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知道,真正的大家闺秀,家风严谨,必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轻易不能出门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这做首饰衣裳,都是让铺子的上门量身而造,免得在外头不小心被冲撞而损了闺誉,毁了家风。便是要出门,也要奴仆成群的簇拥着,当然,也有家中条件一般的,只带着个丫头便出来的,这到哪都有穷人嘛。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苏柳能招惹得起的,说白了,她就是个白身,要是你搬个大将军的未婚妻的名头出来,估计不是被人捧着,而是被人踩死,有时候,身份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反而带来坏处。
所以,不到必要时,苏柳都不准备亮出这个身份,到底她身无长物,一介白身,说出来还不定更遭排挤和遭暗手。
马车走了有半个时辰的样子,才在一处客栈停了下来,没一会,宋斐的丫头便走了过来说话。
在上京,苏柳认识的只有宋斐兄弟二人,这次回来,两人也都回来了,也自然是要回安庆侯府去居住的,苏柳也没可能跟过去。
按着宋斐的意思,他们宋家在这上京也有一个四进的宅子,苏柳可以去那边住,但苏柳却拒绝了,寄人篱下,总不方便,她自己的意思是先在客栈住下,然后租个小院子住上一头半月,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回庆州。
是的,推迟了一回又一回的上京之行,在辣椒酱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苏柳这才和宋斐一道来到上京,争取在年前把宁广给的东西都接手过来,也好安心回家去过年。
其实今年迄今为止,苏柳他们也赚了不少银子,其中,阿胶作坊那块的分红是最可观的,加上辣椒酱那块也赚了不少,还有铺子和田地的吃息等,在百色镇,算是个小富婆了,在上京买个小小的宅子,也是可以的。
苏柳也想过要买个宅子,毕竟把宁广的产业接过来后,日后来上京的日子兴许就会多起来,总是住客栈也不方便。
但她也知道这买宅子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上京就如同现代的京城一般,寸土寸金,你花个几千两,兴许能买到的就是一个二进的小宅子。
所以这事她也不急,只托了宋斐两兄弟,若有合适的再说不迟。
进了客栈住下,宋斐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质令牌,上面写着安庆二字,说这是他们府中的令牌,若真是遇着什么事,可以亮出这个令牌,也可前去安庆侯府求助。
苏柳大方地接过来,屈膝行了谢礼。
她可不会矫情,这里权贵满地,她要是没点保命的东西,死了也就是百死了,谁还敢管你是不是某人的未婚妻,宋斐这大腿,能靠着自然是靠着。
“瞧你怕死的。”宋萧见了她笑得满脸灿烂,不由鄙夷地哼了一声,道:“宁广也给了你一块玉,关键时刻掏出来,谁真敢动你不成?”
苏柳听了,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贴着一块圆玉,是宁广差人送过来的,听说是御赐之物,听说她要来京,特意给她压惊和代表身份用的。
御赐之物,就是皇帝所赐,旁人轻易动不得,也不能将之送人或丢了,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可宁广却偏偏就将它给了苏柳,可见他的用心。
“不是说了,这东西轻易不好露出来么,御赐之物,不能送给人嘛,不到关键,我都不想露出来,免得给他惹了麻烦。”苏柳一脸的理所当然。
宋萧闻言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嫉妒的还是怎样。
宋斐便笑道:“你那块比我这块令牌给得用,不过你这么做也是对的,不到关键时刻,也别将它现出来,有时候好东西带来的祸事反而更大。”
苏柳点了点头。
宋斐又交代了几句,这长途跋涉的,苏柳她们就在这休息,他们今天回安庆侯府,怕是不能再出来了的,若是明日得空,再过来,至于房子的事,也自有他们处理。
苏柳知道两人的身份,虽然是陪她来京处理接收宁广的那点产业的事,但人家也有事儿,还要代父母尽孝,肯定不能时时陪着她们。
临走前,宋斐又要走了两罐辣椒酱,苏柳知道他有打算,便将她最新做好的最新鲜的各种口味都给了一罐。
宋斐兄弟走了后,苏柳她们几人就在客栈安顿了下来,也不打算出门,吃住梳洗都在房内,免得冲撞了惹不得的人。
广宁侯府的荣安堂,一个年约四十穿着华赏的贵妇人歪在贵妃榻上假寐着,脚边跪着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拿着一个美人槌在帮她捶着腿,头边,则又是一个美婢在帮她轻柔地按着两边太阳穴。
“娘亲,娘亲。”
突然,一个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美妇人立即睁开双眼,白嫩的柔羹挥了挥,两个丫头立即退了开去。
很快的,一个年约十八九穿着华服头戴紫金冠的男子快步小跑着走进来。
美妇人坐了起来,看着进来的男子满目慈爱,嗔道:“瞧你,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大大咧咧的,走路还这么急,让你爹看见了,少不得一顿骂。这天儿要冷了,你可仔细撞了风着了寒。”
“娘,你听我说,你猜我刚才看见了谁?”男子打断她的话,亟亟地道。
美妇人一愣:“谁啊?”
“是安庆侯府那骚小子宋萧,还有三公子宋斐。”
美妇人听了微微一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道:“这又如何?”
“娘,当日段忠说的,宁震广那贱种和个乡下丫头定了亲吧?而那野丫头和宋斐他们有些交情吧?”男子说道:“刚才我看见宋斐两兄弟就陪着个女子进了城,在成渝客栈住了下来。我一瞧那丫头的土鳖样,就知道她是宁震广那贱种的未婚妻。”
“你说真的?”美妇人的眉头皱了起来,道:“他们来做什么?”
“谁知道,我要知道就好了,不过,那土鳖和宁震广可真是天生一对,绝配了!哼!那野种压了我一辈子,这回小爷我可比他强上一回了,起码小爷的正妻是侯府嫡女,哼哼!”男子一脸得意地道。
没错,这对母子便是宁广的继母,现任的广宁侯夫人宁吴氏,这男子便是她儿子,宁震宏。
吴氏听了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不解,那丫头来上京作什么,该不会是来探家底的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暗访(一)
更新时间:2014…7…9 0:04:53 本章字数:4947
苏柳主仆几人在客栈歇了一天,这才将宋斐送来的资料又细细看了一遍,斟酌着要如何下手。
但凡世家大户,都会培养得力的人手心腹,真正的世家公子小姐,甚至从出生就会准备下,一直陪着长大,忠诚可靠自不在话下。
宁广也不例外,替他掌管将军府的总管暂且不提,苏柳的手也伸不到将军府去,当然,她也不会伸这个手,毕竟无名无分。
可宁广给的就不同了,这年头,地契屋契什么的在谁手中,便是谁的,官府也只认那一张契纸,而薄薄的一张契纸,便是权威。
所以,这些东西,算是她苏柳的,她比谁都有资格接手处理。啥?你不服,不服你可以找正主去啊,谁叫人家愿意送,难道自己的东西送给谁还要旁的人指手画脚不成?
当然了,苏柳也不会耀武扬威,她现在是靠着宁广,虽然远在天边,但好歹这人还在,旁的人还有些顾忌,一旦宁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些东西守不守得住,还真是个问题。
所以,苏柳迫切的想要寻些更大的靠山,她在上京最大的潜在敌人,其实不是谁,而是宁广的父母亲,是整个广宁侯府!
试想想啊,宁广这些东西虽然是他自己的,可还没成亲,要是有个啥意外的话,那就是广宁候府的,这平地来了个小农女,掌着本该属于广宁候府的东西,还能不恨?
凭着广宁候府的人脉,想要弄死她一个小小的农女,那就是跟打个喷嚏那么简单的事儿。
苏柳很惜命,在没有最大的依仗时,她是绝不会去和广宁候府硬碰硬的。
替宁广揽着生意铺子等事的,是他的一个从军中退役的亲卫,名叫平靖,因为打仗时一只手断了,这才退了下来,宁广也是体恤下属的人,平靖的头脑也不简单,便将他安排到自己的身边当个总管事,掌着外事。
平靖年纪不过三十有五,没有特别的爱好,唯一是好酒,至今仍是孤身寡人一个。
宁广大大小小的庄子有四五个,铺子在京的有六个,暗馆一个,便是那小赌坊,也是最赚钱的。六个铺子,有两个是租出去的,每年租金八百两,另外几个,开茶馆的,生意奇差,像是要关门大吉的样子,有两个是卖布和香粉的,勉强维持,开酒楼的,也是要关门的感觉。
至于其它地方的产业,算是连锁,但没有账册什么的,苏柳也不知道赚钱与否。
总而言之,看到上京的产业,她就表示很忧愁,这明显是要接烂摊子的节奏呀,要把这些铺子起死回生,非要弄出一些大动作不可。
苏柳决定先去暗访一下,让客栈安排了一个帮着带路的,苏柳就带着两个丫头和崔婆子坐着自家马车出去了。
上京远比想象中的大,也分了好几个城区,皇亲贵族的集中在东城,那边都是王爷公主或者是哪个王孙侯公府所居住的,再隔两条街,又是世家贵胄,一般平民都不敢往那边去晃,免得冲撞了贵人丢了身家性命。
给苏柳她们带路的是个小厮,是客栈里头专门跑腿的,人很机灵,话也多,一路给苏柳她们介绍着这是哪家,那个有着两人高的狮子又是哪一家。从哪家的胭脂水粉最受小姐贵人们欢迎,到哪家的衣裳首饰出的最新最快,现在又流行什么款式,还有那些地方吃食最好吃,说了个滔滔不绝。
霜凝见苏柳浅笑嫣然,细细的听着,便问道:“小童子,那你知道咱们大将军府在哪么?”
“大将军?哪个大将军?这个姐姐,京里贵人扎堆,有好几位将军呢,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一位?”小童子不过十一二的样子,黑溜溜的眼珠子黑的透亮,十分的机灵。
霜凝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苏柳见了便抿唇轻笑。
“是刚刚被皇上召回的那位,震威将军。”雪落不忍霜凝尴尬的样子,捂着嘴偷笑,便开口解了围。
“喔。是震威将军的府邸啊。”小童子啊了一声,撩起车帘一角,探头张望几下道:“诺,那就是,是皇帝御赐的将军府呢,听说是前朝周公的府邸。”
“姑娘,快看。”
霜凝忙的撩起车帘,示意苏柳看出去,苏柳瞪她一眼,但也忍不住看了出去。
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不同别人家的大门,宁广家的门像是刚被重新上过漆,却是黑的,黑得透亮,很是庄严大气。高高的牌匾上,同样黑底金漆,醒目地写着宁将军府,外头围了一圈的围墙,看不到里面的精致,只隐约看到琉璃屋顶,此起彼伏。
其实不用猜,苏柳也知道里面有多大,而这么大的府邸,那开支肯定不低,她开始隐约明白,宁广作为一个二品大员,怎么就这么穷,只有区区十万两的现银,怕是都填这个大窟窿去了。
“走吧。”
苏柳忽然有些蔫蔫的,兴致缺缺,单手支着下巴,开始苦想,假如她把宁广的生意都接手过来,要怎么才能运作起来,而且还赚钱。
霜凝和雪落不明白她突然是怎么了,怎的见到了将军府,反而就不高兴了呢,两人对视一眼,雪落使了个眼色,都很有默契不去烦她。
而小童子也是惯会察颜悦色的,当下也十分的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一溜嘴地说个不停。
走了有两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小童子先看了一眼,便说是她们要来的茶馆已经到了。
“其实,姑娘要喝茶听戏的话,上京有几间茶馆都很好,这个茶馆,实在是。。。”小童子很是迟疑地说了一句。
苏柳淡淡地笑道:“我们就随便来看看。”
小童子不语,跳下了车,雪落她们也准备下车,而崔婆子则是拿出一个帷幕,想要给苏柳戴上。
“这个,就不用了吧?”苏柳呃了一声。
“姑娘,入乡随俗,姑娘已及笄,又是定了亲的人,万一遇着啥唐突的登徒子,可怎么了得?”崔婆子苦口婆心地道:“而且,这是上京,日后姑娘总是要来这边生活的。”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苏柳以后要嫁到这边来,如果现在出了啥状况,日后让人认出来,可就不好了。
苏柳也知道女子名声尤为重要,便有些讪讪,将帷幕接了过来,让两个丫头帮着戴上,这才下了车。
宁广的这间茶馆叫翠竹园,名字起得雅致,但从外头看,格局却和名字远远不搭,黑色的门窗,死气沉沉的,还很是陈旧的样子。
苏柳并没急着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翠竹园的位置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