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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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秀-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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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仲轩见她小大人的样子,心中的忧愁少了许多,再听她的话,只觉得心中痛快,便回礼道:”承少当家的吉言,为兄必当珍重。”

    说着,走过来拉着秀花的手,在她的手上写了三个字,再将她的手握成拳,道:”也愿姚家寨上下平安。”

    说罢,回身大踏步地往山下去了。

    ***

    秀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雪地上留下了一排足迹。

    是我小人之心了,秀花想着,萧仲轩此番谋划,全为解围,并无利己。

    秀花有些唏嘘,如果说断魂林之战让她第一次明白了在这种乱世,生死不过是一瞬之间;而今天萧仲轩的事情,让她知道了这个世界有着比生死还残酷的法则。

    而萧仲轩,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还是顾全了大局。

    赤子之心,可昭天地,但是质子赘婿,如何求生?前生,不知道此人结局如何。

    但是今时今日,她承了他的情义,也必定不会糟蹋了这份义举。

    她已经在晋阳心中扎下了一根刺,那么只需要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将这根刺变成钉子就好。

    有人从背后走来,还没人秀花回头,那人就从后面将秀花抱在了肩上。

    “就知道你个小鬼头不会听话。”姚金山笑道。

    “爹爹!”秀花笑得极是灿烂,”你和叔叔伯伯们谈好了?”

    “嗯。”姚金山的语气有些沉郁。沉默了一阵方说,”秀花,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放那个人?”

    秀花憨憨地问:”四叔怎么说?”

    “你四叔是赞同放人的,只是……”姚金山有些迷茫,”爹爹也不知道要如何做。”

    姚金山确实迷茫,他虽然是一寨之主,自学成才的战斗英雄,但是对于这种算计到后十年,算计了许多国家的事儿,他不懂。

    “…爹爹就是怕,放虎归山…”姚金山说。

    “爹爹,大哥哥给我说了事情…”说着,秀花趴在姚金山的耳边,将萧仲轩的话大概说了一遍,还加了点儿自己的想法,自然都是托萧仲轩的口,”大哥哥说,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他们哥俩儿打,这样不管谁赢了,孟商部族都没力气打我们了。”

    这些道理,杜仲刚才也说了一些,只是因为不知道孟商王族那些秘辛,所以未能说得这样透彻。

    杜仲说,萧家有志于天下,既然敢定下此计,必然是有了十成把握的。

    姚金山虽不善于谋划,却不傻,如今听秀花说着萧仲轩的那些话,心中也知道此事可行,于是便点头道:”罢了,等爹爹和你杜叔说说罢。”

    秀花靠在姚金山肩头,想了想,还是将萧仲轩的事情说了出来:”……爹爹,大哥哥好可怜哟,不是说他很厉害吗?为什么还会被送去做质子?”

    这个问题,秀花能想通,却不能理解。她穿越前是独生女儿,和堂兄妹表兄妹相处很好,还有一个很要好的闺蜜;穿越后还是独生女,但是有一个比她稍微小一点儿的丫头做妹妹。

    秀花确实不能理解这种要把亲生兄弟搞死的想法,所以语气里,流露出了伤感。

    姚金山听说,粗糙的大手摸着秀花的头发,半晌无语。

    父女二人站在雪地里,各想着各的心思。

    如今落日不见,月亮初升,残月之辉照在雪地上,映得夜如白昼。

    直到秀花靠在姚金山的怀里要睡着了,才听见姚金山缓缓说道:”人生在世,总有各种常人难解的事情。亲如兄弟,近如邻里,也会为了一亩三分地刀剑相向;从不认识的人,经历了一场生死,也就成了亲兄弟。可见人之远近,不在至亲血脉,全在人心。”

    正瞌睡的秀花听见这话,愣了。总觉得姚金山这话既不是说孟商国事,也不是说萧仲轩,倒有些感慨自身的意思。

    说来也是,姚金山从没说过他之前的经历。

    而且,这样一段话,并不像是姚金山会说的话。

    姚金山说完,看着眼神里写着疑惑的女儿,笑了笑:”这是你母亲说的话,我只是记住罢了。”

    秀花学丫头的样子侧着头,故作天真地问:”爹爹也有亲兄弟么?”

    “有,你有一个大伯,是他将爹爹养大的,在爹心目中,你大伯是最好的人……”姚金山的语气带着伤感,似是在追忆一般。

    秀花聪明地没有问这个大伯的下落。

    “爹爹,那我们听大哥哥的,如果真的有那什么夜国的人来,我们就放了那个坏蛋,让他和大坏蛋打仗去,好不好?”秀花不希望看见姚金山为了这些事情陷入不快的回忆,便问道。

    “嗯,好,”姚金山一戳秀花的鼻子,”人是你抓的,当然由你处置。”

    秀花嘿嘿一笑,又附到姚金山耳边轻语:”……大哥哥说,他也和那个曾文一样呢。”

    姚金山听完,立刻眉毛倒竖,怒道:”竟然是那混蛋!想他的爹娘都死在了孟商部族……”

    “嘘!”秀花连忙捂着姚金山的嘴巴,小声道,”爹爹不要张扬,先偷偷告诉了四叔,等到那个厉晋阳的事情完了,再处置他也不迟。只是要看着,别让他跑了。”

    “好,听秀花的。”姚金山是心胸开阔的人,又不喜欢在女儿面前伤感,便笑道,“爹爹送秀花回去。”

    “嗯!”

    ***

    接下来的几天,山寨难得的平静。

    这段时间,秀花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每天不是缠着四当家读书认字,就是缠着其他当家练武艺,甚至还要每天跑去找七当家孙童,说是要学医术。

    杜仲心中有事,只是扔给半卷《论语》要她背熟,又送了份没头没尾的字帖,要她每天练字;倒是其他当家的很喜欢教她武艺,今天三当家的要教她斧,明天二当家的要教她枪,后天十二当家的要教她刀法,乱七八糟的没个准成,最后还是姚金山拍板,旁的都不要紧,先和十当家学好箭法与十一当家学好马术再说。

    也不能怪这些当家的混来。姚家寨这么多年了也不过是千余人,有限的战斗力使得他们个个都是水战陆战马战夜战平原战山地战阵地战游击战全挂子的好本事。

    冬天里天气不好,有些训练做不了,就那么些人,那么些事儿,连续做十几年,也挺烦了。现在有一个六岁大的小丫头缠着要学,怎能不新鲜?

    只有七当家的孙童,黑着脸特干脆地她没有行医的天赋。

    “贪多嚼不烂,你又没个定性,还不如小三子稳重,将来救人不成反而害人了。简单知道些跌打损伤止血化瘀的草药就是了,等你大一些,再教给你一些妇人保养之法就是了。”孙童如是说。

    秀花细想,也是这个道理,所以也不要孙童教她把脉针灸这些,只是跟着他学认药。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看着平静而充实,实际上却总有些隐忧。

    这些天,除了萧仲轩入赘张家这事成为了萧张两家结盟的信号之外,再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魏三来当新闻和秀花说萧仲轩入赘的事儿,秀花却只是笔尖微顿,又开始练字了。

    “管他们的,不牵扯我们就好了。”秀花说着,将字帖临完,放下笔,对魏三说,“三哥哥,你看看我的字是不是比昨天好了?”

    魏三凝眉端详了半天,摇摇头:“我不会看这个,不过四当家的说你写得好,那就一定是写得好。”说着,又回头看看丫头手里的绣样,道,“我看丫头的绣活也更好了。”

    正在认真和针线的丫头听完,抬起来头对着魏三嘿嘿笑着,又低下头继续绣了。

    她并不是很喜欢写字,如果不是秀花逼着她,只怕她到现在也连笔都不会拿。

    久了之后秀花也随她去了,只是自己看书的时候总要念给丫头听。

    至于丫头的名字,秀花现在还在认真琢磨中……

    魏三趴在桌子上,看着秀花收拾笔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向外走:“对了,平安哥前几天和五当家跑了一趟雁城,带回了好些糖,我拿来给你们。”

    “我们也有的。”秀花笑道,“三哥哥自己留着吃吧。”

    “我又不是很爱吃那个,放着也是白放着。”魏三笑着继续往外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就站住了。

    秀花并没有注意魏三站住后又跑了出去的样子,只是将笔墨纸砚收拾好,刚想拉着丫头一起出去走走,就听见魏三喊道:“秀花!秀花你快来看!火!着火了!”

    秀花心中打了个冷战,连忙跑出去了,向着魏三指的方向看去,却笑了。

    北岸的孟商先锋大营,火光漫天。

    寨子里许多人都出了屋子,看着北岸。

    算来,今天已经是萧仲轩上山后的第十二天了。

    厉晋阳想在落雁山放火未成,却被厉召阳在他的亲兵里,放了一场火。

    魏三并不知道其中究竟,只是踮着脚看着:“好大的火,也不知道怎么会烧起来的。”

    秀花笑道:“管他呢。”说罢,对跟在后面出来的丫头道,“丫头,我去趟地牢,你先在屋里好好歇着。”

    “去那儿做什么?”丫头忙问。

    秀花烂漫一笑:“去……钉钉子去。”

    ***

    这一部分还有一章就结束了~秀花终于要长大了~可以展开各种线索了~

    从头看了一下好多错别字不忍直视,还望担待一二,周末休息的时候会彻底捉虫的~

    注1为明代思想家,黄宗羲所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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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余音
    秀花并没有立刻到地牢去,而是先去了孙童那里拿了一壶果子酒,再溜溜达达地往地牢走。

    如今北岸火势未息,秀花在向地牢走去的同时,不知为何心中有那么一丝的轻松。

    来到中寨,却撞上了正要往地牢送吃食的厨子。厨子姓张名余,是个好好先生,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经常为秀花等小孩子做点心吃。

    秀花穿越过来之后,只记得他做得一手的好桂花糕。

    “张叔。”秀花甜甜地一笑,那一丝轻松却因为看见了他而消失了。

    看起来很好的人,谁能想到会是孟商部族的奸细呢?

    张余眼中拎着食盒,眼中闪过一丝瑟缩,笑容却还是如往常一样:“秀花,去哪儿呀?”

    “去找元哥哥玩儿,”秀花笑得真挚,举起手中的酒瓶,“有孙叔酿的果子酒。”

    张余见状,笑道:“小小的孩子,竟然也学着喝酒?”

    秀花忙把酒瓶藏到身后,故作慌张:“没有没有,不是酒,是孙叔做的药,好苦的。”

    张余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秀花继续装傻充愣地笑着,过去将张余手中的食盒接过来,笑道:“张叔是不是要给地牢里那个人送饭?我帮你送去吧。”

    张余的手紧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秀花一派全然不知的样子。

    张余低头看了看秀花,慢慢松开了手:“好,小心莫要打翻了。”

    秀花试了一下,并不重,便笑道:“不会的,张叔,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天真的语气让张余愣了一下,才道:“这季节没有桂花了……”

    秀花嘟着嘴,一脸的高兴,转而又笑了:“那等到明年桂花开了的时候,张叔记得给我做呀。”

    “啊……哦,好。”张余犹豫地点点头,道,“秀花,等你给那囚犯将饭送去了,到厨房来,张叔给你做嫩嫩的蛋羹吃。”说罢,又似玩笑般,“那囚犯已经是可怜的了,你们莫要贪玩将他的饭也吃了。”

    秀花甜甜地答道:“才不吃他的饭呢。”说罢,转身就拎着食盒和酒瓶,向地牢走去。

    直至拐角处转身,秀花才收敛了心中,心情更沉了。

    她猜得没错,这个张余只怕是来杀厉晋阳的,而这个食盒里,大概就是厉晋阳的断魂饭了。

    不知道张余是从何时成了厉召阳的人。

    但他总是还有一丝善念,提醒了她那样一句。

    叹了口气,笑容重回秀花的脸上。

    还剩最后一场戏,总要唱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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