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了阵脚。”
朱壮壮当然明白付阳阳的心思,这番话不过是想说给常弘听,让他看见自己对海耳的关心,让他继续误会。
可朱壮壮没空理会付阳阳,在生命面前,任何情爱都是渺小的。
更何况,朱壮壮相信,在这样的状况下,常弘是不会专注于这般误会的。
没其他理由,朱壮壮就是这么相信他。
付阳阳见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效果,思考了下,又伸出手,握住了朱壮壮的手,语气很是温柔:“壮壮,你和海耳的关系已经这样好,那么海耳入院后定是要麻烦你照顾的,所以现在你千万别慌张。”
朱壮壮没听见她的话,只是觉得那只手,冷而腻,让她不舒服极了。
就在这时,常弘忽然对美迪道:“停车。”
“什么?”姜迪又急又慌,一时领悟不到常弘的意图。
“听他的话。”秦中对美迪道。
见家里两个最有发言权的男人都这么说了,美迪也不再抵抗,一脚刹车停住。
常弘打开车门,平静地对付阳阳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不麻烦你了。”
付阳阳受此屈辱,脸上满是红色,可还是扯动嘴角,露出个微笑:“常弘,海耳病成这样,我当然是要跟着过去照顾的。”
“我说,不麻烦了。”常弘神色很冷,很坚定。
付阳阳咬住下唇,明白再纠缠下去必定是自己吃亏,当即下了车,仍旧微笑:“那么,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找我就好了。”
就在车开走的刹那,朱壮壮感觉到了付阳阳留在自己身上那股无声无息的怨毒目光,冷得她血液都凝固了。
“早该让那个女人下车了,整天就知道装小白兔,哪天要是惹毛了我,定把她全身皮给揭了,看她还怎么装!”美迪化气愤为力量,踩下油门,直奔医院,将海耳送进急诊室。
经过一番等待的煎熬,医生终于出来告知他们海耳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住院观察:“他本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怎么还能饮酒?还有,他的心脏已经非常衰弱,你们平时一定要让他多加注意才是。”
海耳妈正在外省谈生意,无法抽身,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只能委托几个小辈帮忙照顾。
经过分工,朱壮壮与常弘守这半夜,美迪与秦中明早来替换。
病房里静悄悄的,朱壮壮与常弘一人在病床两边,照看着海耳。
海耳苏醒过一次,看见他们,虚弱地笑了,道:“总算是和好了,否则我可真要愧疚死。”
“说什么死呀活的,呸呸呸。”在医院里,朱壮壮最迷信。
“别多说话,自个好好休息,想吃什么不,我去买。”常弘道。
“我想喝点粥,表哥你帮我去买一碗吧。”海耳道。
等常弘走了,海耳忽然发问:“看见没,表哥还是对你余情未了的。”
“什么余情未了,还倩女幽魂呢,你太八卦了,现在别多想,安心养病要紧。”朱壮壮脸红。
“我这个病,有什么好养的?”海耳忽然微微地叹口气。
朱壮壮一个激灵,忙问:“你在说什么呢?病怎么能不养?”
海耳绽出微笑:“我的意思是,我这个病,时不时要犯,可也没什么大碍,不用太过注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自己的身体总要自己照顾。”朱壮壮松口气。
她最害怕的就是海耳知道自己活不过30岁这件事,那对他该多残忍。
“壮壮,我也不知道月月跟你说了什么,可表哥从没把阳阳当成自己女朋友,阳阳是好几次都跑去他们部队的招待所住着,可每次表哥都借口训练忙,从不去看她,所以你千万别误会了。”海耳极力想为两人解开疑惑。
“海耳,我想问你件事。”也许是因为病房*****有的安静,朱壮壮终于问出了困扰她许久自问题:“暑假之前你告诉我,说让我等你来追,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却要让我与常弘复合呢?”
“壮壮……你这是哀怨的口吻吗?”
“……你想多了。”
一阵冷风从窗户中袭进来,海耳咳了起来,朱壮壮忙过去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却看见海耳在灯光下轻声道:“那是因为,我觉得表哥比我更能给你幸福,而且,你其实也意识到自己对表哥也是有感情的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
朱壮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出这段话的破绽。
“好了壮壮,别乱想,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粗神经,保持这个优点和表哥在一起吧。”海耳将被子盖住自己,闭上眼,梦周公去了。
结果粥买回来也没吃,这让朱壮壮怀疑海耳刚才是否想将常弘故意叫出去好跟自己说这番话来着。
可当事人已经睡着,朱壮壮也无从询问。
此刻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两人沟通解决。
“那个,是你先睡还是我先睡?”朱壮壮小心开口询问。
“随便,你要想和我一起睡,我也没意见。”常弘似乎还对朱壮壮在生气,即使如此,仍旧用不好的语气占了她便宜。
“我指的是……算了。”朱壮壮深知自己是斗不过常弘的,便缩到沙发上,道:“我先睡,到了下半夜你叫醒我,我跟你换班。”
常弘根本没理她,坐在椅子上开始玩手机。
朱壮壮叹口气,打个哈欠,开始梦周公了。
朱壮壮不愧是朱壮壮.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做梦,梦见自己被一只豹子给扑倒,那豹子也怪,大吼一声“我要吃猪嘴”,接着就开始咬她的嘴。朱壮壮气疯了,—脚踹开它的脸,骂道:“你才是猪嘴!你爹你妈你全家都是猪嘴!”。那只豹子被骂怔了,思考—会后,忽然看透红尘,把自己的皮毛脱下来.放在地上,转身,在萧瑟的夜风中越行越远,而它那赤一裸的后背上,刻着四个大字一“精忠报国”。朱壮壮一看地上那皮毛,忙捡起来披自己身上,那暖和劲,可别提了。
这个怪梦做完后,睁开眼,竟发现天亮了。
此外,还有两个发现。
一,自个身上披着常弘的外套。
二,常弘嘴角有一隐隐约约的红印,貌似脚趾丫印子。
敢情昨晚梦中那豹子就是常弘?朱壮壮打个寒噤,姐姐的,她居然用脚趾丫子去踹了常弘的嘴,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在焦急恐惧中朱壮壮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诶,你,怎么没叫醒我啊?”
“我不屑叫你。”常弘摸摸自己的小胡茬,继续玩手机游戏。
“你都不屑叫我了。怎么还屑于跟我说话呢?”朱壮壮当然清楚常弘本意是为了让她多睡会,可每次一好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特别让人生出想抬杠的欲望。
“你一早起来皮子就痒了是吧,朱壮壮,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可别再火上浇油。”常弘警告。
“昨天那事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那个人是我暑假补习的学生的哥哥,也不知道哪根筋犯病了,追了来。”朱壮壮解释。
可常弘离那捂住耳朵高喊“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层次境界也差不离了,当即道:“一学生的哥哥.山路十八弯的人你都跑去给我吻得天昏地暗,朱壮壮你自己说是不是欠揍?”
朱壮壮正要还击,美迪与秦中走进来,道:“你们俩还真是冤家,也不看看什么地方都在吵,这里是医院.要吵自个回家去。”
就这么,常弘与朱壮壮被赶了出来。
时间还挺早,街上有一番人烟苏醒的味道,所有物事都是自懒倦中清醒,整个世界在小时段中是全新的。
朱壮壮对着天空深吸口气,大大伸个懒腰,还没伸完呢,常弘伸出胳膊.夹住她脑袋,拖着她往前面的早餐摊子走。
“做什么呢!脑袋都要弄断了!”朱壮壮挣扎。
挣扎无效.常弘将朱壮壮给按在早餐摊子前,要了油条油饼豆浆包子什么的一大桌子,接着对眼瞅着这些吃的流口水的朱壮壮问道:“有什么要说的?”
闻言,朱壮壮特别不好意思地低头,说了一句从刚才就很想说的话:“你嘴边那个……是我的脚趾丫印子吧?”
常弘:“……”
43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分钟,常弘用这段无声来湮没脸上那道朱壮壮的脚趾丫印子这回事。
“我是指,关于那个被我打趴下的男人,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弘要求:“你最好还是主动交代。”
敢情这就用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了?当她是惯犯呢?朱壮壮郁闷。
“我最后说一遍,那个人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他压根就不是我什么所谓的准男友!”朱壮壮伸出三指,开始发誓:“要是我撒了谎,让我下辈子都吃不饱!”
对于朱壮壮而言,这个誓言可比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什么的更加残忍啊,所以她认定常弘铁定能相信。
可惜——
常弘盯她半晌,淡定吐槽:“当初你也说我不是你男友来着。”
“当初本来就不是啊!”朱壮壮深感委屈。
“不是男友你还跟我出去约会?”
“那是你逼的!”
“不是男友你还用我的信用卡。”
“那是你硬给我刷的!”
“不是男友你还让我吻你。”
“那是你强迫的!”
“看,你到现在还在撒谎。”
“……”
朱壮壮捂住胸口,努力将一股浊血给吞回腹中。奶奶的,久未见面,都忘记常弘的战斗力是这么强了。
“不管你以前和他怎么样,现在开始,马上结束。”常弘语气冷幽幽的,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成分:“朱壮壮,别怪我没事警告你,你要么和他断了关系,要么就自己断了双腿双脚。”
朱壮壮用眼神询问:“阿sir,法治社会,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常弘用眼神回答:“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朱壮壮不敢再与他进行眼神交流,只得低头开始啃油条。
“我下午就坐飞机走了,你别以为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虽然人不在这,但耳朵眼睛全在这。”常弘虽是这么说着,可还是忍不住给朱壮壮夹了个大酱肉包子塞进她嘴里。
“这么快?”朱壮壮脱口而出,心里有点子酸。
“你说什么?”朱壮壮塞着包子说话,常弘自然听不清。
朱壮壮摇头,不再说第二遍。
有朱壮壮在,一大桌早餐很快吃完那是完全无压力的事。
放下筷子,常弘立马揪住朱壮壮的后背衣领,将她丢上出租车,直奔机场旁的一个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朱壮壮却缩在出粗车角落中,怎么也不敢下车,并颤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没办法,经过上次的酒店事件,朱壮壮看见“酒店”两字就有点脚软。
“你脸都没洗口也没漱,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常弘不是那起重口味的人!”常弘说着便将朱壮壮从出租车中拉了出来,一路拖进酒店:“我衣物都在这呢,帮我收拾好,下午我好走。”
就那么几件,不能自己收拾吗?朱壮壮再次郁闷了。
果然,走进房间收拾不到三分钟,一切就准备妥当了。朱壮壮摊摊勤劳的小手,对床上看电视的常弘道:“都收拾好了。”
“那就过来坐着吧。”常弘拍拍身边。
朱壮壮摇头,缩墙角。
“我都说了我没这么重口味。”常弘嗤笑:“朱壮壮,你还真以为自个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女性荷尔蒙呢?”
虽然是激将法,但朱壮壮还是不幸中计,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电视当然是看不进去的,朱壮壮那从未争气过的脑子又开始乱了,乱到最后,终于问道:“常弘,我们现在算什么呢?”
常弘没直接回答:“你觉得我们像什么?”
“我也不知道。”朱壮壮垂下头:“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你真觉得自己这么重要呢?”常弘反问。
朱壮壮头垂得更低了:“我和海耳,真的不可能。”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常弘冷笑:“你和他不可能了,就回来找我吗?”
朱壮壮小心肝又揪了下,吞口唾沫,艰难地道:“你到底想要我如何呢?”
常弘沉默许久,久得朱壮壮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道:“我想的,就有用吗?”
朱壮壮的小心肝被揪得更小了,常弘并没有忘记她给予的伤害,是啊,怎么能忘记得了呢?
就在她落寞的时刻,一只大手忽然就缠上了她的腰际,接着一股大力将朱壮壮给拖倒在了床上。
常弘顺势一翻,将她给压住。
虽然是白日,可房间那厚厚的窗帘拉闭着,光线稀薄,朱壮壮看不太清常弘的面目,只觉得他那双眼睛,黑得哀伤:“你要和海耳在一起,我就成全了你们,我再喜欢你,再爱你,也成全了你。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没感觉了,你和他之间没感觉了,朱壮壮,你太欺负人了。”
朱壮壮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已经被捏爆了,捏出了血水,她的眼泪顺着耳畔滑下,滴落在枕头上,眼泪大颗,声音沉重。
她没有张口的权利,没有说话的立场,
原来,她才是混蛋中的混蛋。
朱壮壮就这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