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瞧着这对镯子时,倒叫她想起当初禾氏误赠给冰玉的那个,品质不相上下,不过人家这是一对儿,雕工也十分了得,自然比过去了。再说当初禾氏那镯子她也没拿成,干摸几下又送回去了。
清玉当然不会放过提高地位的大好机会,给缪嬷嬷使眼色。缪嬷嬷得了主子的授意,巴不得的站出来,有模有样的跟老太太和太太老爷们学太后的话。
当老太太听到“横着走”那功夫,乐得险些笑断了腰。她挑眉,瞪着精神的眼珠子问清玉:“太后娘娘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清玉点头。
老太太当即笑成了满脸褶子,甭提多高兴了。大老爷詹佑见清玉博得太后的欢心,脸上有光,也替她高兴。这孩子做庶女这么多年了,总算是真正的风光一回。
三太太丁氏笑赞:“四姑娘给咱们家争大光了,以后我们可要敬着你了。怎么说你也算是皇家的人了,人家太后娘娘都亲口说了,你和她‘是一家人’。”
“对对对,看谁敢让咱们四丫头吃亏,这可是得罪太后掉脑袋的事儿了。”老太太夸张的说道。
众太太们闻言,一阵哄笑。詹佑也跟着高兴一阵儿,随后问清玉和世子爷聊得如何。此话一出,大家都噤声了;谁都忌讳鬼世子的名声,也更加好奇四姑娘和他的相处会如何诡异。
老太太不满的瞪一眼大儿子,怎么在这种场合问不该问的。清玉跟世子爷的事儿自该私底下问,她一旦有什么难处和委屈也好诉说。
清玉感受到众人不一样的注视,无所谓的笑了笑:“尚好。”
“是真好假好?”冰玉突然接话,说完后立即下意识的掩嘴,不好意思的对清玉道歉,“好妹妹,我一时心急嘴快了,当我没问。”
话已出口,怎么能当没说?大家已经的注意力已经被冰玉的问题吸引了,清玉若不回答,大家也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纸老虎,假装风光罢了。
詹佑本就后悔自己之前失言,刚以为混过去了,又听冰玉乱问。他盯着三丫头气道:“你浑说什么。”
冰玉还是第一次被大老爷训斥,眼睛立马委屈的红了,抽着鼻子致歉:“大伯,我真不是有意的。”
老太太见冰玉此状,自是心疼,皱眉骂儿子:“她个孩子一时间口没遮拦罢了,人家说完不就知道错了,你还说她。好孩子,来,到祖母这来。”老太太松开抓着清玉的手,转而抱住坐过来的冰玉,哄了一气儿。
清玉神色还如之前那般,只不过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冰玉身上,知道冰玉惊悚的发现自己在看她,清玉才慢悠悠的笑着对众人道:“是、真、好。”
冰玉愣了,躲在老太太怀里的身子瞬间僵冷了,她眼睛又眨了眨好像要哭。清玉也没管她,温和的笑着跟老太太和大老爷等行礼告退,只说累了。
老太太自不会拦着她,赶忙叫巧雁扶着四丫头去歇息。她象征性的拍了拍冰玉的后背,口气不容置疑的吩咐她也该去歇息了。冰玉愣愣的点头,行礼告辞。
大太太全程安静的坐在原处,大家说话的时候她说话,大家闭嘴的时候她绝不多吭一声。这些天来,她无不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力求安全稳妥。大老爷詹佑对妻子的表现十分满意,最近对她的态度也松动了。寒食那件事儿老太太也和他解释过了,确实是妻子不知情,随意纵容了清玉这丫头的喜好罢了。论错,也不过是个疏忽之罪。詹佑体谅妻子这些年育子管家不容易,跟她生几天的气也就罢了。
此时,詹佑觉得妻子有些过于可怜了,趁着众人听老太太说话的功夫,偷偷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大太太的手背上。大太太惊讶的转头看向老爷,见他正冲自己微笑,嫣红爬上了两边脸颊。她害羞的低下头,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四丫头亲事不错,咱们攀上了永安王府这门姻亲,也就跟皇家扯上了关系。这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如今单看太后对四丫头的态度便可知,只要四丫头能稳妥的嫁过去,咱们詹家以后有好日子过。礼儿、祀儿将来有这个妹妹帮衬着必会有出息,祺儿他们也可以借光,将来恐怕随便弄个什么官做都行的。”老太太本没指望这门亲事会出多少东西,不过如今瞧清玉尚且康健的状况,再考虑到皇家那一层关系,这门亲事简直何止是百利而无一害,只要让四丫头好好地活着,千利万利都会有了。
二太太一听说老太太主动提到詹祺,高兴地点头附和,怎么说老太太还没忘了二房。所以说詹祺那孩子的病一定要瞒住了,千万不能捅出去。
“你大哥那边倒没什么叫我操心了,祀儿的亲事早定好了,四丫头如今也稳妥了,禅儿年纪还小。倒是你这边叫人操心,三丫头的亲事得抓紧了,还有祺儿的,也该寻个人家再娶。”老太太对二太太说道。提起詹祺,她突然想起今儿个来送礼赔罪的叶家人,抬首喊人问:“叶侯府的人还在门口么?”
门口的嬷嬷进门垂首回道:“还在呢,叶二爷也没走。”
“哼,叫他们等去,早晚知道回去。”老太太冷言道。
嬷嬷领命出去了。二太太也随后表态:“媳妇记住了,尽快办好。”
“婚姻大事,倒也快不得。”老太太皱眉,继续道,“有了四丫头的先例在,三丫头也不好嫁的差了,若不然你们母女脸上也无光。”
二太太低眉顺眼的应承着,心里却腹诽:老太太这是扒高门扒上瘾了,也要把她女儿也给卖了。什么四丫头的先例,永安王世子那门亲事可是谁家都不要的,到她嘴里怎么就成好的了。
“老大,你最近注意京城里哪个世家有合适的人没有,替你弟妹把把关。”老太太吩咐大儿子道。
詹佑连忙点头,把此事记在心上。
“至于祺儿的亲事,也别挑什么人家了,家世上的了台面就成,性子一定要好,可别再弄个泼妇进来搅和这一大家子!”老太太最后不忘暗讽一句二儿媳死去的侄女叶香玉。
二太太心里愈加憋气了,耐着性子应承。二老爷年后被外放去做官了,二房就她一个人撑着,多不容易,老太太就不会体谅他一些。活着就是受罪,若非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真是死得心都有了。
老太太见二儿媳情绪不对,更懒得理她,厌烦的摆摆手,将她和其余的人都打发走。老太太特意留下的大儿子詹佑,另有一番嘱咐。
“这两日我派人打听过永安王世子的事儿,王府那没得什么消息,谣传倒是不少。那日我见他,倒不觉得怎么吓人,仔细想来,宫里头那些人还有靖远侯府的都常年接触他,哪个也没见出事情。我有些琢磨不透,还有王府那儿,管理的甚为严密,可不一般。我倒觉得这位宴世子有些神秘莫测了,清玉那丫头心思太简单,未必能哄得住他。为了你姑娘将来的好日子,你且好好打听去,咱们最好是能摸清了世子爷的脾气,对症下药。”老太太忧心忡忡道。
詹佑点头,跟清玉有关的事儿他自要上心去办。从老太太屋里头出来后,詹佑便直接出门去找同僚们打听。
晚饭后,大太太带着丫鬟们来瞧清玉,顺便送来了很多人参燕窝等物。
清玉面带感激的收了东西,乐呵的拉着大太太瞧太后赏的镯子。“母亲,是不是很好看?”
大太太眯着眼高兴地点头,盯着被清玉举到空中的镯子,目光发冷。“你这丫头别再毛毛躁躁的,这是太后娘娘赐你东西,千万要仔细,切不可磕了碰了的,一旦弄碎了,可是要受罚的。”
“这么吓人,要不母亲替我收着吧。”清玉笑着将锦盒推给大太太。
大太太连忙推拒:“太后娘娘赏你的,哪能我收着。这桌子上可有太后对你的祝福,沾了皇家福气儿的,可不好经别人的手。”
“母亲说的也有理。”清玉点头,吩咐暮雪将东西仔细收好了,就放在耳房内的宝匣子中,上两层锁,该是万分安全的。
大太太没多留,浅显的聊了几句之后,便走了,豆蔻等丫鬟正在院中打水,连忙停下手里的活目送大太太。张灯时分,大太太疲倦的躺在榻上,由着绿屏给她捶腿。突然,绿屏瞄见了窗外有人影,大呼是谁。大太太坐起身来,摆手示意她不要造次,不一会儿,果然见豆蔻披着黑斗篷进来。
“给太太请安。”
次日清早,清玉照例起床来陪老太太一块用早饭,忽见一嬷嬷从院外头急匆匆地赶过来,不安的立在屋门口。清玉料知她有什么事儿,等老太太撂筷子了,她也跟着。老太太净手后,便叫巧雁把人叫进来。
嬷嬷低首道:“叶侯府的人又来了,叶二爷带着人昨儿个天黑前走的,今个天一亮又来了。”
“哼,看他能坚持几天。还有,打发他们去后门去,别在正门口碍眼。”老太太厉声道。
清玉给老太太顺气,顺便打探:“这养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他们若是天天来可怎生好?”
“再说吧。总之叶丫——叶姨娘的事儿不是这么好说道的。”老太太气道,清玉这孩子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自家人,老太太也只能以叶香玉谋害了亲妹妹母子做借口降她做姨娘。实际上,这个女人干的事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叶香玉的父母也跟她沆瀣一气,自然罪加一等。虽说叶治夫妇最后放弃了叶香玉,甘愿同意她将为姨娘受死,但这些根本不足以填补回詹家丢的大丑。
老太太可不想轻易原谅他们,得好好折磨。
清玉见老太太态度坚定,心中嘲笑几下,不再多言。
叶家人的致歉行动才坚持不过半个多月,老太太便被叶侯府送来的一尊玉佛撼动了。请佛容易送佛难。玉佛已然已经到了詹家的门口,如果给打发走是要触犯大忌讳的。老太太是信佛之人,最怕犯忌讳,加之这些日子二太太坚持不懈的规劝,她终于理顺了气,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叶侯府送来的无数致歉礼。
詹家和叶家早年几合作过很多产业,子孙加官进爵的事儿也没少互相帮衬着。老太太也知道俩家人不可能撇清,利益最大化即可了。老太太收下叶二爷送的礼的第二天,秦氏便带着儿子和侄子亲自登门来致歉。
当詹清玉再一次见到前世嫡母那张趋炎附势的脸,不知道为何,她莫名的想发笑。这个女人贪图富贵到了何种程度,竟狠毒的随意践踏人命,甚至不惜割舍最亲近人的性命。
此刻,这个残忍的连畜生不如的人,竟然笑颜如花的拉着她的手跟她热络。
“这才多久不见你家四丫头,竟出落得这般漂亮了。哎呦,我身边要有这样的姑娘,天天没什么愁事儿了,干瞧着我这心里就欢喜呢。”秦氏一边拉着清玉的胳膊一边谄媚的对老太太道。
老太太微微笑着附和,丝毫没有抗拒秦氏的意思。
秦氏笑着招来内侄子秦理:“这是我娘家的侄子,名唤叫秦理,家里排行老二,如今已有十六岁了,他今秋刚参加过乡试,昨儿个我已经托老爷打听过了,高中了亚元。”
☆、第六十四章
秦理随即温文尔雅的站出来,冲詹家老太太恭恭敬敬的行礼。清玉便趁机打量秦理;他的样貌随他母亲;风姿秀美,前两年乍一瞧还像个女子;如今他比先前长高了很多,身姿挺拔了,确实有了些男子的气概。
清玉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弄的一段误会。她推测叶香玉有过小产的时侯;曾武断的认为她的奸夫是秦理的大哥秦班。前世她被领进叶侯府的时候,秦班恰好在京求学,又住在叶侯府一年多了。后来他母亲携次子秦理上门,带大儿子回了浙江,把秦理留在了叶侯府。秦班在时间上比较吻合;而且又突然被母亲带走;也十分可疑,清玉便顺利成章的把奸夫的帽子扣在了秦班头上。叶香玉破落时,若非清玉亲耳听叶香玉在口里痴情的喊着“戴舒”,她保不准真会彻底冤枉了秦班。
戴舒这个人,清玉也曾见过,他也是常住叶侯府的人。只不过清玉万万没有想到,素来以尊贵嫡女自居的叶香玉会败在那个人的手上。
或许这便是世人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叶香玉已经死了,清玉也不想去纠结一个死人的前尘往事。她如今最该做的,先养好身子,对得起这具身子的本尊才是。
老太太最喜欢争气的孩子,听说秦理高中,热度上来了,说了不少赞美的话,还叫人拿了蟾宫折桂的金牌子做见面礼。
秦理谦虚的推拒两次,方在老太太和秦氏的劝说下收了东西。他眼睛时不时地瞄向坐在詹家大太太身边的四姑娘,心下纳闷:分明不是同一张脸,却叫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秦氏见侄子纳闷的瞅向清玉,笑着低声问他:“怎么,不认识她了?去年老爷生辰的时候,你还和她们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