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刚才冷静下来之后,秀花倒对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生气了。
景灏说得对。乱世中,谁也难独善其身。甚至连姚金山起姚家寨这件事情。都只是“未能独善其身”的后果而已。
只是……她就是觉得,一定有什么。是他们忽略的。
突然间,秀花想起了严当家的送给姚家寨的那句话:“西王在建造大船。”
其实这句话在严当家的看来,恐怕也只是救下姚金山的附带而已。任谁看过去,那个西王派去杀姚金山的人,恐怕才是重点。
这么想的人,只怕也包括景灏。
因为西王水师强大,所以他造船,再正常不过嘛。
只不过景灏向来心细,他也想要看看西王在造的船。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在秀花看来,问题就出在造船这儿……十五万水师,大舰九艘,中舰十七,小舰无数。这个数字,当真是踩都能踩灭姚家寨了,何必再用建造新的战舰?
想着,秀花问道:“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西王为什么还要造船?”
景灏见秀花问这个,知道她已经想通,便笑道:“西王重视水师,所以一直在造船……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造船的地方放到了地下。所以我才有些在意。”
秀花皱皱眉:“先生,你通水战吗?西王的大舰、中舰、小舰可以载多少军士?”
“大舰六百、中舰五百,小舰二百或三百不等。”景灏道。“西王精通造船之术,这世上除了他们。没人还能造出能载五六百万的舰船。便是他们的小舰,也比其他人的大船要大许多。不过就算如此,他现有的船数,最多只够他半数水军所用,所以,他们才一直在造船。”
秀花又问:“先生知道我们山寨一共有多少水军么?”
“似乎,是五百余人。”景灏笑道。
“那雁北王手下呢?”
“水军一万五千余人……少当家的,到底要问什么?”景灏问道。
秀花皱着眉,边思考边问:“我就算他们来五艘大舰,十搜中舰,再跟着六七十的小舰,这也有两万多人了吧?就这些人,莫说是打了,就是往雁水里一停,只怕河道都要堵了。到时候哪里还用打?直接撞就好了嘛,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再造船?”
景灏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那依少当家的看,他们这是……”
秀花道:“所以西王压根儿没想过要打姚家寨,他的打算,恐怕是直接沿河而下,直接占了北岸草原,北岸可比姚家寨强得多。”
景灏也觉得奇怪了:“不可能,若是如此,西王不成了给雁北王挡孟商部族的盾牌?西王手下谋士众多,怎么可能打这么简单的主意?”
秀花支着下巴,问道:“如果,给他出主意的人,打的是别的主意呢?”
景灏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谁能出这样的主意,便问:“还请少当家的指教。”
秀花看着景灏,问:“如果,是大公子出的主意呢?”
景灏一愣,刚要否认,转念一想,却觉得极有可能。
萧伯浩是为了除掉萧仲轩,宁可以北岸草原换孟商部族出兵的人,那说他为了灭掉二公子,将北岸草原让给西王,也是可能的。
而且,搞不好,萧伯浩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骗西王入主北岸草原,让西王挡住孟商族人,给他以缓冲的时间,好彻底解决掉萧仲轩。
景灏知道,萧伯浩对萧仲轩的仇恨,那是真的可以深到背负叛徒、内奸的名头,也要除掉的底部呀!
秀花接着道:“先生知道我爹被人刺杀的事儿么?”
景灏点头道:“是,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我才觉得西王是真的要占姚家寨的。”
秀花摇摇头,道:“那人如果不出现,我还想不到这许多,可是那人一出现,我突然就怀疑,这件事情后面,怕是有厉晋阳的影子了。”
“怎么说?”景灏问。
秀花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前世的秀花不停在自己心里说让自己到西边去,所以她才产生的疑惑吧?
要知道前世的秀花和两个人纠缠最深,一个是厉晋阳,另一个就是景灏。往西边去这事儿明显和景灏关系不大,那么也只剩下厉晋阳了。
所以她才要去西王那里一探究竟。
“那人的身上,有齐锦见过的那块玉佩的纹样。虽说只是普通的离间计,但是这计策这么拙劣,就好像是故意要让我们看破一样……当然这也是我的感觉,所以,我才要去西王那里看看。如今你又说他们造船的地方那样隐秘,就更应该去探听一番了。”秀花只得编了个拙劣的理由。
不过景灏却没有怀疑——他当然想不到那么匪夷所思的理由——听秀花说得这样吞吞吐吐的,也只当是她心中有个想法,却没理顺好罢了,是以点点头,道:“有道理,就算是我们想太多,去看看他们的兵力部署,也是好的。”
这时,从他们坐下起就不知道跑到哪儿的啸月,突然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嘴里还叼了两只野兔。
啸月将两只兔子扔在秀花眼前之后就,就趴在了秀花身边,摇着尾巴,用脑袋蹭着秀花。
秀花笑了笑,取出匕首,割了一半的兔子,递给啸月。
啸月立刻叼着那半只兔子到一边,自顾自吃了起来。
景灏见状,将剩下的一只半兔子拿到身边,笑道:“我来烤吧,少当家的先歇一会儿。”
秀花也不客气,兔子是啸月找来的,啸月又是她带来的,那么当然可以不要脸地把兔子当成自己找来的嘛。
秀花在心中不要脸地做了个这么个等式之后,起身笑道:“那好,我去找些果子,再看看有没有合你用的草药。明天起只怕时时都艰难,你要是垮了,我可背不回你来。”
景灏笑道:“那就有劳少当家的了。”(未完待续。。)
ps:如果大家发现有逻辑不顺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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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入城
二人吃饱之后,就在这个林子的旁边,守着火堆过了一夜。
不过由于那条蛇给秀花留下了较深的心理阴影,所以秀花在景灏眼皮子下面蹭了半天,挪到了啸月旁边,靠在啸月身上,才闭了眼睛。
景灏笑了笑,将秀花找给自己的草药细细看了一遍,倒是颇为佩服。
这些草药都是温补之药,对他的病虽然没有用途,但是却能祛热、安神。
可见秀花也知道药不可乱用,所以就只给他找了这些。
景灏将秀花给自己的药都放进了秀花的小壶里面,在火里开始熬药。
看着那小壶,景灏自己也笑了。方才还觉得那是丫头家的细致,现在自己也这般行事了。
但这小壶确实有趣,比平日里用的大水壶小了好些,样子差不多,只是这个壶上面还刻着花纹。
擎着那壶,景灏转头看着秀花的四周,注意有没有蛇之类的东西出现。
却看见秀花一会儿左边靠一靠,过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再靠一靠,换来换去的,连啸月都不爽了,从喉咙里发出了阵阵低吼。
景灏正觉得好笑,却看见秀花坐了起来,又蹭回到火堆旁。
“怎么不睡了?”景灏见药熬得差不多了,就将水壶撤了回来,放在一边凉着,问秀花。
秀花一脸疲惫地看着火堆,半天才说:“要不,我们趁夜就过去吧。”
景灏见她如此,笑道:“这两天一直是在林子里过的,倒没见你像现在这样。”
秀花点点头,坦诚道:“因为前两天,没看见蛇。”
景灏哈哈一笑。道:“我们还是再坐一会儿吧,这时候下山,若被人看到,倒容易暴漏行迹。”
秀花嘿嘿一笑,趴在腿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问:“你身体扛得住吗?”
景灏点点头:“多谢挂心,还好。”
如今天色已晚,月光穿过云层,又透过树林之后,显得比平时更朦胧了。
四周静静的,只有眼前的火堆里,时不时传出轻微的炸裂声,配着火光。透过月色,倒是挺好听的。
左右睡不着,秀花索性坐起来,问景灏:“先生介意说说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儿么?”
火光映在景灏苍白的脸上,只显得这个人更苍白了。
“被人下毒暗算,救了命,却活不长了。”景灏说得倒是轻松。
秀花默然一阵,又问:“什么毒?说不好。我七叔能治。”
景灏抬头看看秀花,将壶拿起来。喝了一口。
有些苦涩。
“鹤顶红、孔雀散、断肠草、雷公藤。”景灏看着秀花,认真地说。
秀花脸顿时沉了下来,什么乱七八糟!
是以,她负气道:“不说就不说,哼,我七叔还省心了。”
景灏哈哈笑道:“景某真的不知道是何种毒物。只知道是从海上来的。”
秀花觉得景灏有一种神奇的本事,他能一句话勾起人的怒火来,又能一句话让人对他心生同情。
这不,现在秀花就对他又有了隐隐的同情:“那……总要试试才好。”
景灏却摇头,一口一口地喝着那草药。道:“不试了,先师为了我的毒,落得那样的下场,不若我就如此下去,全当,赎罪吧。”
秀花看着火光,捡起一根枯枝,折断,扔进火堆里,道:“先生说得不对,若水先生既然是为了你的毒而死,自然就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哪能是现在的模样?”说着,秀花侧头看着景灏,笑道,“依我说,你不过是害怕罢了。”
景灏看了秀花一眼,笑问:“何以如此说?”
秀花道:“既然是域外奇毒只怕难解,所以你就告诉自己这毒解不了了。这样,以后如果这毒真的解不了,你也不会失望,若是能解了,只当是意外惊喜,对吧?”
景灏听完,五官都有些纠结了,半天才道:“少当家的,随便戳穿别人,可不是好习惯。”
秀花笑道:“我可不是戳穿你,只是给你指一条路罢了。好歹我七叔做过三年的太医院令,所以你当真可以试试。”
景灏笑道:“如此,多谢少当家的好意。”
秀花笑了笑,本还想再问一个问题,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依旧很好奇若水先生的“叛将”的说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也不知道杜仲是否知道这个事情。
正想着,景灏却问:“少当家的还有事情没问完吧?”
秀花愣了愣神,才道:“是,但是不问了。”
景灏将药喝尽,将药渣倒掉,起身道:“我去打些水来。”
秀花也没说话,只是用树枝拨着柴火。
***
不多时,景灏回来,却发现秀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粗麻烂布,显得要大很多,之上还有好些大大小小的补丁。秀花穿着这样用一身衣服,人看着都憔悴了几分。
景灏笑着将那个小铁壶挂在枝上,边烧水边问:“想是来的这一路,少当家的都将这衣服穿在里面?”
秀花笑道:“是,怎么样?好看吗?”
若是锦绣罗缎,景灏倒是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如今秀花这一身,景灏哪里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似是答非所问地说:“不错。”
秀花重新做好,笑道:“不好看就对了,这样像流民了吧?我们山花不但会做好衣服,还会做破衣服。”
景灏被她逗笑了,认真道:“衣服果然好极,少当家的心细。”
秀花却因为说到了山花,又有些沉默了。
山花的身世,秀花觉得自己猜得**不离十了,但是却不好问。
有些事情,猜测是猜测。但一旦证实,就会变成艰难的选择题了。
是以,秀花抱着膝盖,看着火堆,也不说话。
一时间,一阵诡异的静默。在二人中间盘旋着。
最终,还是景灏先打破了沉默。
“少当家的可知景某为何投在先师门下?”
秀花摇头,无精打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