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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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秀-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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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花也不理他,只是拉着莎草,道:“我们走。”

    莎草虽然机灵,但毕竟是小孩子,如今听秀花这么说,便当真先将秀花送到了后院阮竹青的病房里,自己又跑去给齐锦抱了铺盖出来,还体贴地给齐锦铺好,仰头笑着对齐锦说:“大哥哥铺好了。”

    齐锦想要骂又怕再把秀花招出来,不骂吧,又觉得憋得慌,只能负气地说:“睡就睡。”就真的躺到了地上,却打了个哆嗦。

    雁北这地方,早春时节依旧很冷,医馆的地又是参差不平的砖地,是以这一躺下,不免又冷又硬又硌,甚是不舒服。

    莎草在旁边歪着头看了看,又跑回后院,不大一会儿就搬出来了一个暖炉,给齐锦塞到了被窝里。

    齐锦愣了一下。

    自小锦衣玉食,在家有长辈呵护小厮丫鬟服侍,出门还有一个景灏鞍前马后地照顾的齐锦,虽然是一个被惯坏、爱和人争口舌的熊孩子,但正如景灏评价的那样“本性并不坏”。

    如今在他自以为的“落难”时候,竟然有一个小孩儿会这么体贴地给他暖炉,便立刻让齐锦有了难言的感激之情。

    人心向善呀!齐锦在心中拼命感动着,表情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就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莎草。”莎草笑着答道,就去将医馆的大门闩上,嘴里还在问,“大哥哥,你真的要去从军么?”

    齐锦这时候将莎草当做恩人,说话的语气都好了很多,道:“是呀,我们一家都是善战的英雄,所以我也一定会是英雄。”

    如果是秀花在这儿,只怕早就挤兑回去了,但是小孩心性的莎草却不一样,只是崇拜地说:“大哥哥好厉害哟!等我都学会了师父的本事,也要去从军。”

    “为什么?”齐锦一听与莎草有共同志向,忙问。

    莎草坐到齐锦旁边,道:“师父说我的父母都是打仗时候受了伤,因为没人医治才死的。我要是学会了本事,就跟着军队一起,这样就能救好多好多人了。”

    齐锦又愣住了,细细琢磨莎草这句话,竟然觉得莎草的志向比自己宏大很多倍,不由将方才的感激之情化作了惺惺相惜之意,一拍胸口,道:“那等以后,你跟着我混!”

    莎草连忙点头,齐锦此时也来了兴致,就和莎草说了许多萧家军的故事,听得莎草如痴如醉的,眼神中都多了好多光彩。

    ***

    且不说前院一大一小两个顽童如何讲故事,只说秀花进了阮竹青的病房,见佟老坐在床边,闭目给阮竹青把脉。

    秀花站在一旁,不出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佟老才缓缓睁开眼睛,长叹一声,起身见到秀花,道:“她今夜是醒不过来了,好在汤药已经服下,脉细也稳了许多,性命已是无碍,但日后的子嗣上,怕要艰难了。”

    秀花心中发酸,走过去扶着佟老向外走,柔声道:“佟老也无需自责,就如您说的,你又不是相师,怎能预测日后之事呢?”

    佟老摇摇头:“到底是老朽未能行医者之道,辜负了先师栽培。”

    秀花笑道:“佟老医术高明,若能将青娘姐姐医治好,也不算是负了医者之道呀。”

    佟老不语,终究还是微微点头:“老朽不过是尽力罢了,只是这女子的心病,老朽却不能为力了。”

    秀花忙道:“姐姐的心病,我或许能治一二。”

    佟老抬眼看了秀花一眼,又耷拉下眼睛,往外走,边走边道:“少当家的也要小心行事,莫要坠了姚家寨的名头,也莫要毁了姚寨主的名声。”

    秀花知道佟老是在劝她谨慎行事,便送佟老到门口,道:“小女省得,等事儿了了,小女就给佟老来说书听,如何?”

    佟老这才嘿嘿笑了两声,示意秀花不必再送,说:“罢了,老朽年纪大了,听不进说书了,你若有时间就给莎草多说说,让他知道点儿世事,也是好的。”

    秀花答了声“是”,便站在门口,目送佟老离开后,复回到阮竹青床前,见她依旧沉沉地睡着,就坐了一会儿,便到莎草为自己开的客房,歇下不提。

    ***

    阮竹青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缓缓醒来。

    彼时秀花就坐在床前,看着佟老写的半卷医书中,治疗跌打损伤的心得。

    看累了的秀花,抬起眼才看见阮竹青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床顶,眼中却毫无神采。

    原本明艳动人的女子,不过两天的时间,整个人都迅速失去了神采,变得了无生机。

    同为女子的秀花纵然没有做过母亲,却也能感同身受,不由心中酸楚,眼睛有些发红,轻声道:“青娘姐姐醒了?”

    阮竹青并不说话,只是指尖微微动了动,显是听到了秀花的话。

    秀花看见阮竹青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忙上前,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道:“姐姐别哭,你现在要是哭了,日后就要遭罪了。”

    阮竹青的手冰冷的,秀花见状,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香炉取出来,握在了她的手中,轻轻拍着,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是以干脆不说话了,只是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阮竹青才张口问:“孩子,没有了是吗?”声音沙哑,带着颤抖的哭腔,和小心翼翼地期待。

    秀花鼻子一酸,没撑住,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姐姐还年轻,先将身子调理好了为重。”

    阮竹青皱了皱鼻子,似乎是在强忍着,到底还是没忍住,便将被子拉过头顶,放声痛哭。

    哭声从被子中传出来,沉闷而且压抑。

    秀花到底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没办法,也只能陪着一起哭,边哭还怕阮竹青闷坏、哭坏了,就哽咽道:“姐姐莫要这样哭,真的哭坏了岂不是遂了别人的意?”

    连着安慰了许多声,阮竹青才渐渐止住了哭声,秀花忙将被子轻轻下来,拿帕子给阮竹青擦了擦眼泪。

    阮竹青躺在那儿,半晌才缓缓道:“也好,这孩子就算真的出生了,也只是受苦罢了。如今投个好人家,也是造化。”

    秀花听她的语气中消沉,想起她有过自杀的意思,忙道:“姐姐能这么想也好,但是可不能再想偏了。”

    阮竹青知道秀花说什么,轻轻摇首,有气无力地说:“他的心既然已经不在我身上,我就算想偏了也得不到他半点怜惜,那又何必想偏?”

    秀花一愣,万没想到她会想得如此通透。

    想明白了好,不钻牛角尖起码还能自己好好活着。

    想到这儿,秀花的心绪也轻松了些,却听见阮竹青道:“只是……我觉得对不起我爹,他老人家辛苦半生养育了我这一个女儿,到头来,我不但毁了他的心血,还背了那样的名声,辱没了阮家先祖……”

    “姐姐千万别这样想!”秀花忙打断她,急道,“我都听人说,那种人,血口喷人,坏得很,姐姐不要急,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等明天我就带人过河,把姐姐的东西都抢回来。”

    阮竹青听秀花这么说,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才闪过了一丝情感,道:“多谢妹妹,你我萍水相逢,却肯如此相帮,真不知要怎么报答你。”

    秀花想要缓和下沉痛的氛围,便道:“姐姐下次别再在姚家寨门口上吊就行,姐姐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阮竹青握着秀花的手,扯着嘴角,算作一笑:“是我差点儿坏了姚家寨的名声,正因为如此,我不希望妹妹为我出头。”

    秀花愣了一下:“为何?”

    阮竹青复又陷入了消沉:“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给了他们也无妨,但是若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毁了姚家寨侠义的名声,就是我的错了。”

    秀花万万没想到阮竹青自己都落到了这副田地,竟然还能为姚家寨想到这一层,心下顿生了佩服之情。

    这样的女子,长得也好,性情也好,行事也好,秀花想破头也想不明白那男人图啥才不要这样的媳妇?多想不开!

    想到这儿,秀花摇摇头,道:“不,这个不平,我为姐姐抱定了。”

    阮竹青还想说话,却被秀花打断:“姐姐你先听我说。既然是我姚家寨救了你,那就是我们有缘,江湖中人,有缘就是朋友,你出事了我们自然要管;我姚家寨的人送你回家,阴差阳错地害你背了那样难听的名声,那更要管了。再说了,那两位哥哥都是有家室的人,这要是忍气吞声让他们随意泼了脏水,单那两个嫂子就是不饶人的。”

    “可是……”阮竹青还有犹疑,“如今雁北大部是萧家主理……终归闹大了,对姚家寨不好。”

    秀花笑了:“哪不怕,我既然叫你一声姐姐,就算你娘家人,萧家就算势再大,也管不了娘家出面给媳妇讨嫁妆吧?姐姐不必担心,只是,有些事情妹妹不明白,还希望姐姐养好身子后,能给妹妹说说。”

    说罢,秀花起身出了屋,喊了一声:“莎草。”

    莎草连忙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齐锦。

    自从昨夜和齐锦“深谈”一夜后,莎草和齐锦的友谊就有了飞速发展,是以今天齐锦一直跟着莎草打转,既忘记了从军,也忘了姐姐。

    秀花没有搭理齐锦——这少爷不来惹事最好了——只是对莎草道:“姐姐醒了,你去把佟老给姐姐准备的药端来。”

    莎草忙答了声是,就跑去了药庐。

    而齐锦一听“姐姐醒了”,顿时也想起了那个姐姐,忙道:“那我去看看那个姐姐。”

    秀花拦在门口,狠狠地瞪着他:“才消停一天,又故态复萌了?你不是要去从军么?怎么还不走?”

    齐锦抬起的脚立刻收了回去,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就要往外跑。

    秀花急了,在后面喊道:“齐锦!你干什么去?”

    齐锦边跑边喊:“我要回家一趟去!拿些好东西过来给那个姐姐补身子!”

    “不……用……”秀花话还没说话,齐锦的声音都已经消失在医馆门口了。

    秀花呆了半刻,摇摇头。

    算了,不管他了,昨天才雁回关上才闹过一回,今天也许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

    因为齐少爷是贯穿全文的重要角色,阮竹青又是这一部分很重要的引子,所以着墨会比较多,剧情推进会稍显慢,过了这两天就好了~这章四千多字呢~这几天都尽量多更一些,这样相对而言是不是就不会显得太拖拉了?捧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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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渣的炼成
    阮竹青的药是佟老亲自端了过来,秀花本是站在门口等着的,见到佟老便笑着迎了出去,说:“给老先生添麻烦了。”

    佟老将药碗递到秀花手里,道:“行医罢了,哪里算得上麻烦。”说罢,就进了里屋,也不要阮竹青行礼,只是坐在床边,为阮竹青把了脉,道:“姑娘当知你的情况,比生产还要危险,如今虽说无性命之虞,但也不能大意,且不可过喜过悲,外间的事情,既然有人肯替你出头,你就莫要管太多了。”说着,又指了指秀花,道,“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惯爱打个不平,想当年有人诓骗小老儿,也是她警觉才没酿出大祸。”

    秀花听见他这么说,噗地笑了:“都四五年的事儿了,老先生您还记得。”

    佟老苍老的面上带了笑意,对阮竹青说:“以后的日子,终归还是姑娘自己的事情,须知调理好了身子方能再进一步。世事不易,姑娘也要保重。”

    阮竹青知道这老者说了这么一堆是为了自己好,便点头称谢:“多谢老先生,小女记下了。”

    佟老捻着胡须,点点头,道:“先将这药喝了吧,喝下之后好好歇着便是。”说罢,便起身离去。

    秀花将药放到床前的小案上,将阮竹青扶着坐起来,看着阮竹青将汤药喝下去,才说:“姐姐先歇着吧,我出去一趟。”秀花笑道。

    阮竹青却叫住了她:“妹妹方才,不是有事要问我么。”

    秀花却摇头道:“姐姐方才也听到佟老的话了,还是先歇着吧,总不急在一时。”

    阮竹青吃了药,又累了一阵子,气色又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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