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下来,他几乎都在路上和马上,有时,实在累的不行了,就坐在轿子上。这一年多,除了几次述职和办案,他很少去按察使司。感觉自己不像个臬台大人,倒像个旅行的人。
渐渐的有些人的名字出了水面:通州府知府刘预石、锦州府知府范鸣龙、南江盐道尹制节、陇南县知县高一远……
同时,官员们的盘根错节的隐蔽、阳奉阴违的伎俩,难以置信的贪腐新方法以及一些制度的弊端都摆在了眼前。
李序然面对这些摆在面前的难题,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解决这些问题也许需要他两三年的时间,也许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也许,就是耗上一辈子的精力也无法完成。
可现在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继续他的计划,因为只有这样做了,才能知道下一步会遇到的问题。
只是,他不知道,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坚持多久?
第二十二章 天子驾到(上)
结束了艰难而长远的“旅程”之后,李序然回到他的臬司衙门。他知道这次巡查的时间有点长,但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的时间更长。所以,这才是漫漫路的开始,甚至可以这样说:也就是个序幕吧!
一个南江省,现在摆在面前的就有两个知府、一个盐道,还有一个全省最富裕县的县令。
知府是从四品,掌管着几个、甚至十几个县,盐道是正四品,管着盐引,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事。至于那个县令就不用说了,他掌管的那个县比一个普通的知府都厉害。
现在摆在李序然面前的不是这些人有多厉害,毕竟,他是正三品的按察使。
可通过他精心布局和调查了解,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后台都是巡抚王天远。
说实话,李序然真的很为难,他知道现在不是该不该问他的恩师杨尚书杨大人,也不是像他在黑虎山做知府的时候,可以把难题推给朝廷派来的大员。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一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
就在他为如何查办这帮官员犯愁时,朝廷传来了旨意。
皇上要来南江省了。
而且太子和三皇子(现在已经升为荣亲王)随驾,当然除了皇室的人,他的恩师刑部尚书杨大人也随行。
这么大的消息突然传来,让南江省官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绝对是本年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所有的官员都在盘算着自己的仕途,都在想着会不会在自己管辖的范围来巡查,自己应该怎么去准备?
而李序然的心情也比这些人好不到哪里去,他倒不是怕被查到什么,他在想的还是他该如何的去查办这些人。
但在眼下,只能放一放了,毕竟圣上来地方巡查,这在地方官员看来,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也是一种难得的恩赐,有的人当了一辈子官也没能一睹皇上的龙颜,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看。
而另外在一些人看来,可就不是这样了,虽然他们天天嘴上喊着吾皇万岁、皇恩浩荡之类的话,但他们其实并不想见着真的皇上。见了真的皇上他们就不能花天酒地、作威作福了。
这时,有人来报:臬台大人,巡抚衙门来信,中丞大人请你过去。
李序然自然知道王天远叫他过去的目的,于是,他急忙坐轿前往巡抚衙门。
在巡抚衙门的时候看见了一同来议事的布政使董大人。
董大人先说话:“臬台大人,皇上要来我们南江,真是你我的荣幸啊,算算,老朽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圣上了,这次圣上亲临南江,真是万幸啊,不然老朽就是死在这南江恐怕也没机会了”。
“藩台大人言重了,当年你是响当当的直谏之臣,现如今在南江省也是干的有声有色,以后重回庙堂又何尝不可呢?”李序然开玩笑说道。
这时,董连平说道:“李大人,你我就不要开玩笑了,说真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借皇上南巡之际,做点事情吗?”
做事情?李序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那熟悉的笑声——巡抚大人来了。
他这次亲自来门口接二位三品大员是有原因的,身为巡抚的中丞大人,可以说是南江省的百官之首。因此,评价他的成绩的时候,不光要看他的政绩,也要看团结他属下的能力。
而他最主要的属下,就非这位按察使司的臬台大人了和布政使司的藩台大人了,所以他现在要做出一副随和的样子,做出一副和下属打成一片的姿态。
李序然和董连平自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但李序然还是能看看的出来,这位董大人今天的表情是很复杂的,尽管不易察觉,但像多年在官场历练的李序然和王天远这些人来说,还是能觉察到一些的。
这让李序然也犯了嘀咕,尤其是董连平刚才说的借皇上南巡之际做点事情,这句话让李序然很惊讶,当然,这是在心底的,表面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按照官场的经验看,他说做点事情,就是类似于人们说的做点文章,说白了就是要整人。当然,是通过“做点事情”来整人的。显然,布政使大人要整人,还是要等待皇上来南巡的时候,那么,他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巡抚王天远了。
李序然知道,身为布政使的董连平和南江的百官之首巡抚王天远两人不和,这在他来这里没多久后就看出来了。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间隙到底还有什么内在的奥秘,李序然似乎还是看不懂。
到了巡抚的会客堂,李序然看到了不少官员,南江四品以上的官估计应该都到齐了吧?
于是,王天远咳嗽两声,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时,王天远说道:“圣上要来南江省南巡,这是天降甘露,润泽万民啊,这是我们南江省的骄傲,更是在座的骄傲,为了让他老人家少操点心,我们一定要把大清的太平盛世和国泰明安展现在天子的面前,一定要圣上对此次南行感到欣慰”。
底下自然是一片附和之声,意思都和王天远刚才说的差不多。
王天远在台上继续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谁要在这次圣上南巡之际出什么差错,本官绝不轻饶,别怪我王天远不讲情面”
这时,大家都安静了,因为,他们知道,巡抚大人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俗话说天子无小事,王天远这样做,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举。
只是,李序然看了看董连平,这位布政使大人今天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但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他还是看不出来。
他现在还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因为王天远要给各个官员布置任务。
王天远说了很多,也说的很细,但大体意思就是两点,一个是太平,一个是盛世。
这绝对不是废话,不然他是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去说的。
他说的太平就是各地绝对不能出现反叛的势力和言论,盛世就是各地要呈现出繁荣和富强,
这在封建王朝来说,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当然最喜欢看到的两点自然是太平盛世了。
但具体执行就很难了,各地的山匪要集中清理,一些清理不了的,就采取安抚的方法,一些喜欢豪言壮语的人也被隔离起来。甚至一些监狱都被布置过了,一些犯人被秘密的转移,在相对隐蔽的地方关押起来,这是考虑到犯人太多是因为安全不够好,同时也是为了应付刑部尚书大人的。
至于街上的乞丐,特别招摇的**,还有一些沿路可能看见的破房子也都要被清理,甚至一些特别穷的地方和特别穷的人,官府专门给发放了粮食,王天远原本打算开仓放粮的,但后来有官员解释:这样反而会把其他地方的人引来,到时一乱套,可能适得其反,他这才作罢。
官兵昼夜巡视,发现可疑人,立刻抓起来,也不审问,也不定罪,只等过后再放。
同时,一些官兵化妆成老百姓,一方面是为了暗中保护皇上,另一方面,这些人知道“表演”,知道怎样做是皇上喜欢看到的。
看来,这官还真不好当,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甚至把某个街道上一个特别脏乱的厕所也要收拾干净,变成一条干净的街。
于是,这些官员使出浑身解数,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样,李序然的按察使司和董连平的布政使司就忙起来了,他俩这正好是一个管着“太平”,一个管着“盛世”。
只是,李序然和董连平更多好像是为应付而应付,就好像是做给巡抚看的。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心思和侧重点还是不一样的。
对于李序然来说,他觉得自己管辖的按察使司没有什么可怕的,自己没有贪墨腐化,同时,他掌管按察使司以来,除了那个盗贼入室官衙的案件,他还破了不少普通案件。
一驰经常查办一些案件,而且效果也都不错,尘远带人亲自抓了不少地痞**,也清理了一些小山小寨的流匪。这些人没有什么大的背景,就看官府是不是真的处理。自从李序然接任按察使以来,这些方面有了明显的改善,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他在刑狱方面既有制度方面的建设,也有内在领域的熟悉。尤其是前段时间对各个府县的巡视,可以说南江省各地刑狱现状他是很清楚的。
皇上有时为了考察了官员实际政绩和实干的能力,往往会问一些很具体的问题,以此来判断官员是否真正的去做了,相信这一点是绝对难不住李序然的。
而,布政使的董连平的心情更为复杂,一方面,他对自己的管辖领域自然也是很熟悉的,同时,实际能力也是很强的。因为,他经常到各地去查看,记得李序然第一次见他时,他就穿一双带土的靴子。
可董连平这次似乎好像故意想让自己出点问题似的,当然不是真正的让自己的布政使司出问题,而是想让巡抚大人王天远出问题。
就在他们各怀心事的准备着迎接万众瞩目的皇上南巡之行时,李序然突然接到他恩师的来信。
信是由刑部的人亲自送来的,李序然知道这个人,他是杨尚书身边的侍卫,是跟随尚书大人多年的亲信。
显然,杨尚书这样做出于安全的考虑,看来,此信必有重要的内容。
果然,在信上,杨尚书告诉他:再有半个月就到南江省,皇上这次来南江省,会发生大事,你的按察使要保持常态,只需稍加强管理即可,切勿刻意装扮。要将近年南江省的大案整理好,到时以备查验。同时必须要尽快将有问题的官员抓起来,必要时可以找董连平。
看完恩师的信,李序然知道,相对安静了几年的南江省,要出大事了,可是他恩师的信里还是有很多话自己没看明白。
就在这时,董连平来了,进门后看看四周,便说道:“李大人,该动手了,你再不抓几个人,恐怕就来不及了”
什么?一向弱势的董连平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突然,李序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也收到恩师杨尚书的信了?
第二十三章 天子驾到(中)
看到李序然一脸的疑惑,董连平便将手里的一封信给了他。李序然表面“很镇定”的看完了信,信的内容和给自己的那封基本上差不多
见李序然的疑虑还是没有打消。布政使董大人开门见山的说道:“臬台大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其实,杨尚书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一直没有公开的道明这层关系,这好像成了一种默契。
就是我在朝中做御史的时候,有一次,因为直谏得罪了权贵,那个时候尚书大人还只是刑部侍郎,他也没有在朝堂上帮我说话,后来,他在底下从中斡旋,才使我躲过一劫。”
这些话,尚书大人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李序然知道,身在官场,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不同级别之间的人也是不能随便打听的,这他可以理解。但是,自己到了南江省,还做了按察使,可他竟然还不知道这位和自己平级的布政使是同为杨尚书的人。
李序然心里在想,或许是考虑到安全,也或者是恩师另有安排,因为这事情有太多的解释和可能性,他现在没必要一一的分析。
既然,董连平今天亲自上门来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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