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嗳”了一声,低头端起茶杯这就要去换茶。
“等等!”猫儿冷言一句,转而笑着和四姑娘商量:“她们既然犯了错,必要罚一罚,不然都会以为姑娘慈善好欺负,下次伺候的时候只会更加不经心。”
清玉侧首,抬眼看猫儿,嘴角微微翘起:“那你说怎么罚?”
“每人扣月钱一月,如何?”
“姑娘,这是奴婢的错,与其他人无关,要扣只扣奴婢一人的即可。”暮雪请求道。
“可不用你做好人,这屋子里的丫鬟人人有份,你看不见,她们也是看不见?咱处置可要公平。姑娘,您说是不是?”猫儿道。
她一句话,当即引起在场所有丫鬟心中的愤慨。
清玉点点头,笑道:“也对,见者有份。”
暮雪看眼四姑娘,委屈的低头行礼,而后乖乖的去换茶。缪嬷嬷才从外头回来,便听见院里的小丫鬟抱怨新来的一等丫鬟猫儿。缪嬷嬷也有几分气,抬脚进来,正看见四姑娘微笑着靠在案边,看着猫儿写字。
猫儿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写好了还笑着问清玉写的如何。清玉大加赞美几句之后,吩咐暮雪带着猫儿去她的新住处。
缪嬷嬷便顺势打发走其她人,合上门,便跟四姑娘说起悄悄话来。
“小祖宗哟,您不会真的打算如大太太的意愿,重用猫儿?”
“我若不重用她,还有第二种选择?”清玉收拾起猫儿练得那几个字,挨个瞧了瞧,字儿写得很好看,只可惜过于模仿字帖的隽秀之气,倒没了神韵。不过一个丫鬟能写出这样笔法的字,已是很不简单了。
“她祖上原来也是书香世家,到她爷爷哪辈儿就破落了。”缪嬷嬷解释道。
“嗯,是个厉害的。她是一等丫鬟,又是大太太身边的,说话自然有权力。你回头替我悄悄告诉暮雪她们,注意些便是。我尚且忍着呢,你们也得忍,还不到时候。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清玉嘱咐道。
缪嬷嬷当即明白姑娘的意思了,笑着点头。她就知道姑娘不会那么简单地顺从一个什么一等丫鬟。
清玉看眼桌上自己练过的一沓纸儿,吩咐缪嬷嬷叫人收拾了。她觉得乏,暂且回去眯一会儿。缪嬷嬷恭送四姑娘后,回头便和丫鬟春白收拾姑娘练过的字帖,所有的字按例都必须拿去焚烧掉。春白两只手一把抓,将桌上的废纸全搂起来。
缪嬷嬷见着猫儿的字帖,忙挑出来。一共三张,还是放在桌子上。
“哼,这小祖宗的字儿咱没有处置权,暂且先放着,问过之后咱们再处置,可不好再叫她拿着什么错儿。”
春白万分赞同缪嬷嬷的话,赶紧点头。
孝王妃收了詹家老太太托人来传达的意思,私下叫人考察了那位今年的探花郎苏循,样貌和品行双优。孝王妃动了心思,反正她的宝贝女儿如今正值选夫婿的年纪,多一个选择也没错儿。于是,她便把自己的意思说给了王爷听。
孝王没意见,倒对詹仪的娘家颇有印象。“安国公府?本王记得是那个出了个庶女世子妃的府第。”
孝王妃笑着点头:“王爷如今可不好这么说了,人家算是挂在嫡母名下的嫡女了。太后她老人家认,咱就不要妄议。”
孝王嗤笑着点头:“上次灯节,咱宝贝女儿从宫里回来,可没少说道这位詹四姑娘。本王觉得她该个有趣儿的,明儿个相看,你顺道也把她也给本王叫来,本王倒要瞧瞧她是个什么特别的人物。”
☆、第七十九章
孝王妃悟出王爷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想替女儿出气。平乐郡主上次在宫里受了气,回府后埋怨了几天。孝王妃倒觉得孩子们的事儿没必要去纠结,偏王爷爱女儿如命;总想护着她。孝王妃也管不了,只能无奈地的在心里叹口气,虽说她觉得王爷撺掇女儿这般计较人家不合适;但她总不至于去帮着外人说话。看来;她只能祈祷那个詹四姑娘自求多福了。
孝王府以赏花的名义,召急了一些世家子弟来府相聚。因孝王爷需要特别邀请詹四姑娘到场,孝王妃又张罗了几名世家贵女来,人数不多;苏瑞珠、詹清玉以及孙府的两姐妹孙瑶、孙琼。这次孝王府变相的相看,其目的并不仅仅在于詹仪的长子苏循,还包括其它四五个条件相当未定亲的世家子,如广陵候的嫡孙秦理也被考虑之中。当然,孝王府以免被外人说道,也请了一些无关的子弟来凑数,比如秦班、瞻礼、詹祀等。
孝王先在前院接待了苏循等子弟们饮茶,而后一边带着他们游园一边考校他们的学问。一番试探下来,孝王倒是对苏循、苏待兄弟以及秦理大家赞赏。当然,詹家的詹祀也不错,只可惜这孩子早订亲了。于是孝王在接下来就会特别关注这三名选中的人,他笑意绵绵的引众子弟进行第二次考校。
一行人踱步到王府的水榭旁,却见水榭之上挂着粉色的轻薄纱,如今正值桃花花落的季节,一阵春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带着缕缕香气朝着水榭这边吹来,仿若下了花瓣雨一般,美不胜收。正待这时,湖中的亭子内传来奏乐声,轻纱撩起,三名身姿妖娆的女子翩翩起舞,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众子弟们眼睛都看直了,恍若之身梦中,情难自已。
孝王笑眯眯的看着众子弟的神情,乐呵呵的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遇此等佳人,哪有不欣赏的道理,你们都随我来。”孝王说罢,带着众人顺着水榭朝湖中心的走去。
待众人走进了,细观次三名舞女倾国容貌,愈加挪不开眼。孝王招呼众子弟在早已备好的酒桌边坐下,边喝边聊。守在停中的丫鬟们连忙上前侍候,唯有屹立在对面的两名丫鬟站原处不动,其中一名还其丑无比。
秦班见了,拉扯一下身边的弟弟秦理,嘴角带着贼兮兮的嘲笑,小声叫她往丑女那边看去。秦理瞧了一眼,无奈地嗤笑一声。“平日见就是个丑的,再与这三名天仙般的美女相比,更丑了。”
“就是,丑的人想吐。你说说,王爷请咱们赏舞,怎么弄了这么两个丑丫头在这。”秦班叹道。
“或许是王爷觉得有了对比,会显得她们更漂亮。”秦理无所谓的一笑,转而问身边的苏待是不是这个道理。苏待的心根本不在这上,刚刚也在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也不管秦理怎么说的,就敷衍的点头称是。
苏循在一边听得清楚,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将手里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孝王妃带着清玉等似乎也在游园,走了过来。孝王妃一到,孝王便当即招手示意舞女退下,那两名丑丫鬟也跟着退下了。
众世家子弟不见平乐郡主,有些纳闷。不过王妃和王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倒也不敢问。王妃带着人,在对面新摆的一桌子坐下来,笑着跟孝王提议让大家玩游戏。
王爷赞同,反问王妃玩什么。
“不如就玩个简单地,对句。”平乐郡主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孝王妃看着她微微蹙眉,眼里有责怪之意。平乐郡主立马收了脸上灿烂的笑,转而微微改为淡淡的微笑,斯文的坐在母亲孝王妃身边。
“好!就对句子,输了的人自罚三杯,你们可别怪本王带着他们欺负你们!”孝王笑道。
平乐郡主反驳道:“父亲,您别忘了一句话,巾帼不让须眉。”
众子弟闻言,连连向平乐郡主投以赞叹之意。坐在这边的小姐们也是个个心高气傲有才华的,本就不服气孝王所言,听平乐郡主此话,皆有认同感,对其投以支持的目光。
平乐郡主得了人心,一时畅快,主动开头阵,出句子,然后由孝王随机点人负责回答。答出者,在重新出句子,由孝王妃邀请这边的女孩子回答。当然,一般这种情况不会特意为难没想好的人,心中有答案的只要抬首朝负责点名者那儿看一下,做一个示意即可。
清玉心不在焉的听着男女对句,思绪早飘到别的地方去了。苏瑞珠开心的对了几个句子之后,拉着清玉的手,问她怎么不试着玩一玩。
“对方出的题又不难,清姐姐对着玩儿呗。”苏瑞珠劝道。
清玉淡淡的笑了笑,小声对苏瑞珠道:“你信不信?我就算想对,也没机会。”
“嗯,不信。”苏瑞珠疑惑的看着她。
此时,轮到苏待出句子,他特意看了眼清玉,说道:“荷芰轻薰幄,”
平乐郡主立马看向孝王妃。孝王妃笑着对她点点头,便听平乐郡主道:“鱼龙出负舟。”①
第一轮结束,孝王判了平。接接下来这轮,孝王特意嘱咐大家要出难得才好。先指了苏循出句子。苏循起身,眸子不动声色的扫过对面的人,最后望着岸边飘落的桃花,竟吐出一句:“登东岳,观冬月,冬月悬东岳,冬约东岳 。”②
苏瑞珠偷着乐,“我知道这招,叫虚晃一枪,他让我们以为他出的是和桃花有关的,声东击西。”
“你看,”清玉小声嘀咕,她抬首看了孝王妃。孝王妃犹疑了下,看向孝王,点了苏瑞珠回答。
苏瑞珠根本没料到会被点名,略懵的站起来,摇头表示不会,被罚了果酒三杯。苏瑞珠红着脸坐下来,俏皮的撅嘴埋怨清玉不帮她。
“这里数你年纪小,对不上来也没什么可丢人的,再说对方是你堂哥,你怕什么。”清玉劝慰苏瑞珠之后,见她还没有缓过来,低声笑着解释,“其实那句子我也不会。”
“那你抬头?”
“我说过,不会有人点我的。”清玉解释道,从她踏进孝王府之后,除了苏瑞珠,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一般。所以她知道,这会子的对句也肯定会自动忽视她。玩这种把戏,无非是想她难堪受挫,以致心情抑郁。可惜她们用错方法了,若是对付总被捧在手心里的世家贵女或许游泳,但对于她来说,她原本就生活在“被忽视”的状态之下,毫无落差之感。
“和我的打赌,你输了。”
“哎呀!”苏瑞珠摆出一副我真倒霉的表情,逗得清玉一乐,她也乐了。苏瑞珠已经有点明白了,瞅一眼坐在前头的平乐郡主,低低的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这丫头心眼这么小,以前她也对付过我,后来我仗着年纪小朝她脸挠了她一下,吓得她再不敢背地里欺负我了。”
清玉笑了笑,握住岁瑞珠的手。
对于这次女婿的甄选,孝王心中几乎已经定下答案了。转移注意之后,他闲着没事儿就趁机暗暗观察詹四姑娘。本来这次比试,他答应了女儿,要对詹四姑娘‘冷照顾’。不过显然,她宝贝女儿出的主意不奏效,那丫头即便没人理会,也依旧悠哉自在,丝毫没有失落神情。
平乐郡主似乎发现清玉和苏瑞珠聊得不错,她突然笑着起身拉起苏瑞珠,让她到自己身边坐,将孙家姐妹隔在清玉与苏瑞珠中间。
清玉忍着笑,却不自觉得抿起了嘴角。她怕自己忍不住,端起茶杯假装饮茶。
孝王见到这一幕,心里大大的叹口气,不得不说,他的宝贝女儿跟人家比起来,气度大败。此刻,忽有一侍卫匆匆来报,宴世子来了。
孝王一愣,惊讶的看着报信儿的人。“他来做什么?”
“宴世子说有要事传达王爷。”
王妃闻言心料不好,直言道:“正好我们也玩累了,王爷尽管先处理公事,我带着她们先去瞧戏了。”孝王妃带着人才走到岸边,就碰见身穿玄色素软缎锦衣的禾晏匆匆而来。
禾晏对孝王妃行了礼,目光扫过众贵女们,而后清冷的目光紧盯着孝王妃,笑道:“您真是好兴致。”
孝王妃微微发愣的看着禾晏,不懂他这话外的意思是什么。孝王见他们碰上了,心道不妙,率先快步走了过来。“宴世子找本王有何事呀?”孝王昂首挺胸,架子端的十足。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替皇上捎一句话,让您速速进皇宫。”禾晏说完,见孝王点头走了,突然笑着补充一句:“呃,差点忘了,刚才在来的路上碰见点意外,耽误了些时候。”
孝王顿住脚,黑着脸回头看禾晏。“什么意外?”
“如今京城真是不大太平,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悍匪强抢本世子的马车。王爷,您也要当心了,匪流之辈可不管您是不是刑部的,也不知道您管不管得了这皇城治安。”禾晏弯嘴一笑,扬起下巴嘲讽道。
孝王沉住气,晓得禾晏在故意讽刺他。他只抓重点问:“你到底耽误了多久?”
“没多久,”禾晏敷衍一句后,见孝王还瞪着他,转而问身边的侍卫:“你说,多久了?”
“回王爷,约莫有一个时辰了。”侍卫心里苦,万万不想在此时此刻掺和到王爷和世子的争斗中。他低着头,匆忙回道。
孝王气得吹胡子,指了指禾晏,无话可说。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