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甩甩脚,朝身后的安琳说道,陪我去个地方。
…… ;………
理发店。
我坐在黑沙发上,看着镜子里自己又长又卷的头发,安琳在一旁翘着脚看杂志。
理发师是个挺年轻的姑娘,她笑着问我,说您是想染发还是想换个发型?如果是要换发型的话,我们这里……
我打断她说,不用了,把头发拉直,染黑就行了。
透过镜子,我看见安琳抬起头,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杂志。
哦,什么杂志那么好看?
我也就近挑了一本闲书打发时间。
虽然年轻,但是理发师的动作手法都很熟练,说话也比较耐听。
那本书真的不怎么样!
我放下书,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陌生,然后渐渐熟悉。
理发师打理着头发,微笑着搭话,你的头发又长又直,真漂亮。
是吗。我说,定定地看了一会镜子里的黑发,补充道,我喜欢短发,剪了吧。
理发师的手一顿,说,小姑娘,头发剪了很可惜的。
没事。我头也不抬,剪了。
最后我还是看着一寸一寸的黑发落地,也没太多感触,也没有像电视剧演的那么惋惜,不舍,什么头发剪了,那一段时光就随之而去。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理发师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不是齐耳短发,只剪到了下巴,完了还可惜地摇头说,小姑娘,你不适合短发。
我照照镜子,没有以前那么像女孩子的娇柔,多了一点清爽,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十分满意。
我转过头去问安琳,怎么样。
嗯,啊……很漂亮。她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着。
去你的,抬头。我笑骂道。
安琳不耐烦地抬头,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评论道,有点良家妇女的样子。
哦,良家妇女。
这不是个好称呼。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1】
月朗星稀。
晚风凉凉的,吹过我的脖颈,一阵凉飕飕的,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要适应,嗯,适应。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幼小瘦弱的身躯,蜷缩在马路边,小小的一团。
噢,一只小流浪猫。
我走近它,真丑,身上的黑毛层次不齐,七零八落,黏糊糊的一团脏东西。
转身走进一旁的便利店,明亮的灯光。
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面包和一瓶牛奶。
我撕开包装袋,透明的包装袋被冷风吹得哗哗作响,空寂的马路上一阵幽寂。
黑东西蜷缩着一动不动,安静到我以为它撒手人寡了。
我走过去,踢了踢它,黑东西的身子终于艰难地动了动,许久,抬起头仰视我。
我理所当然地把它的目光理解为:请你帮帮我。
我咬了一口面包,然后蹲下来,把面包一点一点掰碎,丢到它面前。
黑东西伸出前肢碰了碰面前的食物,犹豫着,然后朝我喵地叫了一声。
这种声音真是似曾相识。
我伸出手指一点它的小脑袋,猫真是一种警惕的动物,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我还是自言自语道,黑东西,还不吃吗?像我这样大大的好人,没有第二个咯。
饥饿最后战胜了黑东西的警惕,它低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吃着碎面包。
嗯,不错啊,挺可爱的,长得好像安琳啊。
我拍拍手,起身,把牛奶打开,浇在剩下的面包上,放在黑东西的面前。
我说,看在你那么像安琳的份上,全归你了,黑东西!
……… ;……… ;……… ;……… ;……… ;……… ;………
我伸伸懒腰,径直往前走,路过一个拐口时,突然被一只手拉着手腕拖进去。
哦不,是生拉硬拽。
黑漆漆的尽头,心口猛的一滞。
不大好的预感。
突然感觉手腕上的力量消失了,我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围墙上,看不清脸,朦胧的月光撒在他高高瘦瘦的身影上,那啥,有意境。
我不满地朝他大喊,喂!你谁啊。
不管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
他转过头,盯着我,表情模模糊糊的,隐约看清脸上的轮廓,干净分明。
神经病。我暗骂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
噢!身后似乎发出一声感叹。然后是他跳下来的声响。
他悠哉悠哉地说,猫贩子,你刚才对我的猫做了什么?
猫?他的?
天,这个无赖的人不是坏人,但是绝对不是好人。
我转过去,看见他的身影靠在墙边,懒懒散散地歪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睛像是某种名贵的黑宝石,薄唇,削瘦的脸颊,左耳一排闪亮亮的耳钉。
媲美星光。
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休闲黑体恤,一条简简单单的牛仔裤,于是我利落地给下了对这个少年的第一印象——桀骜不驯。
嗨,我很帅,但是不要盯着我。他对我吹吹口哨。
这家伙真够自恋的,不过他有资本。
你的猫?黑东西?我问他,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养猫的人。
黑东西?他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品味有够差的。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在笑,但是总是笑得冷冰冰的,意味不明,难以捉摸。
那随便,反正不是我的猫。我撇了一眼他,转身。
我听见身后的他朝我喊,嗨!那个大大的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印默。我真的回答了,风很大,声音淹没在风声里,不知道他听见了没。
天,管他听见了没!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2】
我最近乖得过分了。
没出去闹,没出去混,我甚至从衣柜里翻出一套乖学生的装备。
白色短袖上衣,浅色牛仔裤。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面前的那个少女,黑色柔顺短发,乖巧的衣着,干净的脸庞,有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干净舒服。
她是我吗,是吧。
如果真的是,那么以前那个染着头发,画着浓妆,会抽烟会喝酒的女生又是谁。
那么鲜活,她又不是梦。
准备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很早,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过。
太恐怖了,我究竟在干什么!
妈妈依旧坐在餐桌边喝着粥,眼神淡淡的,只是我依旧从她平静的目光里看到了那抹复杂的情愫。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我们似乎不曾了解过对方,即时我们的身躯里流淌着同样的血,即使我们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即使我们之间拥有那个无比亲密的关系。
母女。
……
站在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很奇怪,这么熟悉的建筑,我竟然会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陌生的自己,陌生的环境。
出了名的坏学校,除了坏学生,也有乖孩子,不过大多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就对了。
我走进那个班级,依旧吵闹,似乎也没人注意到我,于是我安安稳稳地靠窗的最后一桌坐下。
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点不自在,但是也少不了熟悉的。
她们从走廊走过,突然一个女生倒回来,她画着浓妆,没那么难看,但也不好看。
她饶有兴趣地问我,你……印默?
我点头,说,嘿,不认识了?
那倒没,只是这装扮……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然后又说,怎么?来学校了?和我姐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我伸伸懒腰,回答道,算了,下次。
又聊了几句,她们就走了,这些人总是没有闲聊的时间!
我开始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盯着手上的笔,黑色的水笔在手指间飞快地转动。
终于在一片很嘈杂的吵闹声中,老土庸俗的上课铃响了,一个矮胖的身影走进来。
哦,久违的班主任。
啤酒肚,秃顶,左手腋下夹着一份资料,干净的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结。
教师明显安静了一半。
他放下资料,双手撑着讲台,目光一扫台下,最后停留在我身上,略有迟疑道,咦?转学生吗?
我就那么一个容易被遗忘的人。
所有人都转过来,明显转学生对这里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我啪地一声放下笔,大方地站起来,说,抱歉老师,我不是转学生,我叫印默。
印默的印,印默的默。
班主任的脸色淡下来,目光尖锐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说,坐下!
语气不满。
他在不满什么呢,不满我回来?差不多吧。
整堂课我听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本来就落下了很多,再加上班主任讲课果真是高深莫测。
我烦闷地把目光转向某个角落。
哦,原来涟漪也没来啊。
他就像黑夜中的猫 【3】
一直都很平静,除去班主任请我去办公室喝茶谈心的那一天。
哦,应该还算安稳了。
很久都没有看见涟漪了,安琳也是,她们好像瞒着我什么事!但是我潜意识里并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这个周末,显得更加无聊。
我没料到,还没有碰到安琳,倒是碰到了个熟人。
一面之缘的熟人。
十八岁。
我在书店门口碰到他,他笑容青涩地朝我打了个招呼,这个招呼有些迟疑。
我说,认不出来了?
他摸摸脑袋不说话,脸颊微红,他穿着一件宽松白棉短袖上衣,黑色裤子,很干净的样子。
十六岁模样的十八岁少年。
买了什么书?我瞥到他手上抱着的厚厚的书,天!真的不是一般……厚!
他笑着把书递过来,说道,这是我替同学买的。
我匆匆看了一眼:巴黎圣母院,三个火枪手,苏菲的世界,瓦尔登湖……
老天!涉猎的范围还真是广,我居然一本都没看过!
咳——我闷咳了几声,突然想起来问他,你最近见到安琳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他收回那些书,目光黯淡下来。
真是个可悲的少年。
我沉默片刻,对他说,以后送花不要送红玫瑰。
十八岁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略显可爱,脸颊红红地着急发问,为——为什么呀,他们都说红玫瑰是安琳最喜欢的……
我挑眉,隐隐好笑,对他说道,他们?他们是谁,有多了解安琳?你拿来和我比?
哦。他又兴奋地问我,那,应该送什么?
我举起手,摇摇手上的细细的手镯,淡淡的光晕。
懂了吗?我问他。
他沉思了一会儿,弯弯嘴角,乖巧地应道,谢谢!我知道了。
我也笑着,强烈的阳光照得我的脸颊热热的。
聪明的孩子有糖吃!
……… ;……… ;……… ;……… ;
我进了一家饰品店,闲逛。
装修风格偏自然系的,店员笑容甜美,轻轻的音乐环绕着整家店,空调开得很低,冷得我的双臂直发凉。
眼花缭乱的商品,处处弥漫着小女生娇嫩的粉红色,庸俗的淡紫色,明艳的黄色。
我双手抱胸地在玻璃架上的小饰品上仔细地端详着。
然后无趣地绕到另一个角落里,空调开得真他妈的低!
目光一下子落到玻璃柜里的一条白色的骷髅头吊坠,这种款式真少见,不过我很爱这一类的。
我伸手要拿,抬眼却发现前面也有一个人在注视着这条吊坠。
黑色体恤,碎发下有一双宁静漂亮的眼睛。
我的少年,怎么又看见你了。
元景突然抬头,目光中有一点惊讶,盯着我一言不发。
啊,惊讶,还好,我以为他会认不出我了。
我开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