我自惭形秽。我一开始就在欺骗她，我还专门把当初演戏的几个小子找来，让她看见……我原以为，她知道了真相之后，一定会下定决心和我分手了。可是，在没联系的几天之后，她又约我在清水湖边，哭着对我说，她可以不介意以前我骗她的事情，因为她觉得，我骗他从根本上来说没有‘恶意’，那只是因为我对她有好感，找办法想接近她而已……她跟我说，只要我答应以后尽量不欺骗她，她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感动……”汪昭宇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甚至，我就想再去拉她的手了……可是，你兄弟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如果继续和她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压力——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一只蚂蚁，我都会有罪恶感，你能体会那种面对一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有的战战兢兢，浑身被束缚得不自在的感觉吗？……我也知道，她的那些同学都在猜测，我大概把白洁给‘强 奸’了，然后又抛弃了她，又或者，我这个花心大萝卜又移情别恋了……可事实不是那样的啊！我面对她，连跟她接吻的事情都不敢怎么想，更不要说去想和她上床的事情了……
“你说，难道真的是我坚持要放手，她才不想活的吗？”汪昭宇伤心地用手拊住了脸庞，在接过余乔递过来的纸巾之后，他有些哽咽地说：“我一直觉得，我在她心目中应该还没有那么重要……毕竟，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七章 心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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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乔第一次看见汪昭宇流泪，为死去的白洁。虽然他并不能确定汪昭宇对白洁的死到底有多少责任，但是这个美好生命的意外消殒必将成为汪昭宇未来生命中一个难以抹去的阴影，虽然汪昭宇极力用自己表面的“洒脱”来掩盖这一点。在汪昭宇沉默着不停地抽烟的时候，余乔的眼前又浮现出两年前曾与他的生活有过短暂交集的一个矮小身影，心也因此被撞得生疼……
时间倒回到二零零三年五月底。
他们班团支书郑清终于按照汪昭宇的建议，安排某周周四下午的团组织活动时间，要对全班同学来一场“正经”的思想启蒙。郑清是校刊《C大青年》的编辑，在校刊上发表余乔那篇《怎样的历史研究者？》的文章，也主要是他的意思。郑清说，因为受到他的影响，他也开始迷上徐怀乐的著作了。郑清告诉他，他的意思并非是要大家单纯的“学习”他的文章，而是想要通过“对比”来让班里人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
到了周四中午的时候，余乔一想到下午就要面对全班同学对他文字的认真“审视”，他还是有点小紧张。或许，真正让他有点紧张的不是班里其他任何人，而是与他同寝室的吴东。他已经预感到，因为有吴东的存在，他不可能很轻松地过完下午的团组织活动的。
为了放松心情，余乔刚吃过午饭，就往清水湖的小坝去了。自从他因为“意外落湖”被何宛亦救上来后，他竟然再也不敢轻易去那里了。他有意把那天“生死悬于一线”的落水奇遇放到记忆深处，所以此后的二十多天，他都没有去过清水湖。但实际上，他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没有一天真正离开过那里。
奇怪的是，在他不去清水湖的那些日子，他反倒总能在其他地方与何宛亦巧遇：教学楼楼道上，自习室里，甚至食堂，他都见过她。基本上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依然是惯常地冷中带一点浅笑，但是再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话。只有在他拘谨地主动招呼她之后，她才会很简短地回应他一声“嗯”。这样的情况虽然让他丧气，但更多时候却让他感到“精神”。因为他发现，她对他的态度总的来说，还算是不自然的，甚至比他的不自然更甚。她的不自然，不仅不能让他做到她所要求的那样“不要对她抱任何幻想”，反倒让他更加陷于对她的幻想而不可自拔……
他在小坝上心不在焉地翻着自己一直带在手边的《C大青年》。再看到自己发在上面的文字，他总遗憾地发现有不严谨的地方。他有些丧气地慢慢出了小坝，往十来步远的湖岸柳树下走去。就在他不经意之间，那个他几乎都已经淡忘的矮小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她正站在石护栏旁的一颗柳树下，背对着他，自己面向湖水，丝丝柳条搭在她身上……
蓦然发现她也在湖边的那一刻，余乔还是很兴奋，而且第一反应就是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想和她说点什么。可是，已经站在她背后不远的他在心中所酝酿的问候语却迟迟说不出口——或许他有点担心她误会他这些天又故意避开她了。他有点惭愧的是，他这些天甚至都没有想起她来，更不要说什么故意避开她了，这对看起来颇为依恋他在清水湖边身影的小女生来说，多少算有一点“情何以堪”了……
第十七章 心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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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原本站在柳树下，可就在余乔正要开口的时候，她却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把双手放在护栏上面，整个人往湖水的方向倾了一下。她这个看似有心的动作让余乔的心立刻缩紧起来。他对着她的背影惊呼：“喂，你要干吗？”他还立刻走近她，并用力抓住她的手臂，下意识想稳住她，虽然从护栏高度和她身高的尺寸比例来看，她并没有掉下湖的危险。小女生没有立刻回头看他，反倒一下子趴在护栏上，让自己整个人的重心都落到上面了。
“喂，你怎么了？”他看到她有点呼吸短促、面色苍白的样子，不由得担忧地问。
“你……”在费力地平缓气息之后，她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似乎早已经知道是他了。可是他的心却被撕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